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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情苗深种 不能自拔

    宁萝提刀向我一步步走来,月光洒在他脸上,男性化十足的面孔却带着女性化十足的表情,奇妙地搭配在一起,便构成了一幅残酷的月下奇景,对我而言,这幅画的名字便叫做——死亡。

    从脚尖到发梢,每一个部分都麻木不仁,包括感情,也许今夜经历了太多,突然感觉自己像一片茶叶,浸到水里,慢慢舒展开,茶杯口热气缓缓上升,也许再死一次便能回到现代,那么对我而言,便也没什么可牵挂——除了他。

    陈罗举起刀来,我平静地等待着这个每个人都会面临的时刻。

    窗外倏地一下飞进一记长刀,两刀相碰叮当作响,宁萝手上的短刀失了准头,落在地上。宁萝倒也反应奇快,俯身便扣住我喉咙,另一手迅速抄起短刀。

    两条人影飞入,我一看此二人,便是慕容小二和安子淮,心头一松,浑然忘记了还受制于陈罗,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他到底来了!经了此番生死之劫,原来模糊不清的念头现在清晰异常,不顾自己还在宁萝手上,只想告了安子淮心中所想。

    宁萝冷冷笑道:“要她命的,只管过来!”

    慕容小二见状便打了个哈哈,“陈兄先放手,咱们哥俩有话便直说。”

    宁萝道:“你若不是为了调查柳枝一事,哪里跟我来的交情,休想骗我!”

    慕容小二见他已识破,便也不再矫饰,“柳枝在哪里?”

    宁萝听得此言便是一阵冷笑,“慕容齐,你便看不出来么?”

    慕容小二的眼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墙角那头灰白头发上,虽看不清楚面孔,已是大惊,牙齿格格作响,兀自忍住没有上前。

    “没想到柳枝的情人倒不少,除了安子淮,还有你。这是平日说得热闹,事到临头,也便只顾自己。”宁萝摇了摇头,似是勾起无数前尘往事。隔了一会,柔声道:“安哥哥,你还戴着我的木鱼么?”

    安子淮听闻此言,下意识地摸向脖颈红线,霎间明白了些什么,脸色大变,“你是——宁萝?”

    宁萝怔怔地瞧着他,“是,你有无惦记我?”

    安子淮当啷一声扔了宝剑,快步上前,伸出双臂,急道:“宁萝,你怎地成了这副样子?”

    宁萝搂着我脖子紧了些,道:“安哥哥,我现在谁也不信,你再过来,我便刺穿她喉咙。”

    安子淮瞧也未瞧我一眼,只是深深看着宁萝,眼中满是关切怜惜,“宁萝,宁萝,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我本是孤魂野鬼一只,附在人身并不奇怪。安哥哥,你给我看看那木鱼,我便放了她们两个。”

    安子淮自脖上缓缓摘下那木鱼,摊在手心。

    宁萝见状笑容绽放,痴痴道:“你果真还留着木鱼,你便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慕容小二在一旁早听得诧异,喝了一声,“你这男女不分的怪物,说些什么疯话?安子淮,和这人啰嗦些什么!”

    宁萝听他此言,侧了侧头,皱了眉头,“安哥哥,这人好吵,我不喜欢,你替我杀了他,我便放了这两个女子。”

    慕容小二见安子淮与宁萝交情匪浅,怕安子淮为了救我们杀了他,早早闭嘴,不敢多言。

    安子淮道:“宁萝,放了她们,和我回家。”

    宁萝道:“我哪里有家?安哥哥,走遍天下都找不到我的家。你快些替我杀掉此人。”

    安子淮脱口而出,“我给你家,宁萝,跟我走吧!”

    宁萝笑容绽放,“安哥哥,你这般说,我很是欢喜。你实在待我很好,可是,我对此人早已情苗深种,不可救药了。

    情苗深种,不可救药!我忘了自己所处何时何地,细细咀嚼这八个字,只觉心头一酸。

    安子淮道:“宁萝,他早是个死人了,你即使对他钟情,又能怎样?”

    宁萝听闻此言,松了双手,急急低头看曾年初伤势,安子淮趁着这档儿挺身飞过,一把将我搂了过来。

    宁萝见安子淮跃了过来,反应奇快,伸手捞起曾年初旁边的柳枝,扣住喉咙,低头见曾年初不知何时闭上眼睛,便急急唤道:“曾大哥,曾大哥!”

    曾年初勉强睁开眼睛道:“我没事,你速速放了她们。”言罢,又闭上眼睛保持气力。

    宁萝见曾年初应她,心中一宽,转了头来,对着安子淮,“安哥哥,你竟骗我,这女人对你很重要么?”

    安子淮直直看着宁萝道:“对我而言,世间便没有比你更重要之人!”

    我听闻此言,虽知安子淮是为了安抚与她,尽快放人,却仍是心头一震,苦痛难言。

    宁萝眉间舒展,“那么你便是因着她和我有几分相似之处?安哥哥,你说要我当时附在她身上可有多好?”

    慕容小二此时慢慢听懂,却只把宁萝当做了鬼怪,不由得生了几分惧意。眼见安子淮对宁萝絮絮没完,心头焦急,便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速速放了柳枝,若敢伤她,我便杀了你!”

    宁萝眉头微蹙,指着柳枝转头对慕容小二道:“你也爱这女子么?”

    慕容小二听了此言却是一愣,不知如何答对。

    宁萝见状便道:“你有所犹豫,便是不爱。即不爱她,不要多管闲事。”

    慕容小二听了这番奇异言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宁萝又转向安子淮,“安哥哥,你既是对宋昔城没有情谊,那么柳枝又如何?”

    安子淮道:“我自幼与她相识,在慕容府蒙她照顾,一直感激。对她只有兄妹照顾之情,却无其他。”

    宁萝道:“我原以为你负心薄幸,便抓了这两个女子,原来你对此二人并无情谊,可惜可惜。这女子被我剜了双眼,愁白了头发,安哥哥,你怪我不怪?”

    柳枝一直被宁萝点了穴道,搂在身前,低了头,长发遮住面孔,是以慕容小二,安子淮并没看清她面容。听宁萝这般说来,慕容小二面上写满了伤痛惋惜。

    安子淮神色却不变,“宁萝,你虽不对,但你做了任何事,我都不会怪你。只盼你放了柳枝,少染罪孽。”

    宁萝听闻此言甚是宽慰,低头又问曾年初,“曾大哥,你怪我不怪?”

    曾年初闭了眼睛道:“一切罪孽出自我身,我又怎会怪你?”

    宁萝道:“既是如此,我便放了柳枝!”

    众人听闻此言,均是一喜。只见宁萝正要松手,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略想了一想,道:“你们二人不怪我,可慕容齐势必怪我。我若放了她,他便要杀我泄恨。安哥哥,你替我杀了慕容齐,我才安心。”

    宁萝虽疯癫,却也时不时地精明十足,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头痛。

    安子淮道:“宁萝,我知你所遇堪怜,这柳枝也是命苦之人,你便放了她吧。”

    宁萝知安子淮不愿杀慕容齐,应付与她,手上便加了分劲,柳枝脖子顿时鲜血直流,宁萝对着慕容小二道:“你若自断左臂,我便放了她,否则,此刻便要了她性命!”

    海归,慕容两派交好,宁萝自然知道慕容氏均是使左手的,此刻提出此要求,便是如同废了慕容小二一般。宁萝已疯,所做之事完全没有道理可言,而疯中带细,却是最为恐怖。

    慕容小二头上涔涔冒汗,知这疯子全然做得出,又自觉所负柳枝甚多,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宁萝知他心思,有些刺激与他,便拍手解开柳枝穴道。柳枝颈上疼痛,便嘤咛了一声。她双目已盲,不能视物,不知发生何事,面上却露出些瑟缩恐惧之意,越发可怜。

    慕容小二见状,脖上青筋突起,想是激动异常,便道:“你不必折磨与她,不过一条手臂,我自断便是!”他的长刀进屋之前便抛了进来,此刻手无兵刃,便劈手去夺安子淮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