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不速之客（一）
萧漓几人也麻溜地跑开，沈榭书和秦观也觉着没趣，掂着白玉折扇离开。
杵在最角落里的齐琢言对此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掉。
*
闻吟没回丞相府。回来之前她托易婧告诉元叔白，让他给自己重新买个宽敞的大院，顺便送她几个人镇宅。
元叔白看着她的斗笠边缘，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闻吟不答。
元叔白道：“你那么做是为了什么，吃力不讨好。”
“有什么不好。”闻吟道，“反正我对那些所谓的家人也没多少感情，我看那个闻锦绣也不顺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教教她什么人是她惹不得、也惹不起的。”顺便打消齐琢言的疑虑。
她进门的时候，清楚地看见了齐琢言和三皇子站在一处，虽然那人看着好像非要贴近人家。
元叔白用着不明意味的眼神，对这评价两个字：“任性。”
闻吟语气轻挑道：“又如何。”
确实，她有这个资本。母亲乃皇帝长姐，不说父亲，她有一群王爷舅舅，还有几个皇家的堂兄弟姐妹，怎么也算是背景强大。纵使闻吟本人无甚成就、官职，单凭她这郡主身份，和强大的亲友团，有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惹她不快。
这就是命好，胎投的好，没办法。
元叔白并非不知道她的想法，但还是说她任性，就是任性！
过分。
一路上元叔白问了她好多事情，比如“在学堂待的如何？”“交到朋友没？”“有没有被人欺负？”之类。她怎么不知道黎王何时变得如此话多，但一路上也算是不无聊。
到了地方，管事给开了门。元叔白道：“这是给你找的刘管事，心肠好、性子稳、做事麻溜不随意，人也灵活，会说话。这门卫也是我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他曲臂，手肘搁在闻吟肩头，道：“怎么样，给你找的人还满意吗？”
闻吟没回答这个问题，左迈一步朝里走，一个眼神也不给他，道：“你可以走了，顺便给贺週临说一声我新住宅的位置，让他好回来。”
元叔白也不恼，只道：“真狠心，给你办事也不让我留下喝口茶！我为了你可是忙活了半个月呢！你知道这宅子有多贵吗！”一声调比一声高。
闻吟没回头，也没理他。
刘管事转头哈腰，元叔白开了折扇，对他道：“小郡主有需要，你就来黎王找我。”说罢，将在宴席上收来的礼物交给他，看着宅子檐下的牌匾叹了口气：“好好照顾她。”
那牌匾上写的是——郡主府。
刘管事道：“是，请王爷放心。”
这宅子元叔白派了一支亲卫护着，应该不会出岔子。
这宅子大且干净整洁，是元叔白得知她要归来消息时专门托人看好的，陈设跟她印象中的长公主府一样。闻吟走过每一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段短暂且美好的记忆，以及那个她唯一的亲人的模糊身影。
刘管事默默跟在她后面。黎王吩咐过，不用他领着闻吟认路，认屋子，这宅子没人比她更熟悉。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元叔白还给她物色了不少婢女仆从，都在干着各自的事情，看到人来也不敢乱瞄，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应是临时找来凑合的，怕得罪人，或者……元叔白已经跟她们都说过了。
闻吟道：“刘管事。”
刘管事道：“下人在。”
闻吟看了一圈了，也该做点正事。她道：“东西放在屋外，将人都叫到大厅，我有话说。”这屋不用说，肯定是闻吟的“婉居”。
“是。”
这宅子复原的不错，闻吟朝大厅走，嘀咕道：“下次请他吃个饭吧。”就当是感谢啦。
大厅里，闻吟坐在中央高堂，她将斗笠取下搁在一边，桌上早已沏好了热茶。她浅尝一口，嗯……是她喜欢的九曲红梅。
茶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刚泡好的，口感上佳，泡茶人手艺不错。
她这人不爱喝绿茶，只喝红茶。九曲红梅其色红香清如红梅，因此得名，又简称“九曲红”。这茶用紫砂茶具泡制，味道更甚，还需把握好温度时间，这壶就很好。
闻吟细细品味，轻声道：“我这便宜皇舅还真用心，看来一顿饭恐怕是解决不了。”
茶喝完了，人也就到了。
刘管事上前一步，道：“殿下，都在这里了。”说完退到一边。
堂下按捺不住的人不少，但也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抬头。因为黎王跟她们说过：“小郡主不喜被人盯着看，也不喜别人打量她的脸，不然她会把你们一个一个绑起来，拿鞭子抽打！”
底下都似鹌鹑一般低着脑袋，闻吟不禁自省：我有那么吓人吗？
闻吟道：“抬头。”
婢女下人齐刷刷抬头，但都不看着闻吟。
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折扇轻轻敲打着檀木桌，道：“从右侧开始报名字，声音大点。”
“奴婢绢花。”
“奴婢六月。”
“奴婢秀禾。”
“奴婢兰竹。”
“奴婢……”
……
足足二十一个婢女，十个下人，加上刘管事共十一个，报完名字后又是一阵寂静。闻吟眯着眼不说话，只一点一点地敲打着桌面。底下不敢出气，纷纷看向刘管事，但刘管事也是负手恭敬地站在一旁，他也不知道这位小郡主想的什么。
主子的心思哪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
听着这一声又一声，他们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生怕做错被吊起来打。
好一会儿，闻吟道：“这茶谁泡的？”
听不出是喜是怒，有个婢女颤颤地上前一步行礼，道：“回殿下，是奴婢。”
“名字。”
“秀禾。”
闻吟道：“抬起头，我有那么可怕吗？”
所有下人：可不嘛！
因为元叔白这个碎嘴，闻吟成了“大冤种”。
虽是如此想，但那婢女必须得乖乖抬头。
闻吟看她了好一阵，就连秀禾本人也是摸不透这眼神是几个意思。她听闻吟道：“茶不错，以后你就是本郡主的专属茶师，同时也是郡主府的理事长，位居刘管事之下。”
闻吟道：“今后二十婢女为你所管，若有谁不服管教，不守规矩，你有权利杀了她。”
听到杀人，底下顿时更加安静。
“但若有人告诉我，你滥用职权，欺压他人……”她睨着秀禾，道：“你的下场不比他们惨。”
她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的真切，听的认真，听的仔细！秀禾更是被她的眼神威慑到，声音坚定：“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托！”
闻吟捏着扇子站起来走到中央，道：“来了我郡主府，以后就是我郡主府的人。我虽无实权，但我这个郡主是真真的！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他要是问你是哪家的人，你就告诉他，你是我闻吟府上的人。当然这是以别人先动手动口为前提，如若是你们自己惹事，不用别人来，我自会弄死你。”
“来了就好好做事，别有什么歪心思，也别抱有什么小心思，指不定哪天我就去找你呢。”最后，她道：“我府上的人都是守规矩的，倘若遇见不合理、不公平、不讲理的人，都可以来书房找我。”闻吟强调：“特别是看不起别人的，你们谁都不比谁高贵。”
她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别有歪心思，都是一个主子，都在同个屋檐下做事，谁也别看不起谁。
她点了几个人：“秀禾、兰竹、六月，你们三人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婢女。”
“没什么事，除了她们三人和刘管事，其他人都去做事吧。”
“是。”
闻吟对刘管事道：“黎王应该将我的生活习性都告诉你了吧。”
刘管事颔首：“是，都说了。”
闻吟道：“那你告诉她们，我先回去了。”
刘管事躬身行礼：“是。”
杵在最角落里的齐琢言对此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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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吟没回丞相府。回来之前她托易婧告诉元叔白，让他给自己重新买个宽敞的大院，顺便送她几个人镇宅。
元叔白看着她的斗笠边缘，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闻吟不答。
元叔白道：“你那么做是为了什么，吃力不讨好。”
“有什么不好。”闻吟道，“反正我对那些所谓的家人也没多少感情，我看那个闻锦绣也不顺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教教她什么人是她惹不得、也惹不起的。”顺便打消齐琢言的疑虑。
她进门的时候，清楚地看见了齐琢言和三皇子站在一处，虽然那人看着好像非要贴近人家。
元叔白用着不明意味的眼神，对这评价两个字：“任性。”
闻吟语气轻挑道：“又如何。”
确实，她有这个资本。母亲乃皇帝长姐，不说父亲，她有一群王爷舅舅，还有几个皇家的堂兄弟姐妹，怎么也算是背景强大。纵使闻吟本人无甚成就、官职，单凭她这郡主身份，和强大的亲友团，有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惹她不快。
这就是命好，胎投的好，没办法。
元叔白并非不知道她的想法，但还是说她任性，就是任性！
过分。
一路上元叔白问了她好多事情，比如“在学堂待的如何？”“交到朋友没？”“有没有被人欺负？”之类。她怎么不知道黎王何时变得如此话多，但一路上也算是不无聊。
到了地方，管事给开了门。元叔白道：“这是给你找的刘管事，心肠好、性子稳、做事麻溜不随意，人也灵活，会说话。这门卫也是我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他曲臂，手肘搁在闻吟肩头，道：“怎么样，给你找的人还满意吗？”
闻吟没回答这个问题，左迈一步朝里走，一个眼神也不给他，道：“你可以走了，顺便给贺週临说一声我新住宅的位置，让他好回来。”
元叔白也不恼，只道：“真狠心，给你办事也不让我留下喝口茶！我为了你可是忙活了半个月呢！你知道这宅子有多贵吗！”一声调比一声高。
闻吟没回头，也没理他。
刘管事转头哈腰，元叔白开了折扇，对他道：“小郡主有需要，你就来黎王找我。”说罢，将在宴席上收来的礼物交给他，看着宅子檐下的牌匾叹了口气：“好好照顾她。”
那牌匾上写的是——郡主府。
刘管事道：“是，请王爷放心。”
这宅子元叔白派了一支亲卫护着，应该不会出岔子。
这宅子大且干净整洁，是元叔白得知她要归来消息时专门托人看好的，陈设跟她印象中的长公主府一样。闻吟走过每一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段短暂且美好的记忆，以及那个她唯一的亲人的模糊身影。
刘管事默默跟在她后面。黎王吩咐过，不用他领着闻吟认路，认屋子，这宅子没人比她更熟悉。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元叔白还给她物色了不少婢女仆从，都在干着各自的事情，看到人来也不敢乱瞄，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应是临时找来凑合的，怕得罪人，或者……元叔白已经跟她们都说过了。
闻吟道：“刘管事。”
刘管事道：“下人在。”
闻吟看了一圈了，也该做点正事。她道：“东西放在屋外，将人都叫到大厅，我有话说。”这屋不用说，肯定是闻吟的“婉居”。
“是。”
这宅子复原的不错，闻吟朝大厅走，嘀咕道：“下次请他吃个饭吧。”就当是感谢啦。
大厅里，闻吟坐在中央高堂，她将斗笠取下搁在一边，桌上早已沏好了热茶。她浅尝一口，嗯……是她喜欢的九曲红梅。
茶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刚泡好的，口感上佳，泡茶人手艺不错。
她这人不爱喝绿茶，只喝红茶。九曲红梅其色红香清如红梅，因此得名，又简称“九曲红”。这茶用紫砂茶具泡制，味道更甚，还需把握好温度时间，这壶就很好。
闻吟细细品味，轻声道：“我这便宜皇舅还真用心，看来一顿饭恐怕是解决不了。”
茶喝完了，人也就到了。
刘管事上前一步，道：“殿下，都在这里了。”说完退到一边。
堂下按捺不住的人不少，但也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抬头。因为黎王跟她们说过：“小郡主不喜被人盯着看，也不喜别人打量她的脸，不然她会把你们一个一个绑起来，拿鞭子抽打！”
底下都似鹌鹑一般低着脑袋，闻吟不禁自省：我有那么吓人吗？
闻吟道：“抬头。”
婢女下人齐刷刷抬头，但都不看着闻吟。
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折扇轻轻敲打着檀木桌，道：“从右侧开始报名字，声音大点。”
“奴婢绢花。”
“奴婢六月。”
“奴婢秀禾。”
“奴婢兰竹。”
“奴婢……”
……
足足二十一个婢女，十个下人，加上刘管事共十一个，报完名字后又是一阵寂静。闻吟眯着眼不说话，只一点一点地敲打着桌面。底下不敢出气，纷纷看向刘管事，但刘管事也是负手恭敬地站在一旁，他也不知道这位小郡主想的什么。
主子的心思哪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
听着这一声又一声，他们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生怕做错被吊起来打。
好一会儿，闻吟道：“这茶谁泡的？”
听不出是喜是怒，有个婢女颤颤地上前一步行礼，道：“回殿下，是奴婢。”
“名字。”
“秀禾。”
闻吟道：“抬起头，我有那么可怕吗？”
所有下人：可不嘛！
因为元叔白这个碎嘴，闻吟成了“大冤种”。
虽是如此想，但那婢女必须得乖乖抬头。
闻吟看她了好一阵，就连秀禾本人也是摸不透这眼神是几个意思。她听闻吟道：“茶不错，以后你就是本郡主的专属茶师，同时也是郡主府的理事长，位居刘管事之下。”
闻吟道：“今后二十婢女为你所管，若有谁不服管教，不守规矩，你有权利杀了她。”
听到杀人，底下顿时更加安静。
“但若有人告诉我，你滥用职权，欺压他人……”她睨着秀禾，道：“你的下场不比他们惨。”
她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的真切，听的认真，听的仔细！秀禾更是被她的眼神威慑到，声音坚定：“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托！”
闻吟捏着扇子站起来走到中央，道：“来了我郡主府，以后就是我郡主府的人。我虽无实权，但我这个郡主是真真的！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他要是问你是哪家的人，你就告诉他，你是我闻吟府上的人。当然这是以别人先动手动口为前提，如若是你们自己惹事，不用别人来，我自会弄死你。”
“来了就好好做事，别有什么歪心思，也别抱有什么小心思，指不定哪天我就去找你呢。”最后，她道：“我府上的人都是守规矩的，倘若遇见不合理、不公平、不讲理的人，都可以来书房找我。”闻吟强调：“特别是看不起别人的，你们谁都不比谁高贵。”
她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别有歪心思，都是一个主子，都在同个屋檐下做事，谁也别看不起谁。
她点了几个人：“秀禾、兰竹、六月，你们三人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婢女。”
“没什么事，除了她们三人和刘管事，其他人都去做事吧。”
“是。”
闻吟对刘管事道：“黎王应该将我的生活习性都告诉你了吧。”
刘管事颔首：“是，都说了。”
闻吟道：“那你告诉她们，我先回去了。”
刘管事躬身行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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