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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装病救人

    黄捕快被张永言挡在内宅正房门外,气急败坏的绕着门前一小方地方打转。

    原打算抓了万濯灵便可回衙门交差,拿着她购入磷粉和曾去过作坊的证据便可以将她收押,余下该权衡利益之事,他一个捕快也就无须多言过问。

    可谁知他们还没碰着万濯灵一根汗毛呢,这娇软柔弱的少夫人竟然直接一口血喷出来,晕过去了。

    杨不留劝他,别人还没抓着,先闹了个一尸两命,黄捕快思来想去,也是这么个理儿,只好默许他们急忙回了张家,瞧瞧病再说,总归有衙役守着,人是不会丢的。

    可黄捕快还是不放心,非要进到屋子里去看杨不留怎么给万濯灵瞧病。

    张永言自然不乐意。方才杨不留狠狠敲的那记似乎给他敲醒了点儿,虽说他猜不透杨不留跟万濯灵究竟是似敌非友还是是友非敌,但姓黄的捕快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三年多以前杨不留就跟他说过,这人是赵谦来的爪牙,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捕快闷着头绕了一圈,打算趁其不备冲进屋子里去,张永言觉得这人跟苍蝇一个德行,瞧着他贼眉鼠眼便跟得挺紧。黄捕快不管不顾,直接奔着屋门去,“让开,我要进去看看。”

    张永言站在门前,义正辞严,“黄捕快,内人正在诊病,她是个妇道人家,又有身孕,您进去怕是不合适。”

    “我是捕快!”

    “我还是她相公呢,不也被赶出来了么。”张永言扶着门,“杨姑娘的脾气您还不知道,犟得很……”

    房门屋窗虽然合着,可青天白日里并未上锁,屋外的动静大了些,屋子里便听得分明。

    杨不留听见张永言念叨她的说辞嘴角一抖,正被万濯灵瞧了去,半掩着唇,噗嗤一乐。

    杨不留淡淡地瞥了她泛红的侧颈一眼,“刚才怕你晕得不像,打得疼吗?”

    万濯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摇头,“杨姑娘,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杨不留没急着答话,“望闻问切”的本事她还不算精通,掐着万濯灵的脉象好一阵儿才放开,“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可真是命途坎坷,还没降生就跟着他娘亲遭了不少的罪。”

    万濯灵闻言霎时低落了情绪,轻轻抚上小腹,“那他……能安稳吗?”

    “在床上躺几天,按时吃药,多吃饭,不要乱想。”杨不留看着万濯灵万分紧张着听她嘱咐的表情摇头一笑,“其余的事情我自然有办法查明,但前提是……”

    杨不留登时冷下神情。

    “少夫人最好把你所做和所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杨不留又笑。

    “我才好帮你。”

    在屋中默默近半个时辰,黄捕快终于忍不住要硬闯进去。甫一踹开门,杨不留便急忙退了两步,险些被骤开的木门撞到鼻尖。

    黄捕快赶忙满脸歉意的谄笑上前,杨不留额角一跳,有意哄骗,便顺从的笑了笑,牵着他袖子上的衣料,把人拉到一旁交谈。

    “杨姑娘,她怎么样啊?大人还等着我把她抓回大牢里好结案呢。”

    “就算要结案总归还是得过遍堂的……”杨不留有些为难,胡诌了一通,“她现在急火攻心,又有身孕,脉数浮数似有若无,时而跃然躁动,三五不调……”

    黄捕快听得头晕,“杨姑娘,你就直说,啥病?”

    “难治,目前来看,可能要修养半载方能见出是否是凶症——”杨不留故弄玄虚,“虽说她犯了重罪,可好歹也是闻家的人,收押大牢是一回事儿,真要闹出人命又是一回事儿……”

    杨不留拍拍黄捕快的手臂,甚是替他着想道:“黄大哥,你先回衙门跟大人禀报一声,留几个兄弟在这儿看着她,跑不了。”

    黄捕快恍然抚掌,抬手执礼,吩咐几人站在门口看守,便带着余下的衙役转身离去。

    那厢张永言进到屋中看望夫人无碍,出门便见杨不留跟那黄捕快似有拉扯,没来由的又惹起火,明明告诫他不要与这姓黄的有所纠缠的人是她,可这会儿跟人有说有笑的也是她。

    “杨姑娘什么时候跟黄捕快关系如此密切了?”

    杨不留回头,瞥了他一眼,欲要从他身侧进屋拿箱子离开,“有力气在这儿阴阳怪气,还不如多陪陪你的夫人。”

    张永言拧着眉,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攥得指节发白,用了极大的力气。

    “杨不留,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既不图财害命,又没栽赃诬陷——”杨不留顾不上被抓得生疼,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我想做什么跟张少爷有什么关系?”

    张永言不依不饶,转而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你到底站在谁那边?赵谦来?闻家?还是——”

    话音未落,忽闻厅外有丫鬟叫喊。

    “少爷!——诶您不能进——少爷!”

    “她站我这边,怎么了?”

    来者抖开折扇风度翩翩,声音稍有沙哑,犹如山风吹过,林叶厮杀之声。

    然后他扇了下扇子,打了个喷嚏。

    人病着,还不忘拿着那把破扇子抖抖威风。

    杨不留噗嗤一乐,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从张永言的手掌中溜走。

    “你不在家养病,跑这儿来做什么?”

    杨不留进屋拎起木箱,转而轻快地跳过门槛,奔着诸允爅快步走过去,关切地在他不久前还红扑扑的脸颊上瞧了瞧,“烧退了?”

    “差不多。”诸允爅微微侧头,仔细瞧了瞧杨不留的神色,清清朗朗,大抵是没怎么把张永言放在心上,可还是刻意扬声问了一句,“他欺负你了?”

    杨不留笑,“没有。”

    “那就好。”诸允爅也抿着笑,瞥见张永言一副吃了憋的表情心情大好,“那,走?”

    “走。”

    念着身旁的人病着,杨不留步伐放得很慢。诸允爅一副懒懒散散有气无力的模样,一步三晃的在街上踱着步子。

    “你说赵谦来要抓万濯灵?”

    “毕竟试图毁掉账簿之事确实是万濯灵的主意。”杨不留从箱子里掏出之前拓印的图纹递给诸允爅,“这是在马市里从一辆遗弃的车轴上拓下来的。车里面有运送过油桶的痕迹。而且还确认有人见过她曾在起火当天一大清早去过作坊附近。”

    “竟然所有证据都指明,幕后黑手是万濯灵啊……”诸允爅倒并不稀奇,拿着黑底白纹的图案瞧了瞧,“你觉得她是被冤枉的?你该不会因为她是个孕妇就帮她开罪吧?”

    “我没那么不知好歹。”杨不留哼了一声,甚是不屑,“我且问你,这两起纵火案的源头是什么?”

    诸允爅很有自知之明,指了指自己,“我。”

    “殿下可有直接查办辽东都指挥使司副都统,也就是正二品武官的权利?”

    “虽是钦差可先斩后奏,但正二品官员事关重大,又在边境,不会擅动。”

    “既是如此……”杨不留轻轻扬眉,“殿下在京师之中应有了解,闻副都统行事谨慎,如果是他亲自授意,多半不会准允万濯灵陷入这两个纵火案——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旦留下痕迹,反倒把闻家牵扯出来,实在得不偿失。”

    “再者……”杨不留接着说道,“张风鸣从不跟张永言提起他生意上的往来,无论好坏——可这次为什么把赵谦来要有所动作的事儿交待出去,还愿意听从万濯灵的吩咐做事呢?因为在广宁府,万濯灵顶着闻家人的头衔,一旦她出面,那么所有的矛头立即指向闻家——两起纵火案和一条人命,殿下还不至于一下子掐住闻家的死穴。但这两桩案子就此一了,没了账本没有证人,殿下连赵谦来都无法收押归案。此事,必定会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诸允爅晃了晃方散了热度还有些迷糊的脑袋,“你的意思是?”

    “栽赃。”杨不留笃定,“有人想用闻副都统这座大山当挡箭牌。”

    “赵谦来?”

    杨不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诸允爅看着她摇头晃脑,怔了片刻,“你这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杨不留抿着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赵谦来想不出这种缓兵之计。”

    “那就盯着他,今天没抓成万濯灵,若是有人指使或有同谋,死盯他不放,定见分晓。”诸允爅抬头四处瞧瞧,视线定在不远处的老树树冠上,一挥手,“无衣。”

    手臂一落,不远处的树上便利落地翻下一位发冠里顶着两片树叶的少年郎,抱拳执礼。

    “殿下。”

    杨不留弯着眼睛,好心帮他把树叶揪下来。

    “盯住赵谦来——”诸允爅略一思忖,“若有万一,莫要正面冲突。”

    “是。”

    杨不留望着岳无衣迅速消失的身形,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让他随行,怎么不跟在你身边,非要支到树上或是房顶上去?”

    “登高望远,便于戒备。”诸允爅余光瞥见杨不留睨着他的表情,轻轻拿扇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无奈承认,“他话太多了,我头疼……看你带的路,不是要回药铺吧。”

    “嗯。”杨不留微微一笑,提了提木箱,“正好你来,带你去涵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