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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孙鸿晨的家

    下午四点钟,我们乘上了从温哥华市开往维多利亚的轮渡,在海上航行大约两小时。这艘大型跨海轮渡能承载四百七十多辆汽车和二千多名乘客。我们把车子停好,乘电梯来到第6层的客舱,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孙鸿晨指了指服务区对我们说道:“那边有餐厅、酒吧、商场、咖啡厅,女卫生间在船尾的右边,男卫生间在左边。”

    轮渡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穿行,孙鸿晨就像是一个导游,给我们讲解乔治亚海峡的地理位置,介绍温哥华岛上的风土人情。温哥华岛位于北太平洋北美洲大陆的西海岸,与温哥华市只有一水之隔,常住人口大约75万人,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王熙问道:“为什么不在温哥华市和温哥华岛之间建造一座桥梁呢?”

    孙鸿晨表示:“数十年来,人们一直在谈论这一问题。加拿大的制度不同于国内,政府曾数次建议修桥,但岛上的居民坚决反对,因为他们习惯了简朴宁静的生活方式。如果修桥,随之而来的就是喧嚣、嘈杂和过度地开发,不仅会影响岛上的生态环境,还会出现物价上涨、房价上涨、轮渡工人失业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温哥华岛被世界著名旅游杂志CondeNast评选为北美第一岛,同样著名的旅游休闲杂志TravelandLeisure也评选它为北美最佳岛屿。孙鸿晨的中加文化交流公司,推崇《温哥华岛极致游》,公司网站用文字和图片,详细介绍了温哥华岛各个城市的风光及特色,这里是高尔夫、徒步、露营,探险、摄影、冲浪、攀岩、潜水、皮划艇、垂钓、观鲸爱好者的乐园。

    老郑的家位于维多利亚郊外的富人区,这座欧式风格的别墅坐落在小山顶上,淡黄色外墙,瓦灰色屋顶,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三面环海、无敌海景,给人一种尊贵且奢华的感觉。老郑和张曼在他们的家门口迎接我们。

    “欢迎欢迎,白冰,你的到来是我们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鸿晨终于找到组织了。”老郑一句幽默的开场白,把大家都逗乐了。

    “白冰,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张曼和我拥抱。她比我高半个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我很喜欢这个妹妹。

    走进他们家,一楼是宽敞的客厅、酒吧,餐厅和开敞式厨房。屋内装修和家具无一不品质高贵、豪华气派,客厅墙上那幅陈逸飞的《仕女图》也不知是否真迹,但却很符合这座别墅的装修风格。

    老郑和众人一起坐在阳台上,一边喝茶聊天,一边观看海景。

    “你们先聊着,晚餐马上就好。”张曼说。

    “我来帮你。”我跟在张曼身后走进厨房,透过窗子往外看,星星点点的灯光把海湾的夜色点亮。餐厅里的陈设非常讲究,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英国陶瓷餐具,在洁白的餐巾上,整齐地摆着碗筷和汤匙,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女主人是一个很有品位的人。

    今晚的接风宴很丰富,清蒸红石斑鱼是今天上午老郑从海里钓起来的,新鲜的生蚝也是在海边捡的。张曼做了三文鱼、寿司、炒青菜和罗宋汤等,当大家入座后,老郑亲手做的接风面闪亮登场,这一大桌丰盛的美味佳肴,让我们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欢迎你们来到温哥华岛,欢迎白冰进入鸿晨和我们这个小家庭。”老郑举杯。

    “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和白云夫妇起身给男女主人敬酒。

    “不用客气,他们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孙鸿晨说。席间大家有说有笑,没有半点拘谨,当晚的接风宴非常愉快。晚餐后已经是九点多钟,我们便向主人告辞,老郑夫妇送大家到门口。

    孙鸿晨开车下山,大约十几分钟就到达了他的家。这栋房子我在照片里见过,它由两部分组成,孙鸿晨自己住一半,另一半是两套两居室,楼上那套出租给了中国的留学生,今晚白云他们就住在楼下。大家把行李拿进房间,里面设施很简单,但很明亮,很干净。

    孙鸿晨对白云和王熙说:“你们就在这里将就住吧,我们就在隔壁,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好的,孙大哥明天还要工作,早点休息,不必为我们操心。”白云说。

    我跟着孙鸿晨走进了他的家里,房间里很凌乱,到处堆满了杂物,我伸手摸了摸家具,并没有发现什么灰尘。他曾对我说过,家里很乱,但眼前的状况,却是我始料未及的,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不好意思,家里太乱了,我也没时间收拾,你不要介意。”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楼下是一个大客厅,两间卧室,还有一间洗衣房。孙鸿晨的卧室也是他的书房,书桌上杂乱无章,书架上还有几个小药瓶。另一间屋子里面有一些纸箱和其它杂物,洗衣房里有一个滚筒洗衣机和一个烘干机。二楼是厨房,饭厅,还有两个孩子的房间。

    孙鸿晨一边搬行李一边向我解释:“隔壁那两套房子都是请人打扫过的,我这边的东西太多,别人碰过之后我就找不到了,所以就这样吧。”

    今天晚上,我在老郑和孙鸿晨家里玩了一场云霄飞车,从富人区的大豪宅跌落到战争后的废墟,我得缓一缓、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孙鸿晨在加拿大奋斗了三十余年,事业有成、受人尊敬,没料到他的家竟然是这个样子。我懂得人和人之间不能攀比,但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做个对比。

    他和老郑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受到过家庭的影响,在他们十几岁的时候,遭受过欺负和排挤,体会过从失望到绝望;不服输,能吃苦,卧薪尝胆,是他们不屈不挠的性格;考进大学是他们崛起的机会;婚姻失败是他们躲不过的厄运。

    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异是从出国开始的。八十年代,孙鸿晨赴加拿大作访问学者,为了实现自身价值,融入洋人国度,挤进主流社会,他要付出十倍于外国人的努力,历经千辛万苦,才成为一位牙科医生。但是,离婚让他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成为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精神贵族。老郑在中国的改革开放浪潮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事业最辉煌的时期,他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而且还收获了爱情和婚姻。九十年代后期,老郑带着妻儿移民加拿大,曾尝试过几个项目,结果都不理想,最后干脆就过上了悠闲的养老生活。

    我百思不得其解,老郑和孙鸿晨两家的房子有这么大的区别,他们今天晚上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我在卫生间洗漱,孙鸿晨来到身后轻轻揽住我的腰,亲吻着我的脖子说道:“宝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把我抱进了房间。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射进来,屋子里一片光明,暖洋洋的。孙鸿晨来到床边,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宝贝,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起床,披上睡袍来到餐厅,餐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还有煎蛋和面包。

    “快趁热吃吧,我得马上去诊所了。”他说。

    “你吃了吗?”我问。

    “我已经吃了。”他补充道:“今天你们在家休息倒时差,冰箱里有很多吃的,午饭自己做。晚上我订了火鸡,下班后带回来。”

    我把他送到门口,一阵缠绵之后,他才开车离去。我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家,回想起他写给我的那封信:“……年轻人在恋爱时,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就像孔雀开屏那样,给彼此留下美好的印象。我表面上的成功,其实掩盖了我的许多弱点,我希望律师大人绕到孔雀的背后,看到真实的我,丑陋的我……”

    客厅的地板上有十几个框子,里面放满了书籍和杂物,看上去就像刚搬家到此地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一片狼藉。楼上的厨房里,各种不锈钢锅具和炊具胡乱堆放,最大的一口锅能容纳一个小孩,如果把这些锅碗瓢盆依次排列,可组建一支规模不小的“打击乐队”。

    饭厅外面是个露台,其楼梯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庭院,我掀开帘子往外看,院子里种着许多排列整齐的香椿树。春天正是香椿收获的季节,香椿树枝随风飘动,树叶由嫩绿、微黄、粉红向上延伸,树梢上那些红红的嫩嫩的春芽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好看。

    白云他们过来了,她一进门就左右看了看:“我的妈呀,这地方怎么这么乱?大姐,你在这里呆得下去吗?”

    “我也没有料想到,他的家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我们还是先住下,看看情况再说吧。”来加拿大之前,我已经买好了往返机票,回国的时间可以随时改签,如果我和孙鸿晨不适合,那就把这次温哥华岛之行,当成一次旅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