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白家
白家坐落于西城的边缘，几乎已经属于郊外，这里没有热闹的买卖行当，和皇城里繁荣的景象比较起来，显得格外冷清。
远远看去，整座白府一色素白，白砖，白墙，白门，白灯笼，甚至就连看守门户的两个女人，同样身穿一套白色盔甲。当淡金色的阳光铺洒而过，将白府的全貌展现在人们眼前，人们心头不禁会生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白鹿鸣怀里揣着凤钗玉镯和佛珠，手里拿着两串鲜红的糖葫芦，一路走进白府。守门的两个妇人见到他，不由得微微一怔，询问道：“小鹿，今天不是要举行婚礼吗，怎么跑回来了？”
白府上的女人几乎都是军中将士的遗孀，她们的夫君和孩儿都已战死沙场，她们无依无靠，便都留在了白家，一起搭伙过日子。
大家各司其职，将整个白府维持了下来。她们虽然平日里做着丫鬟仆役之类的差事，但白鹿鸣却从来不敢在她们面前以少爷身份自居，很多时候，白鹿鸣都将她们当作长辈看待。
此时，眼见她们询问，白鹿鸣连忙停住脚步，恭敬回答道：“李婶，张嫂，陈家的婚事有些变故，所以我抽时间回来看看。”
“有变故？”
那个年长的妇人眉尖微挑，瞥了一眼白鹿鸣手里的糖葫芦，知道白鹿鸣急着去见他小婶娘，便道：“你先进去吧，九娘长时间不见你，状态有些不好。还有秋月和璃汐她们，那两个孩子……，哎，你自己去看看吧。”
白鹿鸣听闻小婶娘状态不好，心里陡然一惊，急忙向府里奔去。
“这孩子……，”那年长妇人见白鹿鸣急匆匆的冲了进去，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身对旁边的同伴吩咐道：“文慧，你走一趟陈府，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好的婚礼就给耽搁了？”
“是，姨娘！”
文慧转身离开白家，向皇城方向赶去，她们知道白鹿鸣此次回来，肯定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短时间内恐怕没有空闲向她们讲述陈家里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当白鹿鸣穿过白府庭院，来到了后宅，急急奔到小婶娘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段对话，听到这些话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璃汐姐姐，小鹿鹿今天就要结婚了，咱们不去看看他吗？”
“阿月，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方便去。”
“可是，你真的舍得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伦之道，谈何舍不舍得呢？”
“哼，那也不能让小鹿鹿去娶外面的女人啊，他明明那么喜欢你……”
“阿月，休要胡言，我是他嫂嫂！”
“璃汐姐姐，你何必自欺欺人？你和白玉麟连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夫妻名分？你和小鹿鹿朝夕相伴十几年，又当娘，又当嫂，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童养媳，你如何甘心让他去娶别的女人？如果换作是我，他敢出去找别的女人，我打断他的腿！”
“阿月，你……，你想嫁给他？”
“我想嫁给他怎么了？他长得那么英俊，又聪明懂事，还会哄我开心。如果不是顾及着璃汐姐姐的感受，我早就把他绑起来，强行拖入洞房了！”
“呸，口无遮拦，你害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只要自己喜欢，那就大胆的去追求啊，万一成功了呢？”
“你这丫头，你喜欢他，为何不早说，如今他都要成婚了，难道你以后甘愿给他做小？”
“小老婆好啊，受宠不受累，我天天盼着呢，只要璃汐姐姐你愿意当大房的话，我肯定没问题。不过，璃汐姐姐，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何小鹿鹿哭着跑出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在他离开之后，你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容颜憔悴到了这般地步……”
咣当——
一阵砰砰乱响，白鹿鸣推门而入。
只见房间里光线充足，家居摆设极为简单，左右两侧各安置着一张绣床，左侧绣床上并肩坐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十八九岁模样，身穿一袭米色裙装，她神采飞扬，一双杏眼明澈如镜，眸光流转间，好似刀光闪烁，直刺敌人心脏。
另一个女子洁白胜雪，白衣，白发，白丝带，白面庞，苍白的鬓角附近留有一道深深的箭痕，暗红色箭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极为醒目。她年近三十岁，成熟稳重，体态端庄，本该是一个韵味十足的美艳少妇，但眼角处却流露着几缕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沧桑。
“小鸣？”
“小鹿鹿？”
璃汐和秋月同时一惊，没想到白鹿鸣这时候会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不是说好的今天要举行婚礼吗？
“小鸣，你回来了？”
璃汐连忙起身，眼睛里满是惊喜之色，刹那间，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候她初入白家，第一次看到了小小的白鹿鸣。就是那个光着屁股，跟在她身边乱跑乱叫的小男孩，给了她留在白家的勇气。往昔的记忆袭上心头，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一旁的秋月刚刚还叫嚣着要绑了白鹿鸣强行入洞房呢，此时见到白鹿鸣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脸颊一片滚烫，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直视白鹿鸣。说到底，她还是一个黄花大姑娘，有些话背地里说说还行，可真要是面对上了，免不了有点小怂。
白鹿鸣没有在意秋月的话，这丫头从小就疯疯癫癫的瞎胡闹，明明年纪比他小，却偏偏喜欢让自己管她叫姐姐，若非自己小时候求着她传授箭术，早把她屁股打开花了，让她再敢胡说八道！
撇开秋月那丫头不谈，璃汐嫂子的变化着实让白鹿鸣吃了一惊，短短两年没见，璃汐嫂子几乎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璃汐嫂子虽然同样是一身妇人打扮，但却温柔大方，眼角总是闪着光亮，对于生活一直充满憧憬和希望。
此时此刻，她青丝尽白，容颜憔悴，就像是一个正在慢慢煎熬生命的油灯，只等着灯油耗尽，便会人死灯灭，化为虚无。
“璃汐嫂嫂——”
白鹿鸣心口刺痛，眼眶湿润，他很想像以前一样，将璃汐嫂子拥入怀中，向她倾吐自己心底的痛楚，但他的身体却僵硬在原地，手臂好似被灌入了千斤重铁，久久不能抬起来。
嫂嫂……
听到这个称呼，璃汐刚刚亮起来的眸光瞬间黯淡，她望着比她高了半头的白鹿鸣，心绪莫名复杂。她抚养的男孩已经长大，而她自己却白了头发。
她嫁入白家的那一刻，便和白鹿鸣纠缠再了一起，她说过，嫁入白家门，便是白家妇，生生世世，永不反悔。那个和她有过婚约的男人一去不回，她全心照料白家遗留的独苗，依然坚守着当初的承诺。可终究，她是嫂嫂，是他无法坦然接受的女人。
那个将她娶进家门的男人，不曾和她见过一面；这个和她朝夕相伴的男人，却不能将她娶进家门。
她耗尽心血，逝去芳华，最终，只换来了一个牌位，一头白发。
她肝肠寸断，却无处诉说，只因她曾经对他承诺过，嫁入白家门，便是白家妇，生生世世，永不反悔。
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曾明白少女的心意。
…………
远远看去，整座白府一色素白，白砖，白墙，白门，白灯笼，甚至就连看守门户的两个女人，同样身穿一套白色盔甲。当淡金色的阳光铺洒而过，将白府的全貌展现在人们眼前，人们心头不禁会生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白鹿鸣怀里揣着凤钗玉镯和佛珠，手里拿着两串鲜红的糖葫芦，一路走进白府。守门的两个妇人见到他，不由得微微一怔，询问道：“小鹿，今天不是要举行婚礼吗，怎么跑回来了？”
白府上的女人几乎都是军中将士的遗孀，她们的夫君和孩儿都已战死沙场，她们无依无靠，便都留在了白家，一起搭伙过日子。
大家各司其职，将整个白府维持了下来。她们虽然平日里做着丫鬟仆役之类的差事，但白鹿鸣却从来不敢在她们面前以少爷身份自居，很多时候，白鹿鸣都将她们当作长辈看待。
此时，眼见她们询问，白鹿鸣连忙停住脚步，恭敬回答道：“李婶，张嫂，陈家的婚事有些变故，所以我抽时间回来看看。”
“有变故？”
那个年长的妇人眉尖微挑，瞥了一眼白鹿鸣手里的糖葫芦，知道白鹿鸣急着去见他小婶娘，便道：“你先进去吧，九娘长时间不见你，状态有些不好。还有秋月和璃汐她们，那两个孩子……，哎，你自己去看看吧。”
白鹿鸣听闻小婶娘状态不好，心里陡然一惊，急忙向府里奔去。
“这孩子……，”那年长妇人见白鹿鸣急匆匆的冲了进去，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身对旁边的同伴吩咐道：“文慧，你走一趟陈府，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好的婚礼就给耽搁了？”
“是，姨娘！”
文慧转身离开白家，向皇城方向赶去，她们知道白鹿鸣此次回来，肯定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短时间内恐怕没有空闲向她们讲述陈家里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当白鹿鸣穿过白府庭院，来到了后宅，急急奔到小婶娘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段对话，听到这些话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璃汐姐姐，小鹿鹿今天就要结婚了，咱们不去看看他吗？”
“阿月，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方便去。”
“可是，你真的舍得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伦之道，谈何舍不舍得呢？”
“哼，那也不能让小鹿鹿去娶外面的女人啊，他明明那么喜欢你……”
“阿月，休要胡言，我是他嫂嫂！”
“璃汐姐姐，你何必自欺欺人？你和白玉麟连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夫妻名分？你和小鹿鹿朝夕相伴十几年，又当娘，又当嫂，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童养媳，你如何甘心让他去娶别的女人？如果换作是我，他敢出去找别的女人，我打断他的腿！”
“阿月，你……，你想嫁给他？”
“我想嫁给他怎么了？他长得那么英俊，又聪明懂事，还会哄我开心。如果不是顾及着璃汐姐姐的感受，我早就把他绑起来，强行拖入洞房了！”
“呸，口无遮拦，你害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只要自己喜欢，那就大胆的去追求啊，万一成功了呢？”
“你这丫头，你喜欢他，为何不早说，如今他都要成婚了，难道你以后甘愿给他做小？”
“小老婆好啊，受宠不受累，我天天盼着呢，只要璃汐姐姐你愿意当大房的话，我肯定没问题。不过，璃汐姐姐，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何小鹿鹿哭着跑出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在他离开之后，你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容颜憔悴到了这般地步……”
咣当——
一阵砰砰乱响，白鹿鸣推门而入。
只见房间里光线充足，家居摆设极为简单，左右两侧各安置着一张绣床，左侧绣床上并肩坐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十八九岁模样，身穿一袭米色裙装，她神采飞扬，一双杏眼明澈如镜，眸光流转间，好似刀光闪烁，直刺敌人心脏。
另一个女子洁白胜雪，白衣，白发，白丝带，白面庞，苍白的鬓角附近留有一道深深的箭痕，暗红色箭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极为醒目。她年近三十岁，成熟稳重，体态端庄，本该是一个韵味十足的美艳少妇，但眼角处却流露着几缕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沧桑。
“小鸣？”
“小鹿鹿？”
璃汐和秋月同时一惊，没想到白鹿鸣这时候会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不是说好的今天要举行婚礼吗？
“小鸣，你回来了？”
璃汐连忙起身，眼睛里满是惊喜之色，刹那间，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候她初入白家，第一次看到了小小的白鹿鸣。就是那个光着屁股，跟在她身边乱跑乱叫的小男孩，给了她留在白家的勇气。往昔的记忆袭上心头，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一旁的秋月刚刚还叫嚣着要绑了白鹿鸣强行入洞房呢，此时见到白鹿鸣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脸颊一片滚烫，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直视白鹿鸣。说到底，她还是一个黄花大姑娘，有些话背地里说说还行，可真要是面对上了，免不了有点小怂。
白鹿鸣没有在意秋月的话，这丫头从小就疯疯癫癫的瞎胡闹，明明年纪比他小，却偏偏喜欢让自己管她叫姐姐，若非自己小时候求着她传授箭术，早把她屁股打开花了，让她再敢胡说八道！
撇开秋月那丫头不谈，璃汐嫂子的变化着实让白鹿鸣吃了一惊，短短两年没见，璃汐嫂子几乎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璃汐嫂子虽然同样是一身妇人打扮，但却温柔大方，眼角总是闪着光亮，对于生活一直充满憧憬和希望。
此时此刻，她青丝尽白，容颜憔悴，就像是一个正在慢慢煎熬生命的油灯，只等着灯油耗尽，便会人死灯灭，化为虚无。
“璃汐嫂嫂——”
白鹿鸣心口刺痛，眼眶湿润，他很想像以前一样，将璃汐嫂子拥入怀中，向她倾吐自己心底的痛楚，但他的身体却僵硬在原地，手臂好似被灌入了千斤重铁，久久不能抬起来。
嫂嫂……
听到这个称呼，璃汐刚刚亮起来的眸光瞬间黯淡，她望着比她高了半头的白鹿鸣，心绪莫名复杂。她抚养的男孩已经长大，而她自己却白了头发。
她嫁入白家的那一刻，便和白鹿鸣纠缠再了一起，她说过，嫁入白家门，便是白家妇，生生世世，永不反悔。那个和她有过婚约的男人一去不回，她全心照料白家遗留的独苗，依然坚守着当初的承诺。可终究，她是嫂嫂，是他无法坦然接受的女人。
那个将她娶进家门的男人，不曾和她见过一面；这个和她朝夕相伴的男人，却不能将她娶进家门。
她耗尽心血，逝去芳华，最终，只换来了一个牌位，一头白发。
她肝肠寸断，却无处诉说，只因她曾经对他承诺过，嫁入白家门，便是白家妇，生生世世，永不反悔。
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曾明白少女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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