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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公元283年,吴国末代皇帝孙皓病逝于洛阳,宣告三国时代的彻底终结。

    同年六月,在大陆的另一侧,率先从三国之乱中恢复过来的罗马则开始了扩张的步伐,刚刚弑君夺位一年的罗马皇帝卡鲁斯率部东征,兵锋直指帝国百年的敌人萨珊波斯。

    自安条克出兵后,军团士兵连战连捷,所向披靡。

    他先是喊出恢复故国荣光的口号,煽动了亚美尼亚全境造反,撕开了波斯的防线。

    之后又扯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旗帜,蛊惑奴隶打开了波斯国都泰西封的城门。

    终于在八月底,五万军团士兵跨过底格里斯河,将帝国的鹰旗第一次插上了伊朗高原。

    ……

    千年古城米底的上空雷鸣阵阵,黑压压的乌云间划出道道龙形闪电,滂沱大雨有如波斯历代先王的眼泪,倾泻在棋盘般的罗马营垒。

    在一束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般的闪电之后,接着,皇次子努梅里安被一声仿佛来自耳边的巨雷惊醒。

    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这一路的军旅生涯早已让他变成了个老兵,只是翻了个身就打算再次睡去。

    才片刻功夫,帐篷的帘布就被人掀了开,几滴散发着土腥味的雨水随着狂风被吹了进来,进来的不止是风雨,还有禁卫军的传令官马库斯。

    眉毛胡子一起在滴水的马库斯粗粗行了军礼,就急切地喊着:“努梅里安殿下,王帐那边出了事情,您赶快过去一趟吧!”

    王帐?难道是父亲出事了?这个消息把努梅里安吓得惊坐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阿庇尔将军什么也没对我说。”

    阿庇尔是禁卫军的保民官,也是他的岳父,曾经跟随自己的父亲在伊比利亚砍下了一万六千萨尔玛提亚人的头颅,让一直不合作的元老院闭了嘴。

    阿庇尔已经开始不相信身边的人,那看来真的出了大事。

    努梅里安马上站起身来,他的奴隶赶紧把象征着执政官的白底紫色滚边长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殿下,外面天冷,还是穿件盔甲吧。”马库斯压低着声音劝了一句。

    努梅里安愣了一下,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他先是走到壁龛神像前,祷告了两句,然后将自己的短剑挎在腰上,奴隶们则迅速帮他穿好铠甲、披风、胫甲和护腕。

    走到营帐外面,几名穿着锁子帷,头戴后面伸着短帽舌的碗型盔的士兵早已等在那里,他们都是阿庇尔的心腹,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努梅里安一出现,这些人就摆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队列,将他围拢在了中间。

    结阵行走的速度很慢,这也让努梅里安有了思考的时间,自己那位全知全能且阴险狡诈的父亲,不会真出了什么意外吧。

    是该悲伤?还是该恐惧?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一股突然其来的雄心壮志?

    父亲经常告诉他要遇大事有静气,但是显然,这对于一个青年太难了,以至于都看见了王帐顶端的金鹰雕像,他还没有理出个头绪。

    虽然雨水很大,但是帐外依然站满了士兵,最外面的是六个手举“***”束棒斧头的扈从,在他们之后,则矗立着两列头戴马鬃盔,身穿鳞片甲的禁卫军士兵。

    努梅里安警惕的皱起了眉头,自康茂德皇帝之后,罗马已经执行了接近一个世纪的禁卫军继承法,在此其间每一个皇帝都是被禁卫军杀死的。

    额,上一个成功者就是他的父亲。

    不过,当他看到那几个在黑夜里分辨眼睛和牙齿的努比亚士兵,他的眉头又松开了。

    这个禁卫营都是父亲多年来收养的士兵遗孤和战俘奴隶,对父亲的爱甚至胜过自己。

    “忠诚!”

    伴随着巨大的吼声,孤儿营用短剑敲打着盾牌。

    他们双眼都红红的,脸上分不清流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看来父亲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努梅里安加快了速度,几步就走进了王帐。

    王帐的外账中左右各有一团人,左边的一团人中,禁卫军指挥官戴克里先头盔上高竖的马鬃最为显眼,在他身边围拢着一些军团将领,嗯,还有随军元老马诺罗,他泛着光的头顶让努梅里安没法注意不到他。

    右边则是自己的岳父阿庇尔,虽然自己曾诅咒过他家族的遗传基因,但是那副恐怖的相貌现在却让他无比安心。他身边也拥着一群人,除了三个军团的司令官还有一些扈从士官。看见努梅里安的到来,阿庇尔马上带着身边的人来迎接他。

    “我亲爱的孩子,不要激动,你的父亲可能已经蒙朱庇特召唤,去了。”阿庇尔的声音有些沙哑。

    对于自己岳父的话,努梅里安很是疑惑:“为什么是朱庇特召唤,而不是墨尔斯?还有什么叫可能?”

    在罗马,死神叫做墨尓斯,对应于古希腊神话中的桑纳托斯,而朱庇特则对应的是宙斯。

    这位奥林匹亚山上的雷电之神,和自己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岳父欲言又止的样子,努梅里安再没心情等待,推开了身前的众人,直接走进了内帐。

    一进到内帐,努梅里安先是被棚顶上巨大的破洞给吓一跳,又被接下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帐篷的边缘挤着八个女人,有波斯王巴赫兰二氏的嫔妃,也有他的女儿。

    这些波斯女人身上仅裹着一件薄纱,被破洞露进来的雨水浇得完全透明,现出雅利安人特有的洁白肌肤。

    看着面前不断因恐惧而起伏的峰峦,还有她们从四瓣裙间露出的长腿,努梅里安焦急的心情总算得到了安抚,甚至还从地上捡起了兔耳朵发卡和狼爪手套观摩了一翻。

    “据皇帝的贴身奴隶卡米尔说,你的父亲当时正和这些波斯女人了解巴赫兰二氏的禀性,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巨雷贯穿了帐篷,一阵强光过后,奥古斯都,他,他就消失了!”

    岳父的声音打断了努梅里安对于这两个物品用途的猜测,他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的父亲。

    “这也太荒谬了,岳父,我看这些波斯女人很可疑,说不定就是她们用了什么妖法,待会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显然,努梅里安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罗马第七十七任奥古斯都,蒙元老院亲授的“日耳曼征服者”、“波斯征服者”——马可·奥勒留·卡鲁斯。

    这个从帝国最西的伊比利亚起家,带着军队杀到帝国从未到达的东方米底城,五十年间躲过无数次偷袭、暗杀的强人,就这么被雷劈得连渣都不剩了?

    “孩子,现在说这个完全不是时候。”阿庇尔摇了摇头,强忍着自己心中的失望道:“好吧,你现在需要做一个选择,如果继续东征,那我们就宣布是这些波斯人用妖法谋害了皇帝。如果你打算回罗马与卡里努斯争皇位,那就说这是朱庇特显圣,告诉罗马人不能越过底格里斯河以东。”

    努梅里安一直随母亲生活,性格里总是有些优柔寡断,帐外的戴克里先正一步步走进,岳父的眼神更像是无形的催促,他一时竟然没了主意。

    这时,一个奴隶突然跪行到自己身前两米处,躬身向他递过了一个木盒,他低头一看,正是父亲身边的日耳曼哑奴罗丹。

    这人曾是战俘,因为受伤变成了哑巴,就被父亲留在身边整理文书。

    难道这是父亲留下的遗嘱?

    努梅里安慌忙抓过木匣,里面是一卷羊皮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方块字。

    这一定是父亲留下的!在整个帝国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才认识这种文字!

    天啊,难道是传说中的锦囊妙计!努梅里安不顾身边人的眼睛,兴奋地阅读起来。

    “亲爱的努梅里安,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蒙朱庇特那个狗娘养的眷顾,把我从一千八百年后的大学校园,送到你祖父的多人运动趴体上。

    这些年我靠着后世的知识、东方的智慧和自己的奋斗,把家族从伊比利亚的山区搬到了罗马,从村落的行政长官做到奥古斯都,所以不要质疑我下面说的任何一个字!

    不要打算和你哥哥卡里努斯争皇位,虽然他贪图享乐,管不住胯下那东西,但是他有一颗敢于向自己人挥刀的狠心,这就是我把罗马交给他的原因。

    他一听到我的死讯就会调走罗马城内的士兵,杀掉元老院的那几个虫豸。如果他真能把希腊人的书全部烧掉,把那些哲学家、历史家都挂上路灯,按照我留给他的《商君书》治理国家,那么他在罗马就能千秋万代。

    至于你,哪怕我是被核桃噎死的,你也要宣布是波斯人下的毒手。

    然后派戴克里先做复仇军的先锋,巴赫兰二氏去平叛的主力我猜已经回来了,你要做的就是等他们大战之后做一次进攻。

    不管成功失败,你都要退回到巴格达做你的东部皇帝。

    当然戴里克先肯定是要体面殉国的,这你懂的!

    好好读那本《从顺治到康熙》,按着上面的办,你就能把百倍人口的外族变成你的奴隶!

    ……

    以上的文字阅后即焚,不许出现在我的回忆录《罗马慈父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