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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破敌

    正闹间,突听一声威严地斥喝:“干什么!都发疯了吗?”

    那几名士兵一听这声音,登时齐齐往后退,皆垂下头来。竹泱趁势一拳砸在那位小兵的脸上,小兵哎哟一声,捂住了眼睛。还要还手,却碰上一道凌厉的目光,只好气恨恨地罢了。

    来人身高八尺,身穿铠甲,面目黎黑,嘴唇干燥,就像一座黑塔立在了城门口,连城楼外灿烂的阳光也被他挡住了一大半。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手持刀剑,一脸严肃的卫兵。

    竹泱顾不得多想,忙拱手施礼问道:“将军可是魏宁将军?”

    那汉子沉声道:“正是。”

    竹泱喜出望外,忙道:“我们在城外发现了南余国的部队,他们今晚会来偷袭苍葭城,还请将军早做准备。”

    魏宁眉头一锁,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竹泱明白了。看来士兵们也不是完全故意的要为难他。如今天下大乱,列国纷争,边境之地总是会有真真假假的军情。若是都相信起来,那日子也的确是没法过了。

    竹泱想了想,道:“他们穿着盔甲,竖着“南”字旗。为首的一个,是个青年,穿蓝袍,眼神很邪气。手拿一把白铁折扇,扇子上画着两朵牡丹,一朵大红的,一朵鲜黄的,十分艳丽。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矮胖……”他话未说完,突听魏宁吼道:“关闭城门,披甲上马,准备迎战!”

    魏宁的吼声在空气里震荡。众人只愣怔了一秒,便迅速奔跑起来。那几个士兵瞬间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刚才的懒散无聊状态刹那消失,关城门的关城门,拿刀枪的拿刀枪。

    魏宁转身大踏步就走。

    竹泱叫道:“魏将军,算上我们两个。”

    魏宁回首,并无犹豫,说道:“跟我来。”

    竹泱和贵令急忙跟上。

    他们到了魏宁的指挥室里,魏宁手下各参军、校尉、长史等人俱已得到命令齐聚一堂。竹泱和贵令靠墙站着。魏宁行事当真是雷厉风行,当下简明阐述敌情,分派任务,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竹泱心中暗自赞许。

    诸事安排妥定,魏宁一指竹泱和贵令,向众人道:“这两位便是冒死送信之人。”又对竹泱和贵令道:“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竹泱和贵令便报了自己的名字。

    魏宁看着竹泱,面露疑惑,将他上下一打量,道:“你就是那位校场英雄?”他指的是竹泱在校场痛揍狂人一事。

    竹泱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都传到边境来了。

    他只好答:“是。”

    这一下,室内诸人都看向了他。他们眼神各异,有惊讶,有同情,有佩服,有赞赏。若不是军情紧急,众人只怕是要议论一番的。

    待众人散去后,魏宁拱手道:“久仰兴王殿下大名了。”

    竹泱回礼苦笑道:“魏将军客气,今泱国破家亡,不过是在这世间苟且偷生罢了。”语调甚是悲凉。

    魏宁心下恻然,想他年纪轻轻,又这般才貌双全,就遭此人间痛事,稚嫩的肩膀要扛起如山的国恨家仇,不由对他又怜又惜。

    贵令在旁,亦是心中伤感。

    当下,竹泱和贵令跟着魏宁到各处检查防务情况,只等着南余国的人到来。

    竹泱这时才有机会问:“魏将军可是认识南余国的那位蓝袍人?”

    魏宁哈哈一笑,道:“那位穿蓝袍的,是南余国的大王子,名叫南宫适。刚刚你将他手中的扇子说得那么详细,我就知道你没有谎报军情了。”

    竹泱好奇道:“那扇子可有什么古怪?”

    魏宁道:“那扇子是用世间罕有的白金铁制成的,每根扇骨之下都藏有一根利刺,上面涂着毒药,极其凶险。凡是接触到他扇子的人,很难有活命的。”

    “那他武功如何?”竹泱又问。

    魏宁答:“这厮扇子厉害,武功却是平常。不过,他极其狡诈阴险,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

    三人在城墙上走了一圈。竹泱见各处防务都已准备就绪,可以随时迎敌,不由暗赞魏宁治军有方。

    夜已深沉。夜幕之下,一队人影悄悄靠近关口。整个苍葭关寂静无声,只有城头哨兵手执长矛的矛尖在暗夜里隐隐闪着亮光。城下的数条黑影张弓搭箭,朝哨兵射去,几名哨兵应声倒地。又有几条黑影极其迅捷地甩出几条抓钩,钩住城墙,眨眼间,人已翻到了城墙之上。

    城门被从里边打开了。无数条黑影一涌而入。他们涌进城楼,手中所执的刀剑泛着寒光。他们踢开几间屋子的门,却意外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每间屋子都是如此。

    其中有细心的,一摸那倒地的哨兵,竟不是真人,而是用稻草扎成的假哨兵,不由大骇。

    为首一人惊呼:“我们中计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边传来一阵喊杀声。他们还未来得及撤出屋子,喊杀声已如汹涌的潮水猛扑过来,转瞬间,城楼内外灯火通明,正不知有多少人,又举了多少枝火把。反正这群黑衣人已成了瓮中之鳖,想逃出生天,除非他们突然长出两只翅膀来。

    这里的黑衣人束手就擒。等待在城楼之外的南余军队也已被团团围住。

    城楼上下,关内关外,喊杀声四起,黑暗中传来乒乒乓乓各式兵器的撞击声。火把的明亮火焰,与刀剑清冷的寒光在暗夜里交相辉映。

    南宫适又气又急。他不明白,他精心策划的一场突袭怎么就被魏宁给识破了,居然还张好了口袋等着他来钻?为了这次突袭,他带人早早地就埋伏在乌山脚下,凡过往的商旅,都被他扣留了下来,以确保不走漏风声。这魏宁是怎么知道他会来的?

    南宫适手中白金铁扇急挥急舞,靠近他的人惨叫着连连倒下。护卫着他的那个矮壮汉子叫汤哈尔,他一矛刺倒一个攻上来的小兵后,叫道:“大王子,我们中计了,快撤吧!”

    南宫适点头。汤哈尔随即向四周大叫一声:“撤!快撤出去!”已知陷入包围圈的那些士兵们得了这个命令,绝不恋战,急速向关外撤去,只恨少长了两条腿。

    南宫适和汤哈尔且战且退。汤哈尔牵过一匹马来,让南宫适上马。南宫适收起折扇,翻身上了马。他正要拨转马头,突见空中一道寒光,径直朝他刺来。

    这剑气如此凌厉,南宫适慌忙开扇抵挡。只听“叮”的一声,声音清脆悦耳。白金铁扇遭遇到了一把稀世名剑。那剑气透过折扇,继续朝南宫适扑来。

    汤哈尔要想救援南宫适,已是来不及。

    那道剑气直刺南宫适眉心。如果南宫适想活命,必须得生生避开这道剑气。情急之中,南宫适一个驴打滚,不管三七二十一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落到草地上,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火光照耀之下,一个紫袍少年轻盈地落在了南宫适面前。

    南宫适摔了个狗啃泥,嘴里还塞进一把青草。额头也重重砸在一块小石头上,估计那个肿包已开始迅速形成。

    南宫适顾不上吐出口里的青草,又是一个驴打滚,险险避开了紫袍少年紧跟而来的一剑。此时,汤哈尔长矛刺到,紫袍少年身形一闪,南宫适这才有机会从地上爬起来。

    南宫适自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被杀得这样惨过。因此他是又恨又怒,一定要搞清楚这紫袍少年是什么来头。

    南宫适连吐两口,将口中青草吐出,含着泥沙叫道:“好汉报上名来,我南宫适记着你的大名,咱们来日方长。”这句表面并不难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竟是阴风惨惨,恶毒无比。连汤哈尔都打了个冷战,他知道,南宫大王子是将这紫袍少年恨到骨髓里了。

    竹泱笑道:“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南宫适咬牙切齿,面色铁青。“刷”的一声白金铁扇打开,只见一道精芒从扇中飞出,直刺竹泱面部。竹泱听魏宁说起过这扇子的厉害,连忙一个仰身,那道精芒越过竹泱,正好插进一个南余国士兵的胸膛。那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即倒地而亡。

    竹泱身后突然传来魏宁铜钟似的大嗓门,“贼人休走!留下命来!”

    魏宁带着一干人马已杀将过来。

    汤哈尔急道:“大王子快走!”扬手就是一把飞镖。趁竹泱等人闪避之时,两人飞跃上马,疾驰而去。

    竹泱挺剑还要追赶,被魏宁拦住,道:“城外有他们的人接应,殿下不必追了。”

    竹泱于是同贵令一道,协助魏宁打扫战场。那些未及走脱的南余国士兵,不是做了刀下鬼,就是被活捉。等战场彻底打扫干净,天边才露出第一缕晨曦。

    这一回,南宫适带来的一千余名士卒,损失了大半,随他逃出去的,不过百余人而已。

    魏宁兴奋之余,连夜给女王上表,详述此事。其间特意提到,此役中竹泱功劳最大。

    苍葭关大摆宴席,魏宁与将士们痛饮,共贺大捷。魏宁身为守关主将,重任在肩,自然不敢多喝。但竹泱却被众人团团围住,个个都嚷着要敬他一杯。竹泱虽是好酒量,但哪里禁得起这么多人的围攻。贵令只好帮他代酒。不过,贵令酒量也不行,一斤酒下肚,人就到桌子底下去了。

    竹泱心里挂念着雾林之行,不肯放开痛饮。他看着魏宁,指望他能帮自己说说好话。谁知魏宁不但不帮他,还在一旁加油鼓劲。这些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大都是些性格豪爽之人,他们最瞧不上喝起酒来推推诿诿、娘们儿样的人。竹泱年纪虽小,但身为白衣国大皇子的他,两三年前就已在军队里历练了。因此他深知这些人的脾性。所以实在不好拒绝他们的热情。不得已,只好先放下心中事,痛饮一番再说。

    众将士见他如此豪爽,功夫又好,都对他更多了一层尊敬之意。

    到最后,竹泱便喝得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反正醒来时,竹泱发现,窗外的一轮太阳又大又红地挂在天边,看样子,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而他正躺在一张洁净舒适的床上,身旁还有侍女守着。

    竹泱翻身下床,就往外走。该出发去雾林了。阿姐还在盼着他哩!

    魏宁走了进来,说道:“你要往哪里去?”

    竹泱道:“我该走了。对了,贵令呢?”

    魏宁笑道:“那小子,喝酒实在不行,到现在还睡得死死的呢。我跟你说,你也别走,有人接你来了。”

    “接我?谁啊?”竹泱好奇。

    “是女王陛下。”魏宁一脸的神秘。

    竹泱心道:坏了,这下子,只怕又难以走脱了。

    只听魏宁说道:“我已将昨夜之事禀告了女王陛下,恭喜你,陛下封你为靖边将军。接你入宫的人一早就到了,一直在等着你睡醒呢。”魏宁笑盈盈的。笑容中却又别有深意。

    竹泱说:“我还要去找我阿姐呢,我不能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