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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过关

    “拉娜摔到了楼下。”

    “嗯。”

    坐在高背椅上的王后喝了一口茶,茶杯放下,再度看向了前面站着的米歇拉。

    “你干的。”

    平淡的陈述句,没有疑问也不带任何情感,王后只是像毫不关心一般陈述着这句话。

    “不,不是。”

    米歇拉当然不可能承认,即使现在面对王后,她也不可能如实回答。

    “就是你干的。”

    依旧是陈述句,平淡如水的陈述句。

    “不,就不是我干的。”

    米歇拉依旧嘴硬着,甚至在说完这话之后,还小声的跟了一句:

    “没有证据。”

    王后像米歇拉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而米歇拉虽然低着头,瞪大眼睛依旧不服输的看了回去。

    现在的米歇拉一反平时懦弱的姿态,显得异常头铁。而这自然是有理由的。

    拉娜在米歇拉的卧室里跳了楼,任谁都能知道这跟米歇拉绝对脱不了干系,更何况米歇拉还有着这明显非常敏感的身份,不受人关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拉娜这才跳楼多久?米歇拉就被王后叫到这个小房间里质问去了。

    米歇拉之前之所以伪装成懦弱的样子,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刚穿越过来确实有点怂,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迷惑他人。

    一个失忆的少女,刚刚苏醒过来,应该表现成怎么样?米歇拉没经历过,但想必不会是那种凡事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强人。至少在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米歇拉是遵循着这么一个准则,在扮演一位刚失忆少女醒来时应该有的无助模样。

    而在之后,米歇拉却依旧表现出那么一副怯懦的模样,则有两个更为直接的理由——拉娜的监管和自身无数的秘密。

    因为国王的大屠杀在米歇拉先中所导致的极大的恐慌,让米歇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很快的丧失了主动权,一切的行为行动几乎都被替身的女仆拉娜所掌控,米歇拉尝试过反抗,但是身为这个城堡高位者的王后却对此漠不关心,这就几乎让米歇拉在这份绝望的关系上再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除了彻底的将拉娜铲除出自己的生活。

    另外一个理由,自己背负着秘密,那就更好理解了。穿越过来,初来乍到的米歇拉在荧光文字的提醒以及周围人诡异的态度与只言片语中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上背负着许多的秘密。而在未能弄清楚这个城堡所遵循的规则,以及一些关键秘密的情况下,表现的太过强势可不是个好主意。

    更何况,即使是在了解不多的情况下,米歇拉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城堡中肯定非常尴尬,看国王的反应,要是自己在表现的嚣张些,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那为什么如今的米歇拉突然变得强硬了起来呢?

    那自然是因为以上说的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米歇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纵使是失意对待周边的环境也应该有了一些了解。而根据周围人的只言片语,米歇拉大概也能猜到被自己附体的这具身体与那位传说中的魔女米歇伊尔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也是非常相干,不管怎样绝对不会是一个软弱可欺之辈。

    再者,对待那些自己背负的秘密,米歇拉在得到了红皮书之后也有了一定的把握。

    自己身份之所以为禁忌,恐怕就是因为自己破界者的身份。

    米歇拉一开始以为自己能看到其他人脸上不存在的面具,使自己身为穿越者的特殊能力,现在想来恐怕在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之前,这具身体就已经有了类似的能力。

    在这里,先假定原体的身份不是米歇伊尔,而真的是还没失忆,还没被附体的米歇拉。那么是什么会逼的身为一个国家的两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公主一个失忆,一个失踪呢?

    关于自己的原体,米歇拉了解的不多。但是关于米歇伊尔,米歇拉却能从拉娜的反应和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中了解到米歇伊尔的不简单。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留下荧光文字的提示,指示自己去找到红皮书和银匕首的正是米歇伊尔两姐妹。

    要知道,生活了这么多天以来,米歇拉唯一见识到的超凡力量,就只有王族们所使用的言灵罢了。其他的无论是士兵还是女仆,都维持在一个与现实相当的水准。根据拉娜和娜塔莉娅的反应,他们所使用的“言灵真实体系”也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常见的超凡力量体系。

    那么掌握有另外一种体系——银白匕首所代表的真相体系——的超凡力量的米歇伊尔两姐妹,在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交流时,天生就占有着优势。

    或许她们在硬实力上依旧无法战胜国王,但他们既然已经在这个城堡里安然无恙的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因为隐藏这个体系失败也没理由因为这个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倒不如说,如果被发现这种情况下,身为一国之主向两位姐妹逼问出这个力量的使用方法,才更有可能。当然,这样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失踪,而失忆的米歇拉却依旧能以相对正常的方式生活下去——那不符合逻辑。

    如果是想要逼问使用力量的方法,那么米歇拉就算失忆了也不应该放过;而如果不在意的话,那么米歇拉又为什么会失忆,米歇伊尔又为什么会失踪?

    所以导致了那一场巨大变故的必然不是两个姐妹所掌握的这股特殊力量,而是红皮书上所记载的禁忌的破界者的力量。

    关于破界者的力量,红皮书明确的标了出来是这个世界的禁忌,而银白色匕首则没有——或许有,但是被篡改了,但如果银白色匕首的力量也是禁忌的话那跟破界者的力量被发现结果是一样的,所以不需要另外考虑。

    那么因为掌握了禁忌力量的这件事情,而被这个控制这个世界的上层所发现,进而导致的那场重大变故才是合理的猜测。

    因为那场变故,米歇伊尔失踪,米歇拉的原体——结合自己在苏醒之前的那一小段梦境,米歇拉推测自己的原体在那场变故之后,应该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假死,直到米歇拉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上,实现了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也相当神奇的诈尸行为。

    那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国王和王后所代表的艾尔法尼亚的王室在那场变故中,到底站在什么样的地位?

    显然,从国王在米歇拉苏醒之后的表现来看,虽然国王对米歇拉或是米歇伊尔有着非常剧烈的反应,但他之后所做的一切却并不是在针对米歇拉,而像是在掩盖一些痕迹。

    从这个行为进一步推导,既然国王会在事发之后依然为米歇拉遮掩痕迹,那么由国王主动引发那次事件的概率相当之小。更有可能的是,某种凌驾于国王之上的力量——比如红皮书中所提到的监管者,他们因为某个事件发现了禁忌的力量在米歇伊尔两姐妹的身上出现,进而引发了腥风血雨。

    而国王在这个事件中,或许迫于上层的压力,而展开了对两姐妹的迫害,进一步导致了两姐妹的一死一失踪。但如果国王真的是对上层言听计从的忠犬,那么毫无理由会为诈尸的米歇拉遮掩踪迹。

    那么最终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国王也有自己的私心。尽管国王也为两姐妹的某个行为而愤怒,但他最终选择了隐忍并且隐瞒这个事件,就已经表明了国王事实上并不站在监管者一边。

    国王拥有私心,可能出于父爱(可能性非常低,因为米歇拉的一句无心之言,国王就几乎失控到要直接碾碎她,最后还是因为娜塔莉娅的提醒才住手)也有可能出于想要利用这股禁忌的力量。

    米歇拉通过面具判断人心的能力,经过拉娜一战已经验证了其的有效,身为国王想要利用这种力量,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力量被列为禁忌,必定还有着某个米歇拉不清楚的原因。国王试图通过掌握这种禁忌力量,进而对上层监管者的命令进行反抗这种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

    总之得出一个结论,破界者这个秘密,虽然米歇拉仍然要隐藏起来,但是那只是出于隐藏底牌的目的。想必这个秘密暴露出来,估计上面的两位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对此应该会有一些心理预期,完全没有预料才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让我们归纳一下以上所说的一切——在已经解决了拉娜的情况下,一个已经对世界有所了解的本性应该相当强势的公主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怎么也不应当继续表现得软弱。

    这个推理,便是米歇拉得以直面王后的勇气。

    王后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又出了声:“看来纵使失忆了,你这个家伙依然不能小看呢。”

    米歇拉低下头不做回应。

    关于失忆这件事情,不知为何在这群土著面前几乎都成了定论了。不过想想倒也合理,原体魂都不知道哪去了,穿越过来的米歇拉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再加上一开始的怂包操作,跟失忆了也没多大区别,再加上那强大的言灵不知道为什么,也判断米歇拉是失忆——这点米歇拉实在没想明白,你只能归根于诗两姐妹之前的安排了——会对米歇拉失忆的事如此肯定,也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不过总之人家能这么想,那自然是太棒了。关于自己是穿越者这种事,想想都知道不能拿出去乱说的。当成失忆最好。

    米歇拉能感受到往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想在集上看出自己的反应。可惜米歇拉已经打定主意,全程就摆着这一张皮赖脸,任她怎么样,反正就赌自己现在没事就对了。

    似乎是因为实在从米歇拉身上看不到些什么痕迹,王后才决定下个猛料。

    王后淡淡地说道:“拉娜没有死,只是残了。”

    短短一句话,对于米歇拉来说,却宛若晴天霹雳。说实话,拉娜现在死活都已经没多大关系了。在理清楚上面的逻辑之后,就会明白,针对拉娜的那一场行动只是为了赢得自由以及向拉娜身后的王后展示态度。

    行动成功了,态度展现了,那么,只要通过王后这一关,米歇拉就能相对的自由下去了。这一切都跟拉娜的时候没有多大关系。

    就是拉娜活着又怎样?残废的拉娜又能干些啥?王后不可能再放任他一个残疾呆在米歇拉的身边,而只要不在米歇拉的身边,拉娜就是再怎么强力又有什么用处?

    所以拉娜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后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提起拉娜没有死这件事。

    米歇拉头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王后。

    王后瞥了米歇拉一眼,继续说道:“城堡有城堡的规则,如果有证据证明你确实害了别人,那你就算是公主,你也应该去惩罚房里呆着。”

    米歇拉的心提了起来,而王后却在这时卖起了关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所以,就按你所证实的你在长期受到拉娜侵害的证据,拉娜就算没死,接下去也只会在惩罚房里呆着。”

    呼,赌对了。王后果然不会对自己直接下手。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了了,王后并不打算追究米歇拉是否害了拉娜。

    根据之前的推测,国王和王后显然是对再次苏醒的米歇拉有所期待(或许还打着操控拥有禁忌力量的算盘)。

    也许在王后看来,拉娜也不过是她用来试探米歇拉的一个棋子。如果拉娜真的成功的操控了米歇拉,那就证明了米歇拉现在无关轻重,不再需要加以重视。而如果没有,在这过程中还暴露出禁忌力量依旧存在的话,那么接着下场操控米歇拉的也许就是王后了。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米歇拉成功反杀了拉娜,而却并没有怎么暴露禁忌力量。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王后说出了这句话就意味着米歇拉成功的过了这一关。

    果不其然,王后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还隐藏了多少秘密,但你要知道不管怎样,我和你的父亲,我们都是一家人说到底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好自为之吧。”

    说的这话,米歇拉会信才有鬼。站在我这一边?你怎么不早出头!我要是信了你的话,把一切跟你坦白了我才是傻逼。

    米歇拉打定主意,不会相信王后的鬼话,但这一句话以及最后的好自为之,却着实让她有些身心雀跃。

    王后这句话明显是在向米歇拉服软。目的姑且不论,这句话出来就代表了不管有没有禁忌的力量,米歇拉都已经确确实实是位公主了。

    这就是展现手腕的好处。在这之前,米歇拉的公主身份一直都是有名无实,在其他人面前,顶多只是个失忆的少女,连一位仆人说的话都比她重要。而在这之后,不管暗地里米歇拉受着怎样的监视,但在明面之上,王后都必须将她当做一个真正的公主来对待了。

    米歇拉内心里喜不自胜,但表面上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

    王后看着米歇拉又说道:“你的贴身女仆没了,生活多少有些不便,去找新任的女仆总管,让她为你安排一下。”

    “不是人手紧缺吗?怎么好为我委屈诸位大人?”米歇拉这时才终于回话道。

    有了拉娜的前车之鉴,米歇拉可不想再有一个心腹大患成为自己的贴身女仆。

    王后非常罕见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去挑个新人,虽然新人手脚慢了些,但经过这么些时日的调教,也勉强堪用。人手不足,只能委屈你一下。”

    “嗯!”米歇拉这个时候才露出了一副笑容“那我能回去了吗?”

    “回去吧,没你事了。”王后说道。

    米歇拉听了这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新人虽然也有被安排的风险,但既然可以被自己挑选,那多少有了些自主性,也就意味着总归会有方法的。

    米歇拉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到了一边。王后这一关已经解决了,现在要解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在那个关键时刻,作用在拉娜身上的言灵!

    米歇拉走出门去,拐了个角,果不其然,便在不远处的露台之上发现了坐在那边撑着伞喝茶的白色身影。

    米歇拉但在心中暗念起了那个雪白身影的名字:

    “娜塔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