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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纥那曲

    躺着的人不用说都是被烫醒,睁开眼睛猛地坐起,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视线最后定焦在身边只隔半米不到的管樑身上,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看着一脸戏谑的管樑,慌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南江码头的掌事人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向来这样的场景也是第一次遇见,仗着自己的后台背景并没有怎么把居岑寂放在眼睛里,又得到商会会长许次山的间接默许更是不当一回事。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初来北城这片居岑寂只手遮天的地接,鸡蛋碰石头最后只会更难过。

    方眼这北城,即便他居岑寂明面上不出现,谁敢明里暗里给他小鞋子穿。到底还是年轻,有些不怕死的勇气,也算的上有些脑子能让居岑寂费些心思。

    居岑寂对他好言好语不伤和气的想要解决城南码头,管樑不是。

    先礼后兵,居岑寂教给他的一点都没忘,今日他给了这掌事人十足十的面子,三七的利益他不愿意想要八二,两人谈判六当家从中斡旋,避免局面过于尴尬,只可惜给脸不要脸管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

    贪是原罪,对方有意管樑自然不怕费这个事情。明的都不行,只有来暗的,反正结果皆大欢喜。

    管樑站起身,回到那桃木椅子与小方桌处,放下手中的杯盏,将茶壶边的茶盏盖妥帖盖上。

    身后地上的人站起身手揉着还有疼痛的后脑勺,记着明明已经到了自己的宅子门前,怎么一睁眼是在这样一处地方,手移开后脑勺沾上满手掌的血迹。

    “管二当家就是干这样的事情,白日里谈不妥晚上是要逼着来——”

    也是见过世面,好歹都是背后有人,腰杆总归要比常人硬上些许。他并不知道这间暗阁进来意味着什么,管樑回身看着眼前人如此不禁低低笑出声。

    人好像都是这样,死到临头还要挣扎。

    “我告诉你不给八二分成,你这小东楼的货就永远烂在南江码头。”

    管樑只是答道:“是什么给你这样的硬气,觉得我会答应你。”

    他这说话的模样像极了居岑寂。

    “相必你也知道我叔叔是张大帅,你若是敢动我,你大可以看着以后各个码头你们小东楼的货都能不能出得去!”

    “哦。”

    不痛不痒的回答。

    管樑打听好这管事人的底细,在给居岑寂汇报时他便知道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明着是来了一个小小的码头掌事人,不过是张大帅借此从北城的一众商人身上捞取银两充作军饷。

    “管樑——你若是敢动我,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着眼前人并没有半分畏惧之意,他提着声音说道。北城他还没有站稳脚跟,既然能被人在家门口毫无察觉的掳过来,自然不能小瞧对方。

    “我可以笑着听你讲道理,自然——也可以翻脸同你讲规矩。”

    规矩,这北城的规矩一向姓居。

    一步一步管樑走向他,最后站在他身边伸出手拍着他的右脸。一声一声,不算很大力气清晰入耳:“我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在这里,这块地界,他么的天王老子来,都要看我居家脸色。”

    这管事人也不是吓大的,那沾满血的手掌紧紧握住管樑的手腕,手上的鲜血沾上他的手腕和棉质的衬衫袖口处。然后那双手又附在管樑身前的纽扣上,将那没有扣上的纽扣一个个扣上,从下往上三颗纽扣一直到最后第一颗扣好才停手,复拍拍那皱了的衣服,这些举动完毕那棉质的衬衫沾染那手上血迹,深深浅浅。

    “我不管你居家有多厉害,至少南江码头在我手里。”

    管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一股血腥味窜入鼻中,说不清是刺激着他的神经还是如何,那隐忍克制的少年脾性被猛地唤醒。

    原本堆笑的脸瞬间换上另一幅面孔,他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记忆里这样满身鲜血还是在几年前,也是在这间屋子里。

    南江码头确实在他手里,可南江码头在北城的地界,北城是姓居的北城。

    管樑侧过头看着眼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管事人见着管樑今日必然不会好好地放他离开,视线撇将他身后小方桌上的那支手枪,一个健步握住那支手枪双手举着手枪对着管樑。

    只觉得眼前人着实麻烦,管樑觉着一开始就不该同他废话,子弹早已上膛,两个人都是玩过枪,握住枪的手并没有扣动扳机。

    管樑伸手一握,枪口挡的严严实实,伸出左脚踢在对方的大腿处,狠狠落下对方立刻丢下枪揉着自己那只大腿。

    用足了力气,那只被管樑踢中的大腿全然麻痹。

    夺过枪支,在他的手中像是变着帽子戏法一转眼的功夫,枪口反顶,顶在眼前人得眉心处。

    已是这样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剧烈的抖动身子,只听得管事人求饶的声音,随即是一声扑通跪下:“管二当家,咱都好商量。”

    “晚了。”

    一声枪响,血光四溅,应声倒下。

    好一会居伯才从外边敲门进来,推开木门伴着咯吱作响的声音,只看见管樑坐在桃木椅子上,满身是血端着茶盏看着那具眉心不停流出血的尸体。

    或许,不能只是单单用看,是欣赏。

    这样的管樑让他觉得越发熟悉,像极了早些年的居岑寂,也是这样他推门进来看着的也是这副情境,坐在桃木椅子上品着茶看着地上的尸体,悠哉的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二当家,茶凉了您挪步去前厅,我在给您沏壶新的?”

    居伯站着等着管樑吩咐。

    只见管樑将手中的杯盏放回原处,站起身来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从上到下,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流利的脱下,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示意这他早些年的生活,腹部是完整的八块腹肌,小麦色的皮肤在这样昏黄的光与周遭充斥血腥味里极致诱惑。

    见他用那棉质的衬衫擦着刚刚一只染血的手腕,居伯说道:“二当家,深夜凉,您还是穿上吧。”

    “不碍事,一会我去房里换一件衣服。”

    “今晚还回去吗?”

    “回。”

    居府他自然是要回去,要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回去,居岑寂一向不喜任何人将这些事情带入府中后院,他怕居葁玖看见,能给这个侄女最好的他便用尽全力拿最好的给她。

    “处理了,我先出去了,见不得血,三爷说过慈悲为怀。”

    说出这一句话来他自己都觉得是个笑话。这句话他记得十分清楚,居岑寂那时在这间暗阁里一枪崩的对方脑浆四溅,末了出门一本正经的对管樑说——见不得血,慈悲为怀。

    说完拿上小方桌上的枪,另一只手将那件染了血色的棉质衬衫向后一甩搭在肩上出门去了。

    暗阁里干净的不像是一个杀人场所,每次血滴四溅都会第一时间被人处理。

    居岑寂不喜欢见血,却喜欢以最快的速度结束看着碍眼的东西。

    解决掉一件麻烦事情心情过分的舒畅,秋夜里的凉意刺着他的皮肤丝毫没有感觉,回到小东楼自己的房里差人送上来水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不仅去了满身的血腥味,还有那满身酒气。

    穿上房里仅有的长衫整理好所有才开车往居府的方向去,走前在房间里点燃了那件带着血的棉质衬衫连同裤子一并烧了干净,一直到盆里的火全部消失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