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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

    苏以沫原本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很完美,自己最好的朋友过生日,她们在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分着生日蛋糕。而自己最亲的哥哥也回国了,一回家就可以见到他。由于天气原因,朋友的妈妈提前把她送回了家。

    但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迎接自己的竟然是被毁的几乎成了废墟的家,楼下父亲安详地死在了床上——那是戮魇虫无差别的的剑刃精准地刺中了他的左胸,楼上的母亲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熟悉的哥哥浑身是血,像个疯子。

    她当时就只觉得害怕,怕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呻吟着抽泣,她觉得这不可能是她的家,这是只会发生在恐怖故事里的情景。

    苏怀笺机械地回头看向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以至于后来苏以沫思考了很久那时候她的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可最后当她得出答案时,哥哥已经死了。

    答案是爱她。

    苏以沫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出生以来,她从未哭得这么伤心过,伤心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哥哥……这些人……还有爸爸妈妈……都是你杀的吗?”她颤抖着,看着地上令人作呕的尸块,用时刻可能崩溃的语气说道。

    苏怀笺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去对着另外三人挥出一拳,很难想象那样看似无力的一拳,却有着如此大的威力,大到三人根本无力抵挡,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他宰割。

    眼见着自己最亲的的哥哥像个疯子一样肆意夺取他人的生命,是什么样的感受?

    江山如画的清场装置终于被启动了,数枚早已提前布置好的燃烧弹突然间爆裂开来,整栋别墅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很难想象那时的苏以沫是如何彻底崩溃的,看着原本美好的一切毁于一场大火。玻璃穹顶一片片碎裂砸在哥哥最珍爱的钢琴上;墙上挂的幸福美满一家人合影被火舌舔舐着,顷刻间便化为灰烬;哥哥站在蒸腾烈焰之中,有些疲倦又有些戏谑地看着她。她绝望地闭上眼,幻想着这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恍惚间,苏以沫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人在轻轻哼着救赎的圣歌,那声音来自浩瀚无边的苍穹。

    眼前的这片火海好大啊,炽热的火焰也在灼烧着她娇嫩的肌肤,可她像是丧失了痛觉一般,木然站立着。苏以沫从未觉得自己距离哥哥那么遥远过,远得好像永远不可触及。

    即使闭上眼,苏以沫依然能听见哥哥的鞋底踏过黏腻血液时发出的恶心的声音。“看清楚了吗……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你不杀人,就会被杀。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看清所有的真相,等你抛下一切之时……老是这杀死我吧。”她听见哥哥带着笑意对她说,声音却丝毫不复从前的温柔,而是充满了甜腻的诱惑,让苏以沫想吐。

    “为什么……为什么……”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发问,终于支撑不住遭受巨大打击的身体,沉沉地倒了下去。

    随后便是一场浮沉的梦,她梦见自己小时候和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海南岛的海边踏着沙滩追逐风浪;在法国塞纳河上乘船观赏整个巴黎城;在迪士尼乐园一起坐着旋转木马欢呼……随后一切都变了,哥哥提着刀杀死了爸爸妈妈,鲜血模糊了视线,苏以沫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哥哥一步步向她走来,眼角似乎有一滴泪。

    那是……鳄鱼的眼泪吗……

    苏以沫本来以为自己会葬送在那无边的火海之中,可她还是再度睁开了眼睛,她身上布满了狰狞的烧伤疤痕。尽管经过某人的悉心调护,疼痛还是不断刺激着她,但她已经觉得这不算什么了,有什么疼痛,能比心碎更痛呢?

    “你醒了?你睡了一个多月了,我以为你快不行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苏以沫转动眼珠,自己好像身处某个道观之中,一个道士拄着拐杖站在她床旁,她记得这个人,是与哥哥——不,是与苏怀笺——战斗的四个人之一。显然,她是被这位道士救下来了。

    苏以沫原本应该向他道谢,可她此刻什么都不想说,有些东西葬送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就像碎裂的玻璃弹珠,很难再拼回原样。

    两人之间默然无语,苏以沫的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娃娃。过了很久,尘修元才开口叹道:“我相信你哥哥是有苦衷的,毕竟谁也不想……”

    “不要提他!”苏以沫低声说道,她的嗓子已经在大火中哭哑了,为她的语气平添了几分狠戾。

    “不论怎么说,你总要面对的……他是你的家人。”尘修元继续说着,“家人”这两个字狠狠地刺痛了苏以沫脆弱的心,她嘶吼道:“我,我没有家人!”随后她掀开被子,颤抖着要起身,又一把推开了想要来搀扶她的尘修元,硬是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我要走了。”她冷冷地说道。

    “去哪里?”

    “去死。”苏以沫凄然一笑。

    尘修元不语,去旁边的屋子里拿出了她之前穿的那条白色连衣裙,裙子的下摆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也不知道那上面有谁的血。“我试着洗过,洗不掉了。”尘修元淡淡地说。

    苏以沫接过衣服,尘修元自觉地走出房门。片刻之后,穿好裙子盖住狰狞伤疤的苏以沫有些虚弱地撑着门框走了出来。

    “死亡是一切的终极规律,没有人能逃避,只能和它不断赛跑,可当你跑累了停下了,它就会追上你。”尘修元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雪景,“这雪,下了一个多月了。”

    苏以沫并不想去深思这句神棍一般的话的内涵,而是恍然间感觉有些不对,为什么外面明明是大雪纷飞,身着夏装的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为她带来暖意?

    一个想法如燎原野火一般在她的大脑里蔓延开来,让她不禁一哆嗦——那是复仇的欲望。

    她不能就这么放过苏怀笺,不能就这么放过亲手毁去自己家庭的恶魔!她又回想起苏怀笺最后那番嘲讽的话语,牙齿便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咬得流出了血。没错,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哥哥了,他是……必须接受制裁的仇人!

    当苏以沫还在思索该如何杀死那个恶魔时,一把精巧的柯尔特M2000手枪就被递到了她手里,是尘修元。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等到错过了再后悔,你知道该去哪里找他的。”苏以沫听着尘修元的这番话,怒火上头的她根本不想思考其话语中的深意,复仇的欲望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手枪转身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道观。她沉稳的步伐,完全不想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而像是一个即将赴鸿门宴的刺客。飘飘扬扬的雪花纷纷落在她的肩头,衬得她的身影是那样单薄孤凄。

    是啊,她只有她一个人了。

    “你这老道士掏出一把手枪,还真是违和。”一个来自阴影里的声音怪笑一声,对着尘修元说道。

    望着苏以沫远去的背影,尘修元对那个人的调侃笑笑,并不介意:“仇恨的力量真是恐怖,不过我还是没有想通,苏怀笺为什么要那样撩拨他妹妹的恨意。”

    “我也不懂,虽然我们这次让他吃了个大亏,可我们也没捞着好处。不仅他没死,我们还各个身受重伤,若是他找上门来,我们能再挡住他一拳吗?”皇图霸业舒展着筋骨,发出卡巴卡巴的响声,一个月的时光内他像是又苍老了数十年。“总感觉,我们还在他的棋盘上与他搏斗,他在最高处看我们挣扎。挺可笑的。”

    “是啊,我们还是老了。”尘修元也有些唏嘘,“果然这个世界,终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不过,你凭什么认为苏以沫能杀死苏怀笺?”皇图霸业话锋一转,“再怎么说,她还是个小姑娘,靠不牢的。”

    “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你成功使用过神通吗?”尘修元淡淡地说道。皇图霸业这才一怔,的确,他好像暂时失去了使用神通的能力,他原以为这是和苏怀笺战斗后的后遗症,过段时间便会自然恢复,可尘修元此时点破,显然是另有玄机。

    看着皇图霸业凝重的神色,尘修元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也没有。你现在再试试。”

    皇图霸业闻言,闭眼集中精神,整座道观瞬间摇晃了一下,震落了不少房梁上的灰。“行了行了,别给震塌了。”尘修元见状连忙阻止道。皇图霸业皱眉:“怎么这时候又能使用神通了?难不成……”

    “是苏以沫,她也觉醒了神通。我没猜错的话,她的神通很特殊,应该是可以使周围一定范围内的觉醒者无法使用神通,前些日子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神魂游离,自然无法对这种强大的神通收放自如,我们也就被她影响了。”尘修元解释道,他的阅历看上去比皇图霸业更要广博一些。

    “原来如此,既然苏怀笺的神通只是单纯的强化力量和相对的提升身体素质,那么如果苏以沫对他使用这个神通,岂不是能让苏怀笺短时间内变成一个普通人?”皇图霸业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说的非她不可的原因?”

    “不仅如此,若是苏怀笺不想死,一千个苏以沫也能对付了,关键就在于,苏以沫是他的妹妹,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家人。”尘修元慢悠悠地说道,“好在苏怀笺并不是绝对无情的极智者,他必然会对自己的妹妹有所保留,至少不会忍心对他妹妹下死手。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后机会了,成败只在苏以沫的一念之间。”

    “你变得让我有些陌生。”皇图霸业突然说,“狠毒、卑鄙、残忍。”

    “怎么,难道你不是吗?”尘修元哑然失笑,“世人皆道白允柯是杀人成性的疯子,却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痴人。”

    “你师傅应该不会想看到你变成我这样。”皇图霸业倚在墙上,掏出雪茄为自己点燃,用雪茄剪剪去头部,深吸了一口,随后便大声咳嗽起来。

    “是啊,可他死了,什么也没留下。”尘修元垂下眼角,伸手夺过了皇图霸业的雪茄掐灭,“我不想在我的道观里闻见雪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