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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被残杀的善人

    一听洛凉庭说话,洛汝州便立刻转过身,唐嫣也将目光转到洛凉庭身上。

    “怎么说?”洛汝州问。

    “官档上记录,刘章,现任灵州长史,常年居于任上。曾越,前户部侍郎,现辞官居于青州。苏必闻,前洛州刺史,早年告老还乡,居于万州。从猎影者行踪上分析,他之所以先动手杀宋材、范逢,就是因为地理位置的靠近,左章县和郎零县相隔不远,猎影者今晨犯案,此时也不会离开郎零县太远。”说着,洛凉庭又站起身看向墙上的地图,指给洛汝州、唐嫣看,“而根据地图来看,只有万州是离得比较近的,所以他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位于万州老家的苏必闻。

    “而且还有一点,猎影者来过京城,他肯定是潜进了档案房才得知了构陷平淮侯的人员名单,那么想必他也看过了这些人的官档,可是官档上对于这些人现居地的记述是比较模糊的,那就必然还需要其他信息才能锁定他们的居所。

    “宋材先前在京中任职时就比较嚣张,是鲁王党中的先锋,以致其在辞官离职前就宣扬过自己养老的地方。范逢身为郎零县令,连续数年,业绩不凡。这二人就是在京中随便打听打听,就能很好确认其具体居所。而苏必闻同样如此,他因平淮侯案被升职为洛州刺史,在任上同样是尽心尽力,而且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经常自掏腰包救济贫苦百姓。也是很容易就知道,他居住在万州城DC区的乐喜坊中。”

    “嘿,这苏必闻可是个大善人啊,是经不住良心的谴责,还是怕遭天谴啊。”洛汝州听到苏必闻经历,不由得嬉笑道。苏必闻犯下重大罪孽,坑害了平淮侯一家良善,本以为是个贪恶之人,却没想到竟是与范逢一样的好官。

    “这个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既然他是个好人,更是名好官,那就不能放任猎影者对其肆意残杀。苏必闻当年纵使罪孽深重,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善举,早令其罪不至死。”

    “那我们现在去万州?”唐嫣问。

    “嗯,必须赶在猎影者动手前,将苏必闻带回京中。这猎影者不是唐清,那就不排除他修为不凡的可能,他的速度可能不下我们几人,必须要快。”洛凉庭坚定地说,现在他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亲手抓到猎影者的机会就在眼前。

    “现在出发吧。”洛汝州也不计较当苦力的问题了。

    “嗯。”

    洛凉庭应,三人身化流光便冲上天空,就要向着远方飞去。

    这时,洛凉庭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着洛汝州、唐嫣二人隔空喊道:“你们先行一步,我嘱托点事儿便跟上。”

    喊完,又回到大理寺官署内,在桌案上留了张字条,应该是留给龙微的,写完后,才又冲上天空,并向着东方天边远遁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夜无雨,空中繁星闪烁,使这夜色多了些璀璨的感觉。

    万州,位于帆州以东,不算大州。

    万州城,万州州府,虽然不是什么金城万里,但为一州之冠,也算得上气派。

    DC区,乐喜坊,万州最繁华的一隅,也有着笙歌燕舞之像。

    在乐喜坊中,有这么一处小院,看规模甚是普通,其建筑亦是朴实无华,初见,必令人以为院子的主人虽非平民,但也一定称不上大富大贵。可这里却是整个万州最具声名的地方,甚至万州刺史衙门的话语权都比不上这里。

    这里便是苏必闻的居所,作为洛州——陇唐境内繁华程度、政治意义仅次于京畿地区的顶级大州——曾经二十余年的刺史,任上励精图治,其间更是下苦功夫,恢复了因愍帝统治中期诸侯叛乱而导致的战争所破坏的经济,是洛州近几十年来发展迅速的不二功臣。

    苏必闻在十余年前便告老弃官归乡,万州刺史想为其修建一座豪华宅院,却被他拒绝,而是选择买下了乐喜坊中这么一座小院养老,实在与之功名不符。

    而在万州的这十多年来,他也没有闲着,时不时便亲自去到附近村庄镇甸中,考察民生民情,遇到百姓困苦便施以援手。每遇灾年,更是倾用家财,买粮救济百姓。几年后,没钱了,便经商赚钱——一个曾经的四品大员,封疆大吏,从事商业,这是这个时代不能想象的,但苏必闻不管他人闲言碎语,数年经商积累下了不菲的财富,却在前几年的七王之乱中,又都捐了出去。

    苏必闻此人,实属大善人。如果没有平淮侯案,他的一生,可能只有千秋美名吧。

    但这一夜,随着风声萧瑟,藏在夜里的杀手,却要来取他的性命了。

    猎影者依旧身着黑袍,整个人隐藏在宽大的黑袍里,大大的帽子戴着,唯一没被遮挡的脸部下半部也被黑布裹着——为了避免被普通人看到脸,而被指认出来,这个基本的掩饰是必要的。身上着黑色劲装。他身形闪烁,不断靠近万州城——他不是洛凉庭等人,可以在陇唐境内空中随意飞行,万一被盘查,麻烦可就大了——在这个世界,有灵力的加持,地对空的武器是有一定发展的,虽不至于直接打死他,但暴露踪迹是他不愿意的。

    不久,便闪身进到了万州城中,并不断靠近DC区乐喜坊——他早打听到了苏必闻的居所。

    很快,苏必闻的院子便映入眼帘——说是院子,说是规模小,但其实也是标准府宅结构,丝毫不差。猎影者翻身一跃直接进了前院,便直面大堂——大堂熄着灯,而很清楚地可以看到大堂后的整个居住区都是亮着的,可见苏必闻一家都在房间里。

    而此时,在这大堂后,正房里,已是年近花甲的苏必闻坐在桌案后,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手里的一枚金符——这是先帝所赐,以奖其“功绩”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拿出这个东西,因为一看到它,就会让这个年迈的老人回忆起不好的往事。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圣人,他只是个靠卑鄙手段上位的小人,而这金符,处处刻录着他的卑鄙和罪恶。

    当这个老人得知宋材去世时,他便猜到了凶手是谁,那个人的后人化名“猎影者”,就是来猎他们这些影。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心中仅剩的那份私心,却还是令他想要将妻儿老小藏起来。于是在今晨,他已命小儿子秘密送信入西都,给了鲁王郑谏,希望他帮忙安置自己的一家老小。

    苏必闻呆呆地看着金符好一阵了,却唯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苏大人,何故叹息啊?”

    这时,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这房中回响,语气中藏着的杀意和冷冽让人不寒而栗。苏必闻身子一颤,一股恐惧不由得爬上了面颊。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是……是你吗?”

    房里霎时响起低沉的笑声,随后那个声音又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啊?苏大人,别来无恙啊。”

    “你是来杀我的,对吗?”苏必闻稳住了一点情绪,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为官多年,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听了苏必闻的话,猎影者再次笑了起来,并连说了四个“不”字,紧接着道:“不是你,而是你一整家人,都得为你陪葬。宋材,范逢,你和他们的死法是一样的。”

    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柄尖刀刺进苏必闻的心里——果然,他也不能避免被灭门的结局。苏必闻心理防线一瞬间彻底崩塌,他连滚带爬地来到房中,对着房门方向便跪在地上——他知道,猎影者此时就在门外。苏必闻一边磕着头,一边痛哭着求饶:“求……求求你了——别杀害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你怎么折磨我都行。求求你了,别杀害我的家人啊——

    “我的四个儿子、儿媳,还有我的几个孙子孙女,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啊,他们一点坏事都没做过,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放过他们吧——我给你磕头,干什么事都行——你饶了他们吧……求求你了——”

    苏必闻一个花甲将至的老人,此时顾不得一辈子打下的文人风骨,痛哭流涕。此时此刻,绝望占据了他的心里。

    可苏必闻的话却激怒了猎影者,正房房门被猛然轰开,一身黑衣的猎影者果然就在门外,他盯着苏必闻,愤怒地吼道:“无辜?你跟我说无辜?当年我家满门上下,有哪个人不无辜!我父亲不无辜吗?我母亲不无辜吗?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们有哪一个不是无辜的!苏必闻,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苏必闻看着猎影者,止不住地痛哭,眼里满是绝望,对于猎影者的怒斥,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嘴巴一直抖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这时,听到动静的苏必闻大儿子苏过和他的儿子苏广出来查看情况,却见到正堂里苏必闻跪在地上正在痛哭,而一个黑衣人站在苏必闻身前,好像正在斥骂。苏过立时怒火中烧,厉声质问:“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私宅,还凌辱我父!我定饶不了你!”一边说着,便和儿子冲了上来,想要制住猎影者。看到父亲、祖父被这般侮辱,二人也是失去了理智。

    猎影者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恶狠狠地对着苏必闻说:“你看着,我是怎么杀光你全家的,就从你儿子开始。”

    说着,他左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出腰间的钢刀,反握着向身后捅去,一下便正中冲上前的苏过——练习暗器多年,这听声辩位被他练得炉火纯青。苏过瞪大眼盯着捅入自己腹部的钢刀,嘴里流出血来。猎影者这时又猛地一抽刀,回身左腿一记侧踢,将苏过踢出,撞到后其一步的苏广身上,然后二人一起倒飞而出近两丈远。

    苏广爬起身,看着自己父亲腹部衣物被鲜血染红,顿时更是怒不可遏,大喊着“我要杀了你个混蛋!”并扑了上来。猎影者冷笑着,钢刀换到右手正握,由左下到右上这么一条轨迹,一记斜劈,将扑上来的苏广一刀劈飞出丈余远的距离。苏广的胸前立刻便是一道深深的切口,他倒地后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应该是死去了。

    院里那么大的动静,把苏家其他人都惊动了,赶忙出来看看情况,见院中如此血腥惨状,女眷们皆是大声尖叫,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而男人们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猎影者左手闪动着,便抛出数记飞刀。只见寒光一闪,便正中站位最靠前的一个男人面门和胸口,男人立即重重地向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苏必闻见此情况,不顾身老体衰,立即扑上来,抱住猎影者,并口中大喊着:“你们快逃,能逃多远逃多远,别管我,快!”

    见家中一老如此舍身救他们这些子孙,苏家人自然不同意,两个看着年轻、应该是苏必闻孙子的苏家人冲上前来,嘴里喊着:“爷爷,我们绝不能丢下你!”

    见有人冲上来送死,苏必闻立刻厉声喝斥:“混账!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吗!你们不是这人的对手,别来送死!马上跑啊!”一边喊,一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紧紧锁住猎影者。

    可是苏必闻一个花甲之人,如何能与年轻力壮的猎影者比?猎影者怒骂:“老东西,滚!”并施力一撑,一股青色的气劲向外迸发,震开了苏必闻——由此可见,猎影者,也是修仙之人。

    挣开苏必闻后,猎影者立刻左掌前推,伴随着青色气劲荡开,两道寒光不知自何处电射而出,直袭冲上来的两个苏家青年,精准命中了他们的面门,两个青年也是立即倒下。苏家人这才彻底明白这杀手有多可怕,立刻向外逃命,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满满的恐惧。有三个跑得慢的女眷,被猎影者暗器追上,也是当场殒命。

    而正当猎影者想要追击时,苏必闻却又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右腿,嘴里还在求饶:“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啊!”

    “老东西,松手!”猎影者想用力拽出自己的腿,却没有效果,右腿依旧被苏必闻紧紧锁着。猎影者回头看着苏家还活着的人已经全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怒不可遏。

    口中大骂:“好,既然你想先死,我成全你!”手中钢刀反握,便捅在了苏必闻后背,苏必闻大声哀叫,手松开了一些,猎影者借机蕴力,右腿一抬、一挣、一踢,便将苏必闻踢飞,直撞到侧面的墙上,向下滑坐到地上。

    苏必闻如一摊烂泥般靠在墙上,浑身是血,如此年纪的老人,被猎影者一刀、一踢,已是奄奄一息。他嘴里止不住地向外流着血,眼中却有着释怀——他苏家没有灭门,这已是大幸——现在他只想着一死,了却往日罪孽。

    猎影者提着刀,一步步靠近苏必闻,身上的杀意已到达顶峰。

    “猎影者,你听我一句劝,杀了我就赶快走吧。这些年来不太平,万州刺史为了防止我被流寇乱军伤害,在乐喜坊中是驻扎了军队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我也不是还要接着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只是你是你们家唯一的后代了,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啊。你现在做的事太危险了,我得到消息,东歧书院的大掌事洛凉庭已经接手这个案子了,以他的能耐,你每多出手一次,危险就大一分。所以,到我这,就停下吧——”

    苏必闻苦口婆心地劝猎影者放下仇恨。

    猎影者不屑地一笑:“苏必闻,你以为你这样说,会显得自己很伟大、崇高吗?不,你永远都是一个恶人,他们,也一样。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杀光你们。这件事,不死不休。而你,就提前下去,替他们打点打点吧!”

    猎影者凶恶地说,同时手中钢刀顺势捅进苏必闻的胸口,只剩一口气的苏必闻口齿模糊地最后说了一句“放下吧……放下——”便咽气了。

    见苏必闻已死,猎影者抽出钢刀,在墙上刻下“猎影者”三个大字,便转身将欲离开。

    却在这时,突然有十几颗光球从各个方向晃动着飞至这苏家府院的上方天空,炸开后迸发出强光,十几颗光球迸发的强光加在一起点亮了这方天空,堪比白昼——这是一种军方的照明弹,万州城的官军到了。

    “大胆凶徒,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