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悲痛1
温哥华岛维多利亚市的商业中心，所有的商店都已经打烊了，只有这家私人牙医诊所还亮着灯光。孙鸿辰，一位六十多岁的华裔牙医，正坐在办公室里，记录着当天病人的病历。他看上去很疲惫，时不时取下眼镜用手指捏眉心，用手掌揉太阳穴，还用拳头在腰间捶打几下。他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23点，于是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关掉电脑准备回家，可一站起来，他的右腿就开始抽筋，痛得他倒在椅子上，赶紧用手揉着自己的大腿。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缓缓站了起来，穿上外套，拎着手提包，踮着脚，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诊所。此时天上下起了雨，一股晚风扑面而来，他连忙戴上了防风帽，快步来到停车场，驱车进入了秋雨和夜雾之中。
孙鸿晨回到家中，屋里没有灯光，没有炊烟、没有人气，这栋黑漆漆冷冰冰的大房子里面没有半点家的气息。他瘫坐在沙发上，想起远在国内的她，心里一阵难过，他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打了她的电话。
BJ时间，下午三点钟，我正驾车在回家的途中，电话突然响起，车载显示屏上是孙鸿晨的名字。
“白冰，你还好吗？”电话里传出他沙哑的声音。
“我正在开车，到家后与你联系。”我挂了电话，心想，此刻已经是温哥华岛的凌晨，难道他的失眠症又加重了。
回到家之后，我并没有和孙鸿晨联系，如果是以前，他的电话我必接，他的微信我秒回。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往事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四年之前——
中秋节的傍晚，我独自驾车随着大流穿过重庆长江大桥，透过车窗，前方的车灯连接成一条缓慢移动的长龙。我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南滨路两江1号28楼这家小型高级私人会所——樊间，它以“尊享私密、超越境地”而闻名。每年的这一天，我们全家人都会来这里聚会和赏月。
“白律师您好，二姨和她的家人都来了。”服务员小梅热情地打招呼。
“姐姐，白云和妈妈他们马上就到了。”二妹白洁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绣着莲花的桑蚕丝旗袍，传统佳节穿旗袍是我们三姐妹的约定。我今天穿着一件手工定制的黑丝绒旗袍，领口和袖口均用黑色锦缎滚边，盘扣小巧精致，搭配了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
“白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今天是你们家包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老板袁晓钢从办公室里迎出来。
“谢谢老同学的关照。”我伸手与他那肥大的手握在一起。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你是同学们心中的女神，我愿意随时为你效劳。”他调侃道。
“晓钢，你又长胖了，要管住自己的嘴哟。”我故意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
“哈哈哈!”袁晓钢爽朗的笑声，让他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我们是西南政法学院的同学，他毕业后回到家乡昆明，在那里当了几年律师，之后他就去了广东和其他地方。三年前，他又回到重庆开了这家高级私人会所。这里有他年轻时的回忆，也是他心中的第二故乡。樊间已经成了昔日同学聚会和洽谈业务的首选之地，也是观赏重庆夜景的最佳去处。
一番寒暄过后，我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正中是一张二十人的大圆桌，上面铺着带花边的白色亚麻桌布，桌上摆着JDZ的青花瓷餐具，看上去雅致又气派。那一排面朝江水的吧台，落地玻璃窗全部打开，微风吹过，带着一股凉意。在这里品茶和观景，犹如坐在游轮的甲板上，渝中半岛、江北嘴、南滨路尽收眼底，长江和嘉陵江在此蜿蜒交汇，高楼的灯光与江水相得益彰，光在江里，江在眼里，宛如天上人间。
这时候，白云夫妻带着三位老人走进来了，他们是我的母亲和妹夫王熙的父母，老人们精神矍铄、身体健康，最乐意跟着孩子们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母亲是一位自立自强的知识女性，尽管年过八旬，但思维敏捷、风韵犹存。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坚持独居，买菜做饭，读书看报，上网浏览，养兰花，玩微信，她把自己的晚年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们三姐妹都尊重她的意愿，认为顺着老人家就是最大的孝顺。
“阿姨，欢迎您的到来，您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袁晓钢连忙向我母亲问好。
“晓钢你好啊！又来给你添麻烦了。”老人笑着对他说。
白云身穿一件酒红色蕾丝旗袍，外面搭配一条银灰色羊绒披肩，脚下踩着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原本165cm的身高显得更加高挑迷人，她的身材好得让人嫉妒。
“白家的三朵金花驾临，让我这会所蓬荜生辉。”袁晓钢笑着说：“白冰是一朵黑色的牡丹花，雍容华贵，大气典雅；白洁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清新脱俗，芳香四溢；白云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热情似火，妩媚动人。白家三姐妹，性格迥异，走到一块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袁晓刚发自内心地说道。
在一片热火朝天的时候，我的儿子陈锐一家来了，四岁的孙子带着他的表妹给三位老人家送来羊绒围巾，笑眯眯地说：“祖祖节日快乐！这是送给您们的礼物。”老人们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两个小宝贝乖。我叫所有人都坐下来，同时对晓钢说：“全家人都到齐了，上菜吧。”
冷盘已经摆在了餐桌上，小梅拿来提前醒好的红酒和鲜榨果汁，把桌上的杯子斟满。一道道热腾腾的菜肴被送了上来。
我举起酒杯对大家说：“在这个团圆的日子，祝全家节日快乐！祝老人们身体健康！祝兄弟姐妹们家庭幸福！祝孩子们健康成长！祝年年有今天，干杯！”
这时，母亲起身把我旁边那一套空碗筷轻轻收起来，郑重地对全家人说：“博文病逝已经三年多了，他永远都是我们的亲人，白冰，你要向前看，要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一刻，全家人都沉默了，他们的目光从母亲身上移开转向我，我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但我强忍着没有流出来。自从博文患肺癌去世后，亲人们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思念，每逢团聚，总要为他保留一个席位，好像他就在我们的身旁。博文是我们家的好女婿，他很孝顺，常常邀请我们三姐妹的公公婆婆来家里作客，每逢节日都要给长辈们送些礼品。他是兄弟姐妹们敬重和信任的兄长，对家庭的责任、对人的真诚、对事的宽容，都是他们学习的榜样。他是引领孩子们健康成长的大姨爹，倡导“不要把财富留给子女，而是要把子女打造成财富、让他们自己去创造财富”的教育理念。在我心中，他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他用爱来支撑我们这个幸福温暖的大家庭。
“姐姐，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白洁和白云两夫妇说。
“妈，你一定要努力。”儿子和媳妇说。
“感谢你们，我会幸福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晚饭后，老人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谈，年轻人有的拍照片有的观夜景。我一个人走到吧台的角落，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眼泪在我的眼睛里打转。我仿佛看到博文在对我微笑，我在心底里说：“亲爱的，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好想你！”我忘不了小时候在老师家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忘不了去庐山度蜜月的美好时光，忘不了我们打拼事业相互成就的日日夜夜。然而，在我们双双事业有成，儿子在美国大展宏图时，你却离开了。我们共同播下的种子让我一个人去收获，共同规划的未来让我一个人去探索，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独。这时，我儿子来到我的背后，他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言不发，但是我们都知道，在这一刻，我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对博文的思念。
回想起博文刚刚离去的那一刻，我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翻阅着他不同时期的相片，阅读着他留下的一本本艺术档案，追忆着我们二十八年的幸福婚姻。我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怨恨他把我一个人丢下。
后来母亲主动搬来我家照顾我，儿子放弃美国的工作，回到国内陪伴在我身边，两个妹妹更加贴心，陪我逛街，看电影，听音乐会。每到周末她们就来到我家，三姐妹围在母亲身边聊天，看电视，打桥牌，玩麻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是家人们的关心，让我从悲伤中走出来，我由衷地感激他们。
孙鸿晨回到家中，屋里没有灯光，没有炊烟、没有人气，这栋黑漆漆冷冰冰的大房子里面没有半点家的气息。他瘫坐在沙发上，想起远在国内的她，心里一阵难过，他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打了她的电话。
BJ时间，下午三点钟，我正驾车在回家的途中，电话突然响起，车载显示屏上是孙鸿晨的名字。
“白冰，你还好吗？”电话里传出他沙哑的声音。
“我正在开车，到家后与你联系。”我挂了电话，心想，此刻已经是温哥华岛的凌晨，难道他的失眠症又加重了。
回到家之后，我并没有和孙鸿晨联系，如果是以前，他的电话我必接，他的微信我秒回。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往事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四年之前——
中秋节的傍晚，我独自驾车随着大流穿过重庆长江大桥，透过车窗，前方的车灯连接成一条缓慢移动的长龙。我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南滨路两江1号28楼这家小型高级私人会所——樊间，它以“尊享私密、超越境地”而闻名。每年的这一天，我们全家人都会来这里聚会和赏月。
“白律师您好，二姨和她的家人都来了。”服务员小梅热情地打招呼。
“姐姐，白云和妈妈他们马上就到了。”二妹白洁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绣着莲花的桑蚕丝旗袍，传统佳节穿旗袍是我们三姐妹的约定。我今天穿着一件手工定制的黑丝绒旗袍，领口和袖口均用黑色锦缎滚边，盘扣小巧精致，搭配了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
“白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今天是你们家包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老板袁晓钢从办公室里迎出来。
“谢谢老同学的关照。”我伸手与他那肥大的手握在一起。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你是同学们心中的女神，我愿意随时为你效劳。”他调侃道。
“晓钢，你又长胖了，要管住自己的嘴哟。”我故意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
“哈哈哈!”袁晓钢爽朗的笑声，让他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我们是西南政法学院的同学，他毕业后回到家乡昆明，在那里当了几年律师，之后他就去了广东和其他地方。三年前，他又回到重庆开了这家高级私人会所。这里有他年轻时的回忆，也是他心中的第二故乡。樊间已经成了昔日同学聚会和洽谈业务的首选之地，也是观赏重庆夜景的最佳去处。
一番寒暄过后，我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正中是一张二十人的大圆桌，上面铺着带花边的白色亚麻桌布，桌上摆着JDZ的青花瓷餐具，看上去雅致又气派。那一排面朝江水的吧台，落地玻璃窗全部打开，微风吹过，带着一股凉意。在这里品茶和观景，犹如坐在游轮的甲板上，渝中半岛、江北嘴、南滨路尽收眼底，长江和嘉陵江在此蜿蜒交汇，高楼的灯光与江水相得益彰，光在江里，江在眼里，宛如天上人间。
这时候，白云夫妻带着三位老人走进来了，他们是我的母亲和妹夫王熙的父母，老人们精神矍铄、身体健康，最乐意跟着孩子们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母亲是一位自立自强的知识女性，尽管年过八旬，但思维敏捷、风韵犹存。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坚持独居，买菜做饭，读书看报，上网浏览，养兰花，玩微信，她把自己的晚年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们三姐妹都尊重她的意愿，认为顺着老人家就是最大的孝顺。
“阿姨，欢迎您的到来，您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袁晓钢连忙向我母亲问好。
“晓钢你好啊！又来给你添麻烦了。”老人笑着对他说。
白云身穿一件酒红色蕾丝旗袍，外面搭配一条银灰色羊绒披肩，脚下踩着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原本165cm的身高显得更加高挑迷人，她的身材好得让人嫉妒。
“白家的三朵金花驾临，让我这会所蓬荜生辉。”袁晓钢笑着说：“白冰是一朵黑色的牡丹花，雍容华贵，大气典雅；白洁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清新脱俗，芳香四溢；白云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热情似火，妩媚动人。白家三姐妹，性格迥异，走到一块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袁晓刚发自内心地说道。
在一片热火朝天的时候，我的儿子陈锐一家来了，四岁的孙子带着他的表妹给三位老人家送来羊绒围巾，笑眯眯地说：“祖祖节日快乐！这是送给您们的礼物。”老人们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两个小宝贝乖。我叫所有人都坐下来，同时对晓钢说：“全家人都到齐了，上菜吧。”
冷盘已经摆在了餐桌上，小梅拿来提前醒好的红酒和鲜榨果汁，把桌上的杯子斟满。一道道热腾腾的菜肴被送了上来。
我举起酒杯对大家说：“在这个团圆的日子，祝全家节日快乐！祝老人们身体健康！祝兄弟姐妹们家庭幸福！祝孩子们健康成长！祝年年有今天，干杯！”
这时，母亲起身把我旁边那一套空碗筷轻轻收起来，郑重地对全家人说：“博文病逝已经三年多了，他永远都是我们的亲人，白冰，你要向前看，要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一刻，全家人都沉默了，他们的目光从母亲身上移开转向我，我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但我强忍着没有流出来。自从博文患肺癌去世后，亲人们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思念，每逢团聚，总要为他保留一个席位，好像他就在我们的身旁。博文是我们家的好女婿，他很孝顺，常常邀请我们三姐妹的公公婆婆来家里作客，每逢节日都要给长辈们送些礼品。他是兄弟姐妹们敬重和信任的兄长，对家庭的责任、对人的真诚、对事的宽容，都是他们学习的榜样。他是引领孩子们健康成长的大姨爹，倡导“不要把财富留给子女，而是要把子女打造成财富、让他们自己去创造财富”的教育理念。在我心中，他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他用爱来支撑我们这个幸福温暖的大家庭。
“姐姐，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白洁和白云两夫妇说。
“妈，你一定要努力。”儿子和媳妇说。
“感谢你们，我会幸福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晚饭后，老人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谈，年轻人有的拍照片有的观夜景。我一个人走到吧台的角落，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眼泪在我的眼睛里打转。我仿佛看到博文在对我微笑，我在心底里说：“亲爱的，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好想你！”我忘不了小时候在老师家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忘不了去庐山度蜜月的美好时光，忘不了我们打拼事业相互成就的日日夜夜。然而，在我们双双事业有成，儿子在美国大展宏图时，你却离开了。我们共同播下的种子让我一个人去收获，共同规划的未来让我一个人去探索，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独。这时，我儿子来到我的背后，他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言不发，但是我们都知道，在这一刻，我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对博文的思念。
回想起博文刚刚离去的那一刻，我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翻阅着他不同时期的相片，阅读着他留下的一本本艺术档案，追忆着我们二十八年的幸福婚姻。我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怨恨他把我一个人丢下。
后来母亲主动搬来我家照顾我，儿子放弃美国的工作，回到国内陪伴在我身边，两个妹妹更加贴心，陪我逛街，看电影，听音乐会。每到周末她们就来到我家，三姐妹围在母亲身边聊天，看电视，打桥牌，玩麻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是家人们的关心，让我从悲伤中走出来，我由衷地感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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