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的回忆—第二话：亚索尔

    时间跳转到通历9年的冬天。此时的国王殇还是人们口中的英雄，大疫病也还没有爆发，殇所统领的各国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在这样光鲜亮丽的现实面前，国王殇却一脸愁容，因为他正面对着一个天大的威胁。自从天池一战落败后，国王殇就深刻意识到“神明”这一存在对世界的威胁，所以他要赶在神明做出危害世界的行动前解决对方，无论是通过感化还是杀戮，哪怕这样的行为会背负罪孽或是诅咒。

    为了战胜那位为“铸世者”的神明，国王殇制定了一系列弑神计划，狩猎神祇的武器、肉体飞升的秘法、延年益寿的仙丹和炼金药物、打破现实和科学的异端之力......

    追求弑神的道路上，殇逐渐在漫长且无意义的摸索过程中失去了耐心，他的性格变得暴躁，还时常焦虑，对生活的态度也没有先前积极了。这也跟他上了岁数有关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很难再有毅力和热血去坚持一件漫长且痛苦的事业。

    期间，亚索尔和伊洛斯的背叛给予国王殇沉重的打击，一度让他消沉了半个多月，他的信心也随之削减了不少。

    先谈亚索尔。亚索尔是殇王国举国知名乃至世界闻名的植物学家、医学家，同时也是奇点民用化理念的倡导者。他作为殇在解放殖民地中结识的挚友，应殇的号召加入了殇王国的大家庭，成为了殇王国的第十三颗星星。

    没错，最早的殇王国王室总共有十三个部门，而非今日的十指执行部。当时的国旗是两只各自环绕五颗星星的手捧着三颗发光的星星，一顶王冠悬在它们上面，仿佛是被星光托举起来。国旗的样式寓意了王与子民共命运。而如今，国旗的样子一改再改，最终改为两拳交叉而王冠悬浮其上的样式，其寓意也变为绝对的强权。毫无疑问，这当中经历了许多的变故，失去的星星也象征了国王殇所经历的孤独。

    亚索尔和调律者、肃清者、大炼金师伊洛斯等骨干成员一起支撑起了殇王国的未来。可他却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为科学伦理做出的一次冒险，却最后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通历10年，大疫病爆发，亚索尔和伊洛斯及所属部门的员工接到国王殇的指示，要求开发治疗疫病的药物。

    通历11年，亚索尔研发出秋叶解毒药，世界上首个可以缓解疫病病症的药物出世，可它却无法治愈疫病。

    通历12年，亚索尔研发出麒麟、白泽等反病毒武器，又开发出抗疫病的新型呼吸面罩。这些发明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疫病的蔓延，但终归是不治本的操作。疫病病毒的强大令亚索尔第一次感受到恐惧与无力。

    通历13年，亚索尔研发出刑天装置，打算通过军用科技和医疗科技的融合制造出大规模治愈感染者的治疗弹，可却弄巧成拙，制造出了与预期目的完全相反的生化武器。亚索尔第一次奔向了魔鬼。

    国王殇救民心切，没太多顾及就使用了刑天，结果造成了大量感染者和少部分尸变感染者的死亡。

    亚索尔本想说服国王殇禁止使用刑天，可国王殇不仅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还命令他继续跟进刑天的开发。国王殇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刑天可以迅速在区分感染者和未感染者。虽然代价是让感染者浑身腐烂死去，但在眼下的环境里却比任何鉴定方法都要实用。

    通历14年，亚索尔无法忍受内心的诘责，他找到病入膏肓的伊洛斯，并从他口中得知了万灵药的存在。以万灵药为崭新课题，亚索尔成功在国王殇那里申请到实验的机会，他由此脱离了刑天的研发。

    亚索尔本以为他会摆脱自己所讨厌的一切，谁知他的此番行为不过是从一个监牢踏入了另一个监牢。

    此课题申请成功后，国王殇亲自找到亚索尔，并将自己的弑神计划中强化自己的一部分透露给了对方。国王殇的目的很简单，他要亚索尔研究出万灵药辅佐他的弑神计划。亚索尔没有理由拒绝，迫于王的威压他也只能答应国王殇的请求。

    亚索尔拿到国王殇给予的经费，随后开始漫长的生命精华收集之旅。

    同年，伊洛斯研究出EMD装置，后不久于人世。自那之后，他的子女伊米迦列夫和伊娜接替了大炼金师的责任，成为一对耀眼夺目的王国之星，肃清者亲切地将他们誉为新生的双子星。伊米迦列夫在伊洛斯逝世之后继承EMD装置的研发，这为他日后创立碧蓝世界公司提供了保障。

    通历17年春，历经两年零八个月的长征，亚索尔终于收集到了多达498立方米的生命精华。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把如此大体积的生命精华运回故国的，也没人知道这些生命精华的来历。

    回归故土后，亚索尔向国王殇申请了一笔不少的费用来修建庞大的炼金学装置生命熔炉。他要通过生命熔炉的加工将自己搜集来的所有生命精华压缩在一起，在九级催化剂的作用下炼制万灵药。

    通历18年，生命熔炉制造完毕，亚索尔开始炼制万灵药。经过亚索尔连续一周的奋战，万灵药在一个寂静的午夜中被成功炼制出来。

    融合了数万生命残余的浓缩药液呈现出令人陶醉的蔚蓝，它存放在仅有五百毫升大的药瓶里，关键物质的纯度高达98%。凝望这瓶珍贵的万灵药，亚索尔心中只有无限的敬畏。这可是十几万个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缩影！

    不过，亚索尔并没有按照国王殇的指示将药品测试之后就立即拿给他服用，而是做了另外的打算。

    测试过万灵药的药性后，亚索尔发现它蕴含着能毁灭阶级阶梯、毁灭科学伦理甚至毁灭社会的特性。

    一株枯死小草在一滴万灵药的作用下，竟奇迹般的复活了，而且它还以超越自己物种的生命力迅速生长，短时之内竟可生长到三米多高。亚索尔用剪刀测试它的生长状况，惊奇地发现它的茎叶硬度超越树木，而且不存在任何营养不良的状况。

    在自身服用过稀释10倍的万灵药稀释液后，亚索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仅仅是一滴的用量，亚索尔的身体素质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亚索尔原本需要两只手才能举起一百公斤重的东西，而服用后一只手足以。这种变化既令亚索尔惊喜，也令他恐惧。回想古代炼金学宝典中对万灵药描述中那段醒目的大字：“万灵药具有治愈百病、延长寿命、强身健体的作用。以最纯洁的生命炼制而成的灵药。”亚索尔不禁脊背发凉。

    “倘若这样的技术流传出去，那么整个世界都将陷入疯狂和混乱！当生命可以被金钱所赎买，它便不再是无价的珍贵。当以金钱换取生命的思想在人们脑中根深蒂固时，那么我们几千年来所积累的道德文化将会消逝！我不能将它交给任何人，哪怕是您......殿下。”

    亚索尔经过十几秒的思考，他决定销毁有关万灵药的一切。哪怕这意味着背叛自己的誓言，可为了世界能有个光明的未来，他毅然决然。

    首先，亚索尔毁掉了记录万灵药的一切资料；其次，他以研究的名义借来了许多透露万灵药制作方案的书籍，并将记录万灵药的那几页撕下，随后将其丢到他的私人图书馆里；接着，他一把火烧掉了那座私人图书馆，又用炸药毁掉了图书馆的所有入口；然后，他偷偷携带万灵药离开王宫，他依靠自己的名望搭上前往沙漠考察团的飞机，来到殇王国东部的沙漠；再然后，他用全部的财产从沙漠的商人那里换来2000L饮用水，他将万灵药均等分瓶后将其稀释在一个又一个储满水的铁罐里；最后，他驾驶一辆重型沙漠之舟（一种履带运输车，亚索尔使用的是农用版，具有播种、洒水等功能）驶入夜晚寒冷的沙漠，一遍播种类似于白杨树这样抗旱的树种，一遍喷撒经过稀释的万灵药......

    当黎明再次升起的时候，亚索尔站在森林的边境，仰望着属于他的寂静日出。即日起，殇王国东部再无沙漠的踪影。亚索尔以一己之力，让整座沙漠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广袤的森林。

    可惜，亚索尔的事迹并没有让他在国王殇那里得到任何的仁慈。国王殇对他的背叛表示愤怒，当即决定要将亚索尔流放至天宗。调律者和一众人员劝国王殇三思而后行，可国王殇执意要流放亚索尔，他认为背叛是最可恶的行为。

    无奈，亚索尔最后还是被放逐了，由国家惩戒部部长阳亲手执行。

    被放逐之前，亚索尔与国王殇进行了两人间最后的对话。

    国王殇：

    “你知道我最讨厌背叛.......”

    亚索尔：

    “殿下，我只是不想让万灵药毁掉我们的世界。它太危险了！它不属于这个时代......”

    国王殇：

    “你竟敢不经我的命令就销毁它，你这是对我最大的蔑视。”

    亚索尔：

    “请原谅我的不信任，殿下。哪怕要我犯下罪孽，我也不会让非我的存在接触它。现实是复杂的，任何人都有危险，包括我自己......所以只有赶在私心发酵前将它销毁，才是唯一正解！”

    国王殇：

    “言之有理。不过，我不会宽恕你这次的罪行。国家的律法必须要达到言出必行的程度，任何人都不能超越它！”

    亚索尔：

    “我知道，殿下。”

    国王殇：

    “在离开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现在时间很充足，你可以将你心里话都说出来，因为以后恐怕就再无这样的机会了。”

    亚索尔垂眸思索片刻。

    亚索尔：

    “我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我想说的无非只有几句。”

    国王殇：

    “说吧。”

    亚索尔：

    “很荣幸能与殿下您成为朋友，更荣幸我会在如今这个岗位上为国家、为世界人民做贡献。我对我所效忠的一切都抱有十足的敬畏，唯独这件事成为我一生的愧疚，但我绝无后悔可言。”

    国王殇：

    “......”

    亚索尔：

    “我只希望，您可以将我留下的研究文件妥善利用，让这些宝贵的文件能行使它们的作用。国家科学的发展还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人才依然是我们渴求的财富。未来者，终会踏过我走过的路，开拓新征程。过去者，终会沉淀在时间的长河里，展望新征程。”

    国王殇：

    “......”

    亚索尔：

    “最后，我由衷的祝愿，我们的祖国能够富强昌盛、我们的世界能度过眼前的难关、我们的文明将在宇宙中以灿烂的姿态继续延续。科学不止，我们的步伐不断......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了。”

    国王殇：

    “说的不错。这些发言真符合你的风范。——阳，执行处罚。”

    阳：

    “遵命！殿下。”

    阳按住亚索尔的肩膀。由于两人身高差距颇大，阳脚踩悬浮板才勉强做到这个操作。

    （阳的身高是177厘米，亚索尔的身高则是193厘米）

    亚索尔：

    “永别了，我的国王。这一去，恐怕就是永别。希望我们彼此都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国王殇：

    “执行处罚！”

    亚索尔：

    “您......还是这样无情呢。果然，最在乎法律和规则的人，始终是你这个开创法律的人呀。”

    国王殇：

    “亚索尔背叛国家罪成立。即日起，流放天宗，服刑35年。”

    亚索尔：

    “再见......兄弟。”

    阳：

    “亚索尔，我们会想你的......——其实这件事你做的也没错，只是它触及到了殿下的利益和国家的法律，对你执行最高刑法也是必须之举。”

    亚索尔：

    “我要为我做的事负责。没人可以为我洗脱罪恶。”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亚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