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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进来的飞船与我对整个外放群岛的印象完全不同:没有满身的屏幕,仅有一个擦得发亮的黑壳子,上面是一个小的观察窗。飞船整体呈圆滑的三棱柱形。它垂直上升到与广场平面相齐,然后门“唰啦”一下打开:“唉,亿万生命即刻毁于一旦了,Luis。”

    我看到走出来的是一个瘦高的人影,面庞很年轻;左手是义肢,上面有两个洞,里边是两副指针表。

    “CiesgestistedeCyberdelyeanqueamicedemi,Represen.(这是Cyberdely地区的管理者,也是我的朋友,莱派森。)”

    噗,这人的名字——Represen——明明就是简语“代理人”的前三个音节。

    “所以说,我们的工厂也消失了?”Luis问道。

    这位莱派森点点头。

    气氛一下沉重起来,我看到Luis也禁不住向外望了望。静约走来想交给Luis报告,也被她的表情和凝重的空气吓到了,一时间只得先待在原地。

    “不过这是不可抗力,”Luis一笑,“在反层,也遇到了百年不遇大灾难。由于我们和反层的联动性,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了,我们应该庆幸我们有城市这个保护伞。”她指指这天顶的透明壳,外面是红与黑的火焰。

    “好。——那我先在这里借住一下吧。”莱派森说。

    我们和他一起将飞船安排好,又在一楼的另外一个角落安排了房间。等到这些事务都完成了,静约上前交上报告。

    “这是什么?”

    “我们,关押中的黑衣人,与毕亚塔纳的聊天内容整理后的文本。”静约说。

    Luis接过iPad。划阅了十数秒钟,Luis问道:“转子,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啊?没有啊——除了运气变好了许多。”

    “嗯我看到这里边写了……真是神奇,毕亚塔纳竟然真的有这种能力。我以前在和你们大卡贡季城接触的时候,聊到地物层,曾经听说过他,说是‘整个地物层最能够预言的人’,当时我还不信。看来他们或许有什么先天优势啊。”Luis一边说一般继续翻看。“黑衣人也是,……不过这帮人还是太激进了。”

    我们俩看着她阅读。

    “觉得我还是需要确认一——”Luis的话语停住了。她好像看到了静约的iPad上弹出的其他东西,当然我从底下看不到上面写了啥,只是我从“叮咚”一声的推测。

    “怎么了?”

    “卡莲要来。她在大群发了。”

    一会儿的工夫,卡莲珊娜和梅莎一并从那边的楼上出来。卡莲珊娜一上来就说:“Luis,我需要处理一点SmaNorien和梅莎的阿扎尔层的事情。”

    “什么事情?”

    “趁世界的变化蔓延到我们那里之前,我们需要操纵我们的世界离开这里。”

    “啊?这是真的??”

    “是的啊。SmaNorien有人跟我说明了。”

    “原来你们也知道了?”我问。

    卡莲珊娜开始注视我。“对啊,你,你是这个世界的管理……你需要和我们一起来。需要。”

    “那……那——我们开着城市一起去就行了吧……”

    “不行的吧,我怕这个城市已经携带了扩散模因。……以及现在边界线已经按照那边的要求关闭了,任何未有关联的事物恐怕难以审批进入。”卡莲珊娜说。

    “这样啊……”

    “不过不用着急。我们的行程是这样的:先反层穿梭到卡贡季城总部,也就是现在的Rittsowed,因为之前楚拉伊给我们打包票说是那里绝对不会这么快被三十二日化,……”

    “你们还联系他了?”“对啊。”“他怎么说,有说什么近况吗?”“他说他从有个大洞那儿回到Rittsowed了。”“好哦——你继续说。”

    “然后,到了以后,梅莎说她就可以用她的魔力将我们传送进去属于她的空间,听她的描述像是用植物或者水的力量之类的,然后再从那个空间进入SmaNorien。”

    “阿扎尔有单独的空间吗……?我好像没有印象。”

    “有的,不过在反——在大卡贡季城那边的最下层附近,和我们是紧挨在一起的。至于我们,则是把整个最下层的头部覆盖了,有十二层。其他的十一层你们或许从来没去过,本来想带你们去游玩的——唉,现在也晚了。”

    “哦哦……那你们去了以后——”

    “我们还会回到这个无限层的,直到最后一刻,听SmaNorien给的方案是,让转子在轮回节点的时刻放开跨世界门,并放我们出来。”

    “好吧,说来你们用的个名词都和iPad里边的不一样——”

    “那个报告是我照着地物语直译的。所以可能有些不相同吧,”静约说,“我能听出来,‘跨世界门’就是报告里的‘世界间通道’。”

    看来我是需要去做一些准备了。“静约可以去吗?”

    “呃,不行的。”

    “那——”

    “翻译找我就行了。在穿越跨世界门的时候可能需要说一句阿扎尔语的短句子,很简单,让梅莎来教你就行了。”卡莲珊娜说。

    我似乎稍微放下点心来,但是仍有不舍得与担忧,毕竟静约还是要待在这个8月32日的危险区域。等到我们几个星散,我回到房间去取一些准备的东西的时候,发现由于刚才的震动把天花板的保护装置震坏了。静约说等着我回来再修理吧。

    我给手机换了备用电池,然后又给我换上新的衣服。我发现静约的眼睛旁有淡淡的黑眼圈儿,不过我并未指明,而是仔细地跟她道别——就像生离死别一般,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并没有这么严重,毕竟命运是锁死的并且在保护我们——以后,下楼找到梅莎。她还是不会说太多的汉语,或许会了“转子”这两个字,但是念起来很奇怪;随后就改用“Roteta”一称呼了。

    卡莲珊娜过了一会儿才下来。她下来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人又都聚集到下面给我们送行,那场景和之前我去大卡贡季城查看大洞前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次没有静约和我一起去。

    我挥别了大家,尤其是挥别了静约,和卡莲珊娜二人穿梭到Rittsowed。

    我们落定在Qindely大楼附近。大卡贡季城层的确没有收到什么影响——或许也有一些影响,就是太阳变得更亮了,因为它正在缓慢下坠。这里迟早也会变成一片火海。卡莲珊娜和梅莎用简语沟通了几句,然后梅莎找到一棵树,比划着手势,像是在施加魔法的样子,不一会儿那树枝子就开始动了起来,伸出几根很长的枝条来。大街上没有人,所以我们就直接在这里做了。我看到枝条围成笼子的形状,有点像一种教堂的洋葱顶,渐渐围紧,直到完全密合了,梅莎对我说:“Tipotedicecefrase.(可以说句子了。)”

    “Quefrase?(什么句子呢?)”

    “AzharLingua.(阿扎尔语。)Zishgoíncitholletcoqh.Zish-goínci-tho-lletcoqh.(我确定踩到这里的土地了。我——确定——踩到——这里的——土地——了。)”

    “Zish…goín…ci…tho…le…co——qi?”

    “Cesonoes'Coqh'.Ecies'ci-tho-llet'.(这个发音是这样的,‘Coqh’。以及,是‘ci-tho-llet’。)”

    “Cok.”

    “Nocorecte,cies'COQH'.(不是啊——是这样的:‘COQH’。)”

    “Coqh.”

    “Ben,repeteci,necteili.(好,再来一次,连起来。)”

    “Zishgoíncitholletcoqh.”

    “Ben!Nosini.(好!我们进来了。)”我看到她开始挥动另外一种手势,枝叶散开,外面的景象已经全然陌生。

    我们站定到一个不是特别宽的白色道路上。我看了看四周,感觉这条路悬浮在空中,底下则是草木的海洋。我抬起头看去,前面正对着我们的就是跨层圆锥,巍峨的体量直接压在我的眼中,让我觉得有些差异和震惊。圆锥上有绿色的条纹,似乎是他们的植物。两旁也有一些宽大的建筑,都是只有中间一根棕色柱子支撑着,让我感觉像是树屋,但是看它们的体量来说又太庞大了。墙面都是五颜六色的,似乎不同的主色调代表着不同的建筑功能,这我也只是猜测。

    “Quenosveni.(来吧。)”梅莎说。

    我和卡莲珊娜就跟着她往前面走去。我觉得地面自带一种向前的速度,因为我根据左右景物的变化感觉我自己行进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NosestainlatodeGrandeKagongicehora.BrevetempopoismivaoperacezonacedeextiNocontableCapas.(我们现在在大卡贡季城一侧。一会儿我将要操控这里离开你的无限层。)”梅莎一边向前走一边回过头来说道。

    我们走到一个红色的线附近。梅莎告诉我这就是跨层圆锥开始隆起的界线。在这条线上种着一排树:从树干上的花纹和火红的树叶就能大致估出它们绝不用于普通的用途,况且在阿扎尔这样一个草木魔法非常普遍的地方——刚才走过路边两个建筑之间的时候就看到一些人通过这种树枝笼子进行穿梭,这个笼子从地下长出。当然我仍然不确定是否是魔法,不过似乎可以这样说,我不理解、没见过、不知原理的神奇操作模式可以统称为“魔法”吧。

    梅莎站在那一排树旁边。树木像是认识她一样,伸出枝叶来,在她身边聚集出一个圆形的区域;同时我发现我的脚下出现了一圈小花草儿,似乎也是有灵性的,反正是长成了圈儿,并且有藤蔓带着一个蓝色的果实到达我的眼前。

    “Teneli.(你握住它。)”梅莎在她的圆环里对我隔空喊话。

    我手伸出来攥住那个果实。这手感没什么特别,像抓着一个苹果一样普通;不过地面却好像有了反应,从我这里长出一排花草来通向梅莎那里。我往前看去,首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莲珊娜坐到了一棵大树的枝杈上;然后发现花草在地上铺漫开,形成一些图案,原来不算宽阔的白色道路也拓宽来。我才发现所谓“白色的道路”根本也不是道路,只是某种植物的叶子或者花的部分,因为我看到它们从底下的草坪里生长出来。

    “Bon.Cisignifasucedereconota.Nosimprendeoperadeseparacehora.Tistaenomota.(好了,这就代表识别成功了。我们现在做分离操作。你站着不要动。)”

    说完这个,我听到梅莎改用她的阿扎尔语念了一通。随着她话音落下,地面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就像有了心跳一样;同时我发现我面前无比高大的跨层圆锥正在坍缩,上面的绿色图案变化着,像跳起一支舞蹈,或是播放线段组成的电影。

    “Ben.Mijacomple.(好的,完成了。)”梅莎说。我发现我脚下的圆圈也渐渐枯萎掉,随风飘远了。

    “DocezonajapartiecmiCapascehora?(所以说现在这里已经离开了我的无限层了吗?)”我问。

    “No.AncoranossolveSmaNorien.Sequimi.(还没有,还有SmaNorien那里要处理。跟我来。)”她对我们俩说。

    卡莲珊娜从树上跳下来,然后我们都一并走到那棵树下,让枝条缠绕住我们的视线,再一打开的时候,面前一片粉红与蓝色。我在几个分钟里已经穿越了三个无限层系统了。

    这回是卡莲珊娜主持。具体的内容似乎也都差不多,不过似乎并没有识别我。我刚想问,但想到SmaNorien的世界的所有物体都能够有它们的灵魂与交互,似乎在静默之中,这世界已经认得我是谁了。这一层之前在球壳里面没少观赏,不过真正踩到这发光的草地上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神奇。许多草根或者是花朵枝干和我一样高,我在里边要看不到她们俩了。

    “好了。”是卡莲珊娜的声音。

    第一步迈了出去,这两个世界重获自由了,但或许最后的命运仍然会像我的无限层一样……或许也不会。我不知道这种所谓的循环是普遍存在的还是我的无限层所独有的。我好想到这两个新奇的世界去多待一会儿,和静约,和朋友们一起。可我的时间不够了。

    梅莎用她的树枝让我们穿梭回Rittsowed。我估计总共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但是整个世界的时钟早就不工作了。太阳又更亮了一点儿,大街上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实际上的确有一个人,他在路边一个汽车店里驾驶新车,开到街上,故意去撞两边的广告,弄的警铃大作,却没有任何人来。

    我们回到球壳建筑。我正看到Luis在场,大家也都在忙碌,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我问静约的时候,她这样说:“风舞和篍纳里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