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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高塔迷魂(三)

    这个村落大概有三百多户人家,呈带状分布,村里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制,也有一部分是石头堆起来的院墙。小河分出一条支流从村子旁边流过,村里人通常都会在这里取水或是洗衣服,可以说是村庄的生命线。

    女孩安娜正在小河边拿着一个小木桶取水,就在她拎着沉甸甸的木桶往家里赶的时候,突然看到三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

    陌生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穿着她从未见过的黑色衣服和泛着光的黑色皮鞋,另外两个人都穿着灰色制服加长靴,其中一个男人面容普通,但不知为何给她一种自然温暖的感觉。

    另一个女人背着一根长长的灰色木棍,不对,不是木棍,而是一个灰色的套子包裹着的长长的东西。

    她提着木桶,呆呆地看着三个人走近,这是她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有陌生人来到村庄,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看起来非常温和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小姑娘,能不能请你帮我们一个忙?”男人笑着说,“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把桶拎回去。”

    男人的话很普通,但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感觉,安娜不自觉地就从内心涌起一股答应的冲动,但她还是镇定了下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说:“你们是谁?”

    “我们是外面来的警探,听说这个村子里有人口失踪的情况出现,就前来这里调查情况,希望你能帮忙,带我们去找一下村长。”江火回答道。

    “可是我还要把水拿回去。”安娜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江火笑了笑,用手接过安娜手中的水桶,感到手里沉甸甸的,不由暗自心惊,这么重的水桶居然要一个小女孩来拿,看起来女孩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容易。

    安娜还没明白男人的意思,手里的水桶就被对方拿了过去,她愣了片刻,才看到江火嘴角的微笑,于是乖乖带着他们向前走去。

    “和一个NPC说话有必要这么麻烦吗?”苏雪走在后面,不满地看着前面的队长。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爽,本来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怎么说也应该是队伍的队长才对,谁知道系统居然指定了一个只经历过一次任务的新手来当队长,这让她心里有点不平衡。

    “或许这就是他能成为队长的缘故吧。”一旁的龙星爵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只是把这个世界当成了游戏,把这些人物当成了没有感情的NPC,可江火与我们不同,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他对我们和对NPC的态度几乎是一样的。”

    “神经病。”苏雪嘟囔了一声,并没有让前面的江火听到,虽然对江火的行为不以为然,但她对游戏的态度还是相当认真的,她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而被扣掉分数,对于新手调查员而言,每次剧本世界的得分都很重要。

    就这样,几人各怀心思,沿着起伏不平的路面穿过两边的房屋,走进村子里。

    五分钟后,一道石头堆砌而成的院墙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是一个小院子和一栋两层高的木头房子。

    在快要进门的时候,安娜从江火手里抢过木桶,飞快地跑进院子里。

    江火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等在院子外面,女孩刚进屋,就从里面传出一声女人粗犷的大吼。

    “该死的,怎么这么慢!打个水都这么费劲,要你还有什么用!真是废物!”

    女孩似乎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从屋子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灰布裙子,脏兮兮的裙摆有一部分在地上拖动,粗壮的胳膊露在外面,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真是晦气,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长得丑就不说了,打个水都这么慢,还整天给我找麻烦,你要是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个臭丫头!”

    江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直礼貌的龙星爵也皱了皱眉头,苏雪则是面无表情,对她来说这些剧本人物怎么样都无所谓。

    “哎呦,还真有人!”女人惊叫一声,看着门外的江火几人,突然又满脸堆笑,快走两步来到门前。

    “怠慢了,怠慢了,难道您几位是外面来的警探吗?”

    “是的。”江火退后一步,“我姓江,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我们接到消息,你们村子里发生了人口失踪的案件,因此前来调查。”

    安娜在女人身后偷偷探出脑袋。

    “啊!”女人发出一声高亢的感叹声,像是一头母猩猩在嚎叫。“谢天谢地,您几位终于来了!”

    “请问您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我这几天还一直念叨呢,村里这几天一直有人失踪啊,就连我家男人前天也不见了,好好的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您说可怕不可怕?我就怕这是村里有什么邪魔作祟啊!”女人捂着脸,一副悲痛的表情。

    “您丈夫也失踪了?”江火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似乎这样才正常似的。

    “是啊!”女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几位请进来说话吧,是我失礼了。”

    虽然不太想进去,但为了完成任务,江火还是跟着女人走进了小院,龙星爵也跟在后面,但一直走在最后面的苏雪突然开口说:“你们进去吧,我想去别的地方调查一下情况。”

    “好的,那我们之后在村长家汇合吧。”江火回头看向苏雪,迎面碰上了对方冷淡的目光,便知道她内心有些抵触情绪。

    由于关系不熟,他也不好强迫,想来以她高傲的性格,身手必定不会太差,安全应该还是有保证的。

    苏雪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想必她是因为我当了队长而不满吧。”江火暗暗想到,他也能理解,每一个对自己自信的人都肯定不愿意听从一个陌生人的指挥,更何况是像他这样没什么经验的新人。

    两人走进屋子里,木头地板发出吱呀的响声。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桌子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小板凳,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门口还斜放着一把干农活的锄头,锄头上还沾着褐色的泥土。

    “两位里面坐。”女人转头看向他们,“咦?那位女警探——”

    “她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江火笑笑,“打扰您了。”

    “哦,没关系,您二位请坐。”女人伸手指向桌子旁边的两把椅子,接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安娜,大吼道:“愣着干什么,给客人烧水!”

    安娜一溜烟小跑出去。

    “您对她似乎太苛刻了点?”江火忍不住说道。

    “没错。”女人居然大方承认了,“有句老话说得好,穷养儿子,富养女儿,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男人没了,我一个人既要下地干活,还要照顾女儿,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只能让她早点成熟起来,早点当家,也能分担一些我的压力。”

    江火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您能讲讲您丈夫的情况吗?”

    “他啊……”女人搬了一个凳子坐下,“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好好的,没想到突然一切都变了。现在我一个人要照顾不听话的女儿,还要去种地,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女人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冒昧地问一下,您和您丈夫的名字?他是什么时间失踪的?失踪那天有什么反常迹象吗?”江火忍不住打断了女人。

    “哦不好意思,我太难过了。”女人抹了把眼泪。“我叫露西·基思,他叫伯蒂·霍尔,女儿叫安娜·霍尔,今年十三岁。他是前天晚上失踪的。”

    “您能仔细说说那天是怎么发现您丈夫失踪的吗?”

    女人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在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做好饭,让安娜吃了饭,等他回来。他那天回来的稍微晚了一点,脸上满是灰尘,他的神色好像不大自然,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或许是我多想了,他平时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您知道,在地里被太阳晒一整天,即使是铁人也会眩晕的。”

    江火点点头,回应了一声。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睡了,半夜里我起床看安娜,她晚上经常把被子踢掉,我担心她会生病。晚上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我起身,发现身边没有人,我丈夫平时睡得很死,是那种叫都叫不醒的类型,我很惊讶,去寻找他。我推开门,发现他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然后呢?”龙星爵问,他也提起了兴趣。

    “我叫他回来,他没反应,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头来,当时吓了我一大跳。”露西用肥大的手掌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显然当时的场景让她记忆尤新。

    “他的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看着我,嘴里还喃喃说着“错了,错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用力地摇晃他,他才清醒过来,看向我。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说没什么,然后就回去睡觉了,我看着他躺在我身边,过了好久都没动静,似乎睡着了,然后我也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发现他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

    “他没在地里?或者村子朋友家里?”江火确认道。

    “没有,他平时老实巴交的,也没什么狐朋狗友,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女人呜呜地哭起来,“这两天过去了还是死活不知,村里人也帮忙找了,可还是找不到,村长说可能附近是中了邪,或者被邪魔抓走了,要我们去教堂祈祷,可我平时都一直在祈祷的,他不还是没了吗?”

    这时候安娜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走进来,看着哭泣的母亲愣在那里。

    “愣着干什么!倒水啊!”这时候女人也看到了安娜,她抹了把眼泪,大声说。

    “哦。”安娜小心翼翼地从隔壁屋子拿出两个碗来,放在桌子上,给江火和龙星爵倒上水。

    “那您丈夫有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您对他所说的‘错了’有什么看法呢?”

    江火对安娜道了声谢,接过热气腾腾的一碗水,暖着手。

    “没什么啊。”

    “那村子里最近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女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前段时间,他们一群男人集合起来,好像说要去和杰诺斯老爷讨个公道,那天他回来的时候神情恍惚,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肯说,只说大家都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杰诺斯老爷?”江火心中一动,“他是谁?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和他讨公道?”

    “杰诺斯老爷是我们这的领主,附近一大片土地都是他的,我们从老爷的手上租地来种,每到收获的时候会上缴一半的收获给他,最近他提高了一些地租,村里的那些人应该是一起去讨说法的吧。”

    “是谁带的头?”

    “我听说村长也去了。”女人迟疑了一下。

    “明白了,谢谢您的招待。”江火喝完了碗里的水,站起来向女人伸出手。

    “希望您能找到真相。”女人的手和江火握在一起,她的手指上满是老茧,手背上还有冻疮,握手的力度也很大,应该是习惯了握锄头的大力,江火与她握了两下,便松开手。

    “我们会尽力的。”江火说,“对了,能不能麻烦安娜帮我们带下路?我们想去见见村长。”

    “哦,当然没问题。”女人晃晃脑袋,向着屋外大声吼道:“安娜,给我滚出来!”

    小女孩从门口跑进来,看着她妈妈。

    “带这两个叔叔去村长家,路上不许贪玩,听到没有?要快点回家!”女人大声说。

    “知道了,妈妈。”安娜点头。

    另一边,就在江火二人与安娜的母亲谈话时,苏雪走在村子的小路上,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暗自不爽。

    “不就是调查真相吗?直接把村子搜索一遍,把坏人揪出来不就好了吗?”她想起江火和龙星爵就感到不爽,“两个人婆婆妈妈地在哪里啰嗦,还不如出来透透气,说不定就能触发剧情呢。”

    苏雪惊讶地发现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什么村民,她走到一片小广场,这里长着一棵苍老的槐树,叶子都泛黄了,周围竖立着几排木头做的栅栏,旁边的小河汇集在一起形成一片小湖,岸边有一个小码头。

    她向远方看去,湖面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尽头处有一个高塔状的建筑物,静静矗立在灰暗之中。

    就在她目光接触到高塔的时候,猛地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感。

    怎么回事,是精神干扰?还是游戏剧情?

    苏雪转手从背后扯下长长的棍子形状的物品,顺手一扯,灰色的布套掉下来,露出一把黑色的长刀。刀鞘上布满密密麻麻地淡金色纹路,仅仅是目光的触碰都会令人感觉到一丝刺痛,这是一把堪比江火手中“专杀屠夫之刃”的神兵利器!

    她右手握住刀把,接着却发现,天上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本来晴朗明亮的村子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头顶暗红色的月亮投下清冷的光芒。

    四周的杂草已经长得足足有半人高,广场上的草堆被点燃了,附近似乎还有村民在游荡,但空气中却传来一股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远处的高塔屹立在黑暗之中,发出橙红色的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