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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焦虑与困惑

    那是一段很焦虑的时期,因为我和孙鸿晨都有各自的烦恼。这天晚上,孙鸿晨在自己的房间里东翻西找,好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书架上、抽屉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你在找什么呀,我来帮你。”我问。

    “隔壁小张交来的房租不见了,我记得就放在这里的。”他指着书架上的书。

    “如果你确定房租是放在家里的,那就认真找吧。屋里没有外人进来,房租又不会长翅膀飞走,我更不会拿你的东西。”

    “没关系,我再找找。”

    “可能是你把租金放到什么地方了,好好想一想,再慢慢找。”

    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宽宏大量、心胸坦荡的女人,但是孙鸿晨近来的一些表现让我内心十分不悦,比如他摊上了熊掌事件、移民局找他的麻烦,今天又是房租不知去向。当我们遇到问题时,不去想办法解决,只会抱怨和猜疑,那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更别说一起往下走了。

    过了好几天,我问孙鸿晨:“你的房租找到了吗?”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算了,不管了。”

    “家里丢失了钱财怎么就不管了,我平时买东西都记了账,支付内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你的电脑上有电子账单,你已经看到了。”

    以前,我在原则问题上从不含糊,认为涉及道德品行和人格尊严的事情一定要搞清楚。这种性格不仅体现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也体现在家庭生活里,博文觉得,家里的一切都是小事,所以他总是惯着我宠着我。自从博文病逝之后,我的性格也有所改变,曾经坚守的原则在现实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曾经固有的意识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在我心里增添了灵活和温润的元素,家是讲爱和奉献的地方,而不是说理的地方。如今与孙鸿晨生活在一起,我不再矫情,不再咄咄逼人,面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采取了低调、示弱的态度,相互理解和包容,成为了我现在的处事原则。

    当天半夜,我在梦里仿佛听到一声叹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孙鸿晨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站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我的房间。

    “救救我白冰,我睡不着怎么办啊。”

    “亲爱的别着急,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我起身将他拉上床来搂进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道。

    “我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它很大很深,我怎么也爬不出来。”

    “那黑洞只是你自己的幻觉,并不是真的,有我在你身边不用害怕,家里很安全。”

    “宝贝,你会永远对我这样好吗?”

    “难道你不相信?只要你对我好,我会加倍对你好的。”

    “我已经被女人坑害怕了,如果再折腾,我就只有去死了。”

    我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他经常把“死”挂在嘴边,联想到他曾经自杀未遂的经历,出现“万一”怎么办?我对他的抑郁病态从担忧升级到害怕。目前唯一能支撑他的就是两个孩子,对他们的抚养及教育责任,强迫他往前走。他说过:“我好不容易从社会底层爬上来,如果我的孩子再跌回去,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看不到希望!”

    面对他的这些表现,我必须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今我已经步入中老年阶段,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情绪极不稳定的孙鸿晨,整天为他担心受怕,甚至提心吊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我们真正走到一起,对于我来说,更大的是一种责任,正如苏芮演唱的歌曲《牵手》: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程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这首歌孙鸿晨没有听过,他从来不听歌星演唱的通俗歌曲。《牵手》的歌词和旋律,唱出了我心中的彷徨和惆怅,让我看清了前方的道路。我曾设想与他一起养育孩子,共同打拼事业,照顾好他的身体,让他安心工作。我把中加文化交流公司重新经营起来,将旅游与家庭旅馆相结合,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去创造价值。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和他一起到处走走,回国看看,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未来一定非常美好。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必须在孙鸿晨的身心健康和情绪稳定的基础上,可是,他现在的心理和生理状况却让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再次失去爱人,这也是我的死穴。在现实面前,我们都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尽量避免谈论他敏感的话题,但他却老是提起“不想活了、看不到希望”等我忌讳的词语。唉!我曾经代理过中老年人再婚案件的那些纠结和无奈,如今也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Blake从美国回来,去诊所看望了孙鸿晨,并为我们带回来了礼物。他和妻子开着房车到美国旅行了一个月,孙鸿晨对我说:“你看人家的日子过得多滋润。”

    我说:“等孩子们长大后,你一定比Blake过得更好。”

    他反问道:“你会陪着我等到那个时候吗?”

    我开玩笑:“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哈哈哈。”

    Blake与孙鸿晨的牙医诊所合作了多年,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朋友,两人都比较默契,他对孙鸿晨过去的婚姻很是同情,曾善意提醒他:“你和白冰同居三年了,根据加拿大的法律,你们已经是事实婚姻,她已是你的合法妻子。”

    孙鸿晨也不是没有想过事实婚姻这个问题,但是,经别人多次提醒仿佛就变了味道。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思维,如果孙鸿晨再闹离婚,他的财产又得被分走一半,最后落得人财两空、倾家荡产的结局。他曾经坚定地认为我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女人,三年来,他感受到我的真诚和善良,相信我不会对他和他的孩子造成任何伤害。自从熊掌事件之后,他对加拿大这个国家感到极度的失望,在他内心里把人性的“恶”无限放大,甚至到了无法承受、不能自拔的地步。

    Blake提醒他:“听说你和白冰是在网上认识的,有些嫁过来的中国女人太可怕了,她们靠离婚致富,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

    孙鸿晨说:“白冰绝对不是那种女人。”

    Blake说:“在她这个年龄,还敢孤身一人来到加拿大,听说她以前是一个律师,我看她真的不简单。”

    当孙鸿晨说出Blake的话时,我心里“咯噔”一下,在洋人眼里,我网上征婚的行为受到质疑,我的律师背景成为难以驾驭的隐患。近年来有许多中国女人通过婚介网站与加拿大男人结婚,在温哥华岛就有些这样的中老年夫妻,孙鸿晨并不看好他们的婚姻。

    他说:“有些加拿大的白垃圾,在本国找不到老婆,就跑到中国去找那些便宜的黄垃圾,男人不懂汉语,女人不懂英语,他们就像两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精神交流只有相互利用,这样扭曲的婚姻,既可怜又可怕。”

    我说:“你不也一样吗,通过网络到中国去找对象。”

    他立即反驳:“我们与他们可不一样,我不是白垃圾,你更不是黄垃圾。你想想,你们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优秀儿子,怎么可能去偏远农村找对象,他找的老婆是BJ舞蹈学院的高才生,上海歌舞团的台柱子,不仅能干漂亮,而且还那么贤惠。”

    他的话虽然很难听很尖刻,但也不是毫无道理。我也认识几位从国内嫁到这边来的女人,她们的共同特点是精明能干,在国内生活层次较低,希望通过跨国婚姻,来改变自己及家人的命运。

    张姐是山东ZB的退休工人,通过网上征婚,嫁给了七十多岁的Jack。张姐来到温哥华岛后,就要求Jack把她的孙子接到加拿大来读书,开始Jack不同意,后来张姐再三要求,他还是答应了。Jack的老年生活完全乱了套,但是这样的生活他们还得继续下去。

    还有一个叫陈娟的女人,几年前通过婚介所介绍,嫁到了温哥华岛,在取得加拿大枫叶卡后,她就与洋人老公离了婚。据说陈娟经常在华人圈里搬弄是非,她利用自己的姿色与当地的老男人鬼混,大家像躲瘟疫一样避开她。陈娟还打起了孙鸿晨的主意,经常到牙医诊所去找他咨询,主动帮诊所介绍病人,提出要租他家的房子。孙鸿晨在我面前是透明的,他告诉我,陈娟找人来问他愿不愿意考虑与她在一起。

    我说:“是吗?那你怎么想?”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

    “这个笑话发生在你身上,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这些女人自不量力,厚颜无耻。”

    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嫁到加拿大来的女人,为了生存而过着没有尊严、没有底线的生活,真是可伶又可悲,难免让人瞧不起。但是,也有一些所谓的“好心人”有意或无意地提醒孙鸿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再次当搬运工了。他本来就敏感多疑,听到“好心人”的提醒,心里更加紧张和不安,生怕我会离开他,更害怕自己的财产会被瓜分。我仿佛变成了他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旦被引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