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腐竹西施 上
我哪里懂得什么叫坚持，我只知道我是怎么死撑过来的。---章前小记。
我带着姐姐一共跑了8个村庄，每到一处都会找当地的老人打听情况，因此很快姐姐就熟记了集会的时间表以及摆摊的位置，而这其中，有一天是有冲突的，同样的一天中，有两个村子都有集会。
集会上摆摊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交摊位费，而且是先到先得，父亲告诉姐姐，摊位的事情他会帮姐姐提前占了，因为父亲起的很早，他可以提前去占摊位，而占摊位的方式非常简单，或者是拿几根树枝往地上一放，或者是拿几块砖头横着一摆，再或者是拿粉笔在地上画一个方框就行，别人看到后绝对不会和你抢，因为这里的摊位数量足够多，因为那时候的人心很朴实。
姐姐一直在犹豫着卖什么货，服装吧，目标人群不太适合，村子里逛集会的几乎都是本村或者邻村的上年龄的村民，消费能力不高，而且消费的产品大多也是柴米油盐相关的生活用品，那时候集会上卖衣服的很少，也很少有人买衣服，我记得，我和姐姐买新衣服都是在过年的时候。
恰在这个时候，二伯家的儿子来了，我们都叫他涛哥。
母亲一直没有好脸色给他看，父亲如往常一样很热情，涛哥这次来是为了感谢父亲借给他钱办婚事。
对我和姐姐来说，卡在喉咙的那根刺是父亲和二伯，并没有多记恨涛哥，因为我们在老家时，以及我们在新疆时，涛哥都对我和姐姐很好，我们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涛哥比姐姐大4岁，他知道了姐姐的困扰后给姐姐出了个主意，我们老家当时有几个村子是做腐竹的，全部都是纯黄豆制作，味道好，价格也有优势，他让姐姐考虑一下。
姐姐稍作思考就觉得可以做，父亲听完也觉得可以，于是父亲就让舅舅带着姐姐回老家一趟去摸摸底，父亲则帮姐姐去打听销售情况。
一周以后，姐姐和舅舅押车回来了，一大车整整100箱干腐竹，全部堆在了我们小棚子里摞的高高的。
晚上的时候姐姐算了一笔账，干腐竹进价是3块2一斤，我们这里零售市场价是6块一斤，一斤赚2块8，每箱都是20斤，除去碎沫以及纸箱重量，大概一箱可以净赚50块钱左右，顺利的话如果一个会上可以卖5箱的话，一天净赚250块钱，这样算下来16天集会差不多可以卖完100箱，半个月赚5000块钱，非常不错！
姐姐算完就出去搬了5箱腐竹放在三轮车上，用布蒙上后再用绳子扎好，就等着明天赶去会上。
“爸，我姐为啥中专学电焊啊？”
“嗨，还不都是老家的亲戚一直说，现在电焊工可吃香啦，一个月1200块钱工资，铁饭碗！还管吃管住呢！你姐呢，刚开始不愿意，她说想学电脑，可后来又不说了，自己就去报了学电焊。”
“女孩儿家的学啥不好非得学电焊呢！你看她现在都近视了，肯定是天天弄电焊弄的！”
父亲没有再说话，转而垂下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能，她是赌气吧。”
说完，父亲朝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棚子里扎好的三轮车，目光游离，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在探索着什么。
第二天凌晨2点钟父亲刚醒，姐姐也醒了，父亲醒后打电话叫了司机老邢来带着他去给姐姐占摊位，姐姐则洗漱完后开始打扫卫生，然后开火熬稀饭，接着就去帮父亲配菜单，一刻也不闲着。
半个多钟头父亲就回来了，父亲说他给姐姐占了个好位置，地方也不小，到5点左右时，姐姐说要出发了，她要自己去会上，父亲坚决不同意，最后让舅舅陪姐姐一起去，舅舅高兴坏了，眯缝着眼说道：“妮儿啊，你就瞧好吧，你就往车上一坐，啥都不用管！好好跟恁舅学学这生意是咋做的！”
“行啊，那你倒是把塞车上的那瓶酒拿下来啊！”
“清柱！你想挨打了是不是？！酒塞哪儿啦！你给我拿出来！”母亲听后怒斥道。
“哎？！啥酒！我…我没有！老五你还不管？！这当妹子的要打哥啊！”
“你赶紧拿出来吧你！这不是在市场，你别惦记那点酒了！”
“呵呵…其实…呵呵…你也知道我酒量，这半斤不算啥！”舅舅笑着说着，可转头看到母亲怒瞪的双眼时，又赶忙说道：“中！我不喝了！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舅舅居然立正朝母亲敬了个礼，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惹的我们捧腹大笑。
今天是阴历初2，后河村的会，6点10分，舅舅他们到了地方，他们是第一个来的，天还没有完全亮，10月份的天很凉，他们把摊子铺开后，舅舅带着姐姐跑起步来。
“舅，你咋就不能把酒给戒了啊？因为喝酒出事的多少了都！”
“妮儿啊，酒是好戒，心病难戒啊，你还小，有些事儿你不懂。”
其实我们都知道舅舅家里的情况，由于家庭条件不好，舅舅离了一次婚，他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很不容易，他知道如果在老家那个村子里待着的话，这辈子就完了，于是托媒人介绍又结了婚，就是我们现在的妗妗，她也是离异，也带了个儿子，她对舅舅原来的孩子挺好的，对舅舅也知冷知热，舅舅这才能放下心出来赚钱。
8点左右开始，摆摊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姐姐让舅舅看着摊子，她则一家一家去逛，和他们聊天，打听她想知道的消息。
到中午的时候，姐姐一共才卖出去5斤腐竹，这让她备受打击，舅舅也慌了神，于是更加卖力的吆喝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9成的摊位都用布盖着，商贩们都回家吃饭去了，也没有人看管，只有零星几个人躺在车上睡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姐姐的信心再次受到打击，舅舅本想也回家吃饭后再过来，姐姐没有同意，她去买了两个茄子两个西红柿对舅舅说道：“你没生吃过茄子吧，我之前可是经常吃，在家的时候用方便面调料往上一撒，别提多好吃了！”
“切！生吃茄子算啥！我卖莲菜生吃莲菜的时候你是没见过！咬一口扯一米丝！滑溜的很！”
“哈哈，舅，你就别吹了，你咋不说你生吃冬瓜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啃着茄子，时间也不显得那么难熬了，一直到下午4点左右逛会的人才不紧不慢的多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后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他们一共卖出了一箱半，算下来赚的有70块钱左右，也还不错，但是和想象中相差太大，于是姐姐吃了饭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姐姐睡了个大懒觉，因为今天没有集会，她把昨天剩下的腐竹碎沫用水泡开后包了几个包子，别说，味道还不错！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餐桌上都离不开腐竹的身影了，姐姐变着法的做，炸腐竹沫，凉拌腐竹沫，腐竹沫儿炒肉，腐竹馅儿饺子，腐竹馅儿包子等等，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家后来的几年谈腐竹色变，吃伤了。
“要不，你跟你姐说说，这批腐竹卖完了就别弄了，在家帮我弄菜吧。”
“你咋不跟她说啊，我才不去说，你还不知道她！”
“哎…我是看她太累了，好好的生意放着不弄，非得自己出去跑…你看人家的女孩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你再看看你姐！我怕她慢慢会变的更要强，不好嫁。”
谈到这个话题时，我错愕了，是啊，姐姐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在我们老家大多都结婚了，有的甚至孩子都会说话了，我看了看屋里然后扭头说道：“爸，就让她跑吧，我觉得，我姐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天生的生意人，就像你一样。她自己的路，就让她选一次吧。”
父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爸，我一直都想知道，当时你为啥要把7000块钱给二伯。”
父亲沉思了一会儿，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
“他毕竟是我亲哥，如果不借给他，你涛哥这辈子就完了。你姐…”
恍惚间父亲扔掉了烫到手指的烟头，然后继续说道：“你姐…起码还有我们在。”
我好似理解了，也好似没有真正理解，后来我想，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们这一家人始终都在一起相濡以沫的活着，那些委屈，那些挫折，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带着姐姐一共跑了8个村庄，每到一处都会找当地的老人打听情况，因此很快姐姐就熟记了集会的时间表以及摆摊的位置，而这其中，有一天是有冲突的，同样的一天中，有两个村子都有集会。
集会上摆摊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交摊位费，而且是先到先得，父亲告诉姐姐，摊位的事情他会帮姐姐提前占了，因为父亲起的很早，他可以提前去占摊位，而占摊位的方式非常简单，或者是拿几根树枝往地上一放，或者是拿几块砖头横着一摆，再或者是拿粉笔在地上画一个方框就行，别人看到后绝对不会和你抢，因为这里的摊位数量足够多，因为那时候的人心很朴实。
姐姐一直在犹豫着卖什么货，服装吧，目标人群不太适合，村子里逛集会的几乎都是本村或者邻村的上年龄的村民，消费能力不高，而且消费的产品大多也是柴米油盐相关的生活用品，那时候集会上卖衣服的很少，也很少有人买衣服，我记得，我和姐姐买新衣服都是在过年的时候。
恰在这个时候，二伯家的儿子来了，我们都叫他涛哥。
母亲一直没有好脸色给他看，父亲如往常一样很热情，涛哥这次来是为了感谢父亲借给他钱办婚事。
对我和姐姐来说，卡在喉咙的那根刺是父亲和二伯，并没有多记恨涛哥，因为我们在老家时，以及我们在新疆时，涛哥都对我和姐姐很好，我们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涛哥比姐姐大4岁，他知道了姐姐的困扰后给姐姐出了个主意，我们老家当时有几个村子是做腐竹的，全部都是纯黄豆制作，味道好，价格也有优势，他让姐姐考虑一下。
姐姐稍作思考就觉得可以做，父亲听完也觉得可以，于是父亲就让舅舅带着姐姐回老家一趟去摸摸底，父亲则帮姐姐去打听销售情况。
一周以后，姐姐和舅舅押车回来了，一大车整整100箱干腐竹，全部堆在了我们小棚子里摞的高高的。
晚上的时候姐姐算了一笔账，干腐竹进价是3块2一斤，我们这里零售市场价是6块一斤，一斤赚2块8，每箱都是20斤，除去碎沫以及纸箱重量，大概一箱可以净赚50块钱左右，顺利的话如果一个会上可以卖5箱的话，一天净赚250块钱，这样算下来16天集会差不多可以卖完100箱，半个月赚5000块钱，非常不错！
姐姐算完就出去搬了5箱腐竹放在三轮车上，用布蒙上后再用绳子扎好，就等着明天赶去会上。
“爸，我姐为啥中专学电焊啊？”
“嗨，还不都是老家的亲戚一直说，现在电焊工可吃香啦，一个月1200块钱工资，铁饭碗！还管吃管住呢！你姐呢，刚开始不愿意，她说想学电脑，可后来又不说了，自己就去报了学电焊。”
“女孩儿家的学啥不好非得学电焊呢！你看她现在都近视了，肯定是天天弄电焊弄的！”
父亲没有再说话，转而垂下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能，她是赌气吧。”
说完，父亲朝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棚子里扎好的三轮车，目光游离，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在探索着什么。
第二天凌晨2点钟父亲刚醒，姐姐也醒了，父亲醒后打电话叫了司机老邢来带着他去给姐姐占摊位，姐姐则洗漱完后开始打扫卫生，然后开火熬稀饭，接着就去帮父亲配菜单，一刻也不闲着。
半个多钟头父亲就回来了，父亲说他给姐姐占了个好位置，地方也不小，到5点左右时，姐姐说要出发了，她要自己去会上，父亲坚决不同意，最后让舅舅陪姐姐一起去，舅舅高兴坏了，眯缝着眼说道：“妮儿啊，你就瞧好吧，你就往车上一坐，啥都不用管！好好跟恁舅学学这生意是咋做的！”
“行啊，那你倒是把塞车上的那瓶酒拿下来啊！”
“清柱！你想挨打了是不是？！酒塞哪儿啦！你给我拿出来！”母亲听后怒斥道。
“哎？！啥酒！我…我没有！老五你还不管？！这当妹子的要打哥啊！”
“你赶紧拿出来吧你！这不是在市场，你别惦记那点酒了！”
“呵呵…其实…呵呵…你也知道我酒量，这半斤不算啥！”舅舅笑着说着，可转头看到母亲怒瞪的双眼时，又赶忙说道：“中！我不喝了！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舅舅居然立正朝母亲敬了个礼，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惹的我们捧腹大笑。
今天是阴历初2，后河村的会，6点10分，舅舅他们到了地方，他们是第一个来的，天还没有完全亮，10月份的天很凉，他们把摊子铺开后，舅舅带着姐姐跑起步来。
“舅，你咋就不能把酒给戒了啊？因为喝酒出事的多少了都！”
“妮儿啊，酒是好戒，心病难戒啊，你还小，有些事儿你不懂。”
其实我们都知道舅舅家里的情况，由于家庭条件不好，舅舅离了一次婚，他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很不容易，他知道如果在老家那个村子里待着的话，这辈子就完了，于是托媒人介绍又结了婚，就是我们现在的妗妗，她也是离异，也带了个儿子，她对舅舅原来的孩子挺好的，对舅舅也知冷知热，舅舅这才能放下心出来赚钱。
8点左右开始，摆摊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姐姐让舅舅看着摊子，她则一家一家去逛，和他们聊天，打听她想知道的消息。
到中午的时候，姐姐一共才卖出去5斤腐竹，这让她备受打击，舅舅也慌了神，于是更加卖力的吆喝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9成的摊位都用布盖着，商贩们都回家吃饭去了，也没有人看管，只有零星几个人躺在车上睡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姐姐的信心再次受到打击，舅舅本想也回家吃饭后再过来，姐姐没有同意，她去买了两个茄子两个西红柿对舅舅说道：“你没生吃过茄子吧，我之前可是经常吃，在家的时候用方便面调料往上一撒，别提多好吃了！”
“切！生吃茄子算啥！我卖莲菜生吃莲菜的时候你是没见过！咬一口扯一米丝！滑溜的很！”
“哈哈，舅，你就别吹了，你咋不说你生吃冬瓜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啃着茄子，时间也不显得那么难熬了，一直到下午4点左右逛会的人才不紧不慢的多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后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他们一共卖出了一箱半，算下来赚的有70块钱左右，也还不错，但是和想象中相差太大，于是姐姐吃了饭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姐姐睡了个大懒觉，因为今天没有集会，她把昨天剩下的腐竹碎沫用水泡开后包了几个包子，别说，味道还不错！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餐桌上都离不开腐竹的身影了，姐姐变着法的做，炸腐竹沫，凉拌腐竹沫，腐竹沫儿炒肉，腐竹馅儿饺子，腐竹馅儿包子等等，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家后来的几年谈腐竹色变，吃伤了。
“要不，你跟你姐说说，这批腐竹卖完了就别弄了，在家帮我弄菜吧。”
“你咋不跟她说啊，我才不去说，你还不知道她！”
“哎…我是看她太累了，好好的生意放着不弄，非得自己出去跑…你看人家的女孩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你再看看你姐！我怕她慢慢会变的更要强，不好嫁。”
谈到这个话题时，我错愕了，是啊，姐姐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在我们老家大多都结婚了，有的甚至孩子都会说话了，我看了看屋里然后扭头说道：“爸，就让她跑吧，我觉得，我姐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天生的生意人，就像你一样。她自己的路，就让她选一次吧。”
父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爸，我一直都想知道，当时你为啥要把7000块钱给二伯。”
父亲沉思了一会儿，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
“他毕竟是我亲哥，如果不借给他，你涛哥这辈子就完了。你姐…”
恍惚间父亲扔掉了烫到手指的烟头，然后继续说道：“你姐…起码还有我们在。”
我好似理解了，也好似没有真正理解，后来我想，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们这一家人始终都在一起相濡以沫的活着，那些委屈，那些挫折，又算的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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