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末日危途（上）
【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鲁迅·雪】
*
*
虽然站台建立在地底，但从隧道里行驶约十分钟后，两边的岩壁陡然向下落去，列车像一颗子弹出膛般飞驰出去，穿行在大地之上。
此刻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天已经完全黑了。
头顶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片淡紫色的夜，一轮猩红的圆月挂在空中，纹丝不动。
列车顶部的探照灯释放出雪白的光柱，一道道向四面八方射出去，并且时刻切换着方向，时不时照亮列车周边的景物。
车内的壁灯亮起来，车外一片昏暗。
在这样的环境下，车窗像镜子似的亮起来，映射出江火和小泪的身影。
“江火哥，小泪姐，你们到兰城之后，住在哪里呀？”
坐在他们对面的女生笑嘻嘻地问道，一旁穿着黑色制服的男生沉默不语。
“还没想好……看爷爷的安排，应该是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去那边的分公司做事情吧……”小泪迟疑地说道。
对面的一男一女是在列车快要启动时匆匆而来的，他们也来自一个与江家相似的大家族，不过与江家不同，他们属于一个完完全全的军人世家，周家。
带着紫色项链的女孩叫周紫，另一边沉默不语的男生叫周墨羽，他是守夜人军团的小队长，而前者，是巡夜人护法队的一员。
根据女孩的说法，他们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好朋友，经常一起玩耍，没想到这次又碰上了。周紫表现得非常兴奋，看得出来，她对江火有些好感。
“小泪姐，你这么厉害，可以可考虑加入我们巡夜人啊——”周紫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直接成为队长吧……”
“你不也是队长吗？”小泪反问道。
“没有啦，人家是副队长的，副的！”她故意把副字拖得很长。
江火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直都不算是一个严肃的人，面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嘻嘻，江火哥终于笑了！”周紫雀跃道，“我看你一路上表情都那么严肃，还以为你不开心呢……”
“我表情很严肃吗？”江火诧异道。
一旁的小泪和对面的周紫同时点头。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天幕后面究竟是什么。”江火索性说出了自己的一段时间内的想法，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秘籍内关于精神力初阶第三个小级别的内容。
“天幕后面吗？”周紫皱起眉头，双手托住下巴，“很难说呢……”
“小泪知道吗？”江火偏过头问。
“只是听爷爷提过一句，外面有很恐怖的东西，只有非人级别的灵能力者才能正面对抗，人级只能侧面压制和躲避，人级之下，只能逃命。”小泪犹豫地说。
“没那么简单。”对面一直沉默的周墨羽突然说道。
“难道爷爷说的不对吗？”小泪反问。
“江族长说的，是以前的情况。”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脊背挺得笔直，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现在发生了变化，天幕外出现了更诡异、更恐怖的东西，很多东西只要沾染上，就连非人级别的能力者也会瞬间死亡。”
“非人都会死！”小泪惊讶地重复一遍，“爷爷那么强的也会……”
“是的。”周墨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里，有那种东西漏进来，为了试探出它的规律，我们军团直接填上了三位非人，还有十几位小队长，上百人都惨死在那边，而试探出的结果就是，无法对抗，无法解释，无法接触……”
“那种东西？”江火心头陡然出现一阵寒意，“它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万有引力定律吧？”
“当然。”江火点点头。
“那种东西，就像是万有引力定律，是一种自然形成的死亡定律。”周墨羽脸上满是阴霾，“只能观察和实验，用人命去研究，用人命去观察……硬要说的话，类似于触之必死，看之必死……”
“这……”
江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立刻联想到王怒所说的最近大量征兵的情况。
看来，对方所说很可能是真的。
“可是，这些消息我们怎么不知道？”小泪问。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而已。”周墨羽冷笑一声，“你能想象这样的东西进入大城市吗？像德城这样的大城市，上千万人口，如果知道存在这种东西，会产生怎样的动荡？那个时候，引起的死亡和损失要严重得多。”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周墨羽直视江火，“这种消息迟早都会被大家知道，而人们，也不得不面对它存在的事实。所以，我这才告诉你们。”
江火低头沉默不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此行去兰城，他必然会碰上这样的东西。
到时候，该怎么办？
“如果看到都必死的话，如果大家一起看过去，岂不是全部都会死？”江火提出一个疑问，“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个规律的？”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看到就会死亡。”周墨羽表情阴沉，显然是回想起什么恐怖的场景，“但灵感级的觉醒者，可以隐约感受到异常；而人级的能力者，可以借助灵视，分辨出危险。也因此，所有守夜人和巡夜人的小队长，都必须是人级。”
“灵视？”江火愣了一下，隐约中他感到这个能力非常重要。
“对啊，就像这样。”一旁的小泪和周紫同时闭上眼睛。
一股奇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在江火的感知力，空气中四面八方似乎多出了一只只眼睛，时而浮现，时而隐没，他顿时产生了被无数人注视的感觉。
小泪伸出雪白的手臂，将手放在桌子上，对面的周紫掏出一把小刀，笑嘻嘻地在手里转了个圈。
两人都紧闭着眼睛。
“你们要……”江火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果然，小泪分开五根手指，对面的周紫使刀尖朝下，狠狠扎下去。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开始还很慢，但刀尖下落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甚至都扎出了残影，可刀尖就是在小泪的手指中灵活地穿梭，没有碰到一丝一毫。
周墨羽看着玩嗨了的两个女生，叹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
江火则默默注视着，感受着空气中的精神力波动。
他很确定，这个世界的灵能力，其实就是精神力的另一种称谓。而他现在的真实水平，应该就是所谓的人级，但究竟处于什么级别他并不确定。
灵视能力，应该就是精神力的一种运用，只不过需要技巧。
他耐心地观察着两人的动作，同时仔细感受两人身上弥漫着的精神力波动。
大约玩了五分钟，两人才停下，睁开眼睛。
“怎么样？”周紫笑嘻嘻地看着江火，“好玩吧？”
“好玩。”江火敷衍着笑笑，他在五分钟里，已经大概摸清楚这个灵视的原理。
说白了，就是用精神力模拟视觉系统，将外部的影响转化成视觉信号，通过精神力，直接传递给大脑，以代替肉眼的使用。
而真正做起来，其实并不难，对于有天赋的能力者来说，它更多是凭借自然而然的一种感觉，而不需要研究所谓的数学模型之类的东西。
他有信心，能学会并使用出灵视的能力，但现在并不是好机会。
周紫和小泪的精神力水平与他大致相当，如果用出来，应该会被他们立即发现。
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很难解释。
而且，保险起见，不是危急情况，他不会暴露出任何底牌。
要知道，虽然说狮子搏兔，也用全力，但难免下手会轻几分。而如果这个时候，小兔子变成一头同样的狮子，胜负就将在一瞬间分出。
这就是时刻留有余地的必要性，在这样的世界里，底牌一定要有。
就在这时，列车忽然发出一声轰鸣，接着猛烈震动了一下。
在江火的感知里，列车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部重锤了一击。
呜呜呜——
车厢内的壁灯突然变成血红色，不断闪烁。
江火转头看向车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偶尔闪过的探照灯，也看不真切外面的景象。
只能大致分辨出，列车正行驶在一片荒野上。
而车速，似乎在迅速降低。
“大家好，我是本列由德城开往兰城的天幕特快列车的列车长，隶属于守夜人第四军团事务局，根据侦查机车传回的信息，发出三级危险警报。根据战时规定，列车将紧急停车。请车内所有守夜人编制，巡夜人编制，以及值夜人编制的人级别及以上的能力者立刻到中间第五节车厢报道。接下来，每节车厢将由能力者暂时接管，负责保护乘客的安全。根据情报判断，列车接下来将以最高速度前进，冲过危险区，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惊慌，听从能力者的安排。”
“祝我们好运。”
接下来，同样的话重复了三遍。
两分钟后，列车缓缓停下。
而周墨羽和周紫两人，早已站起来，紧张地观察窗外。
“你去吧，不用管我。”
“可是少爷，你……”
一旁的小泪坐立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是能力者，也是我们江家的人，要承担起责任来。”江火轻轻拍了拍小泪的肩膀，认真地说：“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快去吧。”
“好，好的。”
小泪咬咬牙，站起身来，和周紫、周墨羽两人一起，飞快地向中间车厢冲去。
于是，空荡荡的车厢内只剩下江火一人。
【鲁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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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站台建立在地底，但从隧道里行驶约十分钟后，两边的岩壁陡然向下落去，列车像一颗子弹出膛般飞驰出去，穿行在大地之上。
此刻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天已经完全黑了。
头顶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片淡紫色的夜，一轮猩红的圆月挂在空中，纹丝不动。
列车顶部的探照灯释放出雪白的光柱，一道道向四面八方射出去，并且时刻切换着方向，时不时照亮列车周边的景物。
车内的壁灯亮起来，车外一片昏暗。
在这样的环境下，车窗像镜子似的亮起来，映射出江火和小泪的身影。
“江火哥，小泪姐，你们到兰城之后，住在哪里呀？”
坐在他们对面的女生笑嘻嘻地问道，一旁穿着黑色制服的男生沉默不语。
“还没想好……看爷爷的安排，应该是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去那边的分公司做事情吧……”小泪迟疑地说道。
对面的一男一女是在列车快要启动时匆匆而来的，他们也来自一个与江家相似的大家族，不过与江家不同，他们属于一个完完全全的军人世家，周家。
带着紫色项链的女孩叫周紫，另一边沉默不语的男生叫周墨羽，他是守夜人军团的小队长，而前者，是巡夜人护法队的一员。
根据女孩的说法，他们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好朋友，经常一起玩耍，没想到这次又碰上了。周紫表现得非常兴奋，看得出来，她对江火有些好感。
“小泪姐，你这么厉害，可以可考虑加入我们巡夜人啊——”周紫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直接成为队长吧……”
“你不也是队长吗？”小泪反问道。
“没有啦，人家是副队长的，副的！”她故意把副字拖得很长。
江火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直都不算是一个严肃的人，面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嘻嘻，江火哥终于笑了！”周紫雀跃道，“我看你一路上表情都那么严肃，还以为你不开心呢……”
“我表情很严肃吗？”江火诧异道。
一旁的小泪和对面的周紫同时点头。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天幕后面究竟是什么。”江火索性说出了自己的一段时间内的想法，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秘籍内关于精神力初阶第三个小级别的内容。
“天幕后面吗？”周紫皱起眉头，双手托住下巴，“很难说呢……”
“小泪知道吗？”江火偏过头问。
“只是听爷爷提过一句，外面有很恐怖的东西，只有非人级别的灵能力者才能正面对抗，人级只能侧面压制和躲避，人级之下，只能逃命。”小泪犹豫地说。
“没那么简单。”对面一直沉默的周墨羽突然说道。
“难道爷爷说的不对吗？”小泪反问。
“江族长说的，是以前的情况。”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脊背挺得笔直，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现在发生了变化，天幕外出现了更诡异、更恐怖的东西，很多东西只要沾染上，就连非人级别的能力者也会瞬间死亡。”
“非人都会死！”小泪惊讶地重复一遍，“爷爷那么强的也会……”
“是的。”周墨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里，有那种东西漏进来，为了试探出它的规律，我们军团直接填上了三位非人，还有十几位小队长，上百人都惨死在那边，而试探出的结果就是，无法对抗，无法解释，无法接触……”
“那种东西？”江火心头陡然出现一阵寒意，“它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万有引力定律吧？”
“当然。”江火点点头。
“那种东西，就像是万有引力定律，是一种自然形成的死亡定律。”周墨羽脸上满是阴霾，“只能观察和实验，用人命去研究，用人命去观察……硬要说的话，类似于触之必死，看之必死……”
“这……”
江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立刻联想到王怒所说的最近大量征兵的情况。
看来，对方所说很可能是真的。
“可是，这些消息我们怎么不知道？”小泪问。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而已。”周墨羽冷笑一声，“你能想象这样的东西进入大城市吗？像德城这样的大城市，上千万人口，如果知道存在这种东西，会产生怎样的动荡？那个时候，引起的死亡和损失要严重得多。”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周墨羽直视江火，“这种消息迟早都会被大家知道，而人们，也不得不面对它存在的事实。所以，我这才告诉你们。”
江火低头沉默不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此行去兰城，他必然会碰上这样的东西。
到时候，该怎么办？
“如果看到都必死的话，如果大家一起看过去，岂不是全部都会死？”江火提出一个疑问，“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个规律的？”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看到就会死亡。”周墨羽表情阴沉，显然是回想起什么恐怖的场景，“但灵感级的觉醒者，可以隐约感受到异常；而人级的能力者，可以借助灵视，分辨出危险。也因此，所有守夜人和巡夜人的小队长，都必须是人级。”
“灵视？”江火愣了一下，隐约中他感到这个能力非常重要。
“对啊，就像这样。”一旁的小泪和周紫同时闭上眼睛。
一股奇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在江火的感知力，空气中四面八方似乎多出了一只只眼睛，时而浮现，时而隐没，他顿时产生了被无数人注视的感觉。
小泪伸出雪白的手臂，将手放在桌子上，对面的周紫掏出一把小刀，笑嘻嘻地在手里转了个圈。
两人都紧闭着眼睛。
“你们要……”江火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果然，小泪分开五根手指，对面的周紫使刀尖朝下，狠狠扎下去。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开始还很慢，但刀尖下落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甚至都扎出了残影，可刀尖就是在小泪的手指中灵活地穿梭，没有碰到一丝一毫。
周墨羽看着玩嗨了的两个女生，叹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
江火则默默注视着，感受着空气中的精神力波动。
他很确定，这个世界的灵能力，其实就是精神力的另一种称谓。而他现在的真实水平，应该就是所谓的人级，但究竟处于什么级别他并不确定。
灵视能力，应该就是精神力的一种运用，只不过需要技巧。
他耐心地观察着两人的动作，同时仔细感受两人身上弥漫着的精神力波动。
大约玩了五分钟，两人才停下，睁开眼睛。
“怎么样？”周紫笑嘻嘻地看着江火，“好玩吧？”
“好玩。”江火敷衍着笑笑，他在五分钟里，已经大概摸清楚这个灵视的原理。
说白了，就是用精神力模拟视觉系统，将外部的影响转化成视觉信号，通过精神力，直接传递给大脑，以代替肉眼的使用。
而真正做起来，其实并不难，对于有天赋的能力者来说，它更多是凭借自然而然的一种感觉，而不需要研究所谓的数学模型之类的东西。
他有信心，能学会并使用出灵视的能力，但现在并不是好机会。
周紫和小泪的精神力水平与他大致相当，如果用出来，应该会被他们立即发现。
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很难解释。
而且，保险起见，不是危急情况，他不会暴露出任何底牌。
要知道，虽然说狮子搏兔，也用全力，但难免下手会轻几分。而如果这个时候，小兔子变成一头同样的狮子，胜负就将在一瞬间分出。
这就是时刻留有余地的必要性，在这样的世界里，底牌一定要有。
就在这时，列车忽然发出一声轰鸣，接着猛烈震动了一下。
在江火的感知里，列车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部重锤了一击。
呜呜呜——
车厢内的壁灯突然变成血红色，不断闪烁。
江火转头看向车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偶尔闪过的探照灯，也看不真切外面的景象。
只能大致分辨出，列车正行驶在一片荒野上。
而车速，似乎在迅速降低。
“大家好，我是本列由德城开往兰城的天幕特快列车的列车长，隶属于守夜人第四军团事务局，根据侦查机车传回的信息，发出三级危险警报。根据战时规定，列车将紧急停车。请车内所有守夜人编制，巡夜人编制，以及值夜人编制的人级别及以上的能力者立刻到中间第五节车厢报道。接下来，每节车厢将由能力者暂时接管，负责保护乘客的安全。根据情报判断，列车接下来将以最高速度前进，冲过危险区，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惊慌，听从能力者的安排。”
“祝我们好运。”
接下来，同样的话重复了三遍。
两分钟后，列车缓缓停下。
而周墨羽和周紫两人，早已站起来，紧张地观察窗外。
“你去吧，不用管我。”
“可是少爷，你……”
一旁的小泪坐立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是能力者，也是我们江家的人，要承担起责任来。”江火轻轻拍了拍小泪的肩膀，认真地说：“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快去吧。”
“好，好的。”
小泪咬咬牙，站起身来，和周紫、周墨羽两人一起，飞快地向中间车厢冲去。
于是，空荡荡的车厢内只剩下江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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