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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第三十二滴眼泪

    花开一世,花落半生。有时候我觉得,古风就像漫天席卷的大雪一样,虽然日日相见貌似平淡无奇,实则是一个很难能让人猜透的谜语。倘若纯洁的雪花上再夹带点鲜活的血的话……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矮人,早在我和阿让之前就已发现了的。可是在这危急关头,他却能若无其事的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

    我和阿让相视无言地凝望了彼此一眼,阿让凝重地表情透露出他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些样貌丑陋、体型过分矮小、脸上的表情很是疯狂的小矮人们,应该就是当年没有顺利通过十年生命力之选拔大赛的那些失败的造梦人。当年失败之后,他们的生命力遭遇重创,大大萎缩。最令人遗憾的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没有了当初的纯情和热血,现在的他们完全堕落了。

    在这一片苍茫的冰天雪地里,我不明白他们始终跟在我们的后面不远不近、若近若离地前进着,究竟居心何在?

    亘古的寒冷裹挟在风里面,擦着我们的身体呼啸而过。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片灾难的云,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遇见血玲珑的时候,我的生命力已经在枯竭向更加枯竭转化的路上。我是第一个倒下的人,那种笔直砸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硬邦邦的感觉简单粗暴地袭击了我,隐隐的而又尖锐的刺痛像漫天的雪花覆盖住我的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样,轻飘飘的如同一个水中的浮萍,随时都有瞬间被没顶而过的危险。

    在我倒下的那一刻紧接着第二个倒下的人是阿让,那种坠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如同天谴,令人头皮发麻。在我的余光中,他纠结在凛冽寒风中的乱发,他苍白的嘴角间逐渐隐没下去的那抹倔强和不羁,还有他四处翻飞在风雪里面的那一袭绿色的长袍,如同寒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摇旗呐喊着世界末日。

    血玲珑居住在一个由树枝搭建的小屋里,小屋挺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小屋的屋顶搭建的很结实,结构很奇特,漏不进一丁点的雪花,包括最微弱的光线。相比较而言,小屋的四周搭建的就随意的多了。四周的景色很容易就能看见,风雪灌满了由树枝搭建的小屋,带来一整个世界的寒冷。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光线的缘故,即使是眼下灰蒙蒙的天气,我还是因着一片白茫茫的落雪眯起了双眼。眼睛在逐渐适应地过程中,微微感受到不适和新奇。

    透过树枝间不规则的空隙,我看到古风在大雪中迎风而立,脸上闪现着如微风般和煦的笑容。风之子在半空中时而快速,时而缓慢地飞翔着。与风之子的距离时而拉大,时而缩小的是忍阿让。他们在玩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凌乱的脚印在雪地里深深浅浅的存在着,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路标,被狂风吹得模糊了。

    “阿让,你耍赖。我们说好的,不许用你的无影腿。”风之子急躁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阿让在她的后下方紧追不舍,几乎伸手就能触及到风之子的一只脚了。风之子下意识地快速往更高的天空飞了飞,脸上带着躲过一劫后的心悸和得意的神色。

    她总是喜欢把阿让能快速移动的本领简略地说成是他的无影腿,一开始的时候阿让对她的这种说法有种很不习惯的排斥感,他曾经多次一本正经地警告风之子不许在他面前提起“无影腿”这三个字。于阿让而言,那三个字是具有贬义性质的词汇,他不喜欢。然而如今,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以为常了。

    古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阿让和风之子渐渐远去的方向,脸上时而闪现出沉思的神情。风雪堆积在他的双肩上,铺盖在他的头发上,投映在他深邃的眼睛里。也许此时此刻,古风正在追忆曾经自己和风之子一起追逐嬉戏的时光。

    我时常在时光的裂缝中无意中想起,古风初来古谷镇时候的模样。他清逸如飞的一头白发,他温暖如春的那双干净的几乎要发出光来的手,尤其是他那双大而澄澈的眼睛,最是让我印象深刻。在古谷镇,很难会看到这样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

    血玲珑打断了我纷乱如剪影的思绪,她用一只手试探性地在我的眼前挥了挥,以此来引起我的注意。我不知道她把一只手在我的面前来回的挥动这个动作重复了多少次,她一定维持这个简单而乏味的动作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我发现她终于可以安心放下去的手显露出很疲累的样子。

    血玲珑一直都是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人。虽然贵为血皇的女儿,血族唯一的公主,血族的族人从来就没有几个人会把她放在眼里。在她的父皇和哥哥面前,她更是被当成家族的耻辱一样被辱骂、被像丑陋的小虫子一样忽略。仿佛她就是一场瘟疫,随时会招引来可怕的灾难。只因为她生来就扮演了一个悲剧性的角色,她的母后在生她的难产而死,她有着与生俱来的顽疾,始终无法开口说话,长相亦丑陋不堪。

    他们都不可理喻地忽略她、唾弃她,而如今我也忽略了她的存在,我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深深地抱歉。

    然而当血玲珑发现我终于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生气的样子,她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现出的笑意好看极了。

    血玲珑伸出另外一只手缓缓地在我的面前摊开,一只被鲜血浸泡过的小虫子在她的手掌心里深深浅浅地蠕动着。小虫子锋利而细小的触角不断刺破血玲珑手心里的皮肤,深入进她的血肉里。丑陋地小虫子一次又一次,贪婪地吮吸着血玲珑的血液。

    细密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血玲珑残破的皮肤里涌出来,越来越多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血玲珑满含笑意的眼睛注视着她手心里的丑陋小虫子。此时此刻我无法知晓血玲珑是否感觉到疼痛,但是从她笑意越来越深的笑容里,我却感觉到非常非常多的悲伤。

    疼痛郁积在胸腔里,无处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