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讲法
几个流氓见秦峰不为所动，脸上显得有些失落。
秦峰心中也明白，这些人，轻易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不然只会被他们越发猖狂得欲望倒逼。
越是原始、淳朴的人们，就越难以管控被轻易解放后的自己的行为。
这倒不是优越感或者鄙视，只是一点自然规律而已。
尤其是这几个人纯粹就是流氓，用点虚无缥缈的东西吊着他们，完全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
“那，您得什么时候灭了这妖魔啊？”
流氓们不甘心地问道。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这李二狗被天兵天将一上身，那一辈子的小眯眯眼都给睁开来了！
像自己这么聪明的人，那要是被天兵天将上了身，那还得了？
走在外面不怕被官差逼着缴粮，回到家不用怕被婆姨逼着缴粮！
这日子，呵，想想就觉得美！
秦峰看着这几个陷入臆想的傻子，轻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头。
“咳咳，李二狗！”
李二狗顿时会意，歪咧着嘴，提起地上那颗肥腻如蠢猪的人头，在几个曾经的“大哥”面前晃了一圈。
险些将这些曾经横行乡里的恶霸吓得尿了裤子。
看到这一幕，李二狗心中满是得意——咱现在也是天兵天将了，这些凡夫俗子哪还在咱的眼里？
在这个普遍瘦的皮包骨头的年代，内心的强大足够把一个人变成超群的猛士。
秦峰轻轻咳嗽一声，半命令地说道：“待会儿咱们得开一场法会，你们几个人去敲锣打鼓，搭好高台。让村儿里的人都到李家祠堂集合。”
“一来嘛，我要为乡里超度掉这个害人的妖魔。这二来嘛，我要讲法，让穷乡亲们都能听到无生老母的法旨，选出些许有机缘的，在我座下侍奉听经，日日修行不缀。”
“你们几个人，明白了吗？”
几个流氓别的本事没有，听话听音儿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选出些有机缘的。
谁最有机缘？
那还能跑了咱们几个头一次迎接小佛爷显圣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仙缘呐！
只要帮着小佛爷把今天的事儿办好了，咱们也就都是受了封的天兵天将！
以后开始了白莲盛世，那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秦峰将这几个人的德性尽数看在眼中，用相对柔和地语气催促道：“去一个人走街串巷喊喊邻居，剩下的人跟我走。”
“哦对了，喊的时候就说佛爷我会给大家伙儿发粮食，来听经的都有份。”
一个流氓得了“法旨”，赶忙翻箱倒柜地去巡街打更的人家中找到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声呼喊：“街坊邻居们注意了！咱们这有佛爷显灵了，要在村儿里的李家祠堂讲法，来的就有粮食吃喽！”
粮食从哪来？
当然是从有粮食的地方来。
税吏家，粮食肯定很多。
打发了一个人去走街串巷，秦峰吩咐李二狗带着剩下的流氓找来个太师椅，用麻绳和扁担绑出一个简易的小轿子，恭恭敬敬地将秦峰请了上去。
秦峰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己的小妹子暂时存放到李二狗的家里，大摇大摆地坐在众人绑出来的轿子上，摇摇晃晃地往税吏家走。
佛爷嘛，派头一定要足。
四个人抬着轿子，李二狗双手将税吏肥大的脑袋捧在胸前，走在轿子的前面开路。
要搁到现代社会搞这一出，这些人一出场就得统统被打死。
可被呼唤出来的村民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从他们的脸上，秦峰看到的大都是恐惧、麻木，以及对粮食的渴望。
死人在这个世道是家常便饭的事，谁死了都不奇怪，税吏死了也不奇怪。
秦峰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心里，曾几何时，他在课本中、在史料中看到对于晚清时候百姓的记载，大都是用麻木不仁来概括。
真等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麻木不仁，其实就是最深的绝望。
在饥饿和被剥削中出生，在饥饿和被剥削中活过短暂的一声，在饥饿和被剥削中卑微地死去。
那如同珠穆朗玛峰一样高耸的、寒冷的绝望。
只需要轻轻地一声呼喊，绝望的顶峰上就会铺天盖地地形成一场毁灭一切的雪崩。
“或许，冥冥中，真的是命中注定让我来做一些事情？”
秦峰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局面。
在发动起这件事之前，他脑海里想得无非是跳出来几个族老大儒，尖锐地大声指责自己的离经叛道，将自己指认为邪魔外道。
或许会像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中写的，引经据典，像个百度文库一样把他们驳倒，引得人们欢呼和敬佩。
又或者会出现几个不认同自己的人，他们会跳上来和自己争个脸红脖子粗，甚至打自己一顿，把自己完全地指认为骗子。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街上，除了敲锣的流氓和他比破锣还破的嗓子，只有排成长蛇的、乱糟糟的沉默的人群。
他们没有去祠堂，而是默默地尾随着秦峰，赶到了税吏的家。
也许他们没有受过任何的教育，也许他们很愚昧，但他们绝对不傻。
所有人都知道秦峰要干什么。
没有神仙可以凭空变出来粮食，神仙要发粮食，只能去找有粮食的人拿。
其实这个思想在很多古典小说中都存在过，比如济公，他从来都不会凭空变出什么东西来救济百姓。
他用来救济百姓的，都是从富人手里化来的。
黎明百姓真的不蠢，他们很明确地知道粮食在哪，从来都知道。
说实在的，秦峰确确实实很紧张，临时逼着自己想出了很多的演讲词。
但在这个氛围下，他忽然明白，也许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高谈阔论。
时间不长，众人如海般汇聚在税吏的家门口，一个村子零零总总上千号人，静静地等待着被抬起的秦峰说话。
秦峰扶着太师椅的把手，站起来，高高在上如同神明：“我，是无生老母座下的左肋童子，犯了天条被贬下凡来。”
“我来是干什么的？”
没有人回答。
“我是来带你们回到白莲盛世的！”
秦峰挥舞着刀，稚嫩的声音大声呼喊着。
“什么叫白莲盛世？吃饱穿暖叫白莲盛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叫白莲盛世！”
“谁把咱们的白莲盛世夺走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上千人保持着统一的麻木和沉默，如同待崩的雪山，如同待喷发的火山。
秦峰手指向税吏的家门：“是他们！这些妖魔鬼怪！他们把咱们的好日子，都抢走了！”
“无生老母的儿女们苦啊！妖魔鬼怪把咱们的好日子都抢走啦！”
“为什么？就是因为没人给咱们出头啊！”
“所以说，老母就让我下凡间来啦！”
“我说了，今天，抢了他娘的！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把粮食抢出来！咱们吃顿饱饭！”
秦峰心中也明白，这些人，轻易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不然只会被他们越发猖狂得欲望倒逼。
越是原始、淳朴的人们，就越难以管控被轻易解放后的自己的行为。
这倒不是优越感或者鄙视，只是一点自然规律而已。
尤其是这几个人纯粹就是流氓，用点虚无缥缈的东西吊着他们，完全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
“那，您得什么时候灭了这妖魔啊？”
流氓们不甘心地问道。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这李二狗被天兵天将一上身，那一辈子的小眯眯眼都给睁开来了！
像自己这么聪明的人，那要是被天兵天将上了身，那还得了？
走在外面不怕被官差逼着缴粮，回到家不用怕被婆姨逼着缴粮！
这日子，呵，想想就觉得美！
秦峰看着这几个陷入臆想的傻子，轻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头。
“咳咳，李二狗！”
李二狗顿时会意，歪咧着嘴，提起地上那颗肥腻如蠢猪的人头，在几个曾经的“大哥”面前晃了一圈。
险些将这些曾经横行乡里的恶霸吓得尿了裤子。
看到这一幕，李二狗心中满是得意——咱现在也是天兵天将了，这些凡夫俗子哪还在咱的眼里？
在这个普遍瘦的皮包骨头的年代，内心的强大足够把一个人变成超群的猛士。
秦峰轻轻咳嗽一声，半命令地说道：“待会儿咱们得开一场法会，你们几个人去敲锣打鼓，搭好高台。让村儿里的人都到李家祠堂集合。”
“一来嘛，我要为乡里超度掉这个害人的妖魔。这二来嘛，我要讲法，让穷乡亲们都能听到无生老母的法旨，选出些许有机缘的，在我座下侍奉听经，日日修行不缀。”
“你们几个人，明白了吗？”
几个流氓别的本事没有，听话听音儿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选出些有机缘的。
谁最有机缘？
那还能跑了咱们几个头一次迎接小佛爷显圣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仙缘呐！
只要帮着小佛爷把今天的事儿办好了，咱们也就都是受了封的天兵天将！
以后开始了白莲盛世，那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秦峰将这几个人的德性尽数看在眼中，用相对柔和地语气催促道：“去一个人走街串巷喊喊邻居，剩下的人跟我走。”
“哦对了，喊的时候就说佛爷我会给大家伙儿发粮食，来听经的都有份。”
一个流氓得了“法旨”，赶忙翻箱倒柜地去巡街打更的人家中找到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声呼喊：“街坊邻居们注意了！咱们这有佛爷显灵了，要在村儿里的李家祠堂讲法，来的就有粮食吃喽！”
粮食从哪来？
当然是从有粮食的地方来。
税吏家，粮食肯定很多。
打发了一个人去走街串巷，秦峰吩咐李二狗带着剩下的流氓找来个太师椅，用麻绳和扁担绑出一个简易的小轿子，恭恭敬敬地将秦峰请了上去。
秦峰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己的小妹子暂时存放到李二狗的家里，大摇大摆地坐在众人绑出来的轿子上，摇摇晃晃地往税吏家走。
佛爷嘛，派头一定要足。
四个人抬着轿子，李二狗双手将税吏肥大的脑袋捧在胸前，走在轿子的前面开路。
要搁到现代社会搞这一出，这些人一出场就得统统被打死。
可被呼唤出来的村民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从他们的脸上，秦峰看到的大都是恐惧、麻木，以及对粮食的渴望。
死人在这个世道是家常便饭的事，谁死了都不奇怪，税吏死了也不奇怪。
秦峰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心里，曾几何时，他在课本中、在史料中看到对于晚清时候百姓的记载，大都是用麻木不仁来概括。
真等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麻木不仁，其实就是最深的绝望。
在饥饿和被剥削中出生，在饥饿和被剥削中活过短暂的一声，在饥饿和被剥削中卑微地死去。
那如同珠穆朗玛峰一样高耸的、寒冷的绝望。
只需要轻轻地一声呼喊，绝望的顶峰上就会铺天盖地地形成一场毁灭一切的雪崩。
“或许，冥冥中，真的是命中注定让我来做一些事情？”
秦峰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局面。
在发动起这件事之前，他脑海里想得无非是跳出来几个族老大儒，尖锐地大声指责自己的离经叛道，将自己指认为邪魔外道。
或许会像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中写的，引经据典，像个百度文库一样把他们驳倒，引得人们欢呼和敬佩。
又或者会出现几个不认同自己的人，他们会跳上来和自己争个脸红脖子粗，甚至打自己一顿，把自己完全地指认为骗子。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街上，除了敲锣的流氓和他比破锣还破的嗓子，只有排成长蛇的、乱糟糟的沉默的人群。
他们没有去祠堂，而是默默地尾随着秦峰，赶到了税吏的家。
也许他们没有受过任何的教育，也许他们很愚昧，但他们绝对不傻。
所有人都知道秦峰要干什么。
没有神仙可以凭空变出来粮食，神仙要发粮食，只能去找有粮食的人拿。
其实这个思想在很多古典小说中都存在过，比如济公，他从来都不会凭空变出什么东西来救济百姓。
他用来救济百姓的，都是从富人手里化来的。
黎明百姓真的不蠢，他们很明确地知道粮食在哪，从来都知道。
说实在的，秦峰确确实实很紧张，临时逼着自己想出了很多的演讲词。
但在这个氛围下，他忽然明白，也许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高谈阔论。
时间不长，众人如海般汇聚在税吏的家门口，一个村子零零总总上千号人，静静地等待着被抬起的秦峰说话。
秦峰扶着太师椅的把手，站起来，高高在上如同神明：“我，是无生老母座下的左肋童子，犯了天条被贬下凡来。”
“我来是干什么的？”
没有人回答。
“我是来带你们回到白莲盛世的！”
秦峰挥舞着刀，稚嫩的声音大声呼喊着。
“什么叫白莲盛世？吃饱穿暖叫白莲盛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叫白莲盛世！”
“谁把咱们的白莲盛世夺走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上千人保持着统一的麻木和沉默，如同待崩的雪山，如同待喷发的火山。
秦峰手指向税吏的家门：“是他们！这些妖魔鬼怪！他们把咱们的好日子，都抢走了！”
“无生老母的儿女们苦啊！妖魔鬼怪把咱们的好日子都抢走啦！”
“为什么？就是因为没人给咱们出头啊！”
“所以说，老母就让我下凡间来啦！”
“我说了，今天，抢了他娘的！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把粮食抢出来！咱们吃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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