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回 五月四日晚上（6）
地点：荣都市某公寓
人物：林诗慧
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不过也算有惊无险，被我纠缠住的两人居然是王之衫派来暗中保护我们的。我此时跟紫一一同坐在车子后排上，是在回我家的路上。
刚刚开车的苏宁警官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说昕皓向我道歉。我一阵欣慰之后，却又失望极了。原来昕皓还是可以跟我们联系的，想来刚才应该也跟紫一说过话了。道歉为什么不亲口来说？而且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哎！可能真的如紫一刚才所说，这件事跟我完全没有关系——这句话是我这几天听到过的最伤人的话了——什么扫把星这些，跟这句话比能算个什么？
出事地点其实离我家不远，要不是顺来跟着紫一过来，也不知道故事会怎么发展。会不会王之衫派来的两个人已经将袭击紫一的人给抓住了呢？想到这里，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林诗慧，你家就是这栋楼吗？”苏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连忙拽回思绪，向窗外打量了一下，说道：“嗯，就是这里。前面右转就是地下停车场。”
接着一段路程，大家都没说话。紫一和我现在多少有着些莫名其妙的纠葛，除了刚才在车上的一点交流，其他时候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样，我们三人沉默地下车，沉默地进电梯，沉默地等待电梯到达。
我现在就租住在这间公寓里，三梯二十户，出电梯间的走廊左右都能各自延伸十多米。出电梯左转，走廊尽头就是我家。我推开房门，示意她们也不用换鞋，毕竟也没有多余的拖鞋。我这间屋子很小，三十多平，布局就像一间酒店客房，只是比酒店的房间多了一间厨房。进门玄关的左手边就是卫生间，接着就是厨房。走过没有三米的玄关，就是所谓客厅了。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一个衣柜、一张双人床，再加上一些家电，就是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了。
我让她俩先坐在沙发上，随后自己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苏打水递给了她们。然后我稍微将茶几上散乱的杂物收拾了下，一边对她们不好意思地说道：“房间小，东西多了点，有点乱。”
“跟我家差不多。”苏宁拧开苏打水，一边喝一边答道，“待会你俩就睡床上，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我没有回答，继续收拾着茶几，只是用余光看向紫一。她似乎也在纠结这个问题，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也没有回答。
苏宁来回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我和紫一，吐了一口气，白眼道：“烦死了！我干嘛要答应余昕皓来帮这个忙！”
一顿唠叨之后，苏宁重重地将水瓶放到茶几上，分别瞪了我和紫一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两个红颜祸水，余昕皓真是作孽！走，我带你们出去住宾馆去。”
听到红颜祸水四个字，我正在收拾茶几的手都停住，一时觉得体温升高，连忙转过身，把自己还有些凉意的手背贴在了脸颊上，用着扭扭捏捏的声音答道：“不用了吧。你跟紫一去就好了，我一个人没事。”
“别废话，我不想再欠余昕皓人情了。”苏宁此时已经站起来，“再说了，我是警察，叫你们跟我走就走，难不成还要我用强的？”
“走吧，诗慧。”当我还在纠结时，紫一倒是先开了口，“昕皓和允杰在那边也不安全，我们就不要让他们再担心了。一切等他们俩回来，自然就会好了。”
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的紫一，从认识她那天起，就觉得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听着她说出这么冷静的话，我反而有点不适应。我只能也跟着站起身来，手忙脚乱朝衣柜走去，并对着她们说：“好。等我收拾点东西。紫一，你这一身也弄脏了，我给你拿件换洗的衣服。苏宁姐，你需要什么换洗的吗？”
“我不用了，你给紫一拿就好了。”苏宁说着就自己朝玄关走去。
“诗慧，我也不用了。”紫一此时还站在沙发前，没有挪动步子，“真的，一晚上而已，不用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一边说着，一边胡乱地翻着衣柜。找一件紫一合适的衣服何其容易，但现在的我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将衣柜里叠好的衣服一层层地往上抬。我不知道我在干嘛，就是觉得我像是一只孤零零的候鸟，与伙伴走散了，正一股脑地朝另一群候鸟堆里挤。
我好不容易从衣柜里扯出一件体恤衫和裤子，可又觉得皱巴巴的，不能见人，随即又想塞回去。突然，紫一从我身后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衣物，说道：“嗯，就这件吧。”
她也不等我再多说，就把衣服和裤子又裹了一下，抱在怀里对我说道：“走吧，诗慧。”
我半蹲在衣柜前，抬头望向紫一，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眼前这个女生，本来不该经历这些的。她此时应该在家或者在学校，跟家人、跟朋友……跟昕皓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如果那天他们真的没有遇见我，该有多好。想着想着，我感受到自己脸上流过两行温热，我抬手擦了擦，却依旧还有温热。
我身子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半捂着脸，哽咽道：“紫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们认识的，不该约你们一起出去玩的。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紫一此时也蹲了下来，眼睛看着我，嘴角弯弯勾起，脸颊上浮现出两颗酒窝，缓缓说道，“有些事没什么如果的。昕皓要怎么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件事，我俩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对昕皓，说到底也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他心里怎么想，我也猜不到。是的，我讨厌过你，相当讨厌你。昕皓说他是你男朋友，我嫉妒！昕皓跟你住一间房，我愤怒！但想来我又凭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呢？我毕竟也跟他只是……只是从小便认识而已。”
我呆呆地望向紫一，对于她刚才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只见她把脖子仰了仰，听见一大股鼻子吸气的声音。待她低下头，神色如刚才一样。
她继续说道：“挑明了说吧。你要是喜欢昕皓，我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是活人，喜欢谁都是自由的。不过，现在昕皓身处麻烦之中，我和他，你和他，我和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先放放吧。只要昕皓能平安，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说完，紫一就站起身来，独自走向门外。
我缓缓站起身来，恍恍惚惚地朝外跟去。脑子里全部都是刚才紫一的话——“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我，输了？
人物：林诗慧
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不过也算有惊无险，被我纠缠住的两人居然是王之衫派来暗中保护我们的。我此时跟紫一一同坐在车子后排上，是在回我家的路上。
刚刚开车的苏宁警官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说昕皓向我道歉。我一阵欣慰之后，却又失望极了。原来昕皓还是可以跟我们联系的，想来刚才应该也跟紫一说过话了。道歉为什么不亲口来说？而且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哎！可能真的如紫一刚才所说，这件事跟我完全没有关系——这句话是我这几天听到过的最伤人的话了——什么扫把星这些，跟这句话比能算个什么？
出事地点其实离我家不远，要不是顺来跟着紫一过来，也不知道故事会怎么发展。会不会王之衫派来的两个人已经将袭击紫一的人给抓住了呢？想到这里，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林诗慧，你家就是这栋楼吗？”苏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连忙拽回思绪，向窗外打量了一下，说道：“嗯，就是这里。前面右转就是地下停车场。”
接着一段路程，大家都没说话。紫一和我现在多少有着些莫名其妙的纠葛，除了刚才在车上的一点交流，其他时候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样，我们三人沉默地下车，沉默地进电梯，沉默地等待电梯到达。
我现在就租住在这间公寓里，三梯二十户，出电梯间的走廊左右都能各自延伸十多米。出电梯左转，走廊尽头就是我家。我推开房门，示意她们也不用换鞋，毕竟也没有多余的拖鞋。我这间屋子很小，三十多平，布局就像一间酒店客房，只是比酒店的房间多了一间厨房。进门玄关的左手边就是卫生间，接着就是厨房。走过没有三米的玄关，就是所谓客厅了。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一个衣柜、一张双人床，再加上一些家电，就是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了。
我让她俩先坐在沙发上，随后自己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苏打水递给了她们。然后我稍微将茶几上散乱的杂物收拾了下，一边对她们不好意思地说道：“房间小，东西多了点，有点乱。”
“跟我家差不多。”苏宁拧开苏打水，一边喝一边答道，“待会你俩就睡床上，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我没有回答，继续收拾着茶几，只是用余光看向紫一。她似乎也在纠结这个问题，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也没有回答。
苏宁来回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我和紫一，吐了一口气，白眼道：“烦死了！我干嘛要答应余昕皓来帮这个忙！”
一顿唠叨之后，苏宁重重地将水瓶放到茶几上，分别瞪了我和紫一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两个红颜祸水，余昕皓真是作孽！走，我带你们出去住宾馆去。”
听到红颜祸水四个字，我正在收拾茶几的手都停住，一时觉得体温升高，连忙转过身，把自己还有些凉意的手背贴在了脸颊上，用着扭扭捏捏的声音答道：“不用了吧。你跟紫一去就好了，我一个人没事。”
“别废话，我不想再欠余昕皓人情了。”苏宁此时已经站起来，“再说了，我是警察，叫你们跟我走就走，难不成还要我用强的？”
“走吧，诗慧。”当我还在纠结时，紫一倒是先开了口，“昕皓和允杰在那边也不安全，我们就不要让他们再担心了。一切等他们俩回来，自然就会好了。”
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的紫一，从认识她那天起，就觉得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听着她说出这么冷静的话，我反而有点不适应。我只能也跟着站起身来，手忙脚乱朝衣柜走去，并对着她们说：“好。等我收拾点东西。紫一，你这一身也弄脏了，我给你拿件换洗的衣服。苏宁姐，你需要什么换洗的吗？”
“我不用了，你给紫一拿就好了。”苏宁说着就自己朝玄关走去。
“诗慧，我也不用了。”紫一此时还站在沙发前，没有挪动步子，“真的，一晚上而已，不用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一边说着，一边胡乱地翻着衣柜。找一件紫一合适的衣服何其容易，但现在的我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将衣柜里叠好的衣服一层层地往上抬。我不知道我在干嘛，就是觉得我像是一只孤零零的候鸟，与伙伴走散了，正一股脑地朝另一群候鸟堆里挤。
我好不容易从衣柜里扯出一件体恤衫和裤子，可又觉得皱巴巴的，不能见人，随即又想塞回去。突然，紫一从我身后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衣物，说道：“嗯，就这件吧。”
她也不等我再多说，就把衣服和裤子又裹了一下，抱在怀里对我说道：“走吧，诗慧。”
我半蹲在衣柜前，抬头望向紫一，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眼前这个女生，本来不该经历这些的。她此时应该在家或者在学校，跟家人、跟朋友……跟昕皓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如果那天他们真的没有遇见我，该有多好。想着想着，我感受到自己脸上流过两行温热，我抬手擦了擦，却依旧还有温热。
我身子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半捂着脸，哽咽道：“紫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们认识的，不该约你们一起出去玩的。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紫一此时也蹲了下来，眼睛看着我，嘴角弯弯勾起，脸颊上浮现出两颗酒窝，缓缓说道，“有些事没什么如果的。昕皓要怎么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件事，我俩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对昕皓，说到底也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他心里怎么想，我也猜不到。是的，我讨厌过你，相当讨厌你。昕皓说他是你男朋友，我嫉妒！昕皓跟你住一间房，我愤怒！但想来我又凭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呢？我毕竟也跟他只是……只是从小便认识而已。”
我呆呆地望向紫一，对于她刚才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只见她把脖子仰了仰，听见一大股鼻子吸气的声音。待她低下头，神色如刚才一样。
她继续说道：“挑明了说吧。你要是喜欢昕皓，我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是活人，喜欢谁都是自由的。不过，现在昕皓身处麻烦之中，我和他，你和他，我和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先放放吧。只要昕皓能平安，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说完，紫一就站起身来，独自走向门外。
我缓缓站起身来，恍恍惚惚地朝外跟去。脑子里全部都是刚才紫一的话——“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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