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女衣（上）

    渡魂完毕之后，天色已晚。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明亮的星星。

    拒绝了少年留宿的邀请，素锦继续踏上旅途。

    即便她不需要睡眠，但第一次渡魂，难免会感到乏力。她寻来一块石头，便坐下。

    素锦总感觉自己有所不同，可是说不出。她将油纸伞收起，细细端详。

    在月光下，红色油纸伞竟更显得鲜艳夺目，上头精美的花纹逐渐呈现，甚至还多了一颗朱红色的小珠子做装饰。素锦微惊，但困倦充斥着她的头脑，她不好多想。不一会儿她就支撑不住了，闭起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白日来临，阳光将素锦滋醒，而她醒来后却一身冷汗。

    这附近，又有怨魂在作祟……她急忙起身，撑起油纸伞，疾步前行。若不是这怨魂怨念之大，她也用不着如此捉急。

    依旧是这个村子，素锦在一个破旧的木房子前停下。房子的门禁闭着，看起来十分荒凉破败，毫无人烟。但怨气分明是从这个屋子里传来的。

    素锦不免有些焦急：这怨气好像存在了上千年，再者怨魂是一名女子，女性的怨气通常又比男性重……再不管不顾，可能会危害他人生命！

    素锦正准备敲门，房门自己便开了，门后出现了一个姑娘，大概十五来岁。姑娘的面容干净，不过有些消瘦，脸色也有些苍白。

    看来是个贫穷的……素锦心道：不过这里哪个不穷？

    姑娘被素锦打量的浑身不自在，又见素锦一身华衣，慌张极了。她正努力思考着最近是否得罪过贵家小姐。

    素锦的眉头微微蹙起。怨气并没有来自姑娘体内，而是来自姑娘外在的东西。她仔细查看姑娘全身上下，没有佩戴金银首饰，衣着朴素，有点掉色，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不过姑娘身上的半透明外罩，令素锦心头一颤。

    外罩虽然简朴，但用料极好，光鲜亮丽的，与姑娘身上的旧衣裳形成极大的反差。素锦靠近姑娘，轻轻托起外罩的下摆，抚摸着。

    没错，就是这个！素锦激动不已：怨气来源于这件外罩！

    而姑娘见素锦的举动，更加手无是措。这半透明的外罩是她捡来的，觉得稀奇便带回了家。谁知这是这位站在她面前的小姐的！

    姑娘浑身颤抖，她“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的说道：“小姐……请原谅民女……民女并非有意偷窃小姐的衣裳，还请小姐赎罪啊！”说罢，她又对素锦磕了几个响头，哽咽着说，“民女可以接受小姐一切严惩，但求小姐留民女一命……民女无依无靠，家中只有老母一人。母亲重病卧床，家中一切琐事都靠民女一人打理，若民女不在了，母亲她，她……”姑娘说着说着，便哭起来，话也说不下去了。

    素锦觉得好笑，但还是把姑娘从地上扶起来，无奈的摇头道：“小女子不是什么小姐，自然不会严惩你。这件外罩，也不是小女子我的。”

    姑娘十分诧异，她停止抽泣，但依旧不可置信的呆呆的望着素锦。这般女子，不仅有修养，样貌好，服饰也如此金贵，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她也是平民。

    素锦微微正色，询问道：“可问姑娘，这外罩从何而来？”

    软软糯糯的声音，就让姑娘酥了半边身子，姑娘有点羞涩的别过头，回答：“民女劳作回来在树下捡到的……这件衣裳被包裹起来了，民女看当时四周无人便抱回了家。到家中解开包裹才发觉是一件外罩，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然后穿上了。”

    素锦听后点点头，又道：“你家中，可是有什么故事？最好是死者的。”

    姑娘震惊又疑惑的看着素锦，素锦见状，连忙接话：“放心，小女子是渡魂者，并非意图不轨，只想了解一二。”说罢，她如沐春风的笑了。

    姑娘为她说的话和笑容安抚了，她仔细思索，随后弱弱的说：“好似有过那么一段故事，却不知真假。民女也是听老母说的，小姐若不嫌弃的话，请进屋与民女叙一叙。”

    “愿闻其详。”素锦对姑娘行了一礼，说，“不过还请姑娘将外罩脱下。”

    姑娘回礼后急忙脱下外罩，素锦与她前一脚后一脚踏入屋内。房屋虽然简陋，布置还很温馨。姑娘将外罩放到一边的床上，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老人仍在熟睡，姑娘呼出一口气，开口了。

    “故事追溯到西周，据说我的先人黄芩，曾经有过一段悲凉情。”

    “她爱上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