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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夕何夕

    猪往前拱,狗往后刨,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这话用在此刻的“野丫头”身上就最恰当不过了。

    前日在梦中那老头就说有人躺在道观里,那时也没当回事,可昨夜又梦见那老头,说那人还躺在观里,只需如此这般便能救他。哪知这话竟然是真的,这里果真倒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野丫头本就是多事的主,胆子也大,即便没那老头怂恿她也会多事的。

    她大着胆子试了试鼻息,兀自嘟囔着:“嗯?还活着!可怎么会不醒呢?该不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吧?”

    既然活着就没什么好怕的,弄醒就是了。野丫头身上带着饼子,想着等那人醒了便好歹送他一些,能救人性命总是件好事。

    挠脚心、泼凉水、扎人中、薅头发……所有能用的招都用了一遍,那人还是死狗一般,连个屁都没有一个。

    嗨!这可怎么办呢?总得想法让他醒过来呀。

    野丫头从记事起就村里村外的胡闹,比男孩子都野,浑起来也是满脑子的歪点子,可此时他却没招了。脑子又转了几圈,忽然记起了梦中那老头的话,便如此这般地吩咐同来的两个淘小子,把那俩混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这能行吗?”“再说……再说上哪儿弄去呀?”俩小子不情愿地嘟囔着。

    野丫头立刻竖起了俏眼:“上哪儿弄去?上岗的时候你不是踩到了吗?还有,你肚子里这些东西还少吗?别他M废话,快点!”

    野丫头的药方的确又恶心又刺激,难怪那两个连阎王胡子都敢拔的浑小子会打怵。

    那是狗屎加上人屎再和上热尿的怪方子,中人必呕,也就野丫头能想出这招来。

    醒不来的人就得刺激,别管什么法子,能让人受不了就行!

    野丫头捂着鼻子指挥,一个混蛋同样捂着鼻子用木棍往那人头上乱抹,什么嘴、鼻子、眼睛、耳朵,凡是脑袋上有眼儿的地方都涂上了黄黑相间的污物。用野丫头的话说,这叫穿七窍,死人都能弄活喽。

    可想而知,那人须臾间便被弄得臭不可闻!脏不忍睹!触目惊心!

    ……

    “啊……啊……”“噗通!”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人突然从土炕上爬了起来,双手胡乱地抹着脸,然后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醒了,醒了!”一个浑小子惊叫道。

    “叫什么叫,快跑!”也不管两个浑小子,野丫头蹦起来就跑,没几步便窜进了树丛,闪了闪没了踪影。

    ……

    老爷岭的一支余脉蜿蜒而来,至吴县十余里处稍稍一顿,又在不远处隆起了一道弓形的土岗,算是彻底到了尽头。当地人观其形便也称之为“土岗”,从古至今,向无名气。

    岗间有一道观,不知何年何月所筑,传下来亦不知多少岁月了。

    数月前,这座道观开始有了道人,乡人称“小道士”。

    此人乃是一位略显懵懂的少年,平日里深居简出,并不与乡人融洽,至于其来历就更是难知其详了。

    他就是那个被野丫头用各种屎尿熏醒的人,虽说人醒了,但脑子却坏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此事野丫头他们对谁都没敢说,看那人八成是给熏傻的。

    ……

    已是深秋,夜色下的山间一片灰暗,寒露漫野,天气愈发的凉了。

    此刻,那小道士正坐在一架疾驰的马车上。

    他身上捆着绳索,眯着眼似睡非睡,身子随着马车上下颠簸着。透过浅浅的夜幕,尚依稀可辨的是已渐渐长成的躯体,但仍旧是满面的稚气和懵懂的神情。

    车上还有一对女子,此时正拥在一起嘤嘤的低泣,看衣着像是有钱人的家眷。

    坐在她们旁边的是一个瘦瘦的男人,他正用一双类似狼一样的眉眼盯着面前的女子,嘴角似乎要流出水来。

    “再哭就一刀宰了你们!烦死了!”

    除了小道士和那对女子,车上还有四个男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打扮,手上是要命的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出言呵斥的是一个壮硕汉子,他的话很管用,两个女子顷刻间停止了低泣。

    马车绕过土岗一路向东,倏忽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距土岗往西一余里就是“大荒台”。

    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屯,在整个吴县也是首屈一指,年代久远。

    据老人讲,大荒台原本是一片荒原,前朝立国之初,一位功臣子弟来到这里安家,皇命特许他以一骑之力圈地,也就是所谓的“跑马占荒”。此人圈下的地盘就是现在的大荒台,南至松江北岸,北至金城以南,东西四十余里。

    至今,此地早已非当年的贵胄所属,历经百余年的沧桑,那家的后人已各奔东西,原有的田产也数度易主,如今已分属大小十几家地主和众多散户。

    大荒台的地主有大有小,而最大的便是村西的宋家。

    黄昏过后,往日早已安静的村镇却突然鼓噪起来,街上人人神情紧张,三三两两的奔向村西。

    村西的大宅院内,早有人挂起了两只大灯笼,整个庭院笼罩在由近至远的昏黄之中。

    就在慌乱时,大门外匆匆走进七八个庄稼汉子,为首之人手提铁棍,一阵风似的闯入了堂中。

    “振堂,有消息吗?”

    坐在藤椅上正自发呆的中年人急切地站了起来。

    那汉子摇头,一脸的无奈:“叔,追了很远,没有半点踪迹,怕是早就走远了。”

    扑通,中年人一下跌坐在藤椅上,两眼泪流滚滚,哽咽道:“完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呀!该杀的土匪,你们不得好死!”

    “叔,他们不是留话让准备赎金了吗?青莲妹子她们不会有事的。”

    “赎回来又能怎样,她们还能做人吗?”

    “咚”,汉子把铁棍往地上一顿,叫道:“我连夜去老山头,就是放火烧山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中年人摆摆手,长叹一声道:“还是先顾眼前之人吧!你叫人去套车,赶紧把徐郎中接来,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中年人名叫宋少忠,宋家的当家人。

    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就在他忙于秋收的时候,家里却突然进了贼人。

    一通胡作非为,儿子青海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家里的细软也被洗劫一空,而大女儿青莲和姐姐家的女娃秀萍也被掳走了。

    恶贼临走时放言,三天之内准备三千两银子送到老山头,否则撕票!

    宋少忠是本地的大地主,但遭此横祸也只能干瞪眼,有什么办法,女儿和甥女在他们手上,又如何敢轻举妄动?

    ……

    马车已拐向东南,山里的风更冷了。

    看着三个昏昏欲睡的汉子,小道士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随着一道似有若无的暗影从身侧闪过,他两肩轻轻抖动,那捆在肩背和手上的绳索竟缓缓地松解开来。

    小道士来自哪里,姓甚名谁?乡人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就像从混沌中一下便走了出来,睁开眼就是面前的这个地界了。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满头的屎尿,他一样弄不明白。

    曾经的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这道观就是他的家,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撬开一块砖就能找到一本书,这是数十年间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可他却随意取来,便如自己的家藏。陌生的是,他从未来过这里,搜遍记忆也没有任何印象,因为他的记忆原本就是空的。

    那本书也端的奇怪,开篇便是一段非诗非词的语句,无辙无韵,难测其意。

    上书:

    一念成,炁乃生,乾坤始。久分分,久合善,与善正。合牵炁,气通玄,器恶反。散意真,临兵斗,混与质。凝名重,前行者,成恶无。意无九,列阵皆,三彼相。象相出,重六入,重与涉。万相无,真相有,世此阴。合生众,塑处微,极隔阳。

    书中还有一篇武术技法,不过也只是技法,并没有练功的法门。练武不练功,终究一场空。只有招数有甚屁用!

    好在这些废话后面竟是一些离奇的招法,读来甚是有趣,时日久了便记在了心上。

    最让他纳闷的是,他竟懂得岐黄之术,这却不是那本书上得来的。难道是天生的?但这又怎么可能?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却并未以此为业,也不曾卖弄,因为他手里有钱,那些钱他醒来时就在。

    除了买些应用之物,他很少去附近的村落,更不与人搭话,就像活在另一个天地里,孑然一身。至于小道士之称,也不过是乡邻们给安的名头,毕竟他住在道观里,也算贴切。

    今日傍晚,四个汉子来到了岗下的林中,望着村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他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但明显不是好人,看那贼兮兮的样子,说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此事还是与己无关,他早早便睡下了。

    入夜,外面有脚步声,间或是低低的抽泣。

    起身看去,外面一共是六个人,那哭泣的是两个女子,还有,就是那四个汉子。

    小道士完全有机会躲开那些人,对此他很有自信。

    只是,他还是被捆了起来,因为在内心深处突然有人在告诉他,“救下这两个女子!”而说话那人似乎就是他自己。他没有犹豫。

    小道士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自然也不会有谁在意他的存在,土匪们带走他只是为了回去做使唤人,打杂。

    可这四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小道士却是有备而来。

    恍惚间,那小道士突然动了起来。只见他双手连挥,三团白雾迅疾地洒在那三人面上。左右两个汉子颓然瘫在了车上,坐在车尾那人一声不吭地被直接颠了下去。

    赶车人突觉有异,刚回头便也着了道,被小道士一脚踹下了马车。紧接着马缰一紧,那辕马一声长嘶,马车猛颠几下终于停住了。

    “你!……”“你!……”两个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惊呆了。

    小道士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道:“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