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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身相许

    年糕看一眼宫胡。

    宫胡咧嘴一笑。

    年糕也跟着咧嘴一笑。

    雅间内,琴沫依旧站着,好似盯着李横盯不够般,她眼都没眨半下。

    “好了,小玲珑,坐下说话吧。”李横无奈地抬眼,“家师说过,你的身子骨弱,不宜久站,坐下吧。”

    琴沫激动得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冲到喉咙口又被卡住。

    她默默地由着丫寰搀扶着落座。

    “你是……”

    “我叫李横,想必你听说过。”

    “听说过,你是他的关门弟子。”

    “嗯。”

    琴沫相貌普通,放在不缺美人儿的京城里,很是不起眼。

    前世林衡伸手扶琴沫一把时,是看在琴沫一身倔强死不肯认输的劲儿。

    琴沫是女儿身,身子骨因自小遭遇自来孱弱,脾气却不娇弱,十分豪爽,敢作敢为,倘若生于将门,定然是帼国不让须眉。

    她一生未嫁,守着旦暮楼,做着林家老祖宗的耳目,掌着李横前世的小金库。

    琴沫与郭妙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相似之处,大概是都对林衡有着一段难以言会的感情,不同之处,是琴沫比郭妙理智,清楚什么是现实,何可为何不可为。

    然而到最后,郭妙残疾独居不悔山庄,琴沫死守旦暮楼,她们一生非是未遇到良人,只是在遇到良人之前,她们先遇到了林衡。

    豆蔻年华,尽毁在单相思之中。

    李横见到琴沫,回忆如潮涌过,忘年老友再见,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琴沫见李横沉默,又听李横亲口承认他是已故林家老祖宗的徒弟,且知她闺中小名儿,便想着林衡故去前虽未让她见最后一面,可终归还是念着她的。

    不然,李横不会来找她,不会晓得她的小名儿。

    “不知公子在想什么?”琴沫打破这段沉默。

    “不瞒琴东家,此番前来,乃因着狄巡抚嫡子狄安所染之病。”正事要紧,李横暂时撇开陈年旧事。

    玲珑骰子,指的便是小玲珑。

    列晓得此中缘故,涉及李横前世的小金库,列便未擅自行动,而是将这个消息写于纸条禀报李横。

    安红豆,指的是旦暮楼一楼大堂台上偶尔会举办的投壶。

    投壶所用的壶内皆放了红豆,防止投入的箭矢再弹出来之用。

    李横收到看到列送给他手里的这七个字,便想着得亲自见一见琴沐,岂知书院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汪海又找上门来,让他原先安排的事情不对时机。

    却也无法,毕竟狄安可以说命在旦兮,随时都会挨不过去没了性命。

    汪海又亲自上门跪求,李横无法再拖,自然也得将见琴沫的时机提前。

    本来是打算……罢了。

    琴沫沉思起来。

    “据我所知,狄安染病前曾到过旦暮楼,且在旦暮楼大堂玩儿了投壶,归家不久,便病卧在床。”李横直言道。

    “公子怀疑此其中有我旦暮楼的手笔?”琴沫问道。

    “不,琴东家不会做这样的事儿。”李横肯定地否了,“我来见琴东家,是想琴东家帮个忙,顺出后面的杂耍。”

    琴沫笑了,“公子如何笃定其中旦暮楼未曾伸过手?”

    “那伸手了么?”李横顺水问道。

    琴沫一愣,摇头道:“没有。”

    “我信。”李横郑而重之地点头。

    这一幕让琴沫想起当年在林衡面前,她跪在他跟前,求他救她,她定然会报答他时,林衡也是如此郑而重之地点头,说我信。

    后来她曾问林衡,为何当初会信她?

    林衡抚着胡须说,他救她乃顺道而为,其实并不需要她的报答,故而她做不做得到,于他而言并无差别。

    “好,既然公子信我,我也不好让公子白信一回。”琴沫为人爽快,做事更不拖泥带水,“明日午时,我让宫掌柜亲自走一趟,将结果交到公子手里。”

    “有劳。”李横起身,收起桌面自已的五百两银票,与胡思锦的五张一百两银票。

    “这是……”琴沫也跟着起来。

    “你来前与胡思锦作的赌,赢的。”李横说道。

    琴沫又是一怔,随之感叹道:“你真不愧是他的徒弟,连随时随地可赌的性子,也如此肖他。”

    李横没言语,默默将一千两塞进钱袋。

    “公子,我可否再问你一句?”琴沫见李横要走,赶紧问一声。

    “不知琴东家想问什么?”李横问道。

    “他除了告诉你我的小名儿,可还曾同你说过我什么?”琴沫眼里含着希翼。

    李横想了想,是真的很认真地回忆一二,结果除了离世前他未允琴沫进林府见他最后一面的请求外,竟是未再说过有关琴沫的任何言语。

    他摇头。

    琴沫失望地低声笑着,“早知道的结果,我却非得多问一句。”

    李横走出雅间,琴沫还呆在雅间里。

    宫胡往里面看一眼,晓得表姐还得缓下情绪。

    “公子慢走。”宫胡面上的恭敬展露无遗。

    这与初时的谨慎不同,此时他已知能得表姐另眼相看的李横的不同,指不定还与表姐多年背后的大人物有关,宫胡是一万个胆儿,也不敢不敬半分。

    踏出旦暮楼时,走在街上,李横问跟在后面闷不吭声的年糕,“你说,男子年六十,女子不过年二十,两人差了足足四十岁,女子却对男子产生了感情,这是为何?”

    年糕问:“哪种感情?”

    “男女之情。”李横答道。

    年糕沉默了好久。

    久到李横以为年糕答不出来之际,年糕问道:“那男子是否救过那女子?”

    “救过。”李横已经想到年糕想了很久想出来的答案了。

    “小的虽未读过书,可也听戏台上唱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年糕说着,难得黝黑的脸浮上一抹红晕。

    “以身相许……”李横往前走了几步,再走了几步,突然想通一个道理,喃喃自语道:“看来往后要救人,也不能随便救了。”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年糕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他老脸一红,这回是真红。

    李横听到笑起来,“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公子我方才也没动过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