第一百五十三章：凤栖山大战
凤栖山，青灵派。
此时已是秋末，整个山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被衾。
而在那个往日宁静的青灵派山门处，空中不断传来阵阵爆裂之声。
一个身披红色盔甲的女子，手中执着一把红缨刚枪，不断地将浑身气之力宣泄到护山大阵之上。
青灵派的人输死抵抗着，不断地修复着被破开裂缝的大阵，每当这时就会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弟子被气力所伤，震得倒飞数十米生死不明。
“月明稀！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青灵派掌门孙无涯飞身上去，和那女子斗了数十个来回，最终不敌败下阵来。被那女子一枪击中胸脯，直接将护山大阵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在地上滚了数圈。
吐出一口血，气呼呼得朝天空骂道：“混蛋！”
他连忙拼命修补阵法，又将那大窟窿重新补上。
“哼。”月明稀轻哼一声，她冷笑着说道，“论言而无信，你这狗贼可是当之无愧！”
“休得胡言乱语！”孙无涯大喝道，也是对亏了月明稀才在海上大战一场，否则这护山大阵可早就被破了。
他有些着急地唤来弟子问道：“老神仙怎么还不来？”
那弟子满脸无辜地摇头，说是老神仙不知去向了。
他又问：“那老二呢？闭关还没出来吗？”
终于有个弟子跑来道：“二长老已经出关了，现在正在路上了！”
“太好了！撑住这一时片刻，我们的增援马上就到了！”孙无涯大喊道，气势大振。
众弟子也是齐声大喝。
月明稀将红缨刚枪一横，立于背后。她默念法决，随后那红缨刚枪变了，听得一声脆响，钢枪一分而二，一个一模一样的钢枪也在她背后出现，而这还没完，借着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宛如一只八爪蜘蛛一般。
顾迎珊等人匆匆赶到此处，正巧见到这一幕。
“八方破玄，这一招不简单。”琼刃极为冷静得点评了一句，“当年夜叉族自废修为，想不到今日还能再见到八方破玄。”
而这个名称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
而这个陌生感只维持了短短一息，那八根长枪破空而出，带着极致的速度，轰向了护山大阵。
大阵宛如破碎的瓷器一般分崩离析，化为无数道残影。在那些残影之后，无数跟看见的看不见的红缨刚枪也紧随其后，射向下方被震的肝胆俱裂的青灵派弟子。
血雾弥漫，大半弟子被红缨刚枪贯穿，运气不好的直接毙命，运气好的断胳膊断腿。在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之下，青灵派弟子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转而化为了无尽的恐惧。
“混蛋……”孙无涯被贯穿胸部，他死死地抓着没入身体大半的枪杆，面如死灰地盯着眼前的月明稀。
“师傅——”肖荣气疯了，一瞬间冲了过去，别人拦都拦不住就冲到了二人身后。
“哟，琼刃长老，你也来了？”月明稀拔出在孙无涯体内的钢枪，闲庭信步地走在这巨大的圆形广场中。后者气力皆失，恍惚就要倒下，肖荣立刻上前搀扶住他。
琼刃看了看四周的无数尸体，呵呵笑了笑：“长公主杀这么多人，看来仙界真的不管了。”
“不，他们管的。仙界已经向他们这些仙门下了屠妖令。”月明稀用枪尖指了指那边只剩下半口气的孙无涯，“不过，看样子他们自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长老，你是也想趟这浑水吗？”
“不不，不要误会。老夫只是看来看看，仙界究竟会纵然你到什么地步。”琼刃摇了摇手道。
顾迎珊只觉得胆寒，那月明稀宛如一个女魔头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和磅礴的气之力，让她甚至无法直视对方。
月明稀的眼神看过来，似乎是在冷笑：“仙界无道，早在三十年前就彻底放弃了。这是我们的机会。”
琼刃摇了摇头道：“老夫不知这是不是你我的机会，但是老夫觉得，长公主未免做的太过了。你看看这一地死尸，让老夫恍惚觉得回到了三百年前。”
“琼刃长老是害怕了吗？”
“怕？”琼刃笑了起来，“老夫孑然一身，怕什么？”
“行了。”月明稀似乎是失去了和琼刃说话的兴趣，“既然长老只是来看看，就姑且看着吧。”
突然，一道金光急射而来，直指广场中央的月明稀。
她不紧不慢地拉开长枪，只听一声闷响，一个人影手握青光剑，被弹射开来，在空中兜转几圈后落在地上，连退了好几步。
“终于来了个能上的了台面的了。”月明稀哼了一声。
“二长老！”
周围弟子呼喊起来，孙无涯费力的抬起眼皮看去：“老二……你终于闭关出来了。”
二长老是十八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闭关十几年，如今已是近四百年修为了。一袭黑发看不出他的年龄，一身青衣宛如出世的仙人。
“掌门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无涯咬牙切齿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老三老四和凝冰师妹，还有去往海蛟龙族的四十四个青灵派弟子，都死在她手上了！再加上这里的人，她要将青灵派灭门！”
从刚刚开始，这顾迎珊一行人就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一时间楞在空中。听到这绝望无比的话，江菱和楚千行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吴立言眼神瞪大，朝着一个方向飞了下去。
他抱起血泊里的宁池婧，无数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们才刚刚结成道侣，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傻瓜……我还没死呢……”宁池婧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突然她嘴角一咧，血顺着她的腹部流了吴立言一手，“别，疼……”
吴立言希望来了，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上一时半刻了，抱起宁池婧就往顾迎珊的方向飞去。
也就在这时，二长老再次冲了过去，和月明稀斗在一起。
他们交手所产生的气浪，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不要跑！布阵！助二长老诛杀这个妖孽！”肖荣搀扶着孙无涯飞到大殿上空，一边大声指挥着混乱不堪的战场。
“快救救池婧，我知道你可以救她的，求你了！”吴立言六神无主，抱着宁池婧朝着琼刃大声乞求。
琼刃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兴趣地转过头去说道：“老夫没兴趣。”
顾迎珊脸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流，眼前的这景象超过了她的想象。
江菱和楚千行互相看了看，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三师兄，我们逃吧。青灵派完了。”江菱已经是泪流满面，“师傅她……”
楚千行张了张嘴，而后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没想到掌门居然真的害死了他们。青灵派真的完了！”
“琼长老！我知道你能救她的，求求你了！您就出手救她一次吧！我知道您一定可以的！”吴立言不断地乞求着，“您要是愿意出手，我，我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吵死了。”琼刃皱了皱眉头道，“老夫不需要牛马。”
宁池婧费力地转过头，看向琼刃，她的瞳孔猛然一缩，闪过惊恐。
顾迎珊飞到他们面前，手中的九幽寒霜功发动起来：“她的心脉之前被玄冥真人刺穿，现在又破开了。按这个流血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她就会死。”
随后她便施展开了九幽寒霜功，将宁池婧的身体逐渐包裹住。
在只剩下一张脸的时候，宁池婧闭上了眼睛，艰难得笑了笑：“谢……”
吴立言浑身发抖地抱紧她，并摆脱顾迎珊将她放进了紫金葫芦里。
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江菱说道：“顾姐姐，我和楚千行以后就跟着你了。”
顾迎珊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战斗继续，一阵阵余波从那边传来，震得人心神不宁。
能看到激荡起的各种法术和烟尘中，二长老已经节节败退，身上也大大小小的受了不少的伤。
“青灵派真的完了吗？”顾迎珊问道。
“是的。完了。”楚千行道，他看了看那边还在激战的战场，“在掌门决定和夜叉族合作灭掉海蛟龙族的时候就完了。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师父凝冰，还有通衍师叔，包括一心想要灭了海蛟龙族的四师叔……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掌门他，实际上是亲手杀了他的师弟们。”
“所有人都认为是海蛟龙族在半月群岛骚扰，只有掌门和肖荣师兄知道这里的真相。”他摇了摇头苦笑。
顾迎珊看着那边已经被月明稀抓住头发吊在空中的二长老，看着他原本显得十分潇洒的姿态已经荡然无存的狼狈模样，也看到了从他不甘的瞳孔里，倒映着的那根红英长枪。
“住手吧。”她开口道。
月明稀听到了，即便是离的很远，她仍然是听到了，就像是在等待她开口一般，终于呵呵笑了一声。
“杀了他没有任何意义。”顾迎珊低声道，“何况，他们根本不是你的仇人。”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明稀大笑了起来。
手中的法术没有停息，不断地激射出无数枪影，极为狂乱地屠杀着靠得近的青灵派弟子。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半晌，她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宛如自言自语，但是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
四周的青灵派一拥而上，使出他们的浑身解数想要将月明稀诛杀。
“我……我又不是……”
在她即将说出口之时，她突然觉得脑海一惊。
“你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陪葬吗？”琼刃的神之力传音过来。
顾迎珊一滞，他是在警告自己。
“是这样吗……”月明稀的表情突然显得迷茫起来，她松开了二长老的头发，任由他掉落了下去。
顾迎珊沉默了，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她突然看向孙无涯，这老者在肖荣的搀扶下，奋力得抬起头，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哎……”琼刃叹了口气，摇着头朝顾迎珊说道，“或许我应该坚决一点，把你拦下不让你过来。”
“为什么？”
月明稀突然出手了，她如一游龙一般躲过几个飞翔划过的火球，执枪横出。
琼刃没有回答，战场宛如突然陷入了死寂。
孙无涯的脑袋如同一个皮球一般在地上滚落，在这一刻他可能还没有死，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顾迎珊。
“掌……掌门……”肖荣失去了信念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脑袋，他身旁的孙无涯的身体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手和脚还在拼命的抽搐着。
那个脑袋的嘴张了张，似乎是说了一句话。可是失去了肺部，没有任何气体能够被他呼出，所以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顾迎珊从他的唇语当中，读出了那几个字。
蝶仙子。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本能地往后躲了躲。
“掌门死了——”
“快跑啊——”
人群如同潮水般往外涌出，无数青灵派弟子开始拼命地往外飞遁而去。
肖荣反应过来，他颤抖着手举起了剑：“你这混蛋……我杀了你！”
月明稀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将枪收了。
“你什么意思？”肖荣怒喝道，月明稀的这个样子就像是在嘲笑他一般，嘲笑他如虫子般弱小。
月明稀叹了一口气道：“你随便吧，我已经把我该做之事做完了。”她抬起头，看向琼刃，“长老，天下即将大乱，可有好的去处？”
“……”琼刃想了想说道，“藏着吧，老夫也不知道。”
月明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失望，她从腰间掏出几块小石头，指尖一弹，飞向琼刃，后者将其抓到手心一看，说道：“虚空石？这都是海蛟龙族的？”
“不错，我已将海蛟龙族四万六千人尽数消灭。无论男女老幼。”
“长公主真是杀伐果断，老夫佩服。”琼刃略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月明稀沉默了片刻道：“过奖了，我先走了。几百年后见吧。”她顿了顿，“啊，以你的岁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呵，老夫争取吧。”
月明稀浮于空中，就要飞遁而去。临行前她转过头，看了后面的肖荣一眼。
肖荣仍是执着剑，浑身颤抖。
她轻哼一声，朝着东面飞速地离开了此地。
当啷一声，剑落在地上，肖荣也坐倒在地上，大口得喘息着。
“还不走吗？”琼刃转过身，看着顾迎珊道。
顾迎珊低着头，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我什么都办不到……”
琼刃皱了皱眉头，失去了耐心道：“别忘了你与老夫的承诺。”
顾迎珊抬起头，她缓缓地朝着琼刃施了一礼道：“晚辈记得。”
琼刃哼了一声，他将那几块虚空石丢给顾迎珊，随后唤出掠影图，飞遁而去，消失在了天际。
楚千行紧紧搂着江菱，两人安慰着吴立言。后者在他们的安慰下，也逐渐缓过劲来。他心一横，也要和顾迎珊一起回希城。
下面的肖荣终于缓过劲来，他喘着粗气，意识朦胧间看了看天上的那几个师弟师妹，他们都是混蛋，舍人为己，真该死。
哦对，还有那个忘恩负义的记名长老。
咬了咬牙，随后跑向倒在地上许久的二长老。
顾迎珊恍惚觉得，接下来的半天都是浑浑噩噩一般。无论旁人跟她说多少话，她都好像无法听清楚其每一个字。
孙无涯死前说的是蝶仙子吗？也许只是临死前的无意识抽动吧。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反复的问，问的多了她自己也越来越不确定。甚至于最后到底有没有在看着自己，也越发的不确定了。
但是琼刃的警告在她的脑中不断的回响，像是一根颤抖的细弦一般，只要她放松精神，这根弦就会跑出来在自己脑海里大闹一番。
不过林子羽帮了她的忙，他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仿佛那场战斗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多少感染到自己，让众人也仿佛觉得重获新生。至少在林子羽的眼中，青灵派发生任何事都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在他决定跟着顾迎珊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划清界限了。
这个乐天派值得顾迎珊学习，最起码需要学习他无所谓的精神。
“那个月明稀，似乎是和顾姐姐说的那些话……”江菱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顾迎珊，后者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颔首，表示眼下已经不需要隐瞒了。
众人深知此事轻重，在江菱简单的提了几句之后，便再没有人提及此事。
回到希城，顾迎珊迫不及待地叫来了云芙忆，将先前的事都告知了她。
云芙忆静静地听完，在环顾四周众人一圈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真的要和姐姐一起了吗？”云芙忆皱着眉头问道。
江菱道：“我们曾经是掌门的棋子，如今掌门已死，青灵派也散了。我们也没地方可以去了……顾姐姐是可以信赖之人，我们愿意跟随她。”
“我自然是……跟着顾姑娘啦。”林子羽毫无芥蒂地哈哈道。
吴立言紧紧抓着宁池婧的手，生怕对方会马上死掉一般：“多亏了顾长老，池婧的命才算是保住了。”
宁池婧脸色微红，嗔道：“你这木头，弄疼我了。”
“我再也不要让你涉险了。”吴立言认真无比的说道。
“恩……”宁池婧微微点点头，随后宽慰道，“放心吧，我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我福大命大，不会再死了。”
林子羽站起身来，他有些气不过，走到江菱和楚千行面前，又绕着吴立言和宁池婧走了一圈，气呼呼的坐在顾迎珊身边：“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真煞风景。”
众人无语，但是也习惯了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顾迎珊赶紧转移话题：“池婧……我应该是叫你姐姐？”
“按年龄的话，确实如此。”宁池婧微微点点头，笑道，“不过我辈修士，不以年龄论高下，你就叫我池婧好了。”
顾迎珊颔首，和对方寒暄了一阵。
末了，她定了定心神，随后站起来朝着众人说道：“我感谢大家信任我。虽然，我也不清楚我能给大家做些什么……不过，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了。”
众人沉默了下来，在场的除了云芙忆，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月明稀最后所言。
“不久之后，真的会天下大乱吗？”江菱有些担忧地说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多半会如此。”顾迎珊蹙着眉头说道，“如各位所知道的，仙界给妖族的供奉，基本都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停止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停止这供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妖族的栖息地便会逐渐减少，他们迟早都会来到人类的领地上……就如同玉灵族一样。”
楚千行点点头：“顾姑娘说的不错。眼下，可能有像赤霄族那样，通过控制人口增长，来达到延缓他们入侵时间的目的。但是这种做法终究只是延缓，迟早还是会有那么一日，这些妖族不堪重负，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宁池婧刚刚知道这些事情不久，她有些困惑得问道：“可是，仙界不管吗？”
“他们自己停掉了虚空石的供应，自然是料到了终有这么一天会发生这些事。”云芙忆道，“而且，最关键的是……以我这些日子斡旋人族与玉灵族的经验来看，种族不同，迟早会产生矛盾。”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矛盾吗？”宁池婧柳眉微皱，问道。
“有，当然有。”云芙忆微微抬起头，有些得意地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婚。让不同种族的人血脉融合，彼此交融。文化和种族的差异，就会在岁月的痕迹下逐渐消失。”
说着，她蹬蹬蹬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抱着一大堆竹简跑了回来，分给他们看。
“这是现在试行的针对于玉灵族和人族的交往政策，涉及到文字、货币、婚配、习俗、度量衡等。一共三十四册，每册十二卷，你们现在手上拿到的，都是总纲。细则还在编撰，张烈大叔他们组织了一个九方堂的地方，专门让一些士子们在里面讨论研究。”
众人大致翻了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就能让不同种族的人融合在一起了？”林子羽持怀疑态度。
“那是自然。”云芙忆哼了一声，“两族交汇，无非是物质文化差异和非物质文化差异。只要把这两件事情做到细致入微，随着时间推移，这自然可以……只是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
顾迎珊站了起来道：“时间长我们不怕。”
众人犹豫了片刻，纷纷颔首。
“哎……我辈修仙者，时间最为珍贵，也最为不珍贵了。”吴立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修仙者一闭关，便是不知年月，纵然活着千百岁月，也恍惚是一瞬。
“诸位，我打算成立芸生派……不，应该说这个门派已经成立了两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顾迎珊吐出了这句话。
几人互相看了看，江菱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既然已经决定要跟着你了，成立不成立门派，都无关紧要。”
“不，要成立门派。”云芙忆坚定地说道，“眼下，只有成立门派，聚集、培养天下修仙者，才有可能应对未来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各族冲突。”
这让顾迎珊不由得有些惊讶，芙忆在两年前还是持反对态度的。不过她也没有开口打断，只听云芙忆继续说道。
“妖族究竟何时会开始大规模出现在这世上，以我目前的估算，大概是在二十年到三十年以后，所以其实留给芸生派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十年了。”云芙忆道。
“现在我们接触到的，如玉狐族、赤霄族、灰雀族和血兔族，都是实力不过五十年的弱小妖族，像血兔族和灰雀族，更是寿命仅有十几年。实力越强大的妖族，手里掌握的资源，以及它们本身的寿命，就会越多。”
她顿了顿，端起一碗茶灌了下去，继续道：“仙界的供奉中，最重要的是仙圣水。有了它，妖族得以延长寿命。如今供奉都停止了，那么妖族的寿命会逐渐打回原形。而妖族惧怕仙界，不敢违抗仙界曾经和他们定下的规矩，除非到万不得已，族内的资源耗尽，他们才会大着胆子出来，到虚空石的外界来寻找资源。”
“若是等到妖族们都已经穷途末路，为了族群繁衍只得出来生活的话，那么到时候，即便未来的芸生派实力强大，也无法与天下所有的妖族战斗……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多少妖族，正隐藏在那些根本无法找到的虚空石里呢。”
“如果我们现在不做这件事，甚至连芸生派都没有的话，以目前修仙门派的实力，和这一盘散沙一般的做法，诸位觉得如何匹敌那些妖族？”
众人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楚千行拱了拱手道：“那依姑娘之见，芸生派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未来的祸端？”
云芙忆不说话了，她看向顾迎珊。
“很简单，招收天下族群，不论人族妖族，皆在芸生派内。”顾迎珊听明白了，果断地说道。
“好。姐姐有如此宏愿，妹妹自当鼎力相助！”
江菱站起身来，拱手而立，随后跪了下来。
“掌门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楚千行也不犹豫，跟着江菱朝着顾迎珊同样跪了下来。
林子羽感觉自己被抢戏了，立刻跪在二人前面，大声说道：“顾姑娘凌云之志，弟子自当肝脑涂地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吴立言和宁池婧互相看了看，也都跪了下来。
“掌门在上，请收弟子一拜！”
此时已是秋末，整个山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被衾。
而在那个往日宁静的青灵派山门处，空中不断传来阵阵爆裂之声。
一个身披红色盔甲的女子，手中执着一把红缨刚枪，不断地将浑身气之力宣泄到护山大阵之上。
青灵派的人输死抵抗着，不断地修复着被破开裂缝的大阵，每当这时就会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弟子被气力所伤，震得倒飞数十米生死不明。
“月明稀！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青灵派掌门孙无涯飞身上去，和那女子斗了数十个来回，最终不敌败下阵来。被那女子一枪击中胸脯，直接将护山大阵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在地上滚了数圈。
吐出一口血，气呼呼得朝天空骂道：“混蛋！”
他连忙拼命修补阵法，又将那大窟窿重新补上。
“哼。”月明稀轻哼一声，她冷笑着说道，“论言而无信，你这狗贼可是当之无愧！”
“休得胡言乱语！”孙无涯大喝道，也是对亏了月明稀才在海上大战一场，否则这护山大阵可早就被破了。
他有些着急地唤来弟子问道：“老神仙怎么还不来？”
那弟子满脸无辜地摇头，说是老神仙不知去向了。
他又问：“那老二呢？闭关还没出来吗？”
终于有个弟子跑来道：“二长老已经出关了，现在正在路上了！”
“太好了！撑住这一时片刻，我们的增援马上就到了！”孙无涯大喊道，气势大振。
众弟子也是齐声大喝。
月明稀将红缨刚枪一横，立于背后。她默念法决，随后那红缨刚枪变了，听得一声脆响，钢枪一分而二，一个一模一样的钢枪也在她背后出现，而这还没完，借着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宛如一只八爪蜘蛛一般。
顾迎珊等人匆匆赶到此处，正巧见到这一幕。
“八方破玄，这一招不简单。”琼刃极为冷静得点评了一句，“当年夜叉族自废修为，想不到今日还能再见到八方破玄。”
而这个名称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
而这个陌生感只维持了短短一息，那八根长枪破空而出，带着极致的速度，轰向了护山大阵。
大阵宛如破碎的瓷器一般分崩离析，化为无数道残影。在那些残影之后，无数跟看见的看不见的红缨刚枪也紧随其后，射向下方被震的肝胆俱裂的青灵派弟子。
血雾弥漫，大半弟子被红缨刚枪贯穿，运气不好的直接毙命，运气好的断胳膊断腿。在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之下，青灵派弟子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转而化为了无尽的恐惧。
“混蛋……”孙无涯被贯穿胸部，他死死地抓着没入身体大半的枪杆，面如死灰地盯着眼前的月明稀。
“师傅——”肖荣气疯了，一瞬间冲了过去，别人拦都拦不住就冲到了二人身后。
“哟，琼刃长老，你也来了？”月明稀拔出在孙无涯体内的钢枪，闲庭信步地走在这巨大的圆形广场中。后者气力皆失，恍惚就要倒下，肖荣立刻上前搀扶住他。
琼刃看了看四周的无数尸体，呵呵笑了笑：“长公主杀这么多人，看来仙界真的不管了。”
“不，他们管的。仙界已经向他们这些仙门下了屠妖令。”月明稀用枪尖指了指那边只剩下半口气的孙无涯，“不过，看样子他们自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长老，你是也想趟这浑水吗？”
“不不，不要误会。老夫只是看来看看，仙界究竟会纵然你到什么地步。”琼刃摇了摇手道。
顾迎珊只觉得胆寒，那月明稀宛如一个女魔头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和磅礴的气之力，让她甚至无法直视对方。
月明稀的眼神看过来，似乎是在冷笑：“仙界无道，早在三十年前就彻底放弃了。这是我们的机会。”
琼刃摇了摇头道：“老夫不知这是不是你我的机会，但是老夫觉得，长公主未免做的太过了。你看看这一地死尸，让老夫恍惚觉得回到了三百年前。”
“琼刃长老是害怕了吗？”
“怕？”琼刃笑了起来，“老夫孑然一身，怕什么？”
“行了。”月明稀似乎是失去了和琼刃说话的兴趣，“既然长老只是来看看，就姑且看着吧。”
突然，一道金光急射而来，直指广场中央的月明稀。
她不紧不慢地拉开长枪，只听一声闷响，一个人影手握青光剑，被弹射开来，在空中兜转几圈后落在地上，连退了好几步。
“终于来了个能上的了台面的了。”月明稀哼了一声。
“二长老！”
周围弟子呼喊起来，孙无涯费力的抬起眼皮看去：“老二……你终于闭关出来了。”
二长老是十八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闭关十几年，如今已是近四百年修为了。一袭黑发看不出他的年龄，一身青衣宛如出世的仙人。
“掌门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无涯咬牙切齿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老三老四和凝冰师妹，还有去往海蛟龙族的四十四个青灵派弟子，都死在她手上了！再加上这里的人，她要将青灵派灭门！”
从刚刚开始，这顾迎珊一行人就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一时间楞在空中。听到这绝望无比的话，江菱和楚千行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吴立言眼神瞪大，朝着一个方向飞了下去。
他抱起血泊里的宁池婧，无数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们才刚刚结成道侣，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傻瓜……我还没死呢……”宁池婧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突然她嘴角一咧，血顺着她的腹部流了吴立言一手，“别，疼……”
吴立言希望来了，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上一时半刻了，抱起宁池婧就往顾迎珊的方向飞去。
也就在这时，二长老再次冲了过去，和月明稀斗在一起。
他们交手所产生的气浪，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不要跑！布阵！助二长老诛杀这个妖孽！”肖荣搀扶着孙无涯飞到大殿上空，一边大声指挥着混乱不堪的战场。
“快救救池婧，我知道你可以救她的，求你了！”吴立言六神无主，抱着宁池婧朝着琼刃大声乞求。
琼刃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兴趣地转过头去说道：“老夫没兴趣。”
顾迎珊脸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流，眼前的这景象超过了她的想象。
江菱和楚千行互相看了看，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三师兄，我们逃吧。青灵派完了。”江菱已经是泪流满面，“师傅她……”
楚千行张了张嘴，而后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没想到掌门居然真的害死了他们。青灵派真的完了！”
“琼长老！我知道你能救她的，求求你了！您就出手救她一次吧！我知道您一定可以的！”吴立言不断地乞求着，“您要是愿意出手，我，我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吵死了。”琼刃皱了皱眉头道，“老夫不需要牛马。”
宁池婧费力地转过头，看向琼刃，她的瞳孔猛然一缩，闪过惊恐。
顾迎珊飞到他们面前，手中的九幽寒霜功发动起来：“她的心脉之前被玄冥真人刺穿，现在又破开了。按这个流血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她就会死。”
随后她便施展开了九幽寒霜功，将宁池婧的身体逐渐包裹住。
在只剩下一张脸的时候，宁池婧闭上了眼睛，艰难得笑了笑：“谢……”
吴立言浑身发抖地抱紧她，并摆脱顾迎珊将她放进了紫金葫芦里。
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江菱说道：“顾姐姐，我和楚千行以后就跟着你了。”
顾迎珊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战斗继续，一阵阵余波从那边传来，震得人心神不宁。
能看到激荡起的各种法术和烟尘中，二长老已经节节败退，身上也大大小小的受了不少的伤。
“青灵派真的完了吗？”顾迎珊问道。
“是的。完了。”楚千行道，他看了看那边还在激战的战场，“在掌门决定和夜叉族合作灭掉海蛟龙族的时候就完了。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师父凝冰，还有通衍师叔，包括一心想要灭了海蛟龙族的四师叔……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掌门他，实际上是亲手杀了他的师弟们。”
“所有人都认为是海蛟龙族在半月群岛骚扰，只有掌门和肖荣师兄知道这里的真相。”他摇了摇头苦笑。
顾迎珊看着那边已经被月明稀抓住头发吊在空中的二长老，看着他原本显得十分潇洒的姿态已经荡然无存的狼狈模样，也看到了从他不甘的瞳孔里，倒映着的那根红英长枪。
“住手吧。”她开口道。
月明稀听到了，即便是离的很远，她仍然是听到了，就像是在等待她开口一般，终于呵呵笑了一声。
“杀了他没有任何意义。”顾迎珊低声道，“何况，他们根本不是你的仇人。”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明稀大笑了起来。
手中的法术没有停息，不断地激射出无数枪影，极为狂乱地屠杀着靠得近的青灵派弟子。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半晌，她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宛如自言自语，但是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
四周的青灵派一拥而上，使出他们的浑身解数想要将月明稀诛杀。
“我……我又不是……”
在她即将说出口之时，她突然觉得脑海一惊。
“你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陪葬吗？”琼刃的神之力传音过来。
顾迎珊一滞，他是在警告自己。
“是这样吗……”月明稀的表情突然显得迷茫起来，她松开了二长老的头发，任由他掉落了下去。
顾迎珊沉默了，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她突然看向孙无涯，这老者在肖荣的搀扶下，奋力得抬起头，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哎……”琼刃叹了口气，摇着头朝顾迎珊说道，“或许我应该坚决一点，把你拦下不让你过来。”
“为什么？”
月明稀突然出手了，她如一游龙一般躲过几个飞翔划过的火球，执枪横出。
琼刃没有回答，战场宛如突然陷入了死寂。
孙无涯的脑袋如同一个皮球一般在地上滚落，在这一刻他可能还没有死，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顾迎珊。
“掌……掌门……”肖荣失去了信念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脑袋，他身旁的孙无涯的身体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手和脚还在拼命的抽搐着。
那个脑袋的嘴张了张，似乎是说了一句话。可是失去了肺部，没有任何气体能够被他呼出，所以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顾迎珊从他的唇语当中，读出了那几个字。
蝶仙子。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本能地往后躲了躲。
“掌门死了——”
“快跑啊——”
人群如同潮水般往外涌出，无数青灵派弟子开始拼命地往外飞遁而去。
肖荣反应过来，他颤抖着手举起了剑：“你这混蛋……我杀了你！”
月明稀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将枪收了。
“你什么意思？”肖荣怒喝道，月明稀的这个样子就像是在嘲笑他一般，嘲笑他如虫子般弱小。
月明稀叹了一口气道：“你随便吧，我已经把我该做之事做完了。”她抬起头，看向琼刃，“长老，天下即将大乱，可有好的去处？”
“……”琼刃想了想说道，“藏着吧，老夫也不知道。”
月明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失望，她从腰间掏出几块小石头，指尖一弹，飞向琼刃，后者将其抓到手心一看，说道：“虚空石？这都是海蛟龙族的？”
“不错，我已将海蛟龙族四万六千人尽数消灭。无论男女老幼。”
“长公主真是杀伐果断，老夫佩服。”琼刃略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月明稀沉默了片刻道：“过奖了，我先走了。几百年后见吧。”她顿了顿，“啊，以你的岁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呵，老夫争取吧。”
月明稀浮于空中，就要飞遁而去。临行前她转过头，看了后面的肖荣一眼。
肖荣仍是执着剑，浑身颤抖。
她轻哼一声，朝着东面飞速地离开了此地。
当啷一声，剑落在地上，肖荣也坐倒在地上，大口得喘息着。
“还不走吗？”琼刃转过身，看着顾迎珊道。
顾迎珊低着头，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我什么都办不到……”
琼刃皱了皱眉头，失去了耐心道：“别忘了你与老夫的承诺。”
顾迎珊抬起头，她缓缓地朝着琼刃施了一礼道：“晚辈记得。”
琼刃哼了一声，他将那几块虚空石丢给顾迎珊，随后唤出掠影图，飞遁而去，消失在了天际。
楚千行紧紧搂着江菱，两人安慰着吴立言。后者在他们的安慰下，也逐渐缓过劲来。他心一横，也要和顾迎珊一起回希城。
下面的肖荣终于缓过劲来，他喘着粗气，意识朦胧间看了看天上的那几个师弟师妹，他们都是混蛋，舍人为己，真该死。
哦对，还有那个忘恩负义的记名长老。
咬了咬牙，随后跑向倒在地上许久的二长老。
顾迎珊恍惚觉得，接下来的半天都是浑浑噩噩一般。无论旁人跟她说多少话，她都好像无法听清楚其每一个字。
孙无涯死前说的是蝶仙子吗？也许只是临死前的无意识抽动吧。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反复的问，问的多了她自己也越来越不确定。甚至于最后到底有没有在看着自己，也越发的不确定了。
但是琼刃的警告在她的脑中不断的回响，像是一根颤抖的细弦一般，只要她放松精神，这根弦就会跑出来在自己脑海里大闹一番。
不过林子羽帮了她的忙，他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仿佛那场战斗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多少感染到自己，让众人也仿佛觉得重获新生。至少在林子羽的眼中，青灵派发生任何事都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在他决定跟着顾迎珊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划清界限了。
这个乐天派值得顾迎珊学习，最起码需要学习他无所谓的精神。
“那个月明稀，似乎是和顾姐姐说的那些话……”江菱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顾迎珊，后者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颔首，表示眼下已经不需要隐瞒了。
众人深知此事轻重，在江菱简单的提了几句之后，便再没有人提及此事。
回到希城，顾迎珊迫不及待地叫来了云芙忆，将先前的事都告知了她。
云芙忆静静地听完，在环顾四周众人一圈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真的要和姐姐一起了吗？”云芙忆皱着眉头问道。
江菱道：“我们曾经是掌门的棋子，如今掌门已死，青灵派也散了。我们也没地方可以去了……顾姐姐是可以信赖之人，我们愿意跟随她。”
“我自然是……跟着顾姑娘啦。”林子羽毫无芥蒂地哈哈道。
吴立言紧紧抓着宁池婧的手，生怕对方会马上死掉一般：“多亏了顾长老，池婧的命才算是保住了。”
宁池婧脸色微红，嗔道：“你这木头，弄疼我了。”
“我再也不要让你涉险了。”吴立言认真无比的说道。
“恩……”宁池婧微微点点头，随后宽慰道，“放心吧，我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我福大命大，不会再死了。”
林子羽站起身来，他有些气不过，走到江菱和楚千行面前，又绕着吴立言和宁池婧走了一圈，气呼呼的坐在顾迎珊身边：“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真煞风景。”
众人无语，但是也习惯了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顾迎珊赶紧转移话题：“池婧……我应该是叫你姐姐？”
“按年龄的话，确实如此。”宁池婧微微点点头，笑道，“不过我辈修士，不以年龄论高下，你就叫我池婧好了。”
顾迎珊颔首，和对方寒暄了一阵。
末了，她定了定心神，随后站起来朝着众人说道：“我感谢大家信任我。虽然，我也不清楚我能给大家做些什么……不过，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了。”
众人沉默了下来，在场的除了云芙忆，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月明稀最后所言。
“不久之后，真的会天下大乱吗？”江菱有些担忧地说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多半会如此。”顾迎珊蹙着眉头说道，“如各位所知道的，仙界给妖族的供奉，基本都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停止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停止这供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妖族的栖息地便会逐渐减少，他们迟早都会来到人类的领地上……就如同玉灵族一样。”
楚千行点点头：“顾姑娘说的不错。眼下，可能有像赤霄族那样，通过控制人口增长，来达到延缓他们入侵时间的目的。但是这种做法终究只是延缓，迟早还是会有那么一日，这些妖族不堪重负，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宁池婧刚刚知道这些事情不久，她有些困惑得问道：“可是，仙界不管吗？”
“他们自己停掉了虚空石的供应，自然是料到了终有这么一天会发生这些事。”云芙忆道，“而且，最关键的是……以我这些日子斡旋人族与玉灵族的经验来看，种族不同，迟早会产生矛盾。”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矛盾吗？”宁池婧柳眉微皱，问道。
“有，当然有。”云芙忆微微抬起头，有些得意地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婚。让不同种族的人血脉融合，彼此交融。文化和种族的差异，就会在岁月的痕迹下逐渐消失。”
说着，她蹬蹬蹬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抱着一大堆竹简跑了回来，分给他们看。
“这是现在试行的针对于玉灵族和人族的交往政策，涉及到文字、货币、婚配、习俗、度量衡等。一共三十四册，每册十二卷，你们现在手上拿到的，都是总纲。细则还在编撰，张烈大叔他们组织了一个九方堂的地方，专门让一些士子们在里面讨论研究。”
众人大致翻了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就能让不同种族的人融合在一起了？”林子羽持怀疑态度。
“那是自然。”云芙忆哼了一声，“两族交汇，无非是物质文化差异和非物质文化差异。只要把这两件事情做到细致入微，随着时间推移，这自然可以……只是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
顾迎珊站了起来道：“时间长我们不怕。”
众人犹豫了片刻，纷纷颔首。
“哎……我辈修仙者，时间最为珍贵，也最为不珍贵了。”吴立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修仙者一闭关，便是不知年月，纵然活着千百岁月，也恍惚是一瞬。
“诸位，我打算成立芸生派……不，应该说这个门派已经成立了两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顾迎珊吐出了这句话。
几人互相看了看，江菱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既然已经决定要跟着你了，成立不成立门派，都无关紧要。”
“不，要成立门派。”云芙忆坚定地说道，“眼下，只有成立门派，聚集、培养天下修仙者，才有可能应对未来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各族冲突。”
这让顾迎珊不由得有些惊讶，芙忆在两年前还是持反对态度的。不过她也没有开口打断，只听云芙忆继续说道。
“妖族究竟何时会开始大规模出现在这世上，以我目前的估算，大概是在二十年到三十年以后，所以其实留给芸生派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十年了。”云芙忆道。
“现在我们接触到的，如玉狐族、赤霄族、灰雀族和血兔族，都是实力不过五十年的弱小妖族，像血兔族和灰雀族，更是寿命仅有十几年。实力越强大的妖族，手里掌握的资源，以及它们本身的寿命，就会越多。”
她顿了顿，端起一碗茶灌了下去，继续道：“仙界的供奉中，最重要的是仙圣水。有了它，妖族得以延长寿命。如今供奉都停止了，那么妖族的寿命会逐渐打回原形。而妖族惧怕仙界，不敢违抗仙界曾经和他们定下的规矩，除非到万不得已，族内的资源耗尽，他们才会大着胆子出来，到虚空石的外界来寻找资源。”
“若是等到妖族们都已经穷途末路，为了族群繁衍只得出来生活的话，那么到时候，即便未来的芸生派实力强大，也无法与天下所有的妖族战斗……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多少妖族，正隐藏在那些根本无法找到的虚空石里呢。”
“如果我们现在不做这件事，甚至连芸生派都没有的话，以目前修仙门派的实力，和这一盘散沙一般的做法，诸位觉得如何匹敌那些妖族？”
众人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楚千行拱了拱手道：“那依姑娘之见，芸生派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未来的祸端？”
云芙忆不说话了，她看向顾迎珊。
“很简单，招收天下族群，不论人族妖族，皆在芸生派内。”顾迎珊听明白了，果断地说道。
“好。姐姐有如此宏愿，妹妹自当鼎力相助！”
江菱站起身来，拱手而立，随后跪了下来。
“掌门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楚千行也不犹豫，跟着江菱朝着顾迎珊同样跪了下来。
林子羽感觉自己被抢戏了，立刻跪在二人前面，大声说道：“顾姑娘凌云之志，弟子自当肝脑涂地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吴立言和宁池婧互相看了看，也都跪了下来。
“掌门在上，请收弟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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