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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说到底还是权力作祟。

    平阳公主打破了平衡,让参与夺嫡的人很不舒服,没有圣人下手,李建成和李元吉也不会罢休。

    逖听咯嘣咯嘣嚼着豆子,盯着泥炉里的炭火发呆。

    吴言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回头提醒逖听。

    “逖主事,圣人得闲了。”

    逖听把豆子塞回锦袋,把锦袋装进袖子,起身往殿内走去。

    逖听进了显德殿,见李世民紧缩眉头,揉着太阳穴唉声叹气。

    可能是刚才商议退突厥之策不顺利。

    “又怎么了?什么事都往朕这里报,不能你自己拿主意吗!”

    李世民的语气里带着不悦。

    “禀圣人,绣衣司已寻获薛万彻踪迹。”

    “自己看着办!退下!”

    李世民没好气的白了逖听一眼。

    圣人白了自己一眼,自己又不能白回去,不然眼珠子得被掏出来当风铃。

    逖听默默退出显德殿,留下李世民一个人生闷气。

    薛万彻怎么处置,逖听自然有主意。

    屠杀刚刚过去,逖听揣测现在圣人最需要的是安抚人心,让所有跟夺嫡之争沾边的人都知道:皇位已经有了归属,既往不咎,大家不必惊慌,好好过日子吧。

    如此一来,一个活着的薛万彻,比一个死了的薛万彻更有用处。

    逖听拿定主意,准备回绣衣司,带着薛家老小去找薛万彻。

    工部水工衙门,绣衣司所在。

    横行大唐的绣衣司,居然藏在水工衙门这样一个连工部尚书可能都忘了的小破院里,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水工衙门本来是专司治河修堤的衙门,鼎盛时期便是隋炀帝兴修运河的那几年。

    后来隋末战乱,再加上大唐初立,朝廷没那么多闲钱拿去捣腾水利,久而久之这水工衙门便落寞了。

    等到朝廷有精力治河修堤的时候,工部尚书才想起水工衙门来,结果一瞧这水工衙门连个会游泳的都没有,更别说治河修堤了。

    工部索性把这只剩个壳子的水工衙门扔到一边,专门弄了个水利司,代替水工衙门。

    等到水工衙门的主事告老还乡,工部也懒得再往水工衙门里添人,只留了个水工衙门的编制不再过问。

    这水工衙门受了冷落,便被工部撵到了皇城角落里的小破院落脚,正好被挑场地的逖听相中,把绣衣司从秦王府搬到了这里。

    绣衣司占了这院子,翻新了大小建筑,挖了暗道修了地牢,把这里打造成一处秘密监狱。

    现在的水工衙门明面还是水工衙门,暗里却是绣衣司。

    “见过主事。”

    逖听一进绣衣司,立刻有绣衣上前行礼问候。

    “嗯。”

    逖听简单回应一下,径直往地牢走去。

    一路上不停有绣衣向逖听行礼,逖听只是简单点点头算作回应。

    走到地牢门口还未进去,腥臭味已经从地下飘出。

    “见过主事!”

    “余靖呢?”

    “余副使正在审讯人犯。”

    “带路。”

    “诺!”

    这绣衣从地牢门口的架子上拿下一盏灯笼,用火折子点亮引着逖听往地牢里走。

    待走下长长的阶梯,站在地牢里的时候,地面上的酷热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阴冷。

    逖听听到从地牢深处传来缥缈的惨叫声,想必是余靖又在用刑。

    绣衣引着逖听一路往地牢深处走,这里可没有犯人趴在牢门上喊“冤枉”的场景,能进绣衣司地牢的人,没一个是冤枉的,如果有冤枉的,绣衣司也能让他变成罪有应得。

    越走越深,惨叫声也越来越清晰,逖听这才听清这惨叫的是个女子。

    引路的绣衣替逖听推开门,逖听往里一走,正好和余靖四目相对。

    “主事!”

    余靖行礼道。

    “你这又玩上了?这次又弄的什么稀奇招数?”

    逖听边笑着说话,边看向受刑的女子。

    长相已经看不清了,满脸都是伤口,皮肉外翻没个人样。

    身材更看不清,大大小小的钩子钩着她的皮肤,把她扯的像个人皮风筝。

    这女子十个指头的指甲缝里,钉满了细细的钢针,随着她的喘息,钢针末端微微颤抖。

    “就是想试试看十指连心什么效果。”余靖嘿嘿一笑,跟逖听解释。

    “这是犯了什么事?”逖听捡起桌子上一把小巧的刀来把玩,这把刀是专门用来挖人眼珠的,很锋利很好用。

    “给一伙突厥人当耳朵,套取我大唐的军政要事。”余靖摸摸下巴说到。

    “套取军政要事?这女子在平康坊做事?”逖听问。

    余靖点点头:“正是,在一个叫抚云楼的地方当歌姬,平时能接触到不少军政要员。”

    “那伙突厥人呢?”逖听放下刀问到。

    “放了一个当饵,我们的人跟上去钓鱼了。”余靖说到。

    逖听点点头不再多话,余靖办事很靠谱,这些事不需要逖听担心。

    “何佑堂呢?”

    “在上面,估计在磨刀,他那个人,一天到晚就折腾他那把破刀。”

    “把薛家老小提出来,我带着何佑堂去会一会薛万彻。”

    “诺。”

    逖听回头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受刑女子:“把头皮掀了灌水银,皮褪下来送去给赵吉吉那个老疯子,他不是一直嚷嚷要套新鲜人皮吗。”

    “诺。”

    赵吉吉,这名字听上去挺可笑。

    但这老家伙是绣衣司里出了名的疯子,连逖听都有点怵他。

    赵吉吉是绣衣司的仵作,他最大的爱好是做各种针线活。

    比如把人切开缝上,缝上再切开。

    再比如摘个肠子,或者换个心脏。

    赵吉吉最疯狂的一次,居然想把一个人的脑袋糊到另一个人脖子上。

    结果可想而知,脑浆子淌了一地,把地上搞得像抹了油,赵吉吉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在脑浆子里摔了个直挺挺,白的红的糊了一身。

    纵使逖听杀的人不少,也没尝别人脑浆子咸淡的癖好,但是赵吉吉就有这毛病,也不知道从哪染的。

    最近赵吉吉又痴迷于换脸术,到处搜刮新鲜人皮,搞得绣衣司人心惶惶,一个比一个把脸遮的严实,生怕赵吉吉狗急跳墙,朝着自家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