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简律师,我反对 » 第12章 无师自通的初吻

第12章 无师自通的初吻

    1

    几天后案件正式开庭。

    安怡和林子山的离婚案件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媒体瞩目,进入法院的时候,有无数长枪短炮对着安怡不停地拍。

    在网络直播中,追拍到她戴着墨镜,和代理律师卫遥一起步入法院的身影。有人追问着:

    “安怡,请问你离婚的请求是什么?”

    “你会和林子山争夺小孩吗?”

    “小孩子现在在对方手里,你是不是已经放弃抚养权了?”

    很多人提到了林澍,安怡的情绪一下崩溃,在镜头前哭得眼泪都止不住。

    “请大家让让。”卫遥想护着安怡穿过人山人海,可是根本就走不动。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林子山来了”,记者们又打了鸡血一样,簇拥着跑向另外的方向,没多久又失望地发现,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林子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可回过头去看,哪里还有安怡和她的律师的身影。

    至于那个喊林子山的神秘男人,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堆新闻工作者顿觉上当受骗了。

    律师休息室里,卫遥不安地走来走去:“那些记者实在太过分了,尽问一些刺激性的问题!”

    安怡哭得声嘶力竭:“怎么办,我们一定会输的……”

    “安怡,你不要紧张。”卫遥话音未落,就看见简熙年站在门边,朝着她招手。

    “卫遥,你出来一下。”

    卫遥跟着简熙年到了走廊,外面阳光正盛。

    “资料都看熟了,想问的问题都清楚了吗?”

    卫遥点点头。其实她心里很慌乱,不只是因为这个案子是她第一次操刀,更是因为安怡是她的好朋友,她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帮到她。

    她叹了一口气,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

    “其实我心里没底,不知道怎么了,右眼皮狂跳,很怕会发生什么事。”

    “我就知道,关心则乱。”简熙年从她宽大的律师袍下穿过,抓着她的手捏了捏,“紧张是会感染的,安怡的情绪也过渡到你身上去了,所以我才把你叫出来,让你清醒一点。”

    卫遥深呼吸几次:“我知道,我可以的。”

    “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

    “知道,在手心写字。”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现在不一样了。”

    “嗯?”

    卫遥抬起头,就见他俯首,飞速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像蜻蜓点水一样不留痕迹。

    “这是女朋友特有的减压方式。”他补充了一句。

    “不行,更紧张了。”卫遥左右看了看,特别不好意思,“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这四周可都有监控呢!”

    “放心,我看过了,这里是监控死角。”简熙年拉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故意对着右上角黑乎乎的监控探头比了个手势,“我女朋友今天开庭,各位师兄弟多多指教。”

    “啊啊啊!”卫遥慌忙甩开他的手,捂着脸跑开了。

    在案件正式开庭前的五分钟,林子山来了。他和安怡不同,对着摄像头,他跋扈地把墨镜取下,挥手致意,做足了明星派头。

    只能说现在的富二代小开,比明星的架子还足。

    在镜头下,他更是表现得自信满满,说:“相信我的律师,一定可以取得案件的胜利。”

    林子山在律师的保护下进入法庭,大门重重一关,无关人等都被清除出去,不得旁听。

    没多久,法官把法槌重重地落下:“现在开庭审理安怡诉林子山离婚案,因原告申请不公开审理,因此庭审的内容全部不对外公布。现在请原告方陈述你的请求。”

    卫遥端坐在律师位上,开始叙述整个案情。

    “法官,原告安怡自从和被告林子山结婚以来,饱受家庭暴力的伤害,林子山每次回到家中,都会对她拳打脚踢,以下是安怡在遭受家庭暴力以后,所做的伤情鉴定报告……”

    卫遥向法庭递交了一系列的证据,分别是安怡身上伤痕的照片、鉴定报告,还有安怡自己的证词。

    安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述说自己被殴打的事实,还有林子山把她赶出门外,不给她看望小孩的事情。

    法官看向林子山:“被告,原告的控诉,你是否承认?”

    林子山闲闲地坐着,目光看着他的律师。

    被告律师站起身,捋直袍子说:“法官,对方的举证我当事人坚决予以否认。众所周知,林子山先生是公认的社会杰出青年,更是林氏地产董事会成员,一直履行社会职责,做一个良好公民,在婚姻中,也一直做好自己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对家庭和婚姻尽心尽责。可让林子山先生意想不到的是,原告本就是个模特,就算嫁给被告后,也还是没有安定心思对家庭负责,反而经常在外游玩,甚至不顾及我当事人的感受,在外胡来。”

    “胡说八道!”安怡眼睛红了,嘶哑着声音辩驳。

    卫遥立刻抗议:“法官,对方律师毫无理由指责我的当事人,我方保留追究其诽谤的权利。”

    法官问:“被告律师,你是否有证据?”

    对方拿出一份报告,呈给法官。

    “这是一份林子山先生和婚生子林澍的亲子鉴定报告,这份报告中的结论证实,林澍有可能不是林子山先生的亲生子。”

    卫遥激动地说:“我方当事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报告已经这么写了,对方律师难道有证据可以反驳?”

    卫遥噤声,茫然地看着安怡。安怡却一直在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坐在旁边的指导律师简熙年突然起身:“法官,目前该份证据不明,但我解读出,对方明显不想承认林澍是其亲生子,从这个观点出发,我方认为,林澍已经不适合由被告方抚养,而安怡女士,愿意独自抚养林澍直至成人。”

    这一招出奇制胜,对方却是有备而来,继续说:“简律师好厉害的观点。众所周知,林子山先生是有名望地位的人,如果让人知道林澍不是其亲生子,不仅会伤害父子感情,也会影响林子山先生的光辉形象。因此我方要求,林澍仍然作为林子山先生的儿子,但是安怡女士的做法,已经严重地伤害了夫妻感情,也不配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小孩身心的健康成长,我方要求原告在林澍成年之前,禁止与小孩接触。”

    对方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安怡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2

    因为安怡突然昏厥,案件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只能延期再开。

    林子山和他的律师趾高气扬地走了。而过了很久,安怡才幽幽转醒,醒来后,又开始哭。

    卫遥只好把她带回了维特利律所。

    “安怡,你这么哭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眼睛肿得像兔子一样,桌子上全是白色纸团。

    “卫遥,不是我瞒着你,实在是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真的和对方律师说的一样,小澍不是林子山的儿子?”

    “林子山现在把事情爆出来,就是要和我闹个鱼死网破了。”安怡长吸一口气,“遥遥,既然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能再瞒你了。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全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也不要太惊讶。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林子山像往常一样,不知道在哪里玩了几天几夜回来,浑身都是酒气。我本来已经睡着了,可是半夜突然被摇醒了,林子山不顾我的反对,把我给绑起来。后来我才发现,当天在场强迫我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也知道我睡觉有戴眼罩的习惯,房间关着灯,林子山的酒意熏着,我根本就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只能不停地呼喊求救,林子山就开始打我了。我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差点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本想报案,可是林子山睡醒了,什么都不肯承认,只一个劲地说我睡死了,做噩梦,可是我很清楚,那并不是梦。”

    安怡的情绪激动,手里紧紧地捏着杯子,指尖因为太过用力透出青白色。她的眼睛通红,仿佛又记起了那个罪恶的夜晚,是谁向她伸出了手,又能事先征得林子山的同意?是他的好朋友,还是他的生意伙伴?安怡根本不敢往下深想,在那之后,她羞于见人,便把自己关在房里。

    直到两个月后在家里晕倒,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小澍一定不是那天晚上的产物。后来小澍出生了,林子山很高兴,对我也很好,可是没多久,他又原形毕露,屡次拿这件事情羞辱我,好多次我都有了轻生的念头,可是为了小澍又不得不隐忍下来……”

    真相居然这样残酷,卫遥睁大了眼,久久不能平静。

    她沉吟:“安怡,对不起,在那个时候,我居然不知道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安怡强撑着说:“这件事可笑得让人难以相信,更何况家丑不外扬,还关系到小澍,我根本就不敢让人知道。”

    “那个男人是谁,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安怡哭着道,“可是,遥遥,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对外说出去的,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卫遥知道,这样的事实在法庭上说出来,不仅没有人相信,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人看不起安怡和小澍。诚然,按照对方律师的说法,让小澍跟着林子山是最稳妥的做法,可是这样做的话,就太伤害安怡了。

    这个案子,简直就是举步维艰。

    3

    深夜,卫遥还在办公室搜索着各种离婚案件。眼神一瞥,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一个颀长身影。

    简熙年怀抱双手,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卫遥的视线都快模糊了,揉揉眼看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

    简熙年走过来,探过身子看着电脑屏幕:“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

    “查找其他同类型的案件,做案件归纳。”

    还有一句话卫遥没有说,就是她查找了那么多案件,却没有一个同类可比,更没有一个方法是能够真正解决问题的。

    她熬红了眼,又不舍得让安怡放弃掉小澍。

    简熙年看向卫遥:“困了?”

    “眼睛疼。”

    卫遥再想伸手揉,手腕已经被他扣住。简熙年说:“别揉了,眼睛都红了。”

    卫遥哼唧:“很痒。”

    “眼药水有吗?”

    “有,在我包里。”

    “我帮你滴。”

    卫遥伸手去包里拿,递给简熙年,径自扬起脸,像一个听话的小孩。

    简熙年嘴边勾起弧度,低头认真仔细地在她眼睛上滴了几滴,又给吹了吹。

    卫遥闭着眼:“好多了,好凉。”

    “不能太依赖眼药水。你转过头,我帮你揉揉。”

    他的手指修长洁白,轻轻地在她脸上按压。

    卫遥兀自发笑:“如果被人看见了,我一定会被炒鱿鱼的。”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

    “居然让律所主任做苦力,罪大恶极啊。”

    卫遥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简熙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轻轻地低头,把自己的唇畔贴在她的唇边。

    卫遥愣住了,脑袋里轰地炸开,而简熙年却不知餍足,辗转着,紧紧贴着不放,喉结上下滚动。

    其实一开始只是觉得她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可爱,只想浅尝辄止,到后来却忍不住想探寻更多。

    他的唇舌舔舐她的唇边,绘出一笔一笔的形状,再温柔地撬开唇瓣,轻舐她的贝齿。

    卫遥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右手抓住了他西装领口的外沿,摩挲上面的扣子,再探到他的领带,抚摸那丝绸一样的质地。

    良久,简熙年才放开她。他理了理领带后,正襟危坐地问她:“案子办到哪个阶段了?”

    这人简直冷静到了变态的地步,卫遥哑然:“你先让我缓缓……”

    她拿起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简熙年心里好笑,还揶揄:“卫遥,你这是初吻吧?”

    卫遥:“是!”

    简熙年深深地看着她:“我也是。”

    “可是你那么娴熟。”

    她的嘴唇被他咬得好痛!

    “无师自通。”

    “……”

    他颔首:“还想再试试吗?可是这次不能再拉我的领带了。”

    卫遥差点呛到,转过头,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还是说案件的事吧。”

    “你说。”

    卫遥轻咬下唇:“再让我缓缓……”

    过了一会儿,卫遥才拿出那份DNA鉴定报告,翻给简熙年看:“这份资料,我看了好多次了,你看这句话,是不是挺奇怪的。”

    报告上写着,受检对象双方基因相似度为70%,鉴定结果是不确定父子关系,也不排除父子关系。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安怡有告诉你吗?”

    卫遥懊恼地说:“怪我没了解清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安怡说有天晚上,林子山强迫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发生关系。”

    简熙年皱着眉头:“你是说,这件事情,林子山是知情的?”

    “按照安怡的描述,当天晚上他也在场,更是他强迫安怡的。”

    简熙年当机立断地说:“不合理。”

    “我也觉得不太合理。”

    “你得出什么结论?”

    “林子山这人有病!”卫遥接着说,“你肯定想说,我又主观臆断了。可是这次,我是真的觉得,如果他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理有病。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林子山喝多了,也不会连这种意识都没有。”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但是更深层次的……”

    简熙年注意到了那份鉴定报告。他说:“你注意到这个数字没有?”

    “70%?”卫遥说,“我有查过资料,亲子鉴定其实是一种概率性的检测结果,虽然说准确率高,但出现其他概率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目前不排除两种结果,一个是基因突变,需要做更多DNA定点进行检测,还有一个是检材被污染了,要再进一步做确认。”

    “孩子的一半基因来自父系,既然有70%的排列组相同,那么小澍就和林子山脱不了关系。现在无法确定证据的真实性,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份证据放在法庭上,会发生怎样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无论证据真假,其实对方是想要走小澍,并借此发挥,对安怡形成致命一击?”

    一想到这里,卫遥就恨不得飞到法院去:“不行,我得带安怡去报案,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简熙年拉住她:“卫遥,冷静一点。”

    “自己最好的朋友受到了这样的侮辱,你让我怎么冷静。而且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会把安怡描绘成一个有婚外情的女人,会把脏水都泼到她的身上,这样她以后怎么做人?”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在法庭上,对着法官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并且要求对孩子的生父进行检验和查证。一旦检验出那个人是谁,就报案说他强暴了安怡。”

    “这样只能让你赢了官司。”

    “我们不就是为了打赢官司吗?”

    简熙年一针见血地指出:“不是这样,有的时候并不是赢了官司就是赢家。一旦你这么做了,林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安怡会身败名裂,而小澍会一辈子背着私生子的名头,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野种。安怡和小澍会饱受诟病,被人指指点点。”

    他叹息道:“卫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卫遥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简熙年。

    她知道,简熙年已经预见了案件的结果,同时,也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这时,照顾安怡的保姆陈姨突然打来电话,火急火燎地说:“卫律师,不好了,安小姐不见了!”

    4

    卫遥急忙赶到安怡居住的公寓,陈姨谈到这事还心有余悸:“昨天晚上就发觉不对劲了,安小姐老是自说自话,还念叨着说不想活了,我梳洗完出来,以为她还跟往常一样躲在房间里,没想到她竟然跑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近安怡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甚至出现了轻生念头,曾经跑到天台上晃悠,把一堆人弄得人仰马翻。卫遥只能找了陈姨来照顾,安怡的妈妈也隔三岔五过来看望,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卫遥跑到楼下去找,在整个小区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安怡。

    “行了,如果她有心想走,别说陈姨看不住,就是我们也看不住。”简熙年拉着她的手宽慰。

    “现在怎么办,我要去哪里找她好?我怕她会出事。”

    简熙年环顾四周,他们已经找了一个晚上。

    “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明天一早再去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

    “我还想继续找。”

    “不休息的话,明天怎么有精力继续找她,而且找人也得用对方法才行。”风大,他把她拥入怀中,“你的手好冰,到车里去。”

    有冷风吹来,灌入她的毛衣领子,卫遥打了个寒战。她猫着腰回到车里,简熙年已经开了暖气。

    他仍然握着她的手:“有好点没?这儿有热水。”

    她一点一点啄着杯沿:“前几天安怡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她有中度的抑郁症,应该是从生小澍的时候就有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微红:“当时我还经常去看她,她掩饰得很好,说自己过得十分幸福。其实有一次我看到她手腕上的瘀青了,她告诉我是她自己撞伤的,可我竟然粗心大意没有发现她是在骗我……”

    “你不该把这些事都看成是你自己的责任。”

    “我只是觉得,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我就能够帮她,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也并不算晚。”

    卫遥抬起头,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简熙年。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习惯了依靠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一旦有他在身边,就会觉得无比安心。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了,他太冷静太强大,有一股安心的力量,让人无端想要靠近。

    卫遥把杯盖拧好,转过身,攀上他的胳膊。

    “熙年,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事无巨细地关心爱护我,谢谢你爱我,我也会爱你很久很久。

    她闭着眼,虔诚地奉上自己的唇,因为太过紧张,睫毛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凌晨两点,外面是浓得滴出墨的黑城,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在这密闭的环境里,只有暖气呼呼吹着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她小心翼翼,嘴唇像冰一样冷。简熙年环抱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的时候,卫遥觉得眩晕,鼻尖都蒙上一层薄薄的汗。简熙年发笑:“好了,发了汗,明天不怕感冒了。”

    “为什么?”

    他看她一眼,无比淡定地说:“研究表明,接吻有助于抑制感冒病菌的滋生。”

    第二天,简熙年和卫遥兵分两路,分头去找安怡。

    卫遥到安怡家、学校和原来的同学处打听情况,而简熙年则去小澍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

    就在卫遥到安怡家找安怡妈妈时,安怡的妈妈许惠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今天是小澍的一周岁生日!”

    “惠姨你说安怡可能是去找小澍了?”

    一想到这里,卫遥立刻想给简熙年打电话,没想到他先打来了,声音严峻:“找到安怡了,在林家别墅,可是情况不太乐观。”

    卫遥问:“怎么了?”

    “你过来就知道了。”

    卫遥和安怡的妈妈一起赶到林家别墅,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安怡抱着孩子,旁若无人地坐在别墅三楼的阳台上,修长的双腿晃荡着,更加触目惊心的是,阳台上只有一条手臂粗的栏杆,只要安怡稍微一转身,就会掉下去。

    卫遥过去和简熙年会合。阳台底下已经围了好几个人,都是林家的帮佣和保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林太太,你快下来吧,这样很危险!”

    “林太太,不要冲动啊!”

    “林太太……”

    大家都在底下焦急地喊着安怡和小澍的名字,躁动和不安的情绪滋生蔓延。安怡却充耳不闻,表情恬淡又温柔,手里抱着小澍,轻轻地哄着:“小澍乖,小澍乖。”

    小澍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安怡的衣服。

    安怡的妈妈许惠着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子?”

    其中一个帮佣洁姐“哇”的一声哭出来:“都是我不好,林太太今天在后门堵住我,说今天是小澍的生日,她想看他一眼。我心软就把她放了进来,谁想到她抱着小澍就冲进房间,还反锁了房门,谁叫都不开。”

    卫遥问:“你们有房间钥匙吗?”

    “只有林先生有。”

    “他人呢?”

    那人支支吾吾:“林先生昨晚没回来……”

    卫遥只能另想办法,让惠姨喊安怡的名字。

    “小怡,妈妈来了。今天是小澍的生日,妈妈来给小澍过生日,你把门打开吧。”

    安怡低下头,脸色淡淡:“嘘,小澍在睡觉,别吵醒他。”

    “安怡,卫遥也来了,你让我们进去见见小澍吧。”

    安怡突然皱眉,厉声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不要吵醒小澍好不好?”

    她把小澍紧紧抱在怀里,而在众人的争执声中,小澍渐渐地醒了。也许因为被吵醒,小澍格外敏感,一醒来就在闹别扭。

    安怡努力地哄着他,可小澍把身体扭来扭去,安怡的身体也跟着晃动了一下,两个人险些从上面掉下来。

    下面围观的人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简熙年不知道去了哪里,卫遥再顾不上什么,想跑上三楼踹开门。

    此时,一辆加长型林肯缓缓开了进来,林子山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不耐烦地说:“都吵什么吵,还不去把钥匙拿来,让她在这里胡闹?”

    有了林子山的授意,门很快被打开。

    可安怡抱着小澍不撒手,小澍也受到了感染,仿佛要经历生离死别一样,“哇哇”哭着:“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安怡哭喊着:“林子山,我求求你了,让我把小澍带走吧,我不能没有他。”

    “带走他,你能养好他?”林子山嗤笑,满脸不屑。

    “林子山,小澍还小,不能没有妈妈,你就让安怡带走他吧。”许惠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现在疯疯癫癫,怎么带小孩?”

    卫遥怒气冲冲地说:“要不是因为你逼她,她会是这样吗?”

    林子山鄙夷地说:“卫律师,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样乱说话,我可是要告你诽谤罪的。”

    “林子山,你太过分了!”

    “哦,加上一条,擅自闯入私人府邸。所以在我还没报警之前,你们自行离开,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还有,小澍是我们林家的种,他必须得留下来。”

    林子山把“林家的种”几个字咬得很重,卫遥来不及深想,已经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上前拉住安怡,抢夺她的小孩。

    “不可以,把小澍还给我!”安怡声嘶力竭地大喊。

    许惠上前抱住了安怡,心疼地说:“小怡,我们走吧,走吧。小孩我们不要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小步跑进来,拿着手机在林子山耳边低语:“董事长有事找您。”

    林子山瞥他一眼,不爽地拿起手机,走到了门外接电话。不知道说到什么,他居然气愤地把手机给砸了。

    回来的时候,林子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黑着脸,环顾四周,看到了刚刚闲庭信步从外面走进来的简熙年。

    他拧着眉,阴恻恻地说:“大名鼎鼎的简律师果然名不虚传,居然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简熙年淡淡地说:“是惊喜吗,我还以为会是惊吓。”

    “居然能请得动我家老头给你当说客,看来你知道了不少。”林子山咬牙切齿,“把小孩带走,我看了都烦。”

    简熙年勾着唇,不动声色地把卫遥几个人护在身后:“那就感谢配合了。”

    之后,简熙年开车,把安怡和许惠她们送回去。

    在车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卫遥忧心忡忡地看着安怡,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倒是许惠,她偷偷地把卫遥拉过去,悄悄说:“那个简律师,是什么来头?好厉害的呀……”

    卫遥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5

    回到律所,卫遥迫不及待追上去:“简主任,你认识林汉钦?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林汉钦是林子山的父亲,刚刚那通电话就是他打过去的。

    “曾经办过一些土地项目有交集,就去打声招呼了。”

    简熙年把双手放在桌前,接着说:“我只是告诉他,作为安怡的律师,我很不愿意这个案子的双方爆出什么负面新闻导致林氏股价下跌,但是安怡现在备受刺激,万一小澍不在她身边,我不确保她会说出什么事情来。”

    “他听进去了?”

    “让我觉得很吃惊的是,他的反应,十分强烈。”简熙年说,“从他的反应来看,小澍的身世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林汉钦显然是知道这点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原本我怀疑那份鉴定报告被人做了手脚,现在来看,应该是真的了。那么林澍的身世,就和林家扯不掉关系,孩子的生父很有可能是和林子山拥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可以试着作为切入点,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调查方向。”

    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自明,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江妍探头:“没有打扰你们吧?”

    简熙年抬眼,镇定自若:“什么事?”

    江妍怀抱着几沓文件走过来:“刚接了几个案子,想给你汇报一下。”

    “行,你说吧。”

    卫遥知道他们要开始谈公事了,低声说:“简主任,那我就去忙了。”

    “小遥,快吃吧,东西都凉了。”唐景林敲了敲桌子,提醒着。

    “等等,我再打几行字。”卫遥双手在键盘上奋力敲击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一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

    “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很忙,还约你出来吃饭。”

    即便是吃个便饭,卫遥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一想到什么,就又赶紧记下来。

    “最近忙吧,我看你都瘦了。办案件的压力很大?”唐景林前些天看到过一些热搜,都是说安怡案件的,热度过后,这段时间才渐渐地沉寂下来。

    之前上热搜的时候,因为卫遥是安怡的代理律师,还有一些不知情的人到卫遥的微博下面留言。当时唐景林气炸了,顶着马甲上去对骂,结果被认为是卫遥的水军。

    这些事他没和卫遥说过,大概喜欢一个人,就会默默地关心她,在意她的一切。

    酝酿太久,唐景林觉得今天是时候说清楚了。

    卫遥用手抵着头:“现在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如果查清楚了,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

    “那算是好消息?”

    “算是吧。”

    此时,简熙年已经在咖啡厅对面等她。他看到了落地玻璃窗里面卫遥和唐景林面对面坐着,本来打算打电话给卫遥的手停了停,他决定稍微再等她一会儿,给唐景林一点时间。

    唐景林说:“如果不算造成你困扰的话,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谈谈。”

    卫遥用小刀切了一块牛排:“什么事情,说吧。”

    “卫遥,你有没有打算考虑一下我?”

    卫遥拿刀叉的手顿了顿,愕然地抬起头:“唐景林,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所以呢,还是被判死刑吗?”唐景林看出卫遥的态度,自嘲地笑。

    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且自负的人,只是在她面前收敛了。

    卫遥的大脑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坦诚道:“我已经有男朋友啦。”

    唐景林心里了然,发问:“是简熙年?”

    卫遥点头。

    “你喜欢他吗?算了,问这个也是白问。”唐景林脸上十分失落,又带着几分希冀,“如果你事先知道我喜欢你的话,会考虑一下我吗?”

    卫遥瞥了一眼落地玻璃窗外,对面马路上的人穿着灰色风衣,尽管背着她站在角落里,也能捕获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无奈地说:“抱歉……”

    相识于辩论赛,他们从虐狗案、赡养案、诈骗案一步步走来,他的见识、办案思路和手法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长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原来她只是依赖着他,可是现在,她不想止步于此,她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现在我的心里,有且仅有他一个人。”

    6

    卫遥裹着外套走出去的时候,发现简熙年的身边多了一个穿白色大衣和牛仔短裙的长发女孩,不知道简熙年低头和她说了什么,她很快就走开了。

    卫遥走过去:“遇到熟人了?”

    简熙年淡淡地说:“不认识,问路的。”

    说完,他从车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什么?”

    “先上车再说。”

    简熙年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继续说:“我早上让你查找的资料,查得怎样了?”

    卫遥点头,说:“如果鉴定报告是真的,那就得从林子山父系一脉里寻找林澍的亲生父亲。我查了一下林子山的家族关系,基本厘清了。

    “先从林子山说起,他是林汉钦的独生子。而在林汉钦这一代,一共有三个兄弟,分别是林汉钦、林汉生和林汉泉,林汉钦是大哥。

    “林汉泉排行第二,和林汉钦搞地产业不同,他热衷玩金融和女人,甚至于他的三个儿子都是不同女人生的。大儿子几年前玩赛车出事故死了,林汉泉伤心了一阵也就过去了,为了争家产,二儿子林子坤和小儿子林子斌两人面和心不和,近几年更是斗得厉害。林子坤现在进了林汉泉的公司,搞得有声有色。林子斌则反其道行之,开网游公司和直播平台,和他二哥对着干,因为这缘故,明显和堂弟林子山走得更近一点。

    “林汉生在三兄弟里最小,是颇有名气的收藏家和艺术家,十几年前就和太太一起移民澳洲了,生了个女儿也是在国外居住。”

    卫遥从查找出来的内容里,迅速梳理出来一个脉络:“这么说来,有嫌疑的人,就只有林子山的两个堂兄弟林子坤和林子斌,但是林子斌的嫌疑更大一点,他和林子山的感情更好。”

    简熙年意有所指地说:“你先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满不满意?”

    “是什么?”

    卫遥打开盖子,里面是一袭简单的蓝灰色长裙。

    “今晚,林子山的二叔,林汉泉的投资公司有个酒会,做我的女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