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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长夜

    南安国承乾十五年深秋。这夜子时的云层真厚,虽已是中旬月光却只能艰难的透过一丝。一座三进的大院子只有一点轮廓若隐若现,院子依山而建,一条蜿蜒的小河从旁边潺潺流过。由于附近也没有什么其他住户看起来还真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嗖、嗖、嗖,”七个身影也不知从哪里一闪而至聚集在了大门两侧。人人皆身着夜行衣,全身上下包裹的只有眼睛和持刀的双手还露在外面。为首的那人扭过头指了下紧跟身后的两人。接着,将目光向其余众人一扫后抬手向围墙顶端一指,跟着摊开手掌在自己的脖子前快速横向划了一下,众人立即点头会意。随即,众黑影轻身一跃便跨过了围墙,整个过程竟无一丝响动。从这些人的气息判断他们至少是七品以上的高手。

    书房,伴随着轻微的“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三道身影一闪而入后又快速将门轻轻闭上,随即在房间里快速的翻找起来。正是刚才的那头领和紧随其后的两人。在书房被翻得一片狼藉之后三人对望一眼纷纷摇头。“走”,那头领言毕便夺门而出,两名随从紧随其后。约莫一刻钟后,众黑衣人聚集在了院内池塘边的假山一侧。依然是无人做声,只是迎着头领的目光使劲的摇着脑袋。池塘里几条游来游去的红鲤鱼若隐若现,对这群不速之客毫不关心。

    “吱呀”,仆人院的茅厕门被推开。一个身裹凌乱粗布长衣的青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打着呵欠的嘴张的都快成正圆形了,左手提着裤子右手还在快速的揉着眼睛。大冷的天也没穿外套,估计是太冷,束好腰带后边双手往胸前交叉一捂,缩起脑袋一路朝着男仆公房小跑起来。这条路也不知走过多少遍,一片漆黑也不用看路。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一个踉跄向前摔了个狗吃屎。“哎哟…哎哟…真他妈倒霉,摔死老子了。”估计真是摔痛了,在地上又滚了三圈才双手撑地慢慢的跪了起来。刚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黏糊的东西,摊开两掌借着微弱的月光往眼前一凑。还没看仔细是啥一股血腥味却先是扑鼻而来。又瞪大眼睛使劲的看了一下,顿时一愣。随后身子跟着脑袋慢慢转向刚刚绊倒他的东西,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于是燃起随身的火折子,探着谨慎的步子走了过去。伴随着微微的火光一看,尽是打更的张老头毫无反应的躺在那里,颈脖处被横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还有鲜血正慢慢的往外浸。青年男子被吓得一退,又是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伴随着恐惧坐在地上的同时双脚还在使劲往后蹬,竟一时腿软用不上力。

    “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一声嘶吼打破了漆黑中的寂静,发出叫声的正是刚才被绊倒的那名青年仆人。只见他一边嘶嚎着一边向院子的门房处冲去,刚到门房却看到值守的两个家丁也横躺在门口,脖子也被开了两个大洞。“啊…….”一时间除了嚎叫竟不能言语出来。“噗呲,”一把带血的尖刀从青年仆人胸前由后背贯穿出来,仆人一下便瘫在了地上再无一点声音。只有胸前抽刀后留下的洞口和口中不停往外喷涌的鲜血。出刀的正是刚才这群黑衣人的头领,只见他身后其余随行者也快速的聚了过来,看得出来众人并无马上离开的打算。

    青年仆人一路的惨叫也惊醒了美梦中的众人,一间间房屋的油灯依次被点燃。灯光从各房间的窗户穿透出来。院子的四处一根根火把也被点亮了起来,一时间刚刚还若隐若现的大宅子被照的灯火通明。此时才看清,院子各处已横七竖八的躺着了好几人。一时间脚步声、尖叫声、啼哭声、灯光、火光相互掺杂,乱作一团。

    主人房内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白色长袜上沾满了泥土连鞋都没来得及套上一双。应该是刚从其它房间冲过来。屋内的中年男子刚从刀架上取下一柄七尺长的斩马刀便回头望向床边两母子说道:“就在屋内、不要出来”,他便是这家的主人莫承恩。说完便推门冲了出去。没来得及穿外套,只是身着白棉布睡衣、裤,脚上套了一双黑色长靴。刚一出房门,一名手持大刀的青年男子已手持大刀候在了门前。

    “你留在这里保护你嫂子和子九。”莫承恩简短的交代后便大步向前院冲了过去。持火把的众家丁也迅速的从四处寻着中年男子汇集到了前院里,一会儿便聚集了有二十几号青壮。有持大刀的、有手握木杖的、有拿铁锹的,众人神情凝重的站在莫承恩身后。

    庭院内,两群人就这样对峙了起来。莫承恩发现这群黑衣人个个气息匀称、目光精纯便知不是一般盗匪。看了下胡乱横在地上的几名家丁后又转眼死盯着黑衣头领,神情中多了一丝愤怒和无奈。短暂沉默之后他便对着那黑衣头领先开了口:“不知阁下是哪路英雄,莫某在此多年未曾有过死仇。若阁下是为求财便报个数额,江湖救急莫某取来就是。”黑衣头领却未作任何反应,只是双眼盯着莫承恩也不知在打量什么?片刻之后才戏谑的开口:“莫统领,你可让我们好找啊……快把那本不该在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如此或可留你家人一命。”刚听到他开口莫承恩先是一怔,随即便将手中的斩马刀握得更紧。多年无人叫过的称谓在耳边响起,时间仿佛被一下子拉回到了九年前。这几年里也是处处留心谨慎,东躲XZ,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如今到此时心中反而感觉释然了。既然身份已然暴露莫承恩便也不再作态,只是神色有些许暗淡起来,接着缓缓开口:“你们终于还是来了。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九年前你们都没抢去,今天更别想从我身上拿走。”见莫承恩如此坚决黑衣统领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本都没做莫承恩能乖乖交出东西的打算,只是又轻蔑的补充到:“你的卢兄弟就是因为顽固不化就在一月前便已魂归九泉了。何必呢?十几年了该报的恩也报了、该尽的忠也尽了。别学他,到最后东西没保住还搭上一家几十口性命”。莫承恩听到自己的好兄弟卢岩秋已被灭门时牙齿已是被自己要得咔咔作响,快布满血丝的双眼再难掩他满腔的愤怒。随后缓缓的抬手指着黑衣头领恨恨吼到:“为虎作伥,如此作恶不怕天降神雷劈了尔等吗?今日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拉上你们这群恶鬼下阴曹,为卢兄弟报仇。”言毕便提刀向黑衣头领砍去!对方也没有再丝毫犹豫:“杀,一个不留”。两拨人瞬间混战起来,黑衣头领以及刚刚紧随他的两名随从三人一起对莫承恩进行围攻,其余黑衣人分别向众家丁砍杀过去。一时间伴随着尖锐的武器碰撞声、惨叫声院内血肉横飞。

    普通家丁哪里是这些七品高手的对手没过片刻便死伤过半,剩余家丁看情况不妙便开始四散窜逃。但黑衣人却并没打算给他们留下一丝生的机会纷纷追杀上去,没几下那些窜逃的家丁皆被砍倒在地。随后几人又快速的向黑衣头领汇集过来,七人聚在一起对莫承恩形成了围攻之势。刚刚以一敌三还能勉强未落下风,现在以一挡七瞬间就处于了颓势,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是布满了长长的几条血口。黑衣头领也是暗自惊讶,早知道十几年之前已有“宏州猛虎”之名的莫承恩实力不可小觑,但没想到以自己八品的实力合力六名七品高手尽久攻不胜。

    “大哥,我来助你”就在双方缠斗正酣之时,伴随着一声暴喝一人从内院闪出,来人正是刚才留在内院的那名青年男子,看这身法也是七品高手。想必是见前院情况不妙内院也未见人闯入便冲出来助战。“不用管我,快去带夫人和子九先逃”莫承恩大声吼道。青年男子不听,刚要再次冲杀过来便听见莫承恩又是一声大喝:“快走!”于是才无奈的顿了顿脚扭头冲回内院。黑衣人见状立即喝到:“二十一、二十二别让他们跑了,抓活口。”黑衣人中的两人便应声追了过去。就在二人刚冲出的一瞬,只见莫承恩七尺长的斩马刀刀光一闪瞬间飞向二人,随后便是一声巨响,附着真气的刀身硬生生的将地上炸出了一个深坑后笔直的插在地上。两名黑衣人也是反应迅速应声眨眼间便后跃出好几丈。与此同时,只见莫承恩一个飞身闪到刀前,右手一挥抽回自己的斩马刀挡在了二人前面。站定后的莫承恩轻声自语到:“二弟:夫人和子九就拜托你了,卢兄弟:等着我,我这就带着这群恶鬼来阴曹给你磕头。”随后双手握刀一声长啸,伴着这声长啸只见刀刃上的真气越来月浓厚,然后由白变红,最后尽然如火焰般在长刀身上升腾起来。莫承恩也变得满身血脉膨胀,丝丝猩红的真气从皮肤渗透出来,七窍中也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样貌尤为恐怖。见状,那黑衣头领瞬间大惊:“六合境、先天罡气?真么可能?不好,一起合力将其击杀!”他这一声大喝将同样惊呆的其余六人瞬间拉回神来。黑衣头领刚一说完就见一道红光一闪而至“二十一、二十二”两人身前,二人立马挥刀横档却无一点作用,伴随一声脆响二人的刀就被拦腰斩断,同时尺余宽的大血口也同时出现在了二人胸前,两人还没来得及惨叫便摊到在地。见状,其余黑衣人竟被吓的呆在了哪里。“噗……”一大口鲜血从莫承恩口中喷出,同时身子也一时不稳单膝跪了下去,还好右手的刀往地上一插才勉强稳住了身型。接着他又吃力的支撑着刀身缓缓的站了起来,未作丝毫停顿又接着双手握住刀慢慢举至头顶,猩红的真气不断的往刀刃上汇聚着,刀刃上的真气火焰也燃得更为猛烈竟发出了阵阵爆响。“他这是血祭,撑不了多久!接阵,”黑衣头领又是一声大喊。剩余的三名黑衣人闻声便迅速闪跃至那头领一旁,四人横站成一线再也没有丝毫保留,爆发出全身真气经双手推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真气墙立即出现在了四人前面。随着莫承恩的一声暴喝:“破空斩……”三道十余丈长的火焰刀刃同时劈向了黑衣人的真气盾阵。这一刻空气仿佛也被撕裂,红、白两道真气相撞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风鸣。片刻之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院内尘烟四起,之后再没了声音!

    前院内,这一刻的安静与刚刚刀光剑影形成了鲜明对比,好像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一样。被剧烈爆炸带起的尘土逐渐退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巨大的圆形深坑,外院的围墙早已变成了漫天的齑粉。天坑内躺着的正是那四名黑衣人,靠前的两人脑袋耷拉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靠后的一人没了双臂昏死在那里,只有那黑衣头领在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艰难的撑着双手盘坐起来开始调息。莫承恩依然还双手倚靠着插在地上的长刀笔直的站在那里,但是却没了任何生气。只是透过褴褛的衣衫依稀能看见干瘪的皮肤像是紧裹在骨头上一样且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可怕。干瘪的脸上颧骨隆起却还能看见两颗泪珠挂在上面,仿佛在述说着这个男人对妻儿的不舍、担心和歉疚!脚下站着的地上尺余宽、深不见底的三道裂口一直延伸至刚被炸出的天坑,它们证明了这个曾经的“宏州猛虎”果然名不虚传!

    卯时,天色已开始泛白。“驾、驾、驾,”马屁股被鞭子抽得脆响,一辆马车在山涧的泥巴路上飞奔着,从车棚边还燃起的两个火把估计这辆马车应该是连夜一路赶来。“卫正,我们这是去哪?”一个妇人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大嫂,去姜国,那里有大哥的故交。”回话的同时也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鞭子。车内正是莫承恩的妻儿,驾车正是其结义兄弟林卫正。林卫正刚回完话便觉一股杀气从后背射来,正欲回头便见一支裹着真气的飞箭从耳边呼啸而过。转头一看,原来是那黑衣头领已沿着车辙骑着一匹快马追踪了上来。只见他衣衫破烂,右臂的一支袖子还被扯下来系在脸上当了面巾,顺着小臂一条半尺来长的血口被完全裸露了出来。黑衣头领见一击未中跟着又双脚一蹬马鞍凌空飞起,半空中搭弓又一箭射出。这一支飞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前面拉车黑马的脖子上,一声长长的嘶鸣后便见马车随着倒下的黑马翻滚了出去。情急之下,林卫正首先腾空跃起随后迅速的冲向翻滚在地的马车,见母子二人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才略微放下心来。随后说道:“大嫂,大哥恐已遭遇不测,你快带着子九先逃。再往前面不远就是湛泉关,到了那里便安全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双手递了过去,补充道:“我若未能跟来,你便持它去找那里的守将常秋白”说完抽刀便走。“二弟保重”莫妻望着林卫正的背影黯然的说道。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孩子留在这里反而是拖累便也没再犹豫,立即拖着孩子向路前跑去。林卫正也没回头,只是站在那里顿了一下轻声答道:“大嫂放心,我这就去杀了那厮替大哥报仇。”此时那黑衣头领也已冲到了林卫正面前,见他手里拿着的竟是莫承恩的斩马刀林卫正张口悲吼道:“恶贼,你把我大哥怎么了?”黑衣头领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冷冷的回道:“别着急,很快你就能跟他见面了,”刚一说完便提刀砍了上来。这次任务因为他的自负伤亡惨重,如果拿不回主子要的东西还断了线索回去必定是死路一条。刚刚经历了重创,受损的真气也只恢复到七层便冲忙的追赶了上来。毕竟存在巨大的实力差距,虽然黑衣头领未达最佳状态,几十个回合下来林卫正败像还是渐渐显露出来。手臂、胸腹出现了好几道血口。又是一道真气凝成的月牙刀光飞了过来,林卫正立即左手成掌顶着刀背一挡,两股真气碰撞瞬间林卫正被推的后退了丈余远,脚下地上画出了清晰的两道泥痕。“游龙斩”,伴随着一声暴喝只见林卫正双手握刀又一次蹬腿一跃。这一跃,刀和人化作一线竟如利箭般横飞了起来。此时的他和手中的刀仿佛已融为了一体飞快的迎着对手猛刺了过去。黑衣统领知道这一击的威力,不敢再有保留。暴起全部真气抽刀迎击,刀尖相撞……两股真气立即激烈的缠斗了起来。一时间竟以二人为中心圈起了一阵旋风,四周的泥土、枯草也被卷飞起来。片刻后林卫正逐渐显得后力不足,刀刃上开始有了细小的裂纹。又过须臾,伴着一声脆响林卫正手中的刀瞬间化作了碎片。随后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被强劲的真气击得向后飞了出去。黑衣统领未作丝毫停顿,跨步向前一刀猛刺。这一击直接在林卫正的胸口开了个大洞,只见他双目怒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没了生气!两场激斗后再加上一夜马不停蹄的追赶,黑衣头领虽然已感疲惫不堪却未作丝毫停留,寻着刚才那母子二人的足迹一路追去。如今,苦寻的东西很可能就在母子二人身上,他不敢让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断在自己的手里。

    不足一丈宽的泥路上一名中年女子正牵着一个男童急跑着,丝毫没有在意被路边荆棘扯挂出的满身血痕。二人正是莫承恩的妻子玉娘以及儿子莫子九。由于跑的太急一不留神玉娘被脚下凸起的石头绊倒在地。“娘……”一声哭喊莫子九急忙冲过来抬手想要扶起玉娘,刚想站起来却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脚上传了上来。望眼一看才发现一节寸余长的尖锐枯木深深的插入了脚踝,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出。见状莫子九也一时不知所措不停的哭喊起来。玉娘坐在地上,伸手抚摸向蹲在自己旁边的儿子那稚嫩的脸庞,本想拂去他满脸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眼眶也在不经意间湿润起来。这一刻,本想让自己的儿子独自一人先逃自己留在这里等死,可又怕年幼的他没了任何依靠。想要站起来刚一试又是一阵锥心之痛传来。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忍着剧痛双手撑地依托着另一只脚往起站立。莫子九也懂事的伸手扶向自己的娘亲。母子两就这样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再次上路,每一步下去一摊鲜红的脚印就被印在了路面上。

    一个时辰后,天已大亮。红彤彤的太阳高挂在天上,但此时的母子二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温暖。轰隆隆的流水声响如战鼓,一条宽约五、六丈宽的大河横挡在了母子二人面前,顺着河流往前约三十丈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湍急的河水流过这里后就倾泻而下,形成了一条壮丽的瀑布。原本有一座木桥横跨在两岸之间,但前些天的山洪导致一块巨石顺坡而下将木桥拦腰砸断。几天下来,湍急的水流将木桥冲的只剩下几个粗大的木桩还东倒西歪的立在那里。一时间母子二人也不知该怎么办。绝望、无助、迷茫在心中交织回荡。片刻之后,玉娘打算拉着莫子九先到路旁密林找个地方躲藏一阵,却听见一阵越来越响的马蹄声朝着自己传来,开始以为是林卫正已将恶贼击杀便面露喜色的回望向前路的弯道处,但等来的却是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长刀打马而来。见来的是此人,玉娘警觉的一把拉过莫子九搂在怀里。此时,除了搂着自己的儿子惊恐的望着对方此时的她已没有任何办法。伴着一声长长的马嘶之后,黑衣头领下马走到了母子面前。见他过来玉娘并未做声,依然只是双手搂着莫子九死死盯着来人。黑衣头领先开了口:“拿出来吧,别逼我动手。”玉娘一怔,她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恶煞想要的是什么?原以为是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得罪了哪处的悍匪惹得别人前来寻仇。听见面前这人开口后才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夫君以及一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被杀的一干二净竟是因为家里藏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黑衣头领见玉娘还是在那里死盯着自己并没有任何言语便不耐烦的再次吼道:“别装了,你家的宅子里我已细查了几遍都一无所获。想必东西定是被你带了出来,再不拿出来就别怪我对你们孤儿寡母心狠。”玉娘心想着身上原本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就是有且给了他又能怎样呢?自己一家几十口不分老弱被他一夜杀的一干二净,这冷血的恶煞怎可能留下他母子二人独活?“东西我可以给你,但还望你能放过我母子二人”玉娘说完话后也没有理会黑衣头领是否答应便伸手将儿子拉倒正前缓缓的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莫子九那稚嫩的脸蛋,轻轻地来回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泥土和泪水。然后又轻声温柔的说道:“儿啊,娘累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坚强!还有,一定要记住刚刚在马车旁你二叔说过的话。”言毕,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捧着那小脸蛋的双手。随后拿出刚刚林卫正给的玉牌谨慎的塞进了莫子九的衣兜里。那黑衣头领正打算去抢那玉牌却见玉娘已站起身面对着他,右手拿出一个精致的银盒缓缓的向他递来。他顿时面露喜色立即伸手去接,却见玉娘突然用力将银盒朝着大河中央狠狠的抛飞出去。见状黑衣头领未作半点迟疑便纵身向前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了银盒,接着又单脚在半空轻踏一个后空翻就回到了站在河边缘的玉娘身旁。就在他刚落地尚未站稳的一瞬,只见玉娘突然猛冲上前去双手将他死死的抱住。接着便一头扎进了面前湍急的河流。如万马奔腾般的急流瞬间就将二人吞噬。可能是因为在几场大战中接连受伤以至敌不过这排山倒海的急流,也可能是因为“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过了好久依然未见那黑衣头领挣脱出来。

    说来也怪,刚刚还艳阳高挂的天上现在却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伴随着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仿佛是上天也在为玉娘的悲戚落泪!河岸边,只剩下一个男孩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不停的哀嚎,嘴里只是不停的重复着那一个字:“娘……”。此刻,早已经分不清他脸上流淌着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