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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边令诚入职天武军

    次日天明,正是腊月初一,“天武军”已列长安城外,整装待发,骏马长幡,刀剑如林,士卒皆银甲新盔,赫赫威风,长安城中百姓都涌出城来,仰望军威,惊叹不已,更有人抛以彩带,往掷军中士卒,士卒嬉笑受之,甚为得意。行伍之中,高云林跨坐马上,笑道:“看来我大唐将士,果是深受百姓爱戴。”高云林身侧有一健儿,名楚陈风,字孔然,年二十五,也是将门之后,弓马娴熟,与高云林自**熟。楚陈风笑道:“今日场面虽盛,怕待我等凯旋之际,百姓呼声更要震耳。”高云林道:“再有一月,便是过年,方才出城,我见街巷之地已多悬红灯彩烛,喜气盈人,只是不知我等出征士卒,今岁能回长安过年否。”楚陈风道:“止有一月光阴,若得几场胜仗还简单,可要捉得安禄山回京,怕是不易。”

    未多时,高仙芝骑霜鬃雪马,着白袍银甲而至,仪容英姿,宛若神人,百姓见之,纷纷称耀,长呼高仙芝之名。高仙芝面色沉凝,弗为所动,而使三军听令,肃然进发。于是在长安百姓欢送之下,“天武军”威严东出,待已不见幡旗,扬尘皆落,百姓尤高呼不止,不肯回城。

    “天武军”东出长安约有十里,至望春亭,便见一队禁军层层围立,护于亭外,另有一威仪老人似在相候,正是内侍监高力士。高仙芝见之,知李隆基驾临,忙令三军驻足,就地待命,独驱马急往,落在高力士身前,作礼道:“末将见过高大人。”高力士笑道:“将军不必慌忙,圣人在望春亭中候你多时,随我来罢。”便领高仙芝入望春亭。

    亭中,李隆基瞑目静坐,旁有陈玄礼护立。高仙芝见状,忙上前参拜,道:“末将高仙芝,参见陛下。”李隆基睁眼笑道:“仙芝快请起,尔等为国出征赴战,我当然要来与你及诸将士送行。”高仙芝道:“竟劳圣人费心,‘天武军’受此皇恩,怎敢不剖洒肝胆,以尽忠心。”李隆基笑道:“你之忠贞,我岂不知,只是如今荣王病重,军务由你一人操持,劳心疲神,我实不忍,因此特派一名监军,军中事则,你可多与他商议,少为自虑。”便听得一侧有人轻声道:“高将军,你我二人相别,也是匆匆多年矣。”高仙芝便见一宦官五十年纪,浅步走上亭来,乃是旧日同僚边令诚也。

    边令诚早年,与高仙芝皆在夫蒙灵察麾下领兵,天宝六载,高仙芝率军征讨小勃律,边令诚为军队中使。时高仙芝使边令诚据营留守,以备后援,自领一旅强兵深入敌境,果得大胜,俘小勃律国王而还。高仙芝将此捷报传送朝廷,致节度使夫蒙灵察不悦,以为高仙芝越级邀功,于是多有诘责,寻事见罚,边令诚见之不忿,遂仗义上书朝廷,力陈高仙芝壮业奇功,并告夫蒙灵察妒贤之罪,曰:“仙芝立功而以忧死,后孰为朝廷用者?”于是李隆基将夫蒙灵察调任,以高仙芝为节度使,自此高仙芝乃得独震西北一方,若无边令诚,恐其功名未能如此速就也。

    高仙芝见是边令诚,神色稍缓,作礼道:“我与大人,确实久未见矣。”李隆基道:“我今升边令诚为监门将军,使他随军出征。”边令诚忙道:“卑职定不负陛下圣意。”已将边令诚安排妥当,李隆基便起身来,道:“朕要去为三军将士祝酒送行,左右开路。”于是陈玄礼着禁军开道,往“天武军”行去。“天武军”见禁军前来,不知何意,搭眼相望,待将近时,忽听一宦侍高喊:“圣人驾临!”众将士无不惶恐,纷纷骑者跳马,行者跪身,六万士卒,尽向前路拜下,倒成一片,齐声高呼:“圣人万岁!”

    李隆基及至,便有一队宦侍,十步一人,侧列军伍,李隆基每有一言,宦侍便口口相传,以至于末,令无一人失耳。李隆基道:“诸位将士,今我大唐繁盛,百姓安怡,四海咸宁,外夷望威,谁知此昌荣之际,竟有奸佞生盗跖之心,见瑰丽而欲夺,毁安平于一旦,集九胡之杂伍,以为我汉家其无儿,若夫使安禄山此时见‘天武军’威仪,尤敢妄称勇毅乎?诸位将士皆在年轻,于危难之际,捐身从戎,以卫大唐家国,征夫浩浩,怎不教人慨然,可惜今朕老矣,若在十年之前,朕定披坚锐,与三军同往,而今朕已鬓白齿摇,其所能者,唯一杯薄酒,为诸位健儿送行,自今日起,朕在长安,日脱雪掩,只候诸位归来。”便高举杯,以祝三军,高仙芝自高力士手中接酒,代三军谢李隆基,三军齐呼万岁,震若擂鼓。

    祝酒罢,李隆基请三军起身,高仙芝整伍,复登征程,待大旗渐远,李隆基望之,忽问高力士,道:“力士,与安禄山为战,‘天武军’之六万新卒,果然够么?”高力士道:“圣人若欲万全,朔方、陇右、河西三军皆有余兵,可令其来长安相汇,以增武备。”李隆基问:“安禄山可曾渡河?”高力士道:“犹在南下,要临黄河,只是眼前。”李隆基叹息道:“河北二十四郡,皆与跪伏,宁无一人相抗耶?”高力士道:“颜真卿在平原,可称忠良,毫无惧降。”李隆基道:“国危之际,还是儒生风骨可倚。给封常清的敕令,送出去了么?”高力士道:“昨日酉时送出,今日该在封常清手矣。”李隆基思量甚久,道:“也不知张介然在陈留如何,若河南诸郡亦降于安禄山,到时,怕真要调河西朔方之兵矣。”

    却说封常清接李隆基敕书,上曰:燕兵南下,将渡黄河,既有武牢关隘,汝宜用之,屯兵笃守,试与贼战,辨其虚实,再与高仙芝商议战策,而讨逆众。

    此时屋中,左兵马使骆德礼、右兵马使骆德昂、左武锋使荔非守瑜皆在,骆德礼、骆德昂兄弟二人,少年从伍于安西,久在封常清麾下履职,深得信赖。荔非守瑜乃羌人,力勇擅射,本为高仙芝部将,自高仙芝受贬,即归于封常清。

    骆德礼问:“陛下书中何言?”封常清道:“陛下使我等笃守武牢关,待安禄山至,试与相战,探其虚实,再与高仙芝元帅商定后事。”骆德昂道:“我今接后方急报,说‘天武军’已出长安,而至陕郡,将在陕郡安营。”封常清叹息一声,道:“高元帅若至,这除贼平乱之战,哪里还有我等显功的余地,造化弄人,看来我封常清,此生注定只是高元帅马前之卒耳。”荔非守瑜道:“高仙芝元帅自怛罗斯一败,落拓至今,我等皆高元帅旧将,他若倚此战一洗前辱,也是我安西军之幸事。”封常清道:“到时我这北庭、安西二镇节度使,恐亦将还之。”骆德礼闻之,道:“将军不必自忧,陛下既令我等守备于武牢,而先与贼试战,或此一战之下,便擒安禄山在手,而散其从伍,时则不使高仙芝元帅再劳风尘矣。”封常清稍一定神,便道:“你三人速归军中,整顿武备粮草,我等明日便出洛阳,往武牢关行军。”骆德礼、骆德昂、荔非守瑜三人领命而去。

    此时河北,安禄山大军已至灵昌,灵昌军民无不惧之,开门献礼,伏地称降,安禄山令各军主将收下酒肉锦衣,去与将士分发,三军稍作休整,安禄山便又要登程,严庄遂约阿史那承庆、高尚来与安禄山商议。

    阿史那承庆时年五十六,乃突厥皇族之裔,骁勇善战,豪气旷然,是安禄山心腹,在河北军中,威名唯逊于安禄山、史思明二人而已。高尚乃汉人,字摩牙,年三十五,文采斐然,放浪形骸,是安禄山掌书记,乃贴身之臣,安禄山每有信书往来,都由高尚参详。然高尚贪酒好色,亦常误事,多有受安禄山鞭责。

    三人至安禄山车前,宦侍李猪儿通报,安禄山命掀帘,便见其搂一汉女,在车中相戏,女子年只十六,肤嫩可人,引得高尚一时痴眼相望,他本就有醉,此时欲火烧身,两颊更是通红,安禄山见之,笑道:“你这家伙,色胆包天,我的女人也敢来看。”高尚笑道:“若绝色佳人,该配雄主豪杰,我何敢觊觎,然此娇女,不过浅门之瘦柳,我与雄主,各贪一时而已。”安禄山大笑,道:“李猪儿,将此女送去高尚车中,否则他又要糟蹋别家姑娘了,此儒子可不是好人。”于是李猪儿领女子去,高尚欢颜称谢。安禄山便问:“严庄,你来寻我,是有何事?”严庄道:“禀雄主,属下不知今之启程,是将西往河东,还是南渡黄河,故来相问。”安禄山道:“自是去渡黄河,何必多言。”阿史那承庆道:“大哥,封常清断河阳桥,就是想逼我等渡河,好在武牢关与他相战,他借险关之势,而抗我燕赵之师。若我等南渡,不是正合他的计谋。”安禄山问:“摩牙,你说。”高尚醉道:“渡河,渡河就是,若攻不进武牢,便转头南下,先夺江淮之地未尝不可,江淮兵弱,若要攻之,不过风扫落叶而已。”严庄道:“此时西进,只恐河西、陇右之军南袭,然而南渡,便阻武牢关外,依我看来,不若先分一军渡河,佯攻武牢,待牵制封常清,余下兵马再速挥军西奔,绕开武牢关南渡,直抵洛阳。”安禄山闻之,笑道:“武牢,武牢,不过一武牢关耳,何足挂齿。欲夺天下,须先立威名,我自范阳起兵以来,势如破竹,无一人相抗,天下安知我燕军威武,今封常清既在武牢关索战,我便正要在武牢关扬威,一举破之,直夺洛阳,天下闻之,谁不胆寒。承庆,若是强攻武牢关,你可会怕?”阿史那承庆大笑,道:“大哥要攻武牢关,我便挥兵直往,洛阳招募之众,都是鼠胆怕死之辈,怎会惧他。”安禄山道:“既如此何必多言,令三军起身,今日便渡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