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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落幕(下)

    晚上八点半

    长乐街。

    赵靖忠带着自己东厂的手下,一脚踹开一栋小院的门,破门而入,屋里的火堆还熊熊燃烧,只是却没了那个一袭白袍的老人。

    赵靖忠扑了个空,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扯过监视的手下,吼道:“人呢?我让你看住的人呢?”

    那手下也慌张不知所措,惊恐地看着赵靖忠,害怕对方杀了自己。

    另一位手下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连忙说道:“大人,茶还冒着气,人还没走远,现在追还来得及。”

    见状,赵靖忠吼道:“那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追?”

    “记住,见到魏忠贤,立刻发信号。”

    说罢,赵靖忠等人四散开来,追击魏忠贤。

    九点。

    一声烟花在夜空乍现。

    刑部办公院,崇祯穿着一身红衣大袍,瞥见出现在空中的烟花,忍不住对左右的人笑道:“京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两侧的人陪着笑,只是这笑容很不自然,尤其是看着对方的时候,哪怕心底十分想干掉对方,却还是得露出和善的微笑,那股子别扭劲十分折磨人。

    “老魏啊,该你出场了。”

    “是!谢陛下给老臣一个机会。”魏忠贤恭敬地对崇祯帝行了一礼,龙行虎步地出了刑部。

    魏忠贤走后,韩旷赶紧进言道:“陛下,魏忠贤可是阉党首脑,为什么不抓了他。留着他,后患无穷啊,陛下。”

    崇祯帝深深地看了眼这内阁首辅,随即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幽幽说道:“朕听了你们的话,抓了、杀了不少阉党的人,然而,朝廷平静了吗?杀了他,朝堂只会更加混乱,还不如留着他做个泥塑雕像。”

    “又或是,你们想让我无人可用,做一个盖章机器?”

    “老臣惶恐。”

    韩旷连忙跪在地上。

    “行了!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忙你的事去吧!”

    崇祯挥挥手,示意韩旷退下。见状,韩旷说了声‘告罪’便也出了刑部。

    平康街。

    “蠢货!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你就发信号!”

    看着被自己一枪刺死却发现只是神似魏忠贤的尸体,赵靖忠怒火中烧,胸腔快爆了,快被自己愚蠢的手下气哭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给自己整些幺蛾子。

    “阿忠啊,你就这样希望义父去死吗?”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赵靖忠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魏忠贤出现在街边槐树的阴影下,身上依旧还是那身破烂白袍。

    看着一个人来的魏忠贤,赵靖忠忍不住大笑起来,笑道:“义父啊义父,你还以为是从前啊,竟然敢一个人前来。大人,时代变了。”

    “时代变了吗?”魏忠贤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一伙江湖刀客将赵靖忠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时代变了,但好像又没变。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不过啊,义父我心里倒是清楚一件事。”

    “你,活不过今晚。”

    赵靖忠不屑地笑了笑,下一刻却将手中的长枪扔了过去。魏忠贤两名守卫从树上飘下,将长枪打飞,护在魏忠贤身前。

    好小子,不讲武德竟然搞偷袭。可惜啊,你的心思我早就拿捏得一清二楚。

    魏忠贤挥了挥手,示意刀客行动。

    见自己的偷袭失败了,赵靖忠也不气恼,静静地看着冲来的刀手,伸出右手挥下。

    砰!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刀客们纷纷溅起血花,摔倒在冲锋的路上。硝烟的火药味飘进魏忠贤鼻子里,魏忠贤再不复之前的从容,脸色难看。

    “好小子,竟搞到神机营最新的火器。”

    “多谢义父的夸奖。”

    新式火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单这一次射击,就干掉了魏忠贤三分之一的刀客,只是这新式火器还是没能避免装填慢的致命缺陷,所以,赢了接下来的近身搏斗才能活命。

    赵靖忠拎起一柄斩马刀,直奔魏忠贤,所过之处,刀客纷纷倒地,挡不住赵靖忠的冲锋。眼见,赵靖忠离魏忠贤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发狠,以命换命,宁受赵靖忠的劈砍,也要把刀子划在赵靖忠身上。

    以伤换伤,赵靖忠自是不愿,故而再无一往无前的气势,被前仆后继的刀客拖住,冲势不在,犹如陷入泥潭里。

    而随着赵靖忠冲锋的刀斧手也被众多的刀客绞杀,倒在了血泊里。

    此时,被团团围住的赵靖忠却没有绝望,撑着斩马刀,满脸带血地看着被自己气势威慑而逡巡不敢上前的刀客,轻蔑一笑。

    砰!砰!

    残留在外围的枪手一个个点射想上前的刀客。瞬间,五名刀客就倒在了血泊里。

    被保护在后方的魏忠贤见了,气得破口大骂,怎么还有枪手没被干掉。一小队人连忙分出去去追杀躲在房顶上放冷枪的枪手。

    “靖忠啊,你的火枪手也没了,刀斧手也没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还要负隅顽抗吗?念在你我多年的父子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个体面。”

    “你自裁吧!”

    “自裁?你让我自裁?魏忠贤,你疯啦,我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呢!!”

    赵靖忠冷笑一声,再次放出一朵烟花。

    魏忠贤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忙呵斥手下赶紧杀了赵靖忠。

    踏踏!

    一阵马蹄声传来,惊醒了战场双方,双方纷纷停下刀戈,看着来人。

    高头大马上,特赐蟒服的陆千户领着刘百户、周云、卢剑星三兄弟及一干人等出现在平康街东头,将魏忠贤双方包围住。

    “怎么回事,今晚的街头可真热闹啊,难道今天是什么欢庆节日吗?前任和现任东厂提督竟然拔刀相向,正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不是嘛?陆大人,你说这好不好笑!!”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另一侧街头传来。韩旷带着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

    陆千户微微皱眉,不明白韩旷出现在这里的意义。自己接到的命令可没说韩旷会掺和一脚,难道韩旷与魏忠贤或是赵靖忠存在勾结,担心牵连到自己才召集人出现?

    紧密房屋之间的窄窄巷道里,一双双眼睛盯着局势愈发诡谲的修罗场。

    “将军,我们还要上吗?那简直是自投罗网?”

    “当然,赵的手中有我们需要的军事情报,哪怕我们都死光了,也必须把这份情报送回国。听明白没,我们可以死,但情报必须搞到手。”

    “是!”

    “卢剑星,你们三兄弟一会儿跟着我,今晚务必要把魏忠贤和赵靖忠干掉。”

    “周大人,放心好了,我们明白轻重的。”

    “好!”

    至此,搅合进来的六方棋子终于到齐了。

    。。。。

    “赵靖忠,你事发了,公然假传圣旨,欺君罔上,勾结异族,今锦衣卫在此缉拿你归案,还不束手就擒。”

    “魏忠贤,你事发了,在位八年,祸乱朝堂,败坏法纪,豢养门客,排除异己,搅得大明朝愈发虚弱,今日,缉你归案,以正本清源,枉你不要负隅顽抗,否则,别怪我当场格杀你。”

    “韩旷,你个小人。陛下说过留我一命,你这是公报私仇。”

    韩旷哈哈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命人放箭。而陆千户也命手下缇骑进攻。

    “魏忠贤,看来我们俩父子好像都被人玩弄了。”

    “若是我们俩能活下来,再来细细算我们之间的帐吧!”

    赵靖忠放肆地嘲笑着魏忠贤,拖着斩马刀折返冲向朝自己而来的缇骑。魏忠贤冷哼一声,指挥刀客攻向韩旷。

    一波箭雨之后,还剩下二十来个刀客,从盾牌手后冲出一大队长戟手挥舞长戟戳向残存的刀客。看着不停被收割的刀客,魏忠贤惊惧相交,垂死挣扎,命令左右护卫执行斩首行动,枭首韩旷。只可惜,韩旷被人保护得很好,左右护卫很快便被人乱刀砍死。

    孑然一人的魏忠贤面露绝望,自己要命丧当场了。忽然,魏婷出现在魏忠贤身边,说道:“义父,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带你离开京城。”

    “逃!又能逃到那里?”

    魏忠贤面色枯槁,嘴里念叨着能逃去哪儿,身体却很诚实地爬上魏婷的后背。

    韩旷看着二人的动作,连忙命人放箭,却被魏婷挥刀挡下,消失在墙头,气得韩旷破口大骂,直呼一群饭桶。

    而赵靖忠这边,手上的功夫不弱,接连砍死几个锦衣卫。倒下几个锦衣卫,却又更多的锦衣卫围上来。而周云等人就是第二波围攻上来的人。

    很快,周云等人便挤进战场中央,几人的配合虽不默契,却也不是精疲力竭的赵靖忠所能应付的,在周云等人的围攻下,赵靖忠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周云枭去首级。

    眼见再过几分钟,赵靖忠就要被拿下,等候多时的北边蛮子从阴影中冲进战场,为赵靖忠缓了一口气。

    这群人以逸待劳,很快便从战场边缘杀到中央,见状,周云赶紧叫其他人拦着这群蛮子,自己一个对付赵靖忠。而陆千户也露出一丝笑容,总算吊出这群臭老鼠了,挥挥手示意剩下的人一起上。

    “赵靖忠,你可真是个明奸啊,为了一击私欲,背叛朝廷和故土。当一个伪金毛鼠不觉得可耻吗?”周云一边砍向赵靖忠,一边嘲讽道。

    “人活一世,不外是良禽择木而栖。没办法,对方可比狗皇帝给得多。”赵靖忠喘着粗气,对周云的嘲讽不为所动。

    周云懒得多比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打得赵靖忠疲于应对,又添了几道伤口。

    这群蛮子目标明确,不畏死亡,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很快便有人突破卢剑星等人的封锁攻向周云,化解了周云致命的攻势。

    周云折身斩死漏网的蛮子,而赵靖忠得到喘息之机,又在周云的攻击下坚持下去。卢剑星三人都有伤在身,其他的百户总旗都以为胜券在握,不愿受伤,故而,加进周云二人战场的蛮子来了好几个。

    从一对一变成一对多,游戏难度又增加了,气得周云直骂是一群猪队友。

    值得庆幸的是,这群蛮子为了尽快突进封锁都负了不轻地伤。眼见赵靖忠与其中一人交流起来,暗道不好的周云顾不得其他,也不要命地挥刀。

    以伤换伤,说着谁不会似的。

    一击圆月横扫荡开围上来的两人,周云踩在侧飞的人身上,高高跃起,一击崩山斩,砍翻一人。收脚横移,避开一刀,反手捅进对方的胸口,在结果一人。

    倒地的两人爬起来前后夹击周云,周云背部肌肉紧绷,向后小撤一步,承受这一刀,手上巧劲黏住正面的敌人的弯刀,带着对方捅进身后蛮子的腹部,同时,周云向左滑步,给正面的蛮子抹了喉。

    许是周云拼命的架势让其他人感到羞愧,一个个发狠,拦住其余的蛮子,再没放进一个蛮子。

    周云吐了一口唾沫,狞笑着看着还剩下一个蛮子和赵靖忠。

    “我说过,赵靖忠,你逃不掉的,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看着挂着彩的周云,赵靖忠心地一个抽抽,很是不解,这逼崽子至于这么拼命吗?干嘛非得杀了自己。

    生死之际,赵靖忠二人也没了传信的机会,神色凝重,一左一右与周云对峙。

    左边的蛮子怪叫一声,疾步上前,挥刀劈了上来,而赵靖忠趁势绕至周云侧后方搞偷袭。蛮子一刀劈向周云面门,赵靖忠挥刀斩向周云下三路,一上一下,一前一后,配合的天衣无缝。

    周云暗提一口气,脚尖一点跃至半空突然在空中将身体横放,斜着迎击蛮子的弯刀,绣春刀却未用力,只是轻触便退。周云趁势滚落在斩马刀刀背,绣春刀点地,借着反作用力,周云几个滚身来到斩马刀刀柄处,电光火石般挥出一刀。

    蛮子张大了眼睛,看着高高飞起的头颅和似喷泉般喷涌的无头尸体,有些不敢相信,这人怎么就死了呢?

    没等蛮子多想,周云左手撑地,一个借力,在空中螺旋刺向蛮子胸口,在蛮子还未回神时,一刀扎进了对方胸口。

    看着手中描绘着北方整个军事防御的羊皮卷,周云露出一丝笑容。

    很快,其余的蛮子也被斩杀干净。

    卢剑星围在周云身边,看着身首异处的赵公公,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兄弟三人应该可以活下去了。

    主线任务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也好解决。

    绣春刀的故事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