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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仙乐

    绝命姬笑嘻嘻,“被我说中心事了?只是,我劝你还是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难道看不出公主与慕大侠之间——?”绝命姬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房青杉当然看得出来,竹浣与慕云兮是两情相悦。只是,他自认为与竹浣亦是有缘人,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况且,看竹浣的神情,也并不讨厌自己嘛!

    房青杉冷冷地道:“你骂谁是癞蛤蟆?我看你才是癞蛤蟆!”

    他这句话令躲在屋中的来陪来伴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俩觉得如今公子对朵大王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这样下去难保不出事啊!

    果然,绝命姬怒道:“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这么说我!”

    哪知房青杉毫不退让。“就说的是你,你成天戴着个面纱,谁知道你长什么样!”

    他话音刚落,绝命姬伸手一挥,顷刻间黑纱飘下,房青杉眼前出现了一个容颜十分娇美的女子。房青杉一下子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位。

    “看够了没有?”绝命姬喝道,又将面纱重新戴好。

    来陪来伴亦在墙后小声嘀咕,“是个美女嘛!为啥要天天戴着面纱!”

    “谁知道!大概是怕她手下那帮爷们儿,起了坏心!”

    房青杉原本白皙的脸,不知不觉变红了。

    绝命姬哼了一声,丢过来一个小布团,“还剩一点花籽,你去把它种了!”也不等房青杉回答,转身出屋,飘过了山崖。

    此刻,房青杉正在小屋外摆弄一株花苗。这株荼蘼花苗是数十颗荼蘼种子中仅存活的一株,可说是珍贵无比了。

    为了保住这株仅存的花苗,房青杉将它从山坡上挖出,移到了一个精美的花盆里。晚上,山上冷,他就把花盆搬进自己的小屋中。到了早晨,太阳出来后,他再把花盆搬出去晒太阳。他不让强劲的山风吹它,不让暴雨冲刷它,也不让毒辣的太阳照射它。便是在这般精心呵护下,这株荼蘼花苗总算是健健康康地长出了一片又一片嫩绿的叶子。看着小苗挺拔昂扬的姿态,房青杉心中十分快活。

    房青杉拿小铲将花盆中的土稍微松了松,又浇了少许的水。一抬头,见崖对岸来了三个人。见竹浣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房青杉又惊又喜。

    房青杉站起来,施礼道:“公主!慕大侠!”

    那三人已如三位在天空中云游的仙人般飘飞过了天堑,翩然落在了孤峰上。

    慕云兮绕着小屋转了一圈,赞道:“不错呀,一峰独立,自在逍遥,倒是个隐居练剑的好地方!”

    竹浣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也赞道:“确实不错,可谓是风光这边独好了。”

    绝命姬笑道:“二位既然这么喜欢这座孤峰,不如,我让房学士让出来,送给你们住如何?”

    房青杉也说:“公主若是喜欢这个地方,青杉愿意让出。”

    竹浣笑道:“当初,朵大王将房大哥囚禁于此,万没想到这儿居然变成了房大哥的安乐窝。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房大哥呀,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罢!”

    三人都笑起来。慕云兮道:“师妹若想要这样一处住所,又有何难?这天下像这样的宝地也算不少了,只要师妹想去,我随时奉陪!”

    房青杉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竹浣微笑不语。她走到那盆荼蘼花苗前,蹲下来,喜道:“这小苗倒是长得精神!”

    绝命姬道:“房青杉拿它当宝贝养着呢,还能不精神?”

    竹浣道:“这小苗长大,将来就将它种在这孤峰上,等开了花,这孤峰可就更美了。”

    房青杉道:“公主放心,它一定会长大的,也一定会开花的。等花开之日,就请公主来赏花!”

    竹浣笑道:“好,花开之日,我们再相聚于此,在这荼蘼花下饮酒赏花弹琵琶作诗,各位看如何?”

    慕云兮道:“说起弹琵琶,如此良辰美景,二位何不即兴弹奏一曲?”

    竹浣拍掌道:“好主意!我也正想欣赏二位的琴艺呢!”

    绝命姬有些羞涩,“我那点三脚猫的技艺,可是羞于拿出手!”

    慕云兮道:“不妨事,作乐只是为不负这良辰美景,不为炫技,只图乐心耳!”

    绝命姬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听了这话,便爽快地笑道:“也罢,房青杉,我们便合奏一曲。我也好些时候没与你合奏了。”

    “那我们弹什么呢?”房青杉问。

    “就弹《忆秦娥》吧!这首曲子可是我跟你学的第一首曲子,我记得最牢了。”

    “好吧!”

    来陪来伴搬来了几张凳子,又搬出一张小桌,放上些酒食。又替房青杉和绝命姬抱来琵琶。于是房、绝二人坐下,怀抱琵琶,先调了调弦,正了正音。

    只听铿然一声,一串音符流泄而出,空谷中传来了回响。房、绝二人慢慢地弹奏起来。初时二人齐奏,轻摇慢扫。竹浣听出,乃是《忆秦娥》的主旋律。后来,两人开始合奏。有时两段旋律参差交错,高低相和,快慢相间,听来让人心旌摇动。有时如两人对话,一问一答,时而窃窃私语,时而高谈阔论,直至渐入佳境。

    原来,房青杉在谱曲方面亦颇有天赋。他为了增加《忆秦娥》的难度,以此来提高绝命姬的技艺,便将此曲进行了一番改编。经过数次的编曲、修改,将《忆秦娥》从一首简短的小曲变成了一套结构复杂,气势恢宏的大曲。

    两只雀儿鸣叫着飞了过来,停在那棵苍松上,不走了,也不叫了,好像也被这琵琶声吸引住了一样。来陪来伴倚在门框上,一个手里拿着笤帚,一个手里拿着锅铲,也听得发呆。

    一曲终了,空谷中的回响渐渐远去。竹浣和慕云兮鼓掌而笑。慕云兮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呀!”

    房青杉谦逊道:“慕大侠过誉了!”

    竹浣也赞道:“想不到朵大王的技艺竟到了如此境界,都快要与房大哥不相上下了!”

    绝命姬秋波一转,瞟向房青杉道:“他教我倒是不遗余力!”

    “难怪!”竹浣赞道。

    竹浣又道:“房大哥真是天纵奇才,竟将一曲简单至极的《忆秦娥》改编成了如此气势恢宏的大曲,还能编得合情合理,不显一点生硬,起承转合间,简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真正令我佩服!房大哥可称得上当世的琵琶大家了!”

    房青杉听竹浣一番言论,心中也是暗暗佩服。他知道,竹浣长于弹琴,于琵琶上并不十分的精通。但听她一番感悟,便知她博学如斯!她不过小小年纪,学养已是如此深厚,的确不愧为当世一奇女子!当下不敢得意,谦恭道:“这大家二字青杉可实在不敢当啊!”

    慕云兮起身,一舒双臂道:“听得我也技痒了!”

    竹浣笑道:“既如此,不如我们四人来一番合奏,如何?”

    “好!”慕云兮大声叫好。

    房青杉笑道:“愿听钧命!”

    绝命姬慌张道:“啊,不行,不行,你们都是大家,我怎能跟得上你们?”

    竹浣道:“朵大王莫慌,我们还是奏这一曲《忆秦娥》!”

    绝命姬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来陪来伴对视一眼。他们长期跟着房青杉,耳濡目染,在鉴赏力上自是与一般小厮不可同日而语。二人在心中嘀咕:不知公主和这位慕大侠要用何种乐器?难道也是琵琶吗?只是这四把琵琶合在一处,只要有一人跟不上拍子,就会奏得乱七八糟了。

    却见慕云兮从怀中摸出一只短小的、闪着黑褐色光泽的短箫来。

    又听房青杉吩咐:“快替公主取古琴来!”

    两个小厮忙不迭地进了屋,少时,抱出一张梧桐木做的古琴来,双手奉与竹浣。

    这时,来陪来伴看见,山崖那边,出现了许多人。他们或坐或蹲,或站或倚,都神情热切地朝这边看着。

    见绝命姬有些紧张,房青杉轻声道:“你跟着我!”

    绝命姬点点头。

    三人都看着竹浣,一时四周寂然。只见竹浣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抬起一只手。随着她手的落下,一声婉转、古朴、醇厚之音轰然响起。只这一声,便叫那些听众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又一个略高之音响起,在这音的尾部,一缕箫音徐徐地吹了出来。紧接着,房青杉的琵琶声也如珍珠落在了玉盘上。绝命姬最后加入。

    《忆秦娥》是房、绝二人弹熟了的曲子。他们只是按谱弹出。难在竹、慕二人的琴与箫要能适时地加入,能与两把琵琶天衣无缝地相和,这便极考验琴箫的功底了。

    竹浣气定神闲,轻拨慢挑。她就如同一位谦谦君子,绝不炫耀自己的才华,而只管以仁厚之心去配合、辅佐、矫正两张琵琶,使琵琶之音更臻于完美。

    慕云兮则要潇洒不羁得多。他就如一位特立独行的侠士,在一派鲜花芳草之间驭风而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他已臻于化境的箫艺使他能自如地左右逢源,与其他三位演奏者若即若离,却又始终不离不弃。然而他又不是一味地如此飞扬飘逸。绝命姬自是听不出,房青杉却是听得出,这箫声总是紧紧地跟随着那古琴之声,而对两张琵琶则分明只是虚与应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