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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梦和她Kitazawa Morris Kingsen]

    北泽•莫瑞斯•千森Kitazawa•Morris•Kingsen

    昨晚,我又梦见了她,为什么要说又,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又一次能见到了她。

    北泽千森这个名字和我的小学生活刻在了一起,连同学前的时光一起刻上,那把有着牵牛花香的篆刀或许是从我4岁时开始,就开始了融于岁月的长情的篆刻。

    我穿着宽松的白色体恤衫,墨绿色短裤,吹着风扇,坐在桌子前。白色的灯光和冰块一起跳到碗里,哗啦哗啦。看着手上的冰镇黄桃,黄桃和水上布满了白色的灯光,一片一片的像初春的浮冰。

    听着那种听了十几年但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还是鸟的叫声。

    或许我曾经知道那是什么,夜莺或者狒狒,或者是翼龙,再者是小熊猫。但我已经无从得知了,因为早就忘记了。

    夏天的夜和夏天的风都是温热,那种特殊的味道,有时是带着潮湿的,有时是带着木头香的,那种风的气味,总能让我想起六年级的暑假,那时候的风还和现在一样,温热,潮湿,清香。

    那个夏天的风还有泥土的香气,花的香气,牵牛花,河岸早晨盛开的紫色粉色的牵牛花。

    除了那长风,和长风于长空捣烂的白云。还有鹤山的树,鹤山的草,鹤山的清流,和那个叫北泽千森的女孩。

    她是奶奶家的邻居家的孙女,她的爸爸是英国人,父母都住在英国。她和我同年,小学时我们一直是一个班的。

    我还记得我拽着她来到院子里,她坐在木拉门旁边的平台上,旁边是一颗很大的桃树。

    我就坐在草地上,捧着一个黑色的画夹。

    我哗啦哗啦地画着,先是她。

    她浅蓝色透亮的长发,在微风下于耳际轻轻摇曳着。再是淡蓝色缀着白色装点的连衣裙,再是木台,再是躺着睡觉的肥肥的花猫,再是坡下的河,河边青色的稻,牵牛花,熏衣草....

    树影在晃动,水泥路上也在晃动,要烤化一样的微波在那上边。

    长长的沥青路从湖的那边一直通到海边,路边围着错落起伏绵绵延延的白墙的和其它五颜六色的房子,白色的房子间冒出的用来点缀出的绿色树叶。

    再从路上分出许多路,分出电车,分出小路。分出的路有的通向稻田,有的通向河边;架起桥再走向河的对岸,周遭是茂密的郁郁葱葱的树,有的路又通向另一个方向,又是围着许许多多错落的房子,又分开....

    就这样,这里成为了鹤山县,

    我们俩又一次去过海边,她穿着白色的纱裙,戴着草帽,挎着白色的帆布袋。

    海风吹来,吹起来她的裙子,吹起帽子上的丝带,吹起浅蓝色的的长发。

    我们站在沙滩上,她问我去过海的那边吗,

    海的那边,我就没去过了,但我记得她确是从海的那边来的,从那座几十米高的轮船上来。

    我还从未想过她可能还会回到海的那边,至少那时我还从未设想过。

    直到毕业前的暑假,我们坐在河坡上,我头上扣着草帽子,左手枕着头,右手薅着草。

    她还是穿着浅绿色的布裙,浅蓝的头发上系着一条蓝白色丝带,一阵风吹来,丝带就和头发一起飞起来。

    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微颤“见帆,你知道吗,我可能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玩?我不能去吗。”我睁开半只眼睛,看着蓝色的天从草帽的缝隙射进来,我当时还没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真的....

    我说我要走了!

    去国外上学!

    说不定再也回不来了!说不定再也不能和你见面了!说不定我们永远也见不到了!”

    她大喊了起来,抱着腿,眼泪啪嗒啪嗒涌出来,顺着大腿流到地上,我能看到她的脖子上的筋在动着,虽然很不明显,但我知道她一定很难受。

    我当时坐起来看着她,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抱住了她,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弄湿了我的衣服。

    那种潮湿的感觉我想或许我永远也忘不掉吧。

    “没关系的,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你到海的那边,哪怕是天的那边,我们也一定会再相见。”

    我拍着她的后背,

    “如果我们不能再相见,那我祝你永远快乐。”

    “我希望你以后能坚强起来,遇见事情不能再哭,哪怕是最害怕的虫子和打雷,你也要坚强起来...”

    那天我说了多少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后来她终于不再哭了,她对我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我忘记了,我只记得她的眼睛闪着光,金黄色的瞳孔亮晶晶的。

    闪烁着金光,那光如此柔和美丽,桂丽堂皇的金光。

    我无法改写,一周之后,她走了。

    走之前她的父母派人来接了她,

    那天她坐在轿车上,低着头。我站在路边,身边是一棵小树,

    那棵树是我和她二年级的时候用桃核种出来的,已经结出了一些果子。

    我就站在那里,看着车窗里的她。

    邻里的街坊们都和她道了别,她很开朗,喜欢与人交谈,说起话来热情亲切,大家都很喜欢她。

    呜呜两声车尾就冒出了白烟,车子开起来了,开到哪里去,开走了。

    那车子的确开走了,开到哪里去,我知道,是开到海的那边,我所无法触及的海的那边,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追不上,那是我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或许我能追上那辆车子,但追上了又有什么用,这是我无法改变的现实,或许这并不是结局,但我依旧无法改变现在。

    我不想回去,我回去了,后院里也只有我和猫,河滩上也没有她笑着向我招手。

    落寞之际,突然一声,好大的一声,是她的声音,

    “风帆,不要忘记我啊!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半个身子伸出车窗,挥着帽子对我喊道。

    我抹了抹眼睛,眼里是模糊的泪珠和她。

    “我们以后一定要见面!”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她喊道,

    “约定好了哦!”

    她说完回到了车子里。

    虽然我看不清,但我知道那一刻她仍旧是和往常一样的笑了起来。

    新学期,我也要回到北凤去上初中了啊。连这个地方都要离开了。

    想着这些,我回到了屋子里,上了楼梯,回到房间里,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的蝉,看着那条河。

    我感觉胳膊好像硌到了什么东西,

    抬起来胳膊一看,

    是那条蓝白色的丝带,像天空和奶拌在碗里的那条丝带,

    丝带被剪去了一半,下面有一张字条,我赶紧打开,

    上面用我熟悉的她的字迹写着:

    “见帆,

    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这条丝带是我最喜欢的一条,

    现在你有一半,我有一半,

    等到哪天我们可以再相见的话,这条丝带就可以辨认出来啦,

    毕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这条丝带会代替我陪着你。

    你要是敢弄丢了我就回来毙了你,

    ——千森”

    看着那张字条我笑了起来,

    (关于为什么她会说“毙了你”这种话,那是因为之前我故意不写她的这个性格,我故意的)

    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我已经上了高中,她也是高中生了呢。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就像她所说的一样

    我仍无法触及的海的那边啊,能让我见到她的唯一方法,能takemehigher的只有我自己,每年的海风吹来,那湿热的味道和在鹤山的时候一样,风还在漂泊,月光总是在晚上悄悄地飘满海面、出照山涧。

    我知道她或许也在等我,又或许她早就忘了我,我所能触及的只有眼前,小时候我一直喜欢的那句歌中的takemehigher

    神明不能takemehigher,月亮不行,树叶不行,只有我自己可以

    等着我吧,我一定会跨越这片大海,去找到你—

    北泽千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