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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肩膀上的白蝶

    晴时有风的中午,高而远的深蓝色的天空,阳光在树枝间跳跃着,投下一片片细碎的不成型的剪影。人在岁月里晃荡着,如残夏盛开的红花,一时绽放便经风霜,随然看似晚景凄凉,但越凄凉就越是凄美。

    在我小时候通往旧县城的国道两旁的行道树还是高大的枫树。盛夏时阳光都穿不透的茂密的枫叶,就像是一条天然的长长的隧道,到了深秋,枫叶如火是我见识短浅的儿时岁月里最美的风景,以至于到现在那种场景还时时在梦中所现,我艳羡那种跟这小镇格格不入的风景,那种景色我只从连环画里看到过,不用说,那是这座单调的北方小镇唯一的诗意。

    或许是人越缺少什么长大后就越想要拥有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我是如何挨过那段不堪的幼崽时期,精神虽然经日备受折磨但外表看来跟普通人无异,我对长成如此的自己还算满意,虽时而反复无常,但终归算是一个好脾气的女孩儿。

    倘若没有那道风景,我的人生一定是灰色的。那不能口吐人言的植物立在那里就能给我安慰,后来那些枫树全部砍去了,种上了每到春天就迫不及待传播子孙的杨树,接天蔽日的杨絮漫天飞舞着让容易过敏的人无法出门。因为能挡风沙保持水土,枫树便成了无用之物,我蛮想成为这样的无用之物,或者说这样的无用之人,我对未来并没有什么远景,能平静的度过一生就是我最大的野望。

    初三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又富有节奏,我除了依旧课间嗜睡课堂上我不再走神胡思乱想,中考是人生第一道分水岭,为能看到更好的风景,我埋首于无尽的题海之中,不觉时光荏苒。在我的督促之下李青云的成绩也十分稳定,看着他越来越洋溢出来的自信,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我这突然泛滥的母爱是怎么回事儿?”我摇摇头看着跟同桌打闹在一起的李青云嘴角不住的上扬。

    临近毕业不知何时兴起了同学录,说是同学录由于小镇经济水平发展有限只不过是材质硬一些的笔记本而已,而且多是女生让别人去帮忙写同学录,由于思想所限她们往往会假手于人让要好的朋友帮忙把同学录交给其他人去写,在我看来,这未免不是另一种方式上的告白,被喜欢的人将个人隐私兴趣爱好以及最后的祝福写在同学录上期待着某种心中所想终会开出花来。

    想来也是另一种境界的凄美,在无尽的未来残酷的岁月面前,多像是风中柳絮,雨中浮萍。无根之物,最是可悲。

    李茵陈在一个喧闹的课间将同学录的某一页小心折叠起来递给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女同学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笑容暧昧的拍了拍李茵陈的肩膀,打了一个交给我的手势便往李青云那里走去,李青云正转着笔解一道物理题,感觉身前出现了一道阴影,抬头看去见是马小萍背着手笑嘻嘻的看着他,一脸神秘。李青云把笔放到桌子上双手抱起背靠在后面的桌子上对着马小萍说到。

    “吸尘器,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去年你跟你朋友放我的车胎气我大人有大量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才过来道歉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

    “垃圾桶~你怎么还是那么小气,你不说还好,你自己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放你的车胎气,要不要我说出来让你重新回忆回忆”

    李青云赶紧放下双手环抱的手,双手合十弯着腰对马小萍说道“狗没拿伞”

    马小萍捧腹大笑,直到笑得直不起腰来才发现教室里诡异的安静,看到同学们都在不解的看着她,马小萍脸色一红,羞恼的捶了李青云后背一拳然后把同学录丢给李青云低着头回到了座位,李青云拿着同学录对马小萍喊到“吸尘器想不到啊,你也有这种文艺情节啊,我会好好写的”说着还给了马小萍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马小萍双口微张赶紧看了一眼李茵陈,只见李茵陈低着脑袋手里紧紧的拽着一个橡皮擦眼眶微红,见状马小萍顾不得害羞冲着李青云喊到“那不是我的同学录,是李茵陈让我给你的”李青云又给了马小萍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后便不再说话,马小萍还要解释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扭头看去发现是李茵陈将自己的桌子推倒了,她攥着拳头双眼泛红冲着马小萍语气悲怄的喊到“马小萍,我恨你!”说完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李青云便冲出教室。李茵陈跑出去后教室里炸开了锅,李青云的同桌拍了拍李青云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李青云只觉得头皮炸裂又看到马小萍头埋在胳膊里小声的哭着,哭声越来越大,班里的同学再不敢胡闹都正襟危坐起来,李茵陈的同桌将她的书桌扶起来把掉落的书本摆正放好,回过头鄙夷的看了一眼李青云。上课后李茵陈回到了教室表情无悲无喜,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有依旧红肿的眼眶能够证明那段不堪的记忆确实发生过。

    李青云翻开同学录看到中间一页被折叠了起来,他慢慢的将那页展开第一行写着一段清秀的字“李同学你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我初一初二都坐在你的后面,虽然我们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我从你的身上学到了好多好多,李同学,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李青云用手指划过女孩儿清秀的字迹停顿了很久很久拿起笔在另一段写到“李同学,谢谢你喜欢我,让我知道即使这样的我也是有人喜欢的,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喜欢,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祝你以后的日子能够一切顺利,最后,中考加油。”

    傍晚放学后李青云在学校的花坛里坐着,折了一枝青柏咬在嘴里“好苦啊”说着却并没有把柏树枝扔掉仍旧放在嘴里咬着,这时从空中飘落下来一片片密集的白色“又下雪了吗?”李青云抬头望去发现是几名初三其他班的学生在撕书表情激动而又兴奋,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回过头去看到黄文娟巧笑嫣然的看着他,然后直直的走向他伸出手从他肩膀上摘下一片碎纸“是蝴蝶的形状,一只白色的蝴蝶”李青云从她手中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用力吹出去“蝴蝶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