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牛三斤

    牛三斤姓牛，因为生下来时勉勉强强才够三斤，就得了个三斤的名字。

    牛三斤是主动上山当土匪的；

    其实，五十多个喽啰基本上都是主动去当土匪的，多数是因为太穷活不下去了，还有少数是好吃懒做的赖汉，也有几个人是因为在村里常受欺负。

    牛三斤就属于在村里受欺负的。

    三斤的娘在刚怀上三斤的气候，三斤的爹在山上采药时摔断了腰，治伤吃药糟蹋完了家底，还又在村里借了债；一家人只能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的；导致三斤出生时差点夭折，后来居然顽强的活了下来。

    脊梁骨躺下了，家里又穷，一家人受尽了白眼和欺负。

    很多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总以为山民和百姓都是很善良的，然而善良的只是大多数；无论哪个地方、哪个层面总会有一些不良之辈。就拿三斤所在的小村子来说，总共四十来户，不到二百人，天生的傻子三个，因为杀人跑掉消失了的一个，拦路抢劫被官府砍头的一个，出去偷窃被逮到坐牢的两个，还有好吃懒做的闲汉四五个，还有因为穷娶不上媳妇的光棍蛋子五六个，还有嫁出去后被夫家打傻了又退回来的疯婆娘一个，还有和无赖闲汉偷情的……

    林林总总这些人一般至少占到十分之一；他们可能会成为欺负人的人，也会成为被欺负的人。最可怕的是那看似善良的十分之九，一旦人性不受约束或出现强势优越感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变成魔。

    秋夏阴雨时节，因为雨水大，院子里的水从水沟里一时排不出去，但是只要把水沟的石头踹掉一块，水流改道往牛三斤家，就排得快了；这个时候三斤的爹躺在床上，再晚一会，水就快把土屋泡倒了，来不及理论，三斤的娘只能枯黄着脸，带着同样面黄肌瘦的三斤吃力的往外瓢水。家里本来有四亩多山地，慢慢的三斤发现两边的地桩都移到了自家地里；借给三斤爹钱看病的债主，一改往日友善相邻的笑脸，冲到屋里不怀好意的盯着三斤娘，“要是等不及还钱，就把我的命拿去！”往往是听到三斤爹悲痛欲绝的呐喊，他们才作罢……

    “土匪来了！土匪来咯！”喽啰们大喊着。

    “苍驼山的口爷来咯！”小关羽关成良大喊着。

    “咣咣！”刘春敲着破锣。

    和说书的讲得完全相反，土匪下山并不是山民和百姓们惊慌失措、鸡飞狗跳，大喊着“土匪来了”，然后东躲西藏；反而是土匪们自己虚张声势、自己呐喊助威。

    被抢的人都很淡定。

    那个时候，“口爷”下山只干三件事，一是到穷村子要人，二是到富村子或大户家要粮食，三是拦截过往的商人。

    三斤所在的村子都是苦哈哈。

    那一年三斤十三岁。

    听到二当家刘春的破锣声，村民都聚拢过来；

    “有愿意跟着口爷上山发财的吗？”

    牛三斤第一个站了出来。

    “去你的！毛长齐了吗你？”关成良一脚就把三斤踢飞了。

    大当家的看见牛三斤瘦猴一样的小身板，也是直皱眉头。

    “大哥，人心所向啊！”二当家的发话了。

    “哈哈、哈哈！好，当土匪就得从娃娃抓起；三弟，给他一把刀”，大当家的显然听明白了刘春的意思。

    牛三斤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吃力的举起关成良递过来的马刀，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某些人，声嘶力竭的大喊:“从今天起，你三斤爷爷是可以杀人的土匪了！”

    三斤跟着土匪走的时候，三斤的娘没有阻拦，只是眼泪哗哗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