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拍肩膀

    就这大红指甲，每年整一遍，不用问就知道，这就是我那个认识了25年却越来越陌生的闺蜜——毛晓婷。我顺着指甲伸过来的方向往后一转身，正对上她的一个大笑脸，“过年好啊过年好”，她看我没给反应，便缩回右手欢快地在我眼前挥着，边挥边问：“给你拜年怎么不理我呢？”

    我盯着她右肩膀上坐着的那个老太太，皱了皱眉，并没立刻回答她，那是一个民国打扮的老太太，对襟单衫，手里一根拐棍，抱着胳膊坐在晓婷的右肩膀上，两条腿穿着黑色的裤子垂在她白色羽绒服前格外扎眼。

    其实嘛，无论妖魔鬼怪、精灵神仙什么的，都是人给起的名字，就像这个叫玫瑰，那个叫羊肉串一样，区别在于，我们三维世界有肉体，而更高维度都只是能量体存在，最高维度连能量体都容不下，就只有意识流了。

    鬼这类能量体比我们也就高一个维度，还大多留恋人身，执着人相，所以通常都是以死前的样貌出现，刚刚这只就是两年前找上门的晓婷她老公尹堃的太奶了，现在应该叫“毛毛”了。虽然当时是我帮忙沟通协商解决的，但大过年的出来吃个饭，还是不想看这些的，毕竟毛毛这样子也太不养眼了。看我皱眉盯着，老太太瞬间弹起，化成了一颗磨砂白的能量球悬浮在晓婷头上的半空中。

    看到这一幕，我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对她说道：“呀，竟然穿裤子了，今天要整活啊！”

    “我说拜年你说裤子，哪跟哪呀？”晓婷一边说一边用左手又拍了拍我的左肩膀。

    我拿开她的手，顺势一拉，把她拉得弯了腰，然后特意怼着她的脸翻了个白眼，道：“对于你这种故意惹人烦的行为，就应该来点现世报。”

    “反正你也不怕的嘛，就是觉得好玩啊。”她哈哈笑着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包间走。

    “拍肩膀这忌讳，是因为你建立高维沟通了，需要注意这方面才告你的，你倒好，拿来找乐子了。我是真觉得你是不是心里有隐疾，别人越是不喜欢什么，你越要让人家做什么，例子一箩筐，就不赘述了。”

    “就是玩啊，开心！”她用三根手指比了个心。

    “单纯是为了让我讨厌你么？”我笑着问。

    没几步就走到了包间门口，在她伸手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我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个问句：“毛毛跟着你来吃饭是因为你在家没给人吃饱么？”

    她听完过电一样缩回手到处看，而我随即推开包间门，拉着还有些发愣的她一起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见秦多亮自己坐在对着门的座位上左手托着手机，一看我俩进来，紧着抬头大声说：“你俩真会卡点啊，赶紧，我正点菜呢，你俩看还要点啥。”

    我们脱下外衣挂起来，在老秦右手边的位置刚刚准备坐下，郝一伟正好进来，一只脚踏进包间门就是三句“过年好，过年好，过年好”分别对着屋里三人拱了拱手。

    我们仨也都站起来拱手回礼问候，郝一伟一边往包间进一边摘下包，准备拉椅子放包的时候突然指着毛晓婷说：“呀，长腿妹今天穿裤子了！”其余人哄堂大笑，老秦接道：“这话说的，就好像平时都光着一样，哈哈哈哈。”

    一伟故作认真地说：“她一年四季不是裙子就是短裤，为了秀长腿，哪看她穿过长裤啊。”

    晓婷也笑着对一伟说：“对啊，我冬天就两条长裤，今天就是想穿了，不行啊？”

    老秦招呼大家点菜，一伟看手机时间说另外两迟到了，给那两人把面包片点上，说话间就各自落座了，就在坐好的一瞬间，毛毛又化成老太太的样子伏到了晓婷后背，同时转头看向我，见我拿着手机跟老秦、一伟热烈地讨论着要点整根的烤油边，仿佛对她视而不见之后，她就缓缓融入晓婷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