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无本生意
“实主事有赚钱的法子但请直言。”赵乙拱了拱手。
“赵校尉熟悉往返中原与西域的道路，届时你在西州坐镇，我在长安接应，我们何不组建一支运货的车队，平日可为安西都护府运送供给，顺道可与方便给商旅，自个也能赚些小利。”实心虽然从西州的盐铁买卖里赚了些钱，但中间也是遇上过押货失货的风险，纵然周军从阿耆尼国夺回了铁料弥补了损失，可老全的失踪与骆丛的离世让实心失去了合作的伙伴，他进而又想，与其押着财货担着巨大的风险，不如来个资金少些风险低一点的生意。
赵乙想了想，迟疑地道：“西州的辎重俸料......我们可以运送吗？”
“这些年我们在西州等候关内的物资，只怕把脖子都给盼长了吧。”实心微微一笑，“户部通常将陇右等地上缴的租料转往西州充俸料，却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手而常常延误物资。若我们能从西州，沙州，肃州，甘州，凉州，兰州一带招募脚夫，凭着我等这些年往返关内与西州的通行经验，只要置办一些马匹骆驼与板车，不就成了妥妥的资深车队？若是李都护知晓是我俩在经营这支车队，我想他也会安心把俸料交予我们运载的，赵校尉你说是吧？”
赵乙虽然不住地点头，却始终没有答应此事。实心瞧着他是一个谨慎的性格，便说：“这回便让我的长随小顺随赵校尉回一趟西州吧，将要入冬了，想来西州那边也需要不少的物事窝冬。若是赵校尉觉得这一路还顺畅，或可考虑从都护府里举荐一些退役的同袍前来壮大我们的车队。”实心需要的是人，他看中的便是赵校尉的行军经验与军中人脉。赵乙反复想了又想，也觉得不妨一试，便答应下来。
第二日下值，实心领着小顺前往东市转悠，另吩咐了新买来的小厮顺兴把拜帖送往襄阳长公主府。主仆二人在东市逛了半天，愣是没有出手入货。小顺有些摸不着状况，便问：“郎君，我们这不是要选购骆驼马匹么？”
实心摇了摇头：“往后你便知晓。”这说了等于没说的话，直把小顺心里的好奇逗得不上不下。第二日适逢沐休，小顺尾随骑在马上的实心再次拜访襄阳长公主与许大将军。
长公主府的门房记得实心，连忙上前牵过驴子把他请进府邸。长公主与许大将军知道实心今日过来，特意腾出空儿接见。实心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在下的人准备走一趟西州，长公主与大将军若是有物事与信件要送往许别驾，在下可一并送交。”
长公主一听这事，脸上顿时大喜，直道：“好好，这便麻烦你了，孤马上让家令准备。”
许大将军也拱手致谢，好奇地问：“实郎，听说你留任京中户部，居处与车马都置办得如何？”
“承蒙大将军记挂，居处刚刚定下了，我孑然一身物事不多，这两日已迁进新居住下了。”
二位听得实心乔迁新居，当即赏了好些物事给他。主仆二人离开长公主府时，身后跟着满满一车赏赐。
午后，实心也走了一趟柱国李府，与李二公子说了类似的话。翟日一早，李府的下人也送来了乔迁的贺礼。小顺负责点收这两日收到的赏赐与贺礼，忙得脚不沾地，实心这空空荡荡的院宅才总算有了些朝廷官员府邸的气度。
“郎君，瞧着长公主与李都护府上的这个架势，莫不是有许多物事要送往西州？”
“也许吧。”实心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手上不停地核算田产地契上的总数。
“那怎办？我们一没脚夫，二没骆驼马车，如何运送？”
实心的眉头轻皱，喃喃自语：“仓部给我分配的这些职事田，简直就是东凑西拼来的。”（职事田是朝廷给官员分配的田产，官员退休或离任后需返还。）意识到小顺刚刚在发问，实心这才回身朝他笑道：“好了，我明日下值便去准备你说的这些。你快下去吧，忙累了一天，你不想早些歇息吗？我可累坏了。”
“小顺这便去给郎君准备热水洗漱。”
“行了行了，你下去，让顺福进来伺候吧。”
“郎君，顺福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你为何不让让元娘与宜娘进来伺候你？肯定比顺福来得周到细致！”
“元娘与宜娘负责打扫洗刷就够了，我们自个住的居所可没有都护府里打扫洗刷的仆役，她们辛劳了一日的杂务，再管房里的琐事就太苛刻她们了。”实心顿了顿，“你这趟回去顺道把春歌与罕拔拿一道接来长安吧！”
小顺应了一声，暧昧的眼神看向实心，“郎君，可要把春满楼的宓姬也接来长安？”
实心敲了敲小顺的脑瓜：“你现在胆肥了？做起了我的主来？”瞧着小顺呲牙咧嘴地逃出门外，实心的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田产地契，可心思却飘去了万里之外……
得知要回京的那天，实心曾问宓姬可愿意随他一同去长安。宓姬自嘲身份低下，不肯离开高昌。实心也不多勉强，在他看来，娼女的柔情蜜意也不过是逢场做戏，当不得真。
实心瞥了眼正在铺床的顺福，当初从人牙里选了他，便是瞧中他说话还算明了。只是天已经入秋起风了，这小子虽然机灵，可完全没有要替他晒换秋被与冬衣的觉悟，转而一想还是女仆照顾起居来得体贴。这么一想，数月来的孤独清冷让他骤然感觉身体燥热。第二日醒来，只觉得浑身不爽，用冷水擦了身，这才舒畅了些许。
下了值，小顺已经牵了马在景风门旁侯着。主仆二人径直往西市走，驻步在一家车马行前。离开衙门前，实心已经换下了官服，脚上倒还穿着皂靴。车马行的掌柜一看这官靴与骏马，忙不迭迎上前招呼。
“敢问公子可有心仪的马车？”
“轻便结实便好。”车马行的铺面有两间宽，东间停放着一辆两侧开窗的双轮车厢。“这辆不错，是何价？”
“这是敝店热卖的常用车款，只需五两。公子可以选择飘花的窗棂或是雕饰的车蓬，敝店还有多种布幔挡帘可以选配，全包优惠九两。”
“这常用款便很好，可包布幔挡帘？”
掌柜的笑容顿了顿，“包，但要现银付账，五天后交车。”
“成。”实心当即付钱，掌柜的笑容立马重现。
“马车送往永乐坊智胜冢邻近的户部实主事府邸。”实心话锋一转，“听说贵店常常为长安各大商号车队打造车辆，就连官家虞部也不时来贵店造车整修。”
掌柜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公子见笑了，敝店不过是小本买卖，承蒙大家厚爱，才得以在长安立足。”
“掌柜你见多识广，可知哪家商号的车队实力宏厚周到可靠？”
“敢情公子是要找车队托运？”
“不是我，是安西都护府里有货物要从长安运回西州，我那都护府里的旧同僚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便托我给帮忙物色一家可靠的车队，可我这也是刚从西州回长安，一点门路也没有。”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笑道：“安西都护府的物资向来由府军押送，缘何这回由商号车队承运？”
“掌柜你有所不知，朝廷的辎重自然由府军押送，可要是都护府自个的财货那又不一样了。”
“如来如此，此事容我想想，五日后再往贵府上送车。”
实心点了点头，拱手离去。一直尾随身后的小顺早已听得瞪目咂舌，主君这是要另寻车队，而不是他想的那般自建自组。
“用不着大惊小怪，你按照我说的去办，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拥有自个的车队。”
五日后，车行的掌柜领着一个伙计亲自送车过来，小顺负责签收，少不得被那车行的掌柜拉着打听都护府西运货物的消息。
“掌柜你可是有相熟的车队推荐给我们？”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笑容可掬地说：“我恰巧认识山海帮的帮主，觉着他们家也挺有交待的，便想着介绍给公子。”
“使得，便劳烦掌柜约一下对方见面详谈。”
两日后，平康坊某茶肆雅间里，一名髯须壮汉与一青衫仕子相谈正酣。髯须壮汉的双手将一个楠木小盒推至青衫仕子的身前，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承运安西都护府货物的事情还请公子多多关照。”楠木盒子透出一个缝，漏出内里黄灿灿的金锭子。
青衫仕子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笑道：“陈帮主，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小瞧了你们山海帮？”
“赵校尉熟悉往返中原与西域的道路，届时你在西州坐镇，我在长安接应，我们何不组建一支运货的车队，平日可为安西都护府运送供给，顺道可与方便给商旅，自个也能赚些小利。”实心虽然从西州的盐铁买卖里赚了些钱，但中间也是遇上过押货失货的风险，纵然周军从阿耆尼国夺回了铁料弥补了损失，可老全的失踪与骆丛的离世让实心失去了合作的伙伴，他进而又想，与其押着财货担着巨大的风险，不如来个资金少些风险低一点的生意。
赵乙想了想，迟疑地道：“西州的辎重俸料......我们可以运送吗？”
“这些年我们在西州等候关内的物资，只怕把脖子都给盼长了吧。”实心微微一笑，“户部通常将陇右等地上缴的租料转往西州充俸料，却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手而常常延误物资。若我们能从西州，沙州，肃州，甘州，凉州，兰州一带招募脚夫，凭着我等这些年往返关内与西州的通行经验，只要置办一些马匹骆驼与板车，不就成了妥妥的资深车队？若是李都护知晓是我俩在经营这支车队，我想他也会安心把俸料交予我们运载的，赵校尉你说是吧？”
赵乙虽然不住地点头，却始终没有答应此事。实心瞧着他是一个谨慎的性格，便说：“这回便让我的长随小顺随赵校尉回一趟西州吧，将要入冬了，想来西州那边也需要不少的物事窝冬。若是赵校尉觉得这一路还顺畅，或可考虑从都护府里举荐一些退役的同袍前来壮大我们的车队。”实心需要的是人，他看中的便是赵校尉的行军经验与军中人脉。赵乙反复想了又想，也觉得不妨一试，便答应下来。
第二日下值，实心领着小顺前往东市转悠，另吩咐了新买来的小厮顺兴把拜帖送往襄阳长公主府。主仆二人在东市逛了半天，愣是没有出手入货。小顺有些摸不着状况，便问：“郎君，我们这不是要选购骆驼马匹么？”
实心摇了摇头：“往后你便知晓。”这说了等于没说的话，直把小顺心里的好奇逗得不上不下。第二日适逢沐休，小顺尾随骑在马上的实心再次拜访襄阳长公主与许大将军。
长公主府的门房记得实心，连忙上前牵过驴子把他请进府邸。长公主与许大将军知道实心今日过来，特意腾出空儿接见。实心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在下的人准备走一趟西州，长公主与大将军若是有物事与信件要送往许别驾，在下可一并送交。”
长公主一听这事，脸上顿时大喜，直道：“好好，这便麻烦你了，孤马上让家令准备。”
许大将军也拱手致谢，好奇地问：“实郎，听说你留任京中户部，居处与车马都置办得如何？”
“承蒙大将军记挂，居处刚刚定下了，我孑然一身物事不多，这两日已迁进新居住下了。”
二位听得实心乔迁新居，当即赏了好些物事给他。主仆二人离开长公主府时，身后跟着满满一车赏赐。
午后，实心也走了一趟柱国李府，与李二公子说了类似的话。翟日一早，李府的下人也送来了乔迁的贺礼。小顺负责点收这两日收到的赏赐与贺礼，忙得脚不沾地，实心这空空荡荡的院宅才总算有了些朝廷官员府邸的气度。
“郎君，瞧着长公主与李都护府上的这个架势，莫不是有许多物事要送往西州？”
“也许吧。”实心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手上不停地核算田产地契上的总数。
“那怎办？我们一没脚夫，二没骆驼马车，如何运送？”
实心的眉头轻皱，喃喃自语：“仓部给我分配的这些职事田，简直就是东凑西拼来的。”（职事田是朝廷给官员分配的田产，官员退休或离任后需返还。）意识到小顺刚刚在发问，实心这才回身朝他笑道：“好了，我明日下值便去准备你说的这些。你快下去吧，忙累了一天，你不想早些歇息吗？我可累坏了。”
“小顺这便去给郎君准备热水洗漱。”
“行了行了，你下去，让顺福进来伺候吧。”
“郎君，顺福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你为何不让让元娘与宜娘进来伺候你？肯定比顺福来得周到细致！”
“元娘与宜娘负责打扫洗刷就够了，我们自个住的居所可没有都护府里打扫洗刷的仆役，她们辛劳了一日的杂务，再管房里的琐事就太苛刻她们了。”实心顿了顿，“你这趟回去顺道把春歌与罕拔拿一道接来长安吧！”
小顺应了一声，暧昧的眼神看向实心，“郎君，可要把春满楼的宓姬也接来长安？”
实心敲了敲小顺的脑瓜：“你现在胆肥了？做起了我的主来？”瞧着小顺呲牙咧嘴地逃出门外，实心的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田产地契，可心思却飘去了万里之外……
得知要回京的那天，实心曾问宓姬可愿意随他一同去长安。宓姬自嘲身份低下，不肯离开高昌。实心也不多勉强，在他看来，娼女的柔情蜜意也不过是逢场做戏，当不得真。
实心瞥了眼正在铺床的顺福，当初从人牙里选了他，便是瞧中他说话还算明了。只是天已经入秋起风了，这小子虽然机灵，可完全没有要替他晒换秋被与冬衣的觉悟，转而一想还是女仆照顾起居来得体贴。这么一想，数月来的孤独清冷让他骤然感觉身体燥热。第二日醒来，只觉得浑身不爽，用冷水擦了身，这才舒畅了些许。
下了值，小顺已经牵了马在景风门旁侯着。主仆二人径直往西市走，驻步在一家车马行前。离开衙门前，实心已经换下了官服，脚上倒还穿着皂靴。车马行的掌柜一看这官靴与骏马，忙不迭迎上前招呼。
“敢问公子可有心仪的马车？”
“轻便结实便好。”车马行的铺面有两间宽，东间停放着一辆两侧开窗的双轮车厢。“这辆不错，是何价？”
“这是敝店热卖的常用车款，只需五两。公子可以选择飘花的窗棂或是雕饰的车蓬，敝店还有多种布幔挡帘可以选配，全包优惠九两。”
“这常用款便很好，可包布幔挡帘？”
掌柜的笑容顿了顿，“包，但要现银付账，五天后交车。”
“成。”实心当即付钱，掌柜的笑容立马重现。
“马车送往永乐坊智胜冢邻近的户部实主事府邸。”实心话锋一转，“听说贵店常常为长安各大商号车队打造车辆，就连官家虞部也不时来贵店造车整修。”
掌柜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公子见笑了，敝店不过是小本买卖，承蒙大家厚爱，才得以在长安立足。”
“掌柜你见多识广，可知哪家商号的车队实力宏厚周到可靠？”
“敢情公子是要找车队托运？”
“不是我，是安西都护府里有货物要从长安运回西州，我那都护府里的旧同僚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便托我给帮忙物色一家可靠的车队，可我这也是刚从西州回长安，一点门路也没有。”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笑道：“安西都护府的物资向来由府军押送，缘何这回由商号车队承运？”
“掌柜你有所不知，朝廷的辎重自然由府军押送，可要是都护府自个的财货那又不一样了。”
“如来如此，此事容我想想，五日后再往贵府上送车。”
实心点了点头，拱手离去。一直尾随身后的小顺早已听得瞪目咂舌，主君这是要另寻车队，而不是他想的那般自建自组。
“用不着大惊小怪，你按照我说的去办，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拥有自个的车队。”
五日后，车行的掌柜领着一个伙计亲自送车过来，小顺负责签收，少不得被那车行的掌柜拉着打听都护府西运货物的消息。
“掌柜你可是有相熟的车队推荐给我们？”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笑容可掬地说：“我恰巧认识山海帮的帮主，觉着他们家也挺有交待的，便想着介绍给公子。”
“使得，便劳烦掌柜约一下对方见面详谈。”
两日后，平康坊某茶肆雅间里，一名髯须壮汉与一青衫仕子相谈正酣。髯须壮汉的双手将一个楠木小盒推至青衫仕子的身前，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承运安西都护府货物的事情还请公子多多关照。”楠木盒子透出一个缝，漏出内里黄灿灿的金锭子。
青衫仕子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笑道：“陈帮主，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小瞧了你们山海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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