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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举兵围困

    大殿一时间寂如死水,也不知是对这急报没听分明,还是心有忖度分毫未信。

    兵部尚书姜阳位列其中,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趁着朝堂之上面面相觑的空当,提步怒斥了那名斥候一声,转而抖了下朝服,跪在阶前,稳而重之道,“皇上,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此时正为泗水灾情尽心竭力,这斥候所言空口无凭,万不能轻信,依微臣所见,不如派玄衣卫亲登望楼查看,倘若当真北城门外有大批人马行踪可疑,再做论断也不迟。”

    诸荣暻弹指之前一念之间的哀叹在斥候唱报的那一瞬彻底烟消云散,冷哼声震在胸口,龙袍宽袖一振,正欲抬手示意花公公急诏戒备在殿外的玄衣卫进殿听旨,远处又是一声急报炸响,望楼上禁军行伍的武侯情急之下竟直接冲进了殿门,被水火棍一格,摔在门槛处伏地长礼,急道,“皇上,北城门望楼传报,京城以北喧嚣纷乱,车尘飞扬,依着飘到半空的尘土来看,至少五千人马向着应天府来了——截至来报,尚不清楚旌旗上所书何字……”

    话音将止未止,文武百官霎时慌作一团。

    诸荣暻登时暴怒,拨开伸手搀扶的尹银花,径直大步走到金阶之下,指着那武侯吼道,“你可知你所报若有一字作假,朕要了你的命?!五军营何在?!”

    武侯抱拳高举,埋首于双臂之间,“末将不敢有误!五军营……”武侯吞咽了一下,“五军营因着昨夜起火,北边的驻地已经烧成焦土,绝大多数人马都在城中救火善后,北城门外,仅百余人。”

    洪光皇帝脸沉如墨,朝堂之上一时间只闻风声,良久方才絮絮叨叨地争辩开来,吏部群臣先于众人大着胆子上前请命封锁城门,金吾卫远在泗水,禁军并玄衣卫万余人马守在皇城之内,城外调五军营布防,誓死护卫京城安危。

    诸荣暻眼梢一挑,觑着那几名出列请命的大臣略略一瞧,心中登时有了计较。

    一个接一个的秦党之伍,中间混着几个贪生怕死只想在宫城里保命的混账东西,其中谋算几何,不言而喻。

    秦守之虽佯称抱病在府,但望楼上直接送入宫城的急报却不见得比洪光皇帝晚些得知,此时五军营调动与否根本不受诸荣暻的控制,五军营四方布防数万人马,秦相爷倚仗着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权威,又有五军营统领襄助,把这区区宫城围困的水泄不通,几乎可以仅仅是转瞬之间。

    大殿上愤而献策的几根不足一提的羽翼究竟是生是死,宫城之外想必根本不会在意。京城纵火,野狼卫神出鬼没,想派兵前来围困,寻个借口不过是信手拈来。

    诸荣暻心中念头骤转,突然回过味儿来——无论是野狼卫,还是京城夜火,甚至是乔唯的行踪,根本就无谓真假……甚至可能一切都是胡诌,他所求无非是谋反,但勤王之举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肃王率沈成廷及北营近万人马驰抵京城,且不论究竟为何而来,不得旨意擅动兵马入京便是大逆不道死罪一条——肃王因着乔唯身上的血债想必行事冲动,这兵马调动倘若当真是违逆太子而得以行事呢?谋害太子的说辞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又或者,谁又能担保,肃王本意,绝无分毫谋逆之心?

    一旦形势难以控制,兵符不知落入何人之手,又该如何调动驻军,驰援京城以解乱局?

    身处南境的宪王待他的身世和秦守之所作所为,究竟知晓几分?确知真相之后,又会作何处置?

    洪光皇帝心思急转,脸色时青时白爆出一身冷汗,孰对孰错孰真孰假的思绪已然混作一团,他指着殿前一堆已然念及到城池被破迁都避难的乌鸦嘴,怒吼道,“闭嘴!”

    正这当,至始至终伫立在一旁的穆良不急不缓地上前一步,不怕死地睨着洪光皇帝气到颤抖的嘴唇,目光略微上抬,在诸荣暻这张不知憔悴刻薄了多少年的脸上匆匆掠过,沉声道,“皇上,肯否听老臣一言。”

    诸荣暻惊怒之余,几乎把这位北营名正言顺的主帅在京一事丢在脑后,近万兵马调动进京并非寻常小事,穆良即便躲在天边,想置身事外怕也甚是艰难。

    诸荣暻觑了一眼这位未持兵刃,甚至未披软甲的开国老臣,不作犹豫,“北营之事,你难辞其咎,有何话要说?”

    穆良对这从天而降的问责祸事并不为之所动,曾经辅佐在诸荣暻身后拼杀天下的开国老臣如今只剩寥寥几人——穆良从东海撤离那日起便心知肚明,他这一把老骨头能寿终正寝是幸事,落不得好下场也无可厚非,无非是瞧得见日头的年岁长短之别。

    他一振宽袖规矩见礼,刻板得不近人情,先道北营驻军本是正义之师,若非事出有因或是受奸人挑拨,绝不会行以谋逆之事。

    穆良顿了一下,沉缓地压了一口气,又道,“沈将军自临危受命前往北境一战成名之后,追名逐利之心愈发难控,野狼卫之事一起,他急功近利撺掇出兵不无可能,此事开端,大抵由他而起。至于肃王殿下……”

    肃王诸允爅是穆良不知打折了多少根棍子教出来学生,难以管教不假,可心血忠良不会动摇毫分,不管作何思虑,谋害东宫带兵起事的荒唐之举都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然而野狼卫在京城出没肃王警惕万分,他甚至在离京之前特意暗中同他讨了个印信以备不时之需——穆良这一句担保说出口倒是不难,可若是这一字一句金石落地,皇帝要了他的脑袋不要紧,京城之中若是无人能压得住他的兵力,肃王又该如何收场,如何保命?

    一念犹豫之间,默了许久的昭王适时接了一言,“三弟行事莽撞确是不假,但他不会轻易把行伍将士们的性命随意赌在不切实际的猜测里,儿臣以为,此事有待分辨。”

    诸荣暻微微蹙了下眉,一瞬间生出几分异样的不快,沉吟了片刻未及反驳,长宁宫一内侍自殿后传了话给花公公,尹银花听罢登时惊呼了一声,抬眼迎着洪光皇帝的怒意慌忙跪下,得了他的斥责准允却未径直开口,而是紧捯了几步伏在他耳侧低语,微声道,“皇上,明雁阁走水,贤妃娘娘闭门思过被困在火场……说是丫鬟跑出宫找秦相爷,贵妃娘娘留神的时候人已经拦不下了。”

    诸荣暻一怔,显然是全未料及后宫失火一事,待到神思回笼,顺着殿外喧嚣的声响一望,禁军统领袁扬已然气喘吁吁地立在殿外,肃然禀报。

    “启禀圣上,秦相得知野狼卫后宫纵火,肃王城外谋反,现已纠集五军营赶至午门之外,请命——誓死守卫宫城。”

    洪光皇帝眶眦欲裂,怒意几乎冲翻善冠。

    “大胆!他究竟是要守城,还是想要了朕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