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花间舞
一方小黑盒，从床下暗格取出。
裴清清小心拭去盒上灰尘，抱在怀里。
“清清，藏了什么宝贝，打开瞧瞧！”
裴清清摇摇头，手指摩挲着盒子的铜皮包边，低着头若有所思。
兄妹俩来到棚屋时，发现曾经的旧物都被偷得七七八八。
这条长街，仅仅是水灾后的安置区，裴氏曾经的家宅已被冲毁，十年来都蜗居在小小的屋蓬下，日子过得异常拮据。
“清清，怎么不见邻居们，都去哪了？”
裴清清有些诧异，哥哥为何明知故问？皱眉道：“今天是施粥的日子。”
陆离忽有些懊悔，与裴清清几日相处下来，心防渐渐松动，说话便不那么警惕。
“是的是的，险些忘了！”陆离笑道：“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定能讨份免费晚餐。”
他如此一说，裴清清跳了起来，匆忙又从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碗，笑道：“哥哥你瞧，我的钵钵还在，你的自己不藏好，找不到了吧！”
“哈……咱俩用一个碗便是，快走快走，别让那帮懒汉抢了先。”
兄妹俩相视一笑，便齐奔出门。
陆离心有感慨，与裴清清相处，是该收敛些往日的浮躁，遇事想想裴镜会怎么做。
一个合格的兄长，陆离感到任重道远，蓦地想起陆家还有个令人头疼的弟弟，曾经疏于教导，以至于道德败坏，沾染一身恶习。
如今怕是又在祸害哪个姑娘，下次若是遇上，定要再狠狠揍他一顿。
二人奔到粥车前，便见人群在往前挤，有的叫骂，有的哭泣，前方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忽一阵风声，不远处一张大轿，软榻上男人双头抱头，头顶上彩蝶飞舞。
随着时间推移，蝶影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一道蝶龙卷，将那人笼罩在内。
“救我……快救我……”
凄厉喊叫，声声从龙卷内传出，左右仆从挥舞大棒，频繁朝蝶群扑打。
四人抬轿，奋力奔走，轿前尚有一辆大车，车上的木笼内拥挤着十来个稚童，面色又惊又惧，头颅挤在栏杆间，挥手哭泣。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一妇人如疯了般冲进车前，大棒迎头击下，登时鼻血横流，翻出路旁。
一声大叫，裴清清喊着：“哥哥，那是刘婶，送过我们米饭的刘婶。”
陆离虽不识她，但清清这么说了，便三步抢上身前，扶起妇人。但见脸颊一道鲜红血印，从下颚延伸到额头，双眼上翻，正是脑内震荡所致。
急唤两声，刘婶手爪挥舞，喊道：“孩子，我的孩子！”
不知人群中何人叫了一声：“狗东西草菅人命，大伙操家伙拼命吧。”
这声虽不大，但却不偏不倚的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情绪就像一杯即将落满的沙漏，这声撺掇便如拨弄情绪的大手，将沙漏倾覆过来，无边愤怒疯涌向空荡荡的那头。
锈迹斑斑的锄头，缺了一角的地砖，流着米汤的陶碗，只消算作武器的东西，纷纷从陆离眼前晃过。
泥腿踩过泥泞，溅起污秽，陆离左手护住裴清清，右臂护住刘婶，任由暴动的人群从身旁挤过。
那蝶群究竟什么？陆离能察觉到，其中饱含着强大真元，在掌控这些彩蝶。
也许是御兽一脉，驭兽师？虫师？或者已身化形，蝶妖也说不定。
忽一片白，从眉河边飘来，那是由无数花絮所组成的，一条洁白绸缎。
在那一丛白杨林间，竟有光芒射出，萦绕白绸缎上，从人群之间龙游而过。
“白杨开花了！”
“白杨又开花了！”
人人皆呆立，目目皆惊异。
下一刻，“白绸缎”狂冲天际，盘旋在蝶龙卷上，紧接着，花絮如风消逝，一柄耀目光剑倒悬在天，直直插入蝶龙卷中。
一声尖嚎，人间绝惨，那蝶龙卷轰然爆开，无数彩蝶翩翩起舞，追逐着，盘旋着飞向天外。
远远看去，好似一条彩练，直挂云间。
在蝶龙卷的中心，四五条血线如泉喷出，那柄光剑当中插在富商的天灵盖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美人蕉，血线汇成花瓣，剑柄则为花蕊，与那落日余晖一般的艳丽。
一刻寂静，变作无端混乱。
仆从们弃棒而逃，那是往东。
乡邻们搀扶避退，那是往西。
蝶群已生上高空，而那富商则双膝跪地，两臂垂在身侧，大袖锦衣，两手玉戒，一颈珠链，巧妙装点成了精致的“瓷瓶”。
陆离在西面，他逆入人流，与他们磨着肩，撞着脚，磕磕绊绊的来到大轿前。
“美人蕉”便在那瓶口绽放。
此情此景，无端触动了心弦，牵连了神志。
街景在陆离眼中淡去，仿佛泼墨入纸，墨迹从四面八方涌向视线中心，最终化成一个小点。
那富商就跪在脑海的虚无里，像狗一般朝前爬行，忽然，似有只无形之手提住了他的脖颈，将富商拖入无边黑暗。
陆离不由自主的向前追去，无形之手竟被吓退。
莫非又是虚无审判？
只见富商四肢并用，来到自己脚下，如获新生一般，眼里满是期望。
“好朋友，救……救我！”
“你已经死了！”陆离冷道。
“不，我没死！我真的没死！”那富商颤抖着，不停说着：“只要你救我，这眉河码头，我可以送给你！”
“穷人窟这块地皮，我也送给你。”
“还有……还有……”富商忽然哇哇大哭：“我还有小女，正当妙龄，还……还守着身……呜呜呜！”
无边愤怒，化在掌心，狠狠抽在富商脸上。
下一刻，陆离提起他的后颈，手臂挥去，虚无空间突然出现一道裂隙。
“狗东西，你看看，那跪在轿上的丑陋尸体，是谁？”
“不是我，那不是我！”富商疯了般摇晃脑袋，双目紧闭，放声哭嚎。
陆离拍了拍他的脸颊：“今日一早，我便瞧见了你……你的样子，确实该死。”
他没有抹去富商双眼，此人罪恶滔天，不该得到安息。
“擦擦眼泪，上路吧。”
轰的一下，富商身体粉碎，化成飞灰，虚无之地也一同消失。
视线回归现实，那富商血已喷尽，“咚”的一声，栽下大轿。
虚无审判，果然再次出现。
陆离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因为掌心里，还残留着富商的眼泪。
适才的他，是那么平和，冷漠。
难道这份异能，也是冰凌带来的吗？
环顾周遭，大轿旁仍有一群人并未远离，他们朝着富商的尸首跪倒，山呼叩拜。
“古神显灵，古神显灵……”
陆离揪过一人，喝问：“古神在哪里？”
那人手指富商头顶长剑，表情是那样骄傲。
陆离神识探去，发现剑柄上刻着“涤尘”二字。脑中回想，古籍上有记载，古神上阴之十，正是涤尘真君。
展开那张燕尾蝶式样的糖纸……涤恶业，诛宵小六字，字字夺目。
如此看来，是有人希望自己看到这一幕，从而刻意布局。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哥哥，是那个印堂发黑的人！”裴清清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陆离不忍她多见血腥，忙去捂眼，岂料裴清清竟看得入迷，喃喃念道：“好厉害的飞剑。”
这几日，小姑娘的心境也在悄然改变，陆离并未察觉。
“好美的花朵！”脑袋里，鬼鬼忽然喊道。
“臭仙仙，别躲着了，快看花。”
“我不要，那是人血，才不是花。”
“哈哈，胆小鬼！”
陆离叹气，两个丫头尚不知人心险恶，权当儿戏。
想来那凶手能当着无数双眼睛，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人性命，这份境界委实令人生畏。
富商死状惨烈，陆离却没有任何同情。
在虚无审判中，他三言两语，已为自己那肮脏的灵魂做出诠释。
“涤恶业，诛宵小！”
陆离开始重新审视这六字。
心头有莫名星火，正在悄然扩散。
此间事已毕，不必久留。
……
月上中天，夜已深更。
陆离匆匆赶回凌府，推门而入，凌燕二女正在亭下闲聊。
只见一壶清茶，一盏笼烛，萤虫花间漫舞，竹影投照壁，月下坐惊鸿。
放眼看去，前院诸景已悉数在内。
燕姑娘瞧了眼陆离，衣下点点污泥，额头汗珠滚落，笑道：“裴公子，上哪欢快去啦？”
凌姑娘则右手捏着小杯，左手藏在袖里，没有说话，望着照壁上的竹影出神。
陆离心想，许是不想将那道伤疤露给人瞧见吧。
他绕着亭下石桌转了一圈，发现仅剩的石凳却在燕姑娘身边，皱了皱眉，便将裴清清摁在凳上。
“燕姑娘，瞧我这头大汗，你猜快不快活？”
燕姑娘白他一眼，瞧了瞧沉默的凌白羽，心道这位裴公子一回来，气氛便有些不对劲。
这六月底七月初的天气，端得燥热无比，她将裙叉一撩，露出雪白大腿，换了个姿势继续撑头。
裴清清本来正襟危坐，盯着石桌上的糕点碟子馋口水，燕姑娘这么一动，正好叫她瞧个正着，不免大开眼界。
须知普天之下，像她这么作态的女人，那是屈指可数。
陆离站在石桌另一侧，当不知发生何事，只见裴清清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喂，姑娘家的，别挤眉弄眼。”
他本想试试教导妹妹的感觉，哪知裴清清面色一沉，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心如蚁爬。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燕姑娘的裙子盖了回来。
“小妹妹，你想闷死老娘啊！”
“燕儿……”凌白羽终于不再沉默，将糕点推到裴清清面前，又朝燕姑娘说道：“孩子面前，以后要记得收敛。”
语气本来十分温和，燕姑娘却在一瞬之间换了副模样，也学着裴清清正襟危坐起来。
悄摸摸拿出几粒糖果，递给裴清清：“呐，小妹妹，请你吃。”
裴清清瞧着花花绿绿的糖纸，好不喜欢，心想又可以叠漂亮的纸鹤了。
心满意足的拆开一粒，放入口中，酸酸甜甜，是橘味梅子，原来燕儿姐姐口味竟和自己一样。
只见三女围成一个三角形，有人板着脸，有人皱着眉，有人自顾吃糖果。
陆离感觉自己被排挤了，全然不知她们在说什么。
心下哀叹，自己如今的身份，大抵便是女人们常挂嘴边的臭男人吧。
裴清清小心拭去盒上灰尘，抱在怀里。
“清清，藏了什么宝贝，打开瞧瞧！”
裴清清摇摇头，手指摩挲着盒子的铜皮包边，低着头若有所思。
兄妹俩来到棚屋时，发现曾经的旧物都被偷得七七八八。
这条长街，仅仅是水灾后的安置区，裴氏曾经的家宅已被冲毁，十年来都蜗居在小小的屋蓬下，日子过得异常拮据。
“清清，怎么不见邻居们，都去哪了？”
裴清清有些诧异，哥哥为何明知故问？皱眉道：“今天是施粥的日子。”
陆离忽有些懊悔，与裴清清几日相处下来，心防渐渐松动，说话便不那么警惕。
“是的是的，险些忘了！”陆离笑道：“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定能讨份免费晚餐。”
他如此一说，裴清清跳了起来，匆忙又从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碗，笑道：“哥哥你瞧，我的钵钵还在，你的自己不藏好，找不到了吧！”
“哈……咱俩用一个碗便是，快走快走，别让那帮懒汉抢了先。”
兄妹俩相视一笑，便齐奔出门。
陆离心有感慨，与裴清清相处，是该收敛些往日的浮躁，遇事想想裴镜会怎么做。
一个合格的兄长，陆离感到任重道远，蓦地想起陆家还有个令人头疼的弟弟，曾经疏于教导，以至于道德败坏，沾染一身恶习。
如今怕是又在祸害哪个姑娘，下次若是遇上，定要再狠狠揍他一顿。
二人奔到粥车前，便见人群在往前挤，有的叫骂，有的哭泣，前方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忽一阵风声，不远处一张大轿，软榻上男人双头抱头，头顶上彩蝶飞舞。
随着时间推移，蝶影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一道蝶龙卷，将那人笼罩在内。
“救我……快救我……”
凄厉喊叫，声声从龙卷内传出，左右仆从挥舞大棒，频繁朝蝶群扑打。
四人抬轿，奋力奔走，轿前尚有一辆大车，车上的木笼内拥挤着十来个稚童，面色又惊又惧，头颅挤在栏杆间，挥手哭泣。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一妇人如疯了般冲进车前，大棒迎头击下，登时鼻血横流，翻出路旁。
一声大叫，裴清清喊着：“哥哥，那是刘婶，送过我们米饭的刘婶。”
陆离虽不识她，但清清这么说了，便三步抢上身前，扶起妇人。但见脸颊一道鲜红血印，从下颚延伸到额头，双眼上翻，正是脑内震荡所致。
急唤两声，刘婶手爪挥舞，喊道：“孩子，我的孩子！”
不知人群中何人叫了一声：“狗东西草菅人命，大伙操家伙拼命吧。”
这声虽不大，但却不偏不倚的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情绪就像一杯即将落满的沙漏，这声撺掇便如拨弄情绪的大手，将沙漏倾覆过来，无边愤怒疯涌向空荡荡的那头。
锈迹斑斑的锄头，缺了一角的地砖，流着米汤的陶碗，只消算作武器的东西，纷纷从陆离眼前晃过。
泥腿踩过泥泞，溅起污秽，陆离左手护住裴清清，右臂护住刘婶，任由暴动的人群从身旁挤过。
那蝶群究竟什么？陆离能察觉到，其中饱含着强大真元，在掌控这些彩蝶。
也许是御兽一脉，驭兽师？虫师？或者已身化形，蝶妖也说不定。
忽一片白，从眉河边飘来，那是由无数花絮所组成的，一条洁白绸缎。
在那一丛白杨林间，竟有光芒射出，萦绕白绸缎上，从人群之间龙游而过。
“白杨开花了！”
“白杨又开花了！”
人人皆呆立，目目皆惊异。
下一刻，“白绸缎”狂冲天际，盘旋在蝶龙卷上，紧接着，花絮如风消逝，一柄耀目光剑倒悬在天，直直插入蝶龙卷中。
一声尖嚎，人间绝惨，那蝶龙卷轰然爆开，无数彩蝶翩翩起舞，追逐着，盘旋着飞向天外。
远远看去，好似一条彩练，直挂云间。
在蝶龙卷的中心，四五条血线如泉喷出，那柄光剑当中插在富商的天灵盖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美人蕉，血线汇成花瓣，剑柄则为花蕊，与那落日余晖一般的艳丽。
一刻寂静，变作无端混乱。
仆从们弃棒而逃，那是往东。
乡邻们搀扶避退，那是往西。
蝶群已生上高空，而那富商则双膝跪地，两臂垂在身侧，大袖锦衣，两手玉戒，一颈珠链，巧妙装点成了精致的“瓷瓶”。
陆离在西面，他逆入人流，与他们磨着肩，撞着脚，磕磕绊绊的来到大轿前。
“美人蕉”便在那瓶口绽放。
此情此景，无端触动了心弦，牵连了神志。
街景在陆离眼中淡去，仿佛泼墨入纸，墨迹从四面八方涌向视线中心，最终化成一个小点。
那富商就跪在脑海的虚无里，像狗一般朝前爬行，忽然，似有只无形之手提住了他的脖颈，将富商拖入无边黑暗。
陆离不由自主的向前追去，无形之手竟被吓退。
莫非又是虚无审判？
只见富商四肢并用，来到自己脚下，如获新生一般，眼里满是期望。
“好朋友，救……救我！”
“你已经死了！”陆离冷道。
“不，我没死！我真的没死！”那富商颤抖着，不停说着：“只要你救我，这眉河码头，我可以送给你！”
“穷人窟这块地皮，我也送给你。”
“还有……还有……”富商忽然哇哇大哭：“我还有小女，正当妙龄，还……还守着身……呜呜呜！”
无边愤怒，化在掌心，狠狠抽在富商脸上。
下一刻，陆离提起他的后颈，手臂挥去，虚无空间突然出现一道裂隙。
“狗东西，你看看，那跪在轿上的丑陋尸体，是谁？”
“不是我，那不是我！”富商疯了般摇晃脑袋，双目紧闭，放声哭嚎。
陆离拍了拍他的脸颊：“今日一早，我便瞧见了你……你的样子，确实该死。”
他没有抹去富商双眼，此人罪恶滔天，不该得到安息。
“擦擦眼泪，上路吧。”
轰的一下，富商身体粉碎，化成飞灰，虚无之地也一同消失。
视线回归现实，那富商血已喷尽，“咚”的一声，栽下大轿。
虚无审判，果然再次出现。
陆离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因为掌心里，还残留着富商的眼泪。
适才的他，是那么平和，冷漠。
难道这份异能，也是冰凌带来的吗？
环顾周遭，大轿旁仍有一群人并未远离，他们朝着富商的尸首跪倒，山呼叩拜。
“古神显灵，古神显灵……”
陆离揪过一人，喝问：“古神在哪里？”
那人手指富商头顶长剑，表情是那样骄傲。
陆离神识探去，发现剑柄上刻着“涤尘”二字。脑中回想，古籍上有记载，古神上阴之十，正是涤尘真君。
展开那张燕尾蝶式样的糖纸……涤恶业，诛宵小六字，字字夺目。
如此看来，是有人希望自己看到这一幕，从而刻意布局。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哥哥，是那个印堂发黑的人！”裴清清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陆离不忍她多见血腥，忙去捂眼，岂料裴清清竟看得入迷，喃喃念道：“好厉害的飞剑。”
这几日，小姑娘的心境也在悄然改变，陆离并未察觉。
“好美的花朵！”脑袋里，鬼鬼忽然喊道。
“臭仙仙，别躲着了，快看花。”
“我不要，那是人血，才不是花。”
“哈哈，胆小鬼！”
陆离叹气，两个丫头尚不知人心险恶，权当儿戏。
想来那凶手能当着无数双眼睛，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人性命，这份境界委实令人生畏。
富商死状惨烈，陆离却没有任何同情。
在虚无审判中，他三言两语，已为自己那肮脏的灵魂做出诠释。
“涤恶业，诛宵小！”
陆离开始重新审视这六字。
心头有莫名星火，正在悄然扩散。
此间事已毕，不必久留。
……
月上中天，夜已深更。
陆离匆匆赶回凌府，推门而入，凌燕二女正在亭下闲聊。
只见一壶清茶，一盏笼烛，萤虫花间漫舞，竹影投照壁，月下坐惊鸿。
放眼看去，前院诸景已悉数在内。
燕姑娘瞧了眼陆离，衣下点点污泥，额头汗珠滚落，笑道：“裴公子，上哪欢快去啦？”
凌姑娘则右手捏着小杯，左手藏在袖里，没有说话，望着照壁上的竹影出神。
陆离心想，许是不想将那道伤疤露给人瞧见吧。
他绕着亭下石桌转了一圈，发现仅剩的石凳却在燕姑娘身边，皱了皱眉，便将裴清清摁在凳上。
“燕姑娘，瞧我这头大汗，你猜快不快活？”
燕姑娘白他一眼，瞧了瞧沉默的凌白羽，心道这位裴公子一回来，气氛便有些不对劲。
这六月底七月初的天气，端得燥热无比，她将裙叉一撩，露出雪白大腿，换了个姿势继续撑头。
裴清清本来正襟危坐，盯着石桌上的糕点碟子馋口水，燕姑娘这么一动，正好叫她瞧个正着，不免大开眼界。
须知普天之下，像她这么作态的女人，那是屈指可数。
陆离站在石桌另一侧，当不知发生何事，只见裴清清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喂，姑娘家的，别挤眉弄眼。”
他本想试试教导妹妹的感觉，哪知裴清清面色一沉，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心如蚁爬。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燕姑娘的裙子盖了回来。
“小妹妹，你想闷死老娘啊！”
“燕儿……”凌白羽终于不再沉默，将糕点推到裴清清面前，又朝燕姑娘说道：“孩子面前，以后要记得收敛。”
语气本来十分温和，燕姑娘却在一瞬之间换了副模样，也学着裴清清正襟危坐起来。
悄摸摸拿出几粒糖果，递给裴清清：“呐，小妹妹，请你吃。”
裴清清瞧着花花绿绿的糖纸，好不喜欢，心想又可以叠漂亮的纸鹤了。
心满意足的拆开一粒，放入口中，酸酸甜甜，是橘味梅子，原来燕儿姐姐口味竟和自己一样。
只见三女围成一个三角形，有人板着脸，有人皱着眉，有人自顾吃糖果。
陆离感觉自己被排挤了，全然不知她们在说什么。
心下哀叹，自己如今的身份，大抵便是女人们常挂嘴边的臭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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