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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雪落无踪

    北方的春天大抵都是一样的,乍暖还寒,即便树梢已泛出了绿意但雪还是会不时的飘落下来。

    昨夜又是一场大雪,突如其来,这个季节下这么大的雪还真不多见。其实相较于人的不适应一些兽类就更懵了,有句骂人的话说,下头场雪你就蒙了,说的就是兔子。该下雪的时候下雨,该下雨的时候下雪,这本就有违常态,大多活物都会猝不及防的。这不,一大早就有一只蒙圈的兔子钻进了城外刘老汉家的院子。

    刘家有人有狗,当然不会放过蹦到嘴边的肉,立刻便是人追狗狗撵兔子的一顿乱窜。这三个活物两前一后地跑堪堪就到了林地的边缘。不知什么缘故,那狗竟突然弃了兔子原地刨了起来。

    待刘家老大赶到时那狗已经刨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刘老大凑近,只一眼便惊得坐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回跑,连帽子都飞去了一边。

    早饭还没吃完,州府衙门就接到了百姓的禀报,称城东林子里发现了尸首。

    张力这两天就坐卧不宁,眼皮总是换着班地跳。他从师祖那里回来就没见到老爹,听许叔说他去追踪一个惯犯了,此时已经是第五天,早过了原定的归期。

    老爹去追惯犯?这可是个新鲜事,他一个州府同知,管的是银钱财税,为什么要做捕快的活呢?张力百思不得其解。

    老爹功夫好他是知道的,一般的小贼根本奈何不了他,况且他还是官员,按理说是不会有事的。不过张力却一直放心不下,昨天他又去找了几个道上的朋友打听,却还是没有老爹的消息,他愈发觉得不妙,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城东发现了尸首,这个消息便如雷击一般震惊了张力,他预感这或许就与父亲的逾期不归有关。

    人的预感往往是很准的,特别是倒霉的时候,张力和许信一班人还没赶到,前面就传回了消息,那尸首正是张化永。

    张化永的死状极惨,眼睛和舌头都没了,双手也被齐齐地剁了下去。张力只看了一眼便昏死了过去,他实在受不了这股巨力的冲击,那可是他亲爹呀!这世上谁的亲爹都是唯一的,可张力却不一样,他的老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整整昏迷了一个时辰张力才悠悠醒转,但睁开眼却还是血淋淋的现实。

    小墩子就守在床前,他是张力最好的朋友,此刻那双眼睛也早已哭得通红。

    “小立,张大人已被送去了衙门,此时仵作正在勘验,你去么?”

    张力艰难地摇摇头,良久才哑着嗓子道:“你去吧,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就行。”

    此时他才记起离家前老爹的神态,种种异状都说明,老爹似乎有着难以明言的苦衷,而这苦衷似乎就与自己那晚的经历有关。

    其实父亲做的很多事都瞒着张力,身为同知却有着很多与其身份不相符的怪异。就说追踪董江这件事吧,董江是惯犯不假,但缉捕人犯本该是通判及衙役捕快的事,父亲又何必插手份外之事?难道会有什么隐情吗?

    是董江害了父亲?

    这在张力看来似乎难以置信,董江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窃贼,论手脚上的功夫他无论如何也不是父亲的对手,碰上父亲他能侥幸溜掉就已经是大能耐了,要知道,老爹可是大有来头的。

    可说来说去父亲还是出了事,这里当然会有很多的不确定,毕竟董江也不是无能之辈,一旦关乎性命什么阴招也都使得出来。

    必须先找到他。

    ……

    张化永的丧事是在三天后办的。

    这天来了很多人,有衙门里的官员和衙役,有三教九流的朋友,还有街坊邻居和街面上的贩夫走卒,一长队浩浩荡荡备极哀荣。

    之前也说过,张化永是那种没有官架子的人,平日里对人也是宽厚亲和。想想看,能在一两年间便赢上佳官声的又有几个,他身后能有如此哀荣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张力注意到,葬礼快结束时有三个陌生人悄悄地来到了墓地。他们没有上前,也没有言语,只是默立在一侧,看那情状便感到那种明显的悲戚。

    老爹留下的东西可以一目了然,除了吃用住宿就没什么了,做官能做到他这种程度也的确是令人唏嘘,想想都让人气短。

    翻弄着老爹留下的物件张力是一阵阵地感慨,好人呐!这世上什么时候都是好人难做呀!

    不经意间,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从一个褡裢里掉了出来。

    展开看,只寥寥数语,竟是一封信。

    化永吾侄:

    十日内万不可赴东北之地,极险!切记!

    老朽东来

    是师祖的留言,日期正是父亲出城的五日之前。

    张化永遇害,整个永宁府官衙不啻挨了一记闷雷,三班衙役震惊自不必说,各位大人也都各自忧心。割手挖眼,心狠手辣,连素以好官著称的同知大人都遭了毒手,这贼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地方不宁,乌纱不保,他们当然没理由坐视,府衙和州衙接连发下文书缉捕要犯。

    缉捕谁,自然是董江了。

    张化永是追踪董江遇害的,追缉他也是眼下唯一的手段。

    一连数日,许信等人详细访查了董江的底细,然此人在永宁府却并无亲眷,也没有走得近的朋友,简直一个独来独往。

    董江一定有固定的住处或所依附之人,否则他连连作案又所为何来?

    只是这个点太难找了,以董江的谨慎想要找到他或与他相关的线索又何谈容易,简直就是海里捞针。

    师祖在信里言之凿凿,他老人家或许知道些什么吧?

    眼下所有的探查都是盲目和徒劳,没有丝毫的疑迹可寻,此时师祖的话终于让张力看到了一线光亮,也许老人家真的就可以拨云见日也未可知。

    走,去见师祖。

    ……

    父亲和师祖是忘年之交,虽称以叔侄却毫无尊卑可言,两人都是豪爽的脾性,以至于什么话在他们嘴里都随意得很。

    师祖曾说过,老夫何以能瞧得上你这个芝麻官,不过是跟你儿子有缘而已!当然,父亲是绝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得不说,师祖的确是有些神道,很多时候他都会预评一些事物,而往往他的估算都是很准的,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

    这次不会又是他估算出来的吧?张力隐隐有些担忧。不过既然能算到之前那也应该可以推算出之后,给个大致的方向也是好的,总比无头苍蝇般的乱撞要强得多。

    一直想着,五十多里山路就要走完了。

    师祖住在一个杳无人迹的山沟里,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章立在此整整赖了八年,当然这是师祖说的。

    来时他就带了两斤老酒和熟肉,这是给师祖的。另外还弄了些鲜果之类的,这当然是孝敬那位猴哥的,前几日来时就没见到它,到现在还一直惦念着。

    果然,还隔着半道岭就见一条灰影闪着窜了过来,也不知道如何亲热,就只是盯着鲜果抓耳挠腮。

    “一年多不见你就这样对我呀!就知道吃!”张力眼里闪着晶光把一颗果子塞给猴儿,心里竟有些发酸。

    猴儿可没人那么矫情,拿了果子便撒起欢来,一溜小跑着去前面带路了。

    师祖还是老样子,头发胡子白花花的,眼睛依旧眯得细长,用他的话说这叫丹凤目,只有生得俊的人才这样。

    “化永出事了吧!”

    不是问询而是慨叹,老人家似乎早有洞悉。

    张力立刻流出泪来:“徒孙不孝,没能护好父亲,以至于……”

    师祖摆摆手让张力坐下,又给自己斟了茶,良久无语。显而易见,那只苍老的手在微微抖动,又似乎在极力压制着。

    “我知你为何来此。”师祖终于说话了。

    张力一振,双眼立刻泛出光来。

    “这是他的劫数,非人力可挽,所谓在劫难逃吧!老夫本以为这世间福祸皆有一线生机,可到头来仍不过是枉然。”

    师祖递给章立一张字条,道:“去找这个人,告诉他,那人在东北五十里之内。切记,忠厚之像未必忠厚之人。还有,那个人不是他们现在要找的人。”

    “他是谁?”张力急切道。

    师祖看了看他,一字一句道:“不要自作主张,或许你必死的缘由也有了。”说完兀自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