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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刺客

    外头静默半晌,突然咚的一声,随机楼下就响起清脆的刀剑声。

    唐坤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自己坚持和侍卫换了房间的机智还有两分得意。“咱们怎么办?”唐坤也从背囊里摸出一把匕首,有点亢奋。

    “等着吧。”左明皱着眉说。

    唐坤意外了一下。左明虽然冲动,但到底知道个轻重缓急。唐坤看他这样也冷静了下来,就和左明坐在桌子边上静静地等待。

    楼下的动静没多久就停了,二人心里都紧张起来,就听见有一个人走上了楼梯,在他们房前停下。左明活动了一下手腕。

    “咚咚咚!”来人敲门。唐坤直了直腰。

    “少爷,你这里没事吧?”是杜曦昭。

    唐坤彻底放下心来,就叫左明去给他开门。

    杜曦昭没走进来,唐坤就闻见他身上那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由得先是一个寒颤,然后又马上担心了起来,“你受伤了吗?咱们的人有没有伤亡?”

    “属下等都无大碍,还生擒了一个活口。”杜曦昭抱拳说。

    唐坤抬抬手叫他免礼,又急切问,“沈云春和如林呢?也没伤着吧?”

    “沈公子和如林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受了惊吓。”

    唐坤的眉毛这才松了一松,左明这时候点起灯来,唐坤再看他心里就不禁一紧,杜曦昭一条手臂上简洁地拿布条扎了一个结,血迹都殷了出来,衣服上都是破口子的深深浅浅,不少都还在流血,“你管这叫没受伤?”怪不得他这会儿这么安静。

    “赶紧去给我包扎一下,血淋淋的你想我做噩梦啊!”唐坤没好气地数落他,他这么一想就不放心了,“左明,咱们下去看看那个‘活口’!”

    杜曦昭哪能叫他们两个小孩落单,也顾不得处理什么皮外伤,赶紧跟上了。

    唐坤裹着袍子下楼的时候看见几乎被拆了的一楼,他忽然觉得他这种化险为夷的直觉还真是了不得。

    “主子。”如林看见他就担心地跑过来。

    唐坤上下看看他没有受伤,就拍拍他的肩膀。

    沈云春也走过来,白着脸和他点点头。看上去意外地坚强。

    桌子凳子七零八落的,想必是开始没多久,人就被侍卫引到了大堂,死人被拖到柜台后面,地上还有不少的喷溅的血迹。

    唐坤草草扫了一眼,皱了皱鼻子,他没多说什么,就看见几个压着一个黑衣人把他绑在一张条椅上。

    “三更半夜的让少爷受惊了。”杜曦昭撩起袍子请罪,暗自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让他们赶紧把死人抬走。

    “看来白天的山匪不仅仅是山匪而已。”唐坤皱着眉毛,拉了杜曦昭一把,“他们可能是想先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然后再在夜里杀一个回马枪。”

    沈云春也想明白了,看着小太子的身影,心里就生出些敬佩。今天如果不是在客栈里而是在郊外遭遇这场埋伏,恐怕他们的都要没命了。

    左明也点头,“想必是有这个可能。”

    “让我来看看这家伙长了一张什么样子的脸?”唐坤盯着那个刺客,走了过去。

    侍卫手持一只灯贴近了刺客的脸,给太子照明。

    唐坤上下打量他一番,此人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身体看上去也没有特别强壮,一双眼睛反射着凶狠的光,“是谁派你来的?”唐坤就问他一句。

    刺客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神看向了他的身后,唐坤心中一凛,正想回头,就见他突然喷出一口血。身后的人惊呼了一声,唐坤急忙嫌弃地躲开血渍,再看他脑袋已经垂了下去。杜曦昭上前用力掐住他的下颌,嘎嘣地一声就卸了下来,就看见里头的舌头断成了半截,还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唐坤狠狠闭了下眼睛。哎我去!对自己真他妈狠呐!他回到如林边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给自己找一点支撑。

    “死了!”杜曦昭说。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唐坤更是首当其冲地被溅了一脚的血。他跺了跺脚,瞥了一眼那个死人又看着衣服上的血斑,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忍不住腹诽,这家伙也真是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求死。这不是特意恶心他吗?这算什么?杀手组织的特殊临终服务?恶心目标人?

    唐坤跟杜曦昭嘱咐两句就带着如林上楼去换衣服了。如林拿着他换下来的沾血的衣裳就扔到了楼下的火盆里,直替太子晦气。回头撞上了和唐坤来汇报的杜曦昭也没个好脸色。要不是他办事不利,太子能让人弄得一身血?

    杜曦昭沉着脸倒是没心情搭理他。如林从厨房端来了米粥和点心,跟着杜曦昭后面进了门。

    “夜里容易饿,少爷喝点粥吧!”如林看着太子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就说。

    唐坤被这么一提醒还真的饿了,坐在桌子边上喝了两口,就觉得鼻子里一股股挥之不去的腥膻味,像是血味一样。他登时就往后靠了靠,胃里一阵翻腾,“杜卿有什么发现?”他皱着脸拿茶水潄了漱口,就问杜曦昭。

    杜曦昭品味了一下说,“属下觉得相比晚间的杀手,白天的那一伙似乎业务并不专业。可惜那个活的还没问出什么就自尽了。”早知道检查完了他身上没有毒药,就直接堵住他的嘴了。

    “你还觉得这件事和白天‘山匪’无关?”唐坤没想到他还纠结这个,一时嘴快,语气里不禁带上几分揶揄。

    杜曦昭咬着后槽牙不说话了,但脸上还带着点幼稚的不服气。

    唐坤憋住没再挤兑他,就哼了一声,“查的到查不到又有什么区别?想我死的,不就是那几位?”唐坤脑袋里已经开始为了告小状打草稿了。

    唐坤顾及杜曦昭的伤叮嘱两句就叫他回去歇着了。他自己最后也没睡几个时辰就起来了,今天出发的早,唐坤已经不想再有什么事端。有一个负伤略重的侍卫被留在了客栈。其余的九人已经开始准备出发的事宜。

    杜曦昭收拾好行囊,就指使手下的旬五去结账,自己去了楼上找太子。

    店老板昨天晚上就睡在二楼,看了两伙凶狠的歹徒玩命的打斗,一刀一个个那叫个骇人,简直是恶鬼一般,所以早上一看见他就吓得快尿了。

    旬五见状不以为然地扔下几两银子,“我们少爷赏你的,有个兄弟还要再住两天,你们好生照顾。至于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院子里自己打扫干净,你知道的。”他简洁地说。在这家客栈住店的不只他们,旁的人在昨晚打斗的时候安静的像是死人似的也算是识时务了。

    “爷!”店老板一听就哭了,“小的们都是做的小本的买卖,这死人小的可不敢动啊!”小二哥一早上去后院给马换草料,就看见马鹏里堆的七八具死尸,登时就要昏了过去。还是店老板来的快,捣住了他的嘴巴,叫他别叫唤。

    旬五冷冷地看向他。

    店老板嗫嚅了一下,哭丧着脸,“大爷,小的这都是几辈子的良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啊!”

    旬五懒得和他废话,“拿着钱囫囵个地继续当你的老板,还是断手断脚耳聋眼瞎,自己选吧!”旬五阴恻恻地拍拍自己的腰间的佩刀。他没说,有受伤的孙七留在这里,他们自然不会有官府的人来找麻烦。

    店老板不知情,也只能选前者。

    四人年纪小,又严重睡眠不足,于是一坐在暖呼呼的车上,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起盹儿来,等唐坤再醒过来的时候,从车窗已经可以依稀看见天宝寺的轮廓。

    唐坤伸了伸懒腰,好笑地先推醒了仰着脑袋口水快流到衣领里的沈云春。沈云春一碰就醒了,下意识摸了一把湿漉漉的脖子,自己一愣,抬起脸对上唐坤的眼光,脸都红了起来。

    这小子脸皮子也太薄了!唐坤看他好笑,回头就拿脚踢了踢四仰八叉的左明。

    左明“啊?”了一声就醒了,一下子就惊醒了如林。如林这两天也是舟车劳顿,还要时常伺候太子,累极了。

    几人紧跟着折腾了一阵,就下了马车。天宝寺坐落在深山之中,地处复杂,但这一路还算平坦。天宝寺作为国寺日常来往香客众多,这山道就是这样,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唐坤一行人走的就是这样一条道。

    天宝寺的一个扫地的僧人见了他们的车队,就叫了一个小和尚回去通告主持。

    “几位施主可是盛京来的贵人?”僧人行了一个僧礼。天宝寺这两日特意闭门清了寺院,自然就是为了这一位贵人。

    “正是。”杜曦昭出人意料地也平和地回了一礼。

    唐坤和左明还在观望这国寺之大,听见杜曦昭都跟他问了好,他们两个也有样学样,“大师日安。”然后就杵在那里了。唐坤这还是第一回与和尚说话。

    沈云春不得不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看上去可比唐坤他们正派多了,“小子云春不才这几日要叨扰大师了,这位是太子殿下,这位是左家小哥,多劳烦贵寺接待。”

    “佛渡有缘人,小施主客气了。”僧人笑了笑朝唐坤多看了一眼,便请他们进去。

    唐坤走在后头和左明咬耳朵,“你说这云春哪里学来的这种做派?好像真跟着个善男信女似的?”

    “他本来就是‘善男信女’啊?”左明撇嘴巴,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

    沈云春还真信佛教?唐坤眨巴眨巴眼。

    左明露出一个坏笑,刚想说什么,就被来人打断。

    五六个僧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个穿袈裟的老和尚,长得挺干瘪,但面色倒是红润,大概就是国寺的主持静德大师。

    “太子殿下安好!”主持大师一派的慈善柔和,眉目之间都是那种世外高人的气质,偏偏又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大师安好!”唐坤回了一礼,太子往年时常和太后一起过来跪经理佛,所以这个主持大师应该是挺熟悉太子的。

    老住持带着他往里走,“多日不见老衲观太子殿下心气通畅,倒像是放下了心头郁结,太子殿下近些时日可是有了什么奇遇?”老住持看着他眼神好像能看透一切。

    唐坤陡然头皮一麻,不尴不尬地笑了两声。

    “小儿哪来那么大的福分,不过是身体壮实了些,也就不再总是闷在房里了。”唐坤心里警惕,看来这个主持大师和他说话这么随意,看来还真是和过去的小太子挺熟啊!这,他们要是发现自己魂穿太子会不会被烧掉啊?

    老住持闻言反而点了点头,“嗯,健体魄更利于琢磨心性。”天宝寺也是武学闻名于世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唐坤礼貌地也朝他笑了笑。

    这一番情景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太子和大师相谈甚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