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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神秘女子

    这女子果然知道不示容,矢孤介连忙追问:“他是何人?”

    女子欲言又止,眉头紧锁,纠结了好一会,终究还是不肯说。

    “娘子可知道前任僧主矢素志?他在路上遇到佛图户叛变被害,而那个蒙着脸容的男子很有可能便是杀害我师尊矢素志的凶徒。请你帮帮我,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

    “他不是凶徒,他......他也在追查佛图户叛变一事。”女子的话犹如石子投入湖水搅乱了矢孤介的心湖。

    “此话怎讲?”

    “佛图户里混入了间者,他们煽动佛图户叛变,借此机会除掉高昌僧主......”

    “间者?何处来的间者?他们为何要杀害我师尊?”

    “你......不晓得其中的缘故?”

    矢孤介读到女子眼中的惊讶,他茫然地摇头。

    “无论是突厥还是龟兹,都希望沙门可以帮助麴智湛夺回高昌。”

    “夺回高昌?”矢孤介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师尊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事,难道他们就因此而除掉他?”

    女子点头。

    “杀了我师尊,下一个目标便是我了吧?”矢孤介冷笑。

    女子摇头:“他们当年的计划败露了。”

    “当年的计划?你是指他们劫持麴智湛偷偷藏在春满楼的事?”

    女子点头。

    矢孤介深吸了口气又吐出,平静地问:“你们是如何查到这些的?”

    “我们找到了那些被周人送到军营里充军的佛图户,从他们不同人的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你和他究竟是何人?”

    “阿师,你莫要再问这问题,我不能告诉你,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误会错了人。”

    矢孤介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女子说得全是真的,那个不示容极有可能与师尊是认识的。师尊作为高昌僧主,他应该晓得大伽蓝僧舍底下有一条通往塔林的密道,但为何师尊将这个沙门密道告诉不示容?

    他的沉思被女子打断:“阿师,我不宜久留,既然伤已无大碍,我当离去。”

    矢孤介想要留住她,但一想周人随时能找到这儿,便也只能让她离开。没有想到杀害师尊的凶手竟然是龟兹人与突厥人,他要怎办?佛陀说这世间的种种皆是虚幻,包括骨肉亲情苦难仇恨,难道他要坐视这些凶徒继续逍遥吗?矢孤介念了一句佛号,心中犹如蚂蚁啃咬般难受。

    “你如此懦弱无能,枉费师尊将沙门托付给你。”一个阴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

    矢孤介猛然回头,但后脑勺还是受了狠狠一击,失去知觉前,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脸罩鎏金面具的不示容和他嘴角的诡秘笑容。

    正在收拾僧舍的什恴十分纳闷,僧主救治的这位女子当真怪异,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大伽蓝,离开也不告知一声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认真擦地的什恴无意发现了一双鞋子,他抬头往上,看到了一张灿烂的鎏金面具。

    “僧......僧主......”什恴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僧主的脸早已经康复了,为何他还要戴着面罩?

    “交河日晒猛烈,戴着面罩可以阻挡阳光的炙烤。”

    什恴眨了眨眼,心想莫非这是周国妇人们传来的美容方子?要不他也弄张面具戴上?

    “宓姬何在?”

    僧主似有不悦,什恴有些不解:“宓姬?哦,那位女子!她......她已经离开了。”“快遣人将她带回来。”

    什恴还没反应过来,僧主已经吩咐下一个差遣:“让游僧将这本经文速速送往龟兹。”

    什恴的小脑袋还有些发懵,接过经文快速瞥了一眼,《阿含经》,僧主当真勤勉认真,都第几册了,每每抄录一本经文总要送往龟兹请阿阇梨批注再送回来。什恴觉得僧主应当被尊为西域地的大阿阇梨,何必再多此一举劳烦龟兹的老阿阇梨......

    大半月后,身在龟兹伊逻卢城城郊庄园的老阿阇梨难普对着《阿含经》解读字符。

    ‘周人大捷高句丽,速作准备。’

    一旁的莫言花接过密字,欢喜不已:“我们的机会来了。”

    难普念了句佛号,目光如矩射向那利:“这一出手很可能会将龟兹白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可考虑清楚了?”

    “龟兹已被恶人占据,唯有借此一博,方有重夺龟兹的机会。”那利坚定地看向难普。

    伊逻卢城的官署地牢里,被关押着的栗婆准依然保持着吃光喝足睡好的健康囚犯的日常。把他从阿耆尼押运到龟兹的忽亚厉十分尽责地每两天过来看他一眼,且不时怨恨地诅咒他快遭报应。

    一路上不敢招惹忽亚厉的栗婆准自从被关进龟兹大牢后便不再怕她,每每总会怼上一句回赠她。

    “你这个恶婆娘,恐怕天底下的女子都死绝了,也没有男子敢娶你。”

    “即便娶了你,也肯定受不了你的粗鲁和蠢笨。”

    “收起你那恶毒的眼神,它伤害不了我。”

    栗婆准越说越痛快,看着脸色越来越青黑的忽亚厉不由得哈哈大笑。因为笑得太激动,他不得不伸手捧着小腹。笑着笑着,他忽然停住,眉头紧抿地盯着忽亚厉,然后,‘啪啦’一声倒下。

    忽亚厉不知所以,连忙呼喊狱卒打开牢笼查看。狱卒被吓住了,颤颤巍巍地说:“他......他死了。”

    忽亚厉感概,佛陀终于开眼让栗婆准这种坏人笑得噎死了。

    栗婆准笑死一事层层上报,龟兹王诃黎布失毕与丞相莪白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死了就死了,当初周人才撤出三天,突厥人便占据阿耆尼,也没见周人要夺回。现在周人还在和高句丽打仗,更不可能管咱们西域的事情。”莪白摸着花白的大胡子淡定地说。

    “既然人死在了龟兹,总要给一个说法。”诃黎布失毕想了想,“对外宣告孤下令处死栗婆准。”

    消息传回西州,李涵冷笑:“处死栗婆准!他以为他龟兹王是何人?竟然敢处死周天子亲封的阿耆尼摄政王!

    “龟兹不是高昌和阿耆尼那般的小国,再加上突厥人的援兵,很可能有数万敌军之众。”许彦有些踌躇,“安西都护府手上只有区区一万府军,关内的大军还需时日才能抵达,就怕他们先出手。”

    “区区龟兹小国,即使数万大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你瞧瞧这数百年,哪支关内来的远师不把龟兹人打得落花流水?”李涵远眺窗外的群山,“如此一场机会难得的西域战事,恐怕有许多武将也想参与吧。”

    京都长安,从高句丽大捷归来的府军又再次集结在城西外十里,但此次的行军大总管人选至今尚未落实。春日刚抬头,周室皇储长平君代天子前往城外春祭,百官随行。低等官员如实心即便参加,也只能立在圆寰外围远眺祭坛上的人影。既然是可有他可无他的祭礼,他也干脆继续手上的工作,清点户部拨付给兵部的粮草辎重。

    春祭归来的长平君回宫向天子复命,在廊道碰见了刚从殿里退下的宁才人。宁才人年纪很小,却出落得很好看,被年过半百的周天子留在身边伺候。长平君与她点了点头,宁才人朝他行礼,殿里传出天子与他人的谈话声。

    长平君低声问:“何人在殿内?”

    “好像是户部的崔侍郎。”宁才人的声音很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朝气,说完便恭谨地往殿外退。

    长平君并未让侍从入内通报,而是立在殿门外静候。

    殿里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崔爱卿可与衡阳长公主的驸马阿史那社尔大将军相熟?”

    另一个声音回答:“臣与阿史那驸马并不相熟。”

    “阿史那社尔入朝十多年,已能用洛语与周人交谈无阻,他的字虽然写得不好,但信函往来也是无碍的......崔爱卿若与社尔共事,很有可能一拍即合。”

    殿外的长平君并没有看见殿内的崔侍郎正在冒汗。

    “陛下之意,是要让阿史那将军出战西域?”

    “朕不但要让社尔出战西域,还要让他统领西征大军。”

    “陛下若让阿史那将军为西征行军大总管,臣恐怕朝中有异议,毕竟是......外族人。”驸马阿史那社尔是突厥王族,原是东突厥都布可汗,早年依附高昌,后来投奔大周,天子赏识他将皇妹衡阳长公主嫁给他,十分倚重。这十几年,阿史那社尔率领着突厥的归降部众为天子南征北战军功卓绝,若是出战龟兹,定能斩杀敌军壮我军威,可若将数十万大军交给他统领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