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悬棺

    他张开嘴，吐出少了一片舌尖的舌头让我看，那一嘴的黑黄牙配上舌头上扭曲交错的肉芽蠕动，让我恶心得差点把刚吃的海鲜面全吐出来。“我这舌头，就是当时紧急之下自己咬坏的，要不然人还跑不出来。”

    原来有一年，他和一个搭档去武夷山里盗“悬棺”（山里临着溪水或河道旁的悬崖峭壁上、藏在石头缝隙里的古人棺材，今人若去武夷山九曲溪漂流，仍可眺望到数十处悬棺遗址。），据说那里所有悬棺盛放的都是春秋战国时期、当地一个叫做“五溪蛮”的部落贵族尸体，包括他们的历代蛮王，死了也是睡悬棺，只是蛮王的悬棺存放的地点更险要、更隐秘。

    “我们先从仙人山的崖顶上顺着绳索，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几具藏在石头缝里的棺材，每一具都是天然的大树对剖开后再整雕成船型。因为大多悬棺都是半露天的，这么多年风吹雨淋下来，再好的木头都烂得快散架了，轻轻砸几下就能打开，但是当时我们找到的棺材里面除了乱尸骨，也就一些陶器、石器，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林恩叹了口气说，“我们当然很不甘心，就继续四处敲打，无意中就发现有一具悬棺背后的石头缝，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里面似乎有更大的空间。”

    那个缝隙很窄，林恩他们就想用随身带着的土炸药把它炸开，可能是药量不够、或者位置放得不好，最后炸药在石缝上崩开了个小小的洞口，只能让林恩的搭档勉强侧身钻进去，林恩是怎么都钻不进去了。

    “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从洞口望进去，里面隐隐的有荧光闪烁，我搭档说那一定是蛮王随葬的器物发出的宝光，他就急着要进去探个明白。”林恩说，“我在他身上绑上了绳子，约定好如果拉两下，就是发现东西了准备上货，拉三下，就是说明有情况赶紧把他拉出来。”

    “他人瘦小，几下就钻进去不见了，只看到地上的绳子不停往洞里走，看着里面应该空间不小。”林恩说，“我在外面替他把风，慢慢就闻到从洞口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香味，有点像沉香木燃烧的味道，甜丝丝的，我的眼皮就越来越重，竟然就睡着了。”

    “你竟然就睡着了？！”不知不觉中，我们几个都被林恩的讲述吸引住了，听他讲到这里，异口同声地惊讶起来，周老板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林恩讲这件事。我们几个至少都知道像林恩这种人、一旦踩完点干起活来，肯定是高度紧张、全神贯注，不要说他根本没可能会在把风的时候睡着，就算是想打个喷嚏，他都会拿出药丸来塞住鼻孔。（太平广记：古人盗墓者，下到墓里会拿行军避瘟丸塞住鼻孔，以防中了邪气、又或者喷嚏咳嗽惊动鬼神。）

    林恩点点头，说了一句很诡异的话：“我当然不想睡，但我是看到我自己睡着了。”

    林恩说他当时是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他仿佛浮到了空中，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斜靠在洞口的棺材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那条蔓延伸进到洞口里的绳索忽然动了三下，绳子的另外这头就系在林恩的胳膊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被拉动了三下，人却一点没反应，似乎睡得很死。过了一会，绳索又动了几下，眼看都要把他人拉倒躺在地上了，可他还是没醒过来。

    “我心里急得要命，拼命喊快醒醒，醒醒啊。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林恩说，“我觉察到自己是在做梦，想把自己拧痛一下醒过来，可是手脚却一点气力都没有。”

    林恩听见自己的搭档在呼喊救命，叫他快点把他拉出去，可他还是没有醒，只会俯瞰着自己的身体被那根绳子慢慢拉倒在地上，一点一点被拖着靠向那个洞口，显然洞里的搭档是等不及了，正在拉着绳子向外爬。

    “终于，我看见他的手从洞口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胳膊，想努力的借力爬出来，但是好像又有谁在里面抓住了他的身体，一下子又把他的手给拖了回去。”林恩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神情，“他大声的惨叫，然后忽然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绳子也不动了。”

    “后来呢？”我急切地追问他，“你搭档就死在里头了？那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