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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岛—第四十四话:女儿

    这一夜,殇做了个非比寻常的梦。

    在梦中,殇来到了一片绿油油草地当中。草地中矗立着一棵高大的苹果树,结满了红彤彤的苹果,还有几只喜鹊歇足枝头。天空中艳阳高照,朵朵白云懒洋洋地飘荡其中,清风拂过大地,吹动殇的心弦。置身于这样温馨的场景中,殇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的场景逐渐勾起了殇的回忆,一点一滴涌入殇的头脑。

    无数光点从殇脚下升起,如丝带般在空中飘舞,这可给殇吓了一跳。光点凝聚成无数根丝线,在无形的力促使下飞向果树。不一会,光线们在果树下凝聚成了一个人的样子。随着光线凝聚的加深,这道人影也愈发清晰。

    待所有的光凝聚完毕,那道人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雪白的头发,洁白的皮肤,一对灵动的眼睛,宝石一般的红瞳,身着白袍手拿小风车,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仙女。从岁数上来说,她今年才刚刚十岁,正直天真烂漫的年纪。

    她长得跟伊非常相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在外貌上还是有些许区别。

    看到她的样子,殇的眼角不知怎么的就湿润了。他记起来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名叫东方舞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虽然殇失忆了,但是有些东西是他遗忘不了的。

    殇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你吗?孩子?”

    东方舞熙笑道:

    “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

    “你真的忘了我吗?爸爸......”

    听到这两个字,一段失去的记忆重新浮现在殇的脑中。

    殇的回忆:

    在殖民者入侵之前,我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的妻子温柔贤惠,虽然我和她并没有经历漫长的恋爱就匆匆结了婚,虽然她来时是以被遗弃者和被收留者的身份与我组建家庭,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我这里得到一个妻子应该得到的一切,我深爱着她;我的孩子聪明伶俐,虽然他们与我毫无血缘关系,是妻子加入这个家庭时带来的小生命,但我依然会尽我所能地为他们的生活保驾护航。

    别人都说我是“冤大头”,替别人养孩子,拥有的妻子还是别人抛弃后得来的。每当遇到歧视和偏见,我都会严词回怼,通过我强大的口才让对方哑口无言。我从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家人。况且从现实而论,即便事实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糟糕,但我依然选择接受,只有真正爱过、经历过,才会明白这份缘分的珍贵。我不后悔成为了那个所谓的“冤大头”,也不后悔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决定,因为我心中有爱。

    记忆似翻页的书,跳转到了某一页......

    女儿站在苹果树前,她张开双臂仰望树上的苹果,她蹦跶蹦跶着想要去抓树上的苹果,可奈何身高不够。

    “苹果!苹果!”

    我见到这样的情形,立马走上前去抱起我的女儿。我将她高高举起,她有些恐高,小手茫然地乱挥。我开心的发笑。听到我的笑声,女儿知道是我托举的她,于是慢慢消除恐惧,伸手去摘树上的苹果。

    女儿凭借她的努力终于摘下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女儿将它拿在手中欢呼,开心极了。我们全家的情绪被她调动起来,都随她一起高兴。

    “爸爸,爸爸。我摘到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女儿真棒!”

    和女儿相处的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温馨的同时又体现着凄凉。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又一段回忆的涌入打破了这一切。

    女儿向着我跑来,我拖着负伤的身体迎了上去。燃烧的横梁不巧在此时砸下,它砸在了女儿身上,将女儿砸倒在地。我大叫一声,随后就要去救女儿。这时,妻子出现在我的身旁,她的行动比我快,她率先一步抬起横梁救出了女儿。

    女儿艰难地爬出横梁下面,我赶忙上前抱起了她。

    “女儿,别害怕。爸爸在这里。”

    “爸爸......”

    我抱起女儿打算和妻子一同离开,谁知这时意外来临,一发子弹贯穿了妻子的后颈,她没来得及说出遗言就倒下了。

    “老婆!!!”

    话音未落,一个拿着杠杆步枪的殖民者闯了进来。对方一见到我们,不由分说便拉栓开火,想将我们消灭殆尽。我望了望倒在血泊中的妻子,为了女儿的生命着想,我只有逃跑的选择。

    我躲过对方的射击,随后抱着女儿向宅子外狂奔。身后落下的横梁和瓦片逐渐掩埋妻子的尸体,也逐渐掩埋我的人生和我的家庭。

    当我带女儿逃出生天后,最令我崩溃的事情发生了。我正在心里庆幸我们能够逃出生天,可下一刻我就绝望了。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裳。我本以为是我受伤导致的结果,可当我将女儿放在一片柔软舒适的草地上时,我明白我错了,我抱着女儿的其中一只手上已经浸满了鲜血,毫无疑问那是我女儿的血。

    “女儿?”

    “女儿!!!”

    我抱起女儿大声呼喊,泪水伴随我的呼声淌下眼角,可她早已死去多时了,可怜的我不过是在对一具尸体讲话。我抱着女儿的尸体大哭,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在埋葬女儿尸体的时候,我找到了我女儿真正的死因。原来在我抱着她逃跑的时候,她被殖民者开枪击中,子弹正好擦着我的手臂射入她的脊椎。我可怜的女儿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这一天我同时失去了我生命所有重要的人,我的人生轨迹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我应该会是一个平凡的武馆老板,每日习练功夫,每日带领弟子修习剑术和武术,每日陪伴家人度过生活的每一分钟。如果不是现实所迫,我真想带着妻儿平平凡凡度过这一生。

    起初,我只是想为了家人报仇,可当我看到被殖民者侵略的土地上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时,我改变了我这种自私的想法,我找到了战斗的理由。之后,我挖出了祖辈留下的传家宝泰坦屠戮者,背着这把沉甸甸的大剑,我踏上了讨伐殖民者的道路......

    回忆到此处,殇的眼角流下两行泪水。重新追回这段记忆后,殇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肉体并非原本,但灵魂和人格准无误。

    这时,熟悉的音乐响起,它曾经是昔日家人为美好的生活所弹奏的。再次听到这样动听的声音,殇感到久违的家的温暖。

    东方舞熙微笑道:

    “这首乐曲,你还记得吗?爸爸。”

    殇声音颤抖地说:

    “记得,我记得。我亲爱的女儿......”

    殇走上前去,俯下身,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女儿,他的女儿也紧紧地抱着他。殇一刻都不想松手,他不想让这个他所珍爱的人再离开自己了。

    殇愧疚地说:

    “对不起,女儿。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都是因为我那时的懦弱才害死了你们。倘若我可以及时发现你的异样......你也就不会那么突然的离开了......”

    殇的女儿露出一抹宽恕的笑。

    东方舞熙笑道:

    “爸爸,我们从来都没怪过你。我知道你一直深爱着我们。你尽力了,实在无法做到也没关系,尽力就好了。”

    殇感动道:

    “女儿......”

    东方舞熙笑道:

    “爸爸,好好对待你身边的人,别在失去之后再后悔了......”

    殇的女儿眼角流下两行热泪,饱含深情。

    东方舞熙深情地说:

    “爸爸,我爱你......”

    殇的女儿随着一阵风化成了无数发光的花瓣,在殇的注视下凄美的飘零了。见到这一幕,殇重拾信心,决定做出改变。

    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重新站了起来。殇留在原地思索片刻,随后闭上眼睛,他决定面对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