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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河畔的野菊明丽动人

    我是一个很难拥有感受的人,这样说是因为只有很重要的人才能让我拥有感受,相对于其它女孩子我从小便没有什么灵性可言,妈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打屁股都不会哭,只是楞楞的看着妈妈,像家里养的那只呆头鹅。所以,除了小时候因为呆头呆脑常受长辈的逗弄,长大一点点之后,大家应该觉得无趣了,就再也不亲近我了。有一次放学回去我从隔壁邻居家走过去,她们在背后说“见了长辈也不打招呼,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另一个大婶接着说“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脑袋可能有问题”其他人一起附和“就是就是”。

    我第一次哭是爸爸去世的时候,那时我六年级,当我跟李青云回去在小镇的十字路口分开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是怎样一种哭声啊,像是被截断了源头的湖泊,只剩下无望的死寂。那哭声本身就是一种噩耗,我心里咯噔一下,双腿无法挪动,我忍住不安的情绪跑向客厅看到妈妈无助的俯卧在地上,看到我之后哽咽着说“小娟,你爸爸没了啊”我无法听清妈妈再说什么,想要从旁边人的脸上看到其它答案,但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做,“爸爸丢下我们自己走了,爸爸真是一个骗子”尽管我心里绝望难过,但眼里就是没有一滴眼泪,旁边的邻居说我心狠,我知道不是,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爸爸生来或许就是为了受罪来的,他生前甚至没有吃过什么好的,过年的时候除了给我和妈妈买衣服,全身没有一件得体的衣服。我不能接受爸爸就这样离开,我甚至不愿相信他就这样离开了,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用谎言编织的梦。

    爸爸下葬的那天李青云在旁边搀扶着我,瘦小的他不知道重要的人离开是什么心情,但看到我难过的样子,表情也很难受。我就这样走三部回头对着爸爸的灵柩磕一个头,当灵柩入土后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妄想着听到我的哭喊声爸爸就会回来,可最后只有旁边人不住的哀叹,爸爸走了,就好像他从没有来过。

    但从那之后,爸爸一次都未曾入我的梦,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如此放心的离开,明明生前甚至连遗言都未及说出口。他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仔细聆听任何可能听到的回声,很安静,除了我腹中的呓语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许所有的离开都始料未及。所以我变得敏感又多疑,坚强又脆弱。我无法把心中所想真诚的传达给别人,这让我越来越苦恼,越来越自闭,我不想将这种痛苦感染到其他人的情绪,所以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在高高的树上给自己筑了一个巢,外人无法一探究竟,想要爬上树,就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我以为这样就能隔离其他人,事实上也确实疏离了很多人,他们逐渐的对我敬而远之,好像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只有李青云,这个厚脸皮,他好像从不觉得什么是尴尬,也好想没什么脾气,我们不曾疏远,反而变得越来越亲密起来。我不讨厌这种感受,只因为是他。

    夏日暖风掠过碧绿的池塘,荷叶一片接一片的紧挨着,粉红色的白色的荷花交相呼应,在水中摇曳着,但就是没有被风吹散开,不时的有一尾青鲤从水中探出脑袋,然后飞快的游去其它方向,池塘边上的月季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晃眼,像婚纱一样。

    李青云站在月季花中间,鼻子凑到了花瓣上,故作夸张的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副被熏了一跟头的样子,我不免觉得

    有些好笑,想要打趣一声,突然一阵强风吹过,洁白的花瓣在风中飞舞着,打了一个又一个曼妙的旋儿,风很快安静下来,花瓣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入池塘里,落入少年的头发上,落入我心底。

    回去时已是傍晚时分,晚霞已将天空染成了嫣红色,虫鸣声开始响起,走过河畔,我蹲下身看开的一簇簇明黄色的野菊花,盛开在角落里也许永远也入不了某人的庭堂里,但它就是开着,我对李青云说“哎,李青瓜,来生你想做什么”李青云指了指这条河“我想成为一条河流”我笑了笑不说话。李青云等不到我的回答终于开口问到“那你呢”我想了想并没有将那句“谁知道有没有来生呢”说出头,而是笑着说“那我就做一株野菊吧”李青云明显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若有所思的说道“哦~河畔上的一株野菊,还不错哦”,我吃吃笑着,摘下一朵野菊,嗅了嗅,“没有香味呢,还有点冲”李青云哈哈大笑“倒是跟你很配”“呸,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像这条臭水沟”“哎,你不要出口成脏啊,再说这条河哪里臭了”“是你小时候下河洗澡,把它熏臭了”“啧~你总有道理”。

    那是,我的道理也只有你愿意听啊,我心中想到,将野菊花瓣丢入水中,花瓣顺着水流漂漂停停,最后不见踪影,只是我心中的那抹明黄色更加生动起来。

    “哎,李青瓜,你就像这河畔的野菊,明丽动人”

    “那不是形容你的吗?”

    “你终于会说人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