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弱肉强食

    峻川县隶属于南安国东华郡下四县之一。虽然是县城，但由于此处是南安国东御后梁的第一关隘因此显得尤为重要。又加上近年来各诸侯国战火不断，因而此处常年留有重兵驻守。由湛泉关至此若全走官道，需先往北三百里至长京城再经长京东行五百里至东华郡州府茂城，最后出茂城至郡川，全程九百余里。离开湛泉关后，莫子九也一路打听了前往峻川的路径。他的决心和目标是明确的，因此也没有去细想如此远的路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完，只是埋头先行上路。一路上渴了便饮河水；饿了便吃干粮；入夜就升起火堆席地而卧；天明便又再次出发。知道路途遥远所以带的干粮一路也是能省就省。也是运气不错，在自己独自走了两天后还真碰上了一只愿意带他一程的商队，四天不到便到了西华郡州府长京城。

    长京城城门口，望着高高的城楼莫子九一下子感觉自己如此渺小。自己以前的生活也算富足，但那里毕竟是处在边陲之地的小县城，如今到了这一郡州府难免被这恢弘之状所震惊。站在城楼下顿了好一会后莫子九才再次将手中的包袱往肩上一跨往城里走去。街道上行人南来北往，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番热闹景象。莫子九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此也不敢在街道上多作停留，一边走着一边找寻着能再买些干粮的地方。“买糖人咯，又香又甜还好玩的糖人……”一声清脆的叫卖声将莫子九深深的吸引住了，双腿不自主的停在了原地。以前父亲每次外出回来都会给自己带上一个这样的糖人，声音入耳的一刹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拉回到从前。回过神来寻声望去，只见一群孩子围在卖糖人的商贩旁不停的指指点点。刚想上前去凑个热闹，一下子又想到身上仅有的那几枚老张头留给他的铜钱还是忍了下来。随手捏了捏自己的包袱，几日前的烧饼竟然还剩下好几个。随即伸手掏出一个一边啃着一边继续前行。

    “打他、打他、打他……”几个稚嫩的声音从一条巷子里传了出来。莫子九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胖小子一拳打在了对面一个略显瘦弱的男孩的鼻梁上，两股鲜红的血液瞬间顺着鼻孔涌了出来。那胖小子身后还跟了两个年龄稍小的小个子男孩，发出声音的正是这两人。几个人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个破碗，一看便是一群流落的小乞丐。那胖小子见对面的被打之人虽没还手却恶狠狠的直盯着自己，跟着又是一掌推了过去，瘦弱的男孩立即被推的后退两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示弱的一手护住自己那口破碗，只因为里面有几枚晃荡的铜钱。

    大街上行走的人群仿佛对这一情形早已司空见惯，多数人眼里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却存有些许不削。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小孩刚在巷口才看了一眼便立即被自己的父母一把拖走。

    那胖乞丐见对方被推倒在地仿佛还没解气，跟着便想冲上去再踢两脚。就在这时，莫子九立即一个大步垮了上去挡在了那瘦弱乞丐前面，跟着说道：“都是苦命的人，你打也打了干嘛还要苦苦相逼？”胖乞丐见状大笑起来：“嘿嘿，居然还有肯为我们这号人出头的！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既然你想当英雄就让你当个够！”说完那胖子就带着身后的两个小乞丐冲了过来。莫子九立即转生说道：“不用怕，我们俩一起上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见那被打的瘦乞丐白了莫子九一眼，随即起身后一个转身便紧端着自己的破碗向巷子深处窜了进去，连一眼也没回头看。三个人立即冲上来对着莫子九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双全难敌六手，刚开始还能抵挡几下，到后来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由三人拳脚相加。好一阵子后三人见莫子九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才纷纷停下了手。随后那胖子又伸出手一把将莫子九身上的包袱扯了过来，由于用力过大布裹的包袱一下被扯散：一个小钱袋，几个剩下的烧饼还有一件满是补丁的破衣服四散落了一地。胖子见到钱袋眼睛一亮立即去捡，身后的一个小乞丐快速的从地上抢起一块烧饼连上面的灰尘都没拍一下就开始使劲的往嘴里塞。‘啪……’伴随着清脆的一响，那胖乞丐一记耳光落在了抢烧饼的乞丐面门，一个鲜红的掌印立即从小乞丐的脸上映了出来。被打之后他也不敢做声只是急忙将刚捡来的烧饼还了回去，但嘴里却还是不停的蠕动着生怕已被吞进去的那一个口饼浪费一点。人来人往的街道已然不少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形，但依然没有一人关心，他们瞥向这里的眼神像是看见一群野狗在抢一块没肉的骨头。

    巷子了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了莫子九一人还躺在那里忍受着浑身的剧痛。这一刻他也变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跟刚才那群小乞丐没了区别，硬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手里少一个破烂的碗。莫子九在地上躺了很久也没有爬起来，他正努力的思考着一个问题仿佛已经忘记了疼痛：“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刚刚先跑掉的那个被打的瘦乞丐错了？身处在这样的时代里自己独身一人要活下去是不是要做出些改变”。

    又过了一段时间才见莫子九双手撑地，咬牙忍着浑身的剧痛缓缓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巷外。‘啪’的一声，一根木板在莫子九的后脑上被打断，一阵眩晕莫子九摊到在地。迷迷糊糊中只能感觉到有人提着自己的双肩正把自己在巷子里拖来拖去。

    长京城西角一间间破败的茅草屋并排立在这里。巷子里冷冷清清，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喝的醉醺醺的汉子在小巷里晃晃悠悠，也有些地方能看到一两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人有气无力的仰在路边一动不动。这里与先前繁华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茅草屋破是破了些但它们排列的倒是依然整整齐齐。

    “把他拖进来，敢逃！看我怎么收拾他，”一阵响亮的男人吼声从最里面角落的那院茅草屋里传了出来。随后就见两个大汉拎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走了过来。只见那男孩一边不停的挣扎着一边哭喊着：“任老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逃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把今天这份一并挣回来……”那任老爷仿佛没听见一样，顺手提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冲了过来。随后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提起木棒狠狠的砸向了那孩童的双腿。只见‘啊’的一声之后那男童便晕死了过去再也没了声音，随后被刚才那两个壮汉拖到院角一扔了事。那任老爷打完人后将木棒随手一扔，随即走向院子正厅前的石凳一屁股坐了下去。先是伸手拿起石头桌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接着又拿起一整只烧鸡啃了起来。一边啃着一边还将手一指：“‘二狗’，你过来。”一个站在院子东角处精瘦的小乞丐便勾着腰小跑过来。任老爷跟着说道：“你今天表现不错，你确定你带回来的那个是独身一人从外地过来的流浪娃？”那小乞丐哈腰恭敬的回到：“回老爷的话，我躲在后面见他在那里被打了好久也没人来救他，全身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绝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而且，听讲话也非本地口音。最后他的包袱被打开时也就有几个烧饼和一两件补丁麻布衣服。”听到那瘦乞丐的回话任老爷满意的哼了一声后将手中的烤鸡往地上一扔，跟着讲到：“赏你的，明天开始每天多领一个馒头！”那瘦乞丐赶忙扑了过去一把捡起地上的烤鸡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说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砰’的一声之后，茅草屋东边的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的门被任老爷一觉踢开。就在刚才那个被打断腿的小乞丐吼叫的时候莫子九已经醒了，只是脑子还一直昏昏沉沉便没有做声。借着从房门照进来的光线莫子九才看清屋子里竟有十多个高矮不一的孩童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又向门外望去，见那个趴在地上啃着烧鸡又被任老爷叫做‘二狗’的人无比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正是刚才自己在大街巷子里拼命去救的那个被打的瘦弱乞丐！任老爷进屋后恶狠狠的将屋子扫了一遍后开口吼道：“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再想逃，刚刚那个断腿的就是你们的榜样！”说完后又双眼紧盯着莫子九吼道：“新来的，别想着还能逃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给我老实的呆在这里。”莫子九只是双目直视着他没有答话。

    几日内，莫子九见屋里的这群孩子一大早便拿着个破碗出门，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又回到院子将所讨到的铜钱一一的交到任老爷手里。若拿少了回来便没饭吃，若打着空手回来就得挨一顿毒打。只有莫子九还独自一人被捆在屋里的柱子上被饿得只剩下半条命。

    第五日傍晚，今天又有两个打空手回来的。虽然这间屋子不仅没有窗户而且房门还被紧锁住，凄惨的叫声也清晰的传了进来，屋子里一干人等都被吓得大气都不赶出。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一个壮汉端着一大盆走了进来，也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状汉将大盆在门口往地上一放就转身退了出去。屋里十几个孩子便立即疯了一般的冲上去用手抓起盆里的食物胡乱的往嘴里塞了起来。只有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依然蜷缩在屋角，等众人哄抢完后才唯唯诺诺的走到盆子前面仔细的找寻着里面还剩下的些许残渣。这里面数她年龄最小，她也抢不过那些高出他一头的大个子。又过了一阵，见一个精瘦的乞丐昂着头进屋后走到了莫子九身边。来人正是‘二狗’，只见他拿出一把钥匙将捆着莫子九的链子打开后又将两个馒头扔在了莫子九面前，随后说道：“小子，这是任老爷赏你的。吃完明天开始干活！”莫子九没有搭理他，连看都没有看二狗一眼，只是慢慢的倚着后面的柱子坐了下来，没有一丝犹豫的捡起地上的两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他必须活下去！要活下去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哪怕这些东西是被那恩将仇报的小人带来的。见状，二狗一撇嘴角便走了出去。因为他被选中给任老爷充当鹰犬，每日监视这些外出讨饭的孩子，所以任老爷给他了些优待‘可以有一间自己的小房间’。二狗对自己目前超人一等的地位非常满意，甚至还有些骄傲感。房间里有两名个子稍大男孩见二狗出门后便起身上前来抢莫子九手中还未吃完的一个馒头，刚走到面前莫子九面露寒光将两人一扫后也没搭理他们就继续大口吃了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竟然被这凶相吓退了回去！

    次日清晨，一群孩子又被赶到街上开始循环一天的‘工作’。莫子九也在出发前领到了一个属于他的破碗，这一次他和其他小乞丐终于没有了差别。估计是因为人走背运久了总会碰到一些好运，莫子九竟莫名其妙的碰到个心情大好的阔爷一下给了他三十几枚铜钱。他对突入起来的好运并没有多关心，反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发现这条长长的街道不仅繁华而且中间没有巷道，两个大汉一头一尾分别守在两头。像他们这样的小乞丐也是不被允许进入店铺的，一旦进去就会被老板打出来。二狗还在街上不时的来回巡查。傍晚，众人又一一将自己的收获上缴给任老爷。当收到莫子九递过来的五十几枚钱后任老爷顿时大喜到：“不错、不错”说完后向莫子九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又随手拿起了三个馒头递了过来。一旁的二狗见如此情形仿佛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双目恶狠狠的朝着莫子九扫了过来。莫子九只是独自吃着馒头从他身边插肩而过，连看都没看二狗一眼。见到这般情形，二狗更是被气得要死。又到了饭时，在一群人疯抢完之后。处在角落的那个小女孩和往常一样独自唯唯诺诺的朝着放在地上的大盆子走去，就在正要经过莫子九面前时只见莫子九抬手朝她一指喊道：“你，过来”。小女孩被他这一叫吓得一抖却又不敢反抗，跟着瑟瑟的走到莫子九跟前。只见莫子九也没起身顺手一把拉过小女孩坐在了自己旁边，跟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剩下的馒头递了过去，然后就靠着柱子继续睡了起来。小女孩接过馒头也没说话，只是朝他看了一眼后就大口吃了起来，只是在眼角依稀能看见一些泛起的泪花。

    接连一月下来莫子九每日至少都能讨上十几钱回来。任老爷对这个新来的小子越发的喜欢，每日都会赏三、四个馒头给他。而莫子九也都会给那小女孩留上一个，几日下来小女孩已经习惯了坐在莫子九旁边。

    通过多日观察，莫子九发现每到入夜，在院子的大门被锁上后就会由院里的两名壮汉每日轮换着拖着个小床横睡在门口值守，但其中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壮汉每次等到住在正厅的任老爷灭灯睡觉后就会偷偷的拿出酒壶喝个不停，到了下半夜基本会醉的不省人事。而院子里的孩子只有二狗被允许在任老爷入睡前进他的房间，帮他打水洗脚并送上一泡睡前茶。这月里又有三个十来岁的孩子被送了进来，其中一个男孩在逃跑后又被抓回来，任老爷一棒打断了他的肋骨，由于没有怎么救治才挺了没两天就没气了。也不知被任老爷拖出去扔在了哪里。月中，城里万芳园的老妈子还来过一趟，带走了两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子。只听见任老爷叫他二姐。

    又是一日傍晚，这日莫子九竟然带着九十多文钱回来。任老爷大笑几声后将桌上的烤鸡往地上一扔，跟着说道：“你小子还真行，赏给你了！”见到本该只有自己能吃的烤鸡今日居然赏给了莫子九，一个多月积累下来的嫉妒和愤恨彻底爆发了出来。居然没有顾虑到任老爷还在面前，装着没注意在莫子九准备去捡地上烤鸡的时候一脚将那只烤鸡踢的飞远。见此情形任老爷竟也没有言语，他好像特别享受看到这些孩子在自己面前抢食自己的残羹冷炙。见任老爷没阻拦，二狗越发的嚣张起来。就在莫子九没理他准备二次去捡的时候又是一脚飞来，这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莫子九前去捡烧鸡的手臂上。就在他正在那里洋洋得意之时，莫子九突然发作，一个飞身过去将二狗撞到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随手操起地上的一块双拳大的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二狗的头上，顿时一股鲜血从二狗的头上涌出，一瞬间便留的满脸都是。二狗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即便如此莫子九也没有停下的打算，又将巨石朝着二狗刚刚踢他的那条腿不停的砸去，一时间血肉横飞。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当任老爷冲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二狗右边大腿已被砸的稀烂，白生生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几条深深的凹槽。任老爷看了看躺在地上惨叫的二狗，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依然手握石头的莫子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还真狠，由老子当年的风采，以后跟着我混了。”随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二狗又盯了一眼刚赶过来的两名壮汉说道：“拖出去，看看还能不能救。”随后又盯着莫子九说道：“二狗那间房以后归你了！”莫子九只是淡淡的回了声：“多谢任老爷！”随后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烤鸡朝着那间没窗的屋子走去。刚回到屋子的众人皆通过还未关上的房门看见了外面发生的一切，见到莫子九走过来众人都害怕的向后退的老远。只有那名小女孩依然坐在柱子旁边，毫无畏惧之色。莫子九如往常一般依着柱子坐了下来，在扯下两个鸡腿递给了小女孩后自己也大口的啃了起来。

    二狗被拖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莫子九顺理成章的接下了他原来的活。监视的活让他有了更多自由行动的机会。这日，见一个老头背着一筐刚采回来的草药正要往街上的药材铺里送随即冲上去攀谈了起来，守在两头的壮汉以为他是在问老头讨钱也就没过多留意。趁他们二人疏忽期间莫子九将一个小袋子快速的塞进了老头的手里，那是他这些日子偷偷攒下来的所有积蓄。随后又快速的从老头手里接过两株草药后迅速的藏进了怀里。

    几日后夜里，莫子九端着一盆洗脚水走进了任老爷的房间。莫子九一边给他洗脚，一边听他说着：“你小子还真讨人喜欢，够机灵、够狠。跟着我好好干，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日子”。莫子九快速答道：“感谢任老爷栽培，真有那一天小人绝对忘不了老爷的恩情。”听到莫子九的回话任老爷满意的点点头。

    给任老爷洗完脚后莫子九端着盆子走出了门外，过了一会又端起一碗热腾腾的茶水再次进来任老爷所住的屋子里。见他坐在了床上立即将茶碗递了过去，任老爷估计也真是渴了，接过茶碗后都没细看便立即喝了两大口，喝完后将茶碗递回了莫子九手上自己则快速缩进了被窝里。刚躺下一会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张嘴问话却发现满身上下已全然不能动弹，连嘴都张不了，顿时大感不妙，额头竟一瞬间急出了冷汗。见状莫子九没有一点犹豫，立即吹灭身旁的油灯然后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锋利碎瓷片，他狠狠的盯着任老爷那睁得溜圆的眼睛说到：“你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间！”言毕用瓷片朝着任老爷的脖子接连几下狠插了下去，鲜血从任老爷的脖子喷涌出来溅了莫子九一脸，一直到任老爷的脖子已被捅出了大大的一个窟窿才停手，见任老爷已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鲜血还不停的从脖子、口中不停的喷涌出来，莫子九才放下心来。这一停下顿时双腿一软竟一时不能动弹，拿着瓷片的双手还在不停剧烈的颤抖着。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立即快速的大口吸气让自己紧张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又过了一阵见他挥起袖子往脸上使劲的来回擦了好几下后才如往常一样退出了房门，出门后顺手轻轻一拉将房门关了起来，然后像平常一样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守在门口的胡子大汉见任老爷房间的灯熄，莫子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就迫不及待的从床下掏出自己的酒壶大口喝了起来，俨然没有发现莫子九衣服上的血迹。子时，莫子九的房门再次轻轻被拉开。只见他缓步朝着胡子大汉身边走去，刚走到床边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就扑了上来。莫子九才放心的继续走到胡子大汉面前停下，然后掏出刚才那块瓷片没有丝毫犹豫的猛刺下去。只见胡子大汉被这一狠刺带来的剧痛猛然惊醒，跟着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后便看见莫子九拿着块瓷片呆呆的站在自己面前。刚想大吼，一张嘴却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射而出。于是他左手捂着脖子右手朝着莫子九的脖子掐了过来。莫子九被这一下吓得往后急退，由于紧张一没站稳随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子大汉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挣扎着朝莫子九继续走来，一边走脖子上的伤口处鲜血一边顺着衣襟不停的往外喷涌。就在他的手刚伸到莫子九面颊的时候终于眼睛一黑没了意识一下子向前倒在了莫子九的身上。情急之莫子九下硬是被他压在身下迟迟不能推开。于是他又闭眼深吸几口气后一下子用出全身力气手脚并用连推带踢后才将那大汉推滚在了自己身边。这一下后莫子九竟已全身使不上力气，瘫软在了地上。想爬起来双脚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双手再次不停的颤抖着停不下来，一时间急得豆大的冷汗从他身上往外直冒。莫子九就这样在地上瘫软着，约过了半个时辰内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恢复了些气力后莫子九才慢慢从地上爬起，随后又从胡子大汉身上翻找出来院子的钥匙，还有些微微发抖的手许久未能将钥匙插进锁孔，经过多次努力终于一声清响门锁被打开。莫子九轻推开门，刚打算逃跑却又顿在了那里。片刻犹豫后又冲到了那间没有窗子的屋前从自己身上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看见那个小女孩正靠在了自己以前靠过的柱子上熟睡。莫子九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拉醒，说道：“快跟我走！”那小女孩睁眼后一见是莫子九竟没有丝毫一点犹豫立即站起身来。莫子九随后又将其他熟睡中的众人喊醒，睡眼惺忪的众人皆是满脸疑惑。莫子九跟着说道：“任老爷和守门的壮汉已被我杀死！你们已经自由了，赶快各自逃命去吧。大家出门后一定要安静，无论遇到什么切记不要喊叫。否则，惊动了四邻谁都跑不掉。”说完后便拉着小女孩快速的向门外冲去。一些反应快的也没有犹豫立即跟了出去，还剩下一些犹豫了好久才跟着众人的脚步走出门外。

    牵着小女孩冲出院门后莫子九没有立即逃跑，而是再驻足回望了一下这间破旧的茅草屋。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已不能用‘孩童’二字自居了。随后拉着小女孩转身快速朝着长京城东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