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危矣，危矣
“大人，您还……还好吗？”赫伯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伦道夫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外翻的口子，粉红色的血肉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他身上的铠甲既有族人的黑红色血液，还有马尔格的绿色血浆，触目惊心。他的头发凌乱，目光涣散茫然，透着深深的惊惧、痛楚和疲倦。
他听到赫伯特的声音，嗡鸣作响的耳膜却不能辨识音节，无法明白那些声音的含义。他浑身酸痛，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但他的心如刀割，令他暂时忘却身体的疼痛。
两千名勇猛的精锐战士只有四十四人活着回来，其中十三人深受重伤，三十人受轻伤，只有一人幸运的毫发无损。
大骑士奥格登被马尔格头领钩子似的脚撕成肉泥，阿尔文趁机袭击马尔格头领，在付出半张脸的情况下，砍下马尔格的头颅。
伦道夫背靠着冰凉的城墙，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耳边仍回想着惨厉的哀嚎，额头上渐渐布满豆大的汗珠。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族人被永暗魔物杀死、吃掉——其中就有他的哥哥，已有许多年没有体会战友的死亡带来的悲恸。
不过，相比较族人的死亡，马尔格展现出的异乎寻常的能力更震撼他的心灵。
三名战士组成小型战阵，凭借信任和默契，成功地压制住突变的马尔格。一时间，马尔格纷纷倒在地上，丢掉令人作呕的生命。
战局扭转，伦道夫不禁松了口气。然而，大好局面被马尔格头领的一声长啸打破。
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马尔格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防守，互为依靠，进退有度，默契程度竟不输欧神族的战士们。
进攻的一方变为防守的一方，猎人变成猎物。
刹那间，一百多名战士被马尔格杀死。伦道夫目眦尽裂，拼命地舞动锋利的合金剑，试图减轻战士们的压力，救下他们的性命。最后，他锁定马尔格头领，意图将其击杀。
马尔格头领识破伦道夫的企图，显然也明白他可以杀死自己。于是，它嘶吼一声，上百头马尔格抛开欧神族的战士，团团围住伦道夫。伦道夫奋力突围，却不能得，不得已对奥格登和阿尔文下达了命令。
奥格登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拖住马尔格头领，由阿尔文完成任务。马尔格头领死后，马尔格犹如一盘散沙，不能维持战阵，却爆发出滔天的怒意。它们扑向欧神族的战士，全然不惧战阵的威力，只求将敌人撕成碎片，为头领报仇。
在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后，马尔格被阻击在距离要塞一百米的地方，留下一堆堆黏稠软瘫的腐肉，散发着阵阵恶臭。
“大人，伦道夫大人，不好了！”赫伯特焦急地呼喊烈焰骑士，不时扭头观察要塞的外面。
伦道夫转动僵硬的脖子，茫然地望着赫伯特，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珠动了动，从可怕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发生什么了？”
“大人，永暗魔物正在迅速地逼过来。以目前的速度推算，五分钟后，它们将到达这里。”
“何种魔物？”
“全部。”
“全部？”伦道夫发觉自己的嗓子又紧又涩，声音颤抖，好像被撕扯裂开的丝绸。他一只手握着剑柄，一只手撑着地面，试着站起来，未能如愿。
“大人，”赫伯特赶紧上前帮助伦道夫，“您还好吗？”
伦道夫倔强地摇了摇头，目光锁定杀气滔天的永暗魔物。
奔跑在最前面的是五千头挥舞无数手臂的莫特汉迪，紧随其后的是三千头处于发狂状态的瓦特罗特，其间隐隐可以看到尤达乌、墨斯忒耳和斯瑞博恩的影子，再后面是时而跃到空中，时而落回地面的茵韦鲍翁，最后是一千头安布德。
绝望，浓厚沉重的绝望一下攫住伦道夫的心脏，他感到肠胃绞痛，难以形容得剧痛。他紧紧地咬着牙关，拼命驱赶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惧。凭借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张开干裂的嘴唇。
“一旦永暗魔物进入能量炮和充能枪的射程，立刻射击，不要节省，把全部储能石都用上。把法师召集到城墙上，攻击那些进入射击死角的魔物。命令预备役队伍把一切重量超过五千克的物品搬上来，如果魔物露出攀爬城墙意图，给我使劲砸下去。”
伦道夫的命令值得商榷，但有了前车之鉴，而且在城墙上目睹了马尔格令人震惊和惧怕的杀伤力，赫伯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
一阵微风拂过伦道夫凌乱的头发，他嗅到裹挟在其中血腥和腐臭。自从十六岁成为骑士侍从，这是他第二次产生强烈呕吐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伦道夫蹙起眉头，厌恶地摇摇头，只是不知嫌恶风中的气味，还是嫌恶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懦弱。
“老朋友，请随我最好一次斩杀这些让人恶心欲吐的丑陋怪物！”他恨恨地说。
能量炮怒吼，充能枪嘶吼，皮糙肉厚，身体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黏液和油脂的莫特汉迪却没像想象中那样成片倒下。欧神族的战士没有时间惊讶，机械地扣动机关，将满腔的愤怒和恐惧与灼热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倾泻到永暗魔物的身上。
一千头莫特汉迪冲破覆盖半个天空的能量雨，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刚从虚脱中缓过来的法师奋力举起精致的法杖，法杖顶端的水晶发出璀璨的耀眼光芒，化成索命的光束，流星赶月似的落在莫特汉迪的身上。五颜六色的光束好像仿佛绚丽夺目的礼花，不知是吹响胜利的号角，还是奏响失败的丧钟。
哀嚎，惨叫，皮肉灼烧的嘶嘶声……至少二百头莫特汉迪死在法师的手中。这一意想不到的结果极大地鼓舞了低迷的士气，战士们情不自禁地爆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声。
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伦道夫命令预备役战士不要放松警惕，紧紧地盯着城墙的正下方。
暂时的战果换来疯狂的报复。莫特汉迪前进的速度愈发快了，能量炮和充能枪已不能阻拦它们。炮手和枪手急得满头大汗，反而降低射击的准确率，导致越来越多的魔物冲过枪炮所能笼罩的区域。
法师们的压力陡增。他们竭尽所能，不计后果的催动法杖，将一道道能量光束甩向莫特汉迪。不少人七窍流血，犹自咬牙坚持，艰难地一次次挥动法杖。
换做其他情况，伦道夫早就下令法师们撤离了。但今天不行，今天利斯特要塞的所有欧神族人都必须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一个法师倒下了，接着又一个，然后是下一个……法师们好像多米诺骨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一推，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冰冷的城墙上。
莫特汉迪趁机冲到利斯特要塞的城墙下，迎接它们的是五花八门的重物。这种原始的战争技术虽不能有效地杀伤永暗魔物，却极大地延缓莫特汉迪攀爬城墙的速度。
许多莫特汉迪爬到一半的高度，当面撞上一件重物，笔直地坠向地面。它们没有摔死，晃晃脑袋，继续攀爬又被砸到地上。纵然它们已不是曾经的莫特汉迪，但几次三番从几十米的高度摔倒坚硬的地面上，仍有几百头惨死在利斯特要塞之下。
这期间，伦道夫有好几次犹豫着要不要启动城墙上的铭文法阵，却都忍住了。他发现瓦特罗特几乎毫无损伤地穿过那片区域，法阵应当留给它们还有后面的魔物。
如何对付活下来的两千多头莫特汉迪？考验欧神族战士们的时候到了。
伦道夫想得过于美好了。当莫特汉迪登上城墙，以一当十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他后悔没有启用铭文法阵。
莫特汉迪的能力大小和等级高低由手臂的数量决定，基本上在诞生的时候已经确定。登上利斯特要塞的莫特汉迪的手臂数量不一，少则四条，多则十条。然而，当它们尖啸着扑向对手时，后背上隆起不同数量的肉球。
这些肉球自内而外裂开，流淌着黏液的，粉红色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伸展。一分钟之后，粉嫩的肌肉变成一条条强壮的手臂，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欧神族的战士惊愕不已，却没有被吓倒，悍不畏死地扑向莫特汉迪。令人稍感困惑的是，他们身上迸发出的狂暴与莫特汉迪散发的狂野竟有几分相似。
战士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或许该称之为尸块——堆在莫特汉迪的脚下，奄奄一息的莫特汉迪仍在大发淫威。
“阿德金，奥德里奇王，我尽力了！”
烈焰骑士伦道夫仰望被血气染成浅粉色的天空，喃喃自语，随后挥舞宽大的合金剑冲向最近的莫特汉迪。
伦道夫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外翻的口子，粉红色的血肉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他身上的铠甲既有族人的黑红色血液，还有马尔格的绿色血浆，触目惊心。他的头发凌乱，目光涣散茫然，透着深深的惊惧、痛楚和疲倦。
他听到赫伯特的声音，嗡鸣作响的耳膜却不能辨识音节，无法明白那些声音的含义。他浑身酸痛，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但他的心如刀割，令他暂时忘却身体的疼痛。
两千名勇猛的精锐战士只有四十四人活着回来，其中十三人深受重伤，三十人受轻伤，只有一人幸运的毫发无损。
大骑士奥格登被马尔格头领钩子似的脚撕成肉泥，阿尔文趁机袭击马尔格头领，在付出半张脸的情况下，砍下马尔格的头颅。
伦道夫背靠着冰凉的城墙，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耳边仍回想着惨厉的哀嚎，额头上渐渐布满豆大的汗珠。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族人被永暗魔物杀死、吃掉——其中就有他的哥哥，已有许多年没有体会战友的死亡带来的悲恸。
不过，相比较族人的死亡，马尔格展现出的异乎寻常的能力更震撼他的心灵。
三名战士组成小型战阵，凭借信任和默契，成功地压制住突变的马尔格。一时间，马尔格纷纷倒在地上，丢掉令人作呕的生命。
战局扭转，伦道夫不禁松了口气。然而，大好局面被马尔格头领的一声长啸打破。
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马尔格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防守，互为依靠，进退有度，默契程度竟不输欧神族的战士们。
进攻的一方变为防守的一方，猎人变成猎物。
刹那间，一百多名战士被马尔格杀死。伦道夫目眦尽裂，拼命地舞动锋利的合金剑，试图减轻战士们的压力，救下他们的性命。最后，他锁定马尔格头领，意图将其击杀。
马尔格头领识破伦道夫的企图，显然也明白他可以杀死自己。于是，它嘶吼一声，上百头马尔格抛开欧神族的战士，团团围住伦道夫。伦道夫奋力突围，却不能得，不得已对奥格登和阿尔文下达了命令。
奥格登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拖住马尔格头领，由阿尔文完成任务。马尔格头领死后，马尔格犹如一盘散沙，不能维持战阵，却爆发出滔天的怒意。它们扑向欧神族的战士，全然不惧战阵的威力，只求将敌人撕成碎片，为头领报仇。
在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后，马尔格被阻击在距离要塞一百米的地方，留下一堆堆黏稠软瘫的腐肉，散发着阵阵恶臭。
“大人，伦道夫大人，不好了！”赫伯特焦急地呼喊烈焰骑士，不时扭头观察要塞的外面。
伦道夫转动僵硬的脖子，茫然地望着赫伯特，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珠动了动，从可怕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发生什么了？”
“大人，永暗魔物正在迅速地逼过来。以目前的速度推算，五分钟后，它们将到达这里。”
“何种魔物？”
“全部。”
“全部？”伦道夫发觉自己的嗓子又紧又涩，声音颤抖，好像被撕扯裂开的丝绸。他一只手握着剑柄，一只手撑着地面，试着站起来，未能如愿。
“大人，”赫伯特赶紧上前帮助伦道夫，“您还好吗？”
伦道夫倔强地摇了摇头，目光锁定杀气滔天的永暗魔物。
奔跑在最前面的是五千头挥舞无数手臂的莫特汉迪，紧随其后的是三千头处于发狂状态的瓦特罗特，其间隐隐可以看到尤达乌、墨斯忒耳和斯瑞博恩的影子，再后面是时而跃到空中，时而落回地面的茵韦鲍翁，最后是一千头安布德。
绝望，浓厚沉重的绝望一下攫住伦道夫的心脏，他感到肠胃绞痛，难以形容得剧痛。他紧紧地咬着牙关，拼命驱赶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惧。凭借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张开干裂的嘴唇。
“一旦永暗魔物进入能量炮和充能枪的射程，立刻射击，不要节省，把全部储能石都用上。把法师召集到城墙上，攻击那些进入射击死角的魔物。命令预备役队伍把一切重量超过五千克的物品搬上来，如果魔物露出攀爬城墙意图，给我使劲砸下去。”
伦道夫的命令值得商榷，但有了前车之鉴，而且在城墙上目睹了马尔格令人震惊和惧怕的杀伤力，赫伯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
一阵微风拂过伦道夫凌乱的头发，他嗅到裹挟在其中血腥和腐臭。自从十六岁成为骑士侍从，这是他第二次产生强烈呕吐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伦道夫蹙起眉头，厌恶地摇摇头，只是不知嫌恶风中的气味，还是嫌恶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懦弱。
“老朋友，请随我最好一次斩杀这些让人恶心欲吐的丑陋怪物！”他恨恨地说。
能量炮怒吼，充能枪嘶吼，皮糙肉厚，身体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黏液和油脂的莫特汉迪却没像想象中那样成片倒下。欧神族的战士没有时间惊讶，机械地扣动机关，将满腔的愤怒和恐惧与灼热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倾泻到永暗魔物的身上。
一千头莫特汉迪冲破覆盖半个天空的能量雨，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刚从虚脱中缓过来的法师奋力举起精致的法杖，法杖顶端的水晶发出璀璨的耀眼光芒，化成索命的光束，流星赶月似的落在莫特汉迪的身上。五颜六色的光束好像仿佛绚丽夺目的礼花，不知是吹响胜利的号角，还是奏响失败的丧钟。
哀嚎，惨叫，皮肉灼烧的嘶嘶声……至少二百头莫特汉迪死在法师的手中。这一意想不到的结果极大地鼓舞了低迷的士气，战士们情不自禁地爆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声。
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伦道夫命令预备役战士不要放松警惕，紧紧地盯着城墙的正下方。
暂时的战果换来疯狂的报复。莫特汉迪前进的速度愈发快了，能量炮和充能枪已不能阻拦它们。炮手和枪手急得满头大汗，反而降低射击的准确率，导致越来越多的魔物冲过枪炮所能笼罩的区域。
法师们的压力陡增。他们竭尽所能，不计后果的催动法杖，将一道道能量光束甩向莫特汉迪。不少人七窍流血，犹自咬牙坚持，艰难地一次次挥动法杖。
换做其他情况，伦道夫早就下令法师们撤离了。但今天不行，今天利斯特要塞的所有欧神族人都必须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一个法师倒下了，接着又一个，然后是下一个……法师们好像多米诺骨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一推，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冰冷的城墙上。
莫特汉迪趁机冲到利斯特要塞的城墙下，迎接它们的是五花八门的重物。这种原始的战争技术虽不能有效地杀伤永暗魔物，却极大地延缓莫特汉迪攀爬城墙的速度。
许多莫特汉迪爬到一半的高度，当面撞上一件重物，笔直地坠向地面。它们没有摔死，晃晃脑袋，继续攀爬又被砸到地上。纵然它们已不是曾经的莫特汉迪，但几次三番从几十米的高度摔倒坚硬的地面上，仍有几百头惨死在利斯特要塞之下。
这期间，伦道夫有好几次犹豫着要不要启动城墙上的铭文法阵，却都忍住了。他发现瓦特罗特几乎毫无损伤地穿过那片区域，法阵应当留给它们还有后面的魔物。
如何对付活下来的两千多头莫特汉迪？考验欧神族战士们的时候到了。
伦道夫想得过于美好了。当莫特汉迪登上城墙，以一当十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他后悔没有启用铭文法阵。
莫特汉迪的能力大小和等级高低由手臂的数量决定，基本上在诞生的时候已经确定。登上利斯特要塞的莫特汉迪的手臂数量不一，少则四条，多则十条。然而，当它们尖啸着扑向对手时，后背上隆起不同数量的肉球。
这些肉球自内而外裂开，流淌着黏液的，粉红色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伸展。一分钟之后，粉嫩的肌肉变成一条条强壮的手臂，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欧神族的战士惊愕不已，却没有被吓倒，悍不畏死地扑向莫特汉迪。令人稍感困惑的是，他们身上迸发出的狂暴与莫特汉迪散发的狂野竟有几分相似。
战士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或许该称之为尸块——堆在莫特汉迪的脚下，奄奄一息的莫特汉迪仍在大发淫威。
“阿德金，奥德里奇王，我尽力了！”
烈焰骑士伦道夫仰望被血气染成浅粉色的天空，喃喃自语，随后挥舞宽大的合金剑冲向最近的莫特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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