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渊棘（上）
解决怜心怨魂一事后，素锦拿到了丰厚的奖金，也昏睡了三天。休整完，几人不敢逗留，踏着晨光向南方旅行。素锦凭借赤嬿的力量省去了一半的脚程。夕阳西下，素锦和红蝶漫步于苏州与杭州的边界。红蝶冷不丁地问：“小素锦，看着夕阳，你想到什么了？”素锦认真思考了一番，心情低落：“什么也没想到。”
红蝶没有着急接话，她只是放慢了脚步，摆弄那把折扇，轻语说：“我什么都想到了，什么也没想到。”
“很难理解呢。”素锦笑了笑。
“得啦，这家伙只是想迷惑你。”赤嬿有气无力的说。马车夫的角色耗费了她大量的妖力。
我知道你其实想叫她“色鬼”。素锦心说。
哼。赤嬿冷哼一声。
两人内心戏的功夫，红蝶已经落在后面，等素锦察觉时，她盘腿坐在路边，眼神忧郁的望着夕阳缓缓没入湖中。这是素锦第二次见她这幅表情，不同于初见的不易察觉，这一次她毫无保留。素锦蹑手蹑脚地走到红蝶身边坐下，身下草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看了会儿远方，没多久便觉得无聊，不禁转移目光，细细打量了红蝶。旅途中的红蝶总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大姐模样，而她的容貌依旧美艳。她很年轻，却历经沧桑。那些困惑再次浮现，不过素锦不准备再提起，但是，红蝶自己捅破了这层窗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渡魂者的旅途何时终结吗？”红蝶淡淡地说，“等你看到夕阳时想到了什么，你的旅途很快就要走向终点了。”素锦皱眉，低声说：“记忆……吗？”
红蝶无力地合上眼：“是的，记忆，这个狗蛋玩意。”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曾经目睹了一位前辈亲手终结了自己的旅途，那场面简直……”
素锦吞了吞口水，不安地等待她的后半句话。
红蝶睁开眼睛，更是惆怅：“太美丽，太残忍了。”
素锦静静脑补那副图景，脑内却空白一片，毕竟光是提及“记忆”一词，她便倍感煎熬。她大着胆子问道：“夕阳给你带来什么了呢，前辈？”
“我看到了怜心在山上采草药。”红蝶轻笑，“很奇怪吧。还有，经过那位神婆时，我看到了她年轻时的模样。我的前辈说，非渡魂时段看到他人的记忆是不正常的。或许我的旅途没多久就要结束了，你可别在我走后念起我。”
这是一句失败的玩笑话。素锦心想。她纠结了一会儿，说道：“旅途结束未尝不是件坏事，你能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感到一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渡魂者空有一具躯壳，内心只能由怨魂的记忆填满。”
“是啊，很久了……”红蝶深深吸了口气，“长期活在他人的阴影下，一直不知道我是谁。”她合起折扇，发出沉闷的声音。夕阳几乎完全隐匿于湖中，只剩最后一丝亮光。她起身，喃喃道：“什么时候结束，过去了多久，这些问题只是取决于你的记忆图有多大，破碎的图纸有多碎。走吧，我认得附近的客栈，我们用真铜板付钱。”
素锦将手轻轻放在红蝶伸出的手上，红蝶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次日，两人决定先在太湖附近转转，红蝶对这儿的景点和美食很熟悉，看来停留过一段时间。经历昨天，两人的互动也多了。
“有段时间我不想去渡魂，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红蝶咬了口花糕，口齿不清，“不过这似乎是一种宿命，还不如积极一点。”
“像你做得出的事。”素锦点点头，“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法放松，也融入不了这个环境。”
“中元祭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拜托你别提了，前辈。”
实在是太吓人了……素锦心说。
这一次是我为数不多认可你的一次。赤嬿说道。
素锦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渡魂者之间会互相吸引吧？不然我也不会有你这个前辈，你也有一个前辈。”
红蝶说：“嗯，总之是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
“哪天我也能感应到其他渡魂者的气息呢……”素锦喃喃自语。成为一位前辈多好啊。
红蝶津津有味地吃完素锦手中的花糕，说道：“已经可以了。”
“什么？”
红蝶看着素锦闪烁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啊。”
素锦抽了抽嘴角，又看向手中的空盒子，叹了口气。红蝶见状，赶忙说：“行了，不逗你了。我认真地向你保证，没多久你就能感应到另外一个渡魂者了。我带你去买其他好吃的，然后我们再去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
“好吧……”素锦拖长了音调。一路上她尽力去感应不同于凡人的气息，经历过怜心一事后她的法力提升了一个阶级，再加上那本《鬼术》，她马上能聚精会神。不过此地倒是挺太平，摒弃了人间喧嚣只剩一片寂静。素锦和红蝶正坐在一家餐馆，素锦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鱼送进嘴里。既然渡魂者会互相吸引，她便一个个回忆碰到的不寻常的人们，想到自己和红蝶被当成鬼，慌乱的车夫和假装镇静的乘客，她忍俊不禁。红蝶夹菜的手滑了一下，担忧地说：“小素锦，你是不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呃……不好意思……”素锦红了脸，低头吃菜。
太沉浸于自我了，怪不得我没法融入外界环境。素锦扶额。
赤嬿“不忘初心”，吐槽道：呵，还算你有自知自明。
吵吵闹闹的渡魂者小队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庭院。行走于精致的拱桥上，素锦撑起油纸伞。朱红色的油纸伞已经没了褪色的样子，在阳光下更加鲜艳，墨色的燕子成对出现，玛瑙缀饰又多了四个。
“哼，我现在可漂亮了。”赤嬿洋洋得意地说，突然变为了人形，在桥上蹦蹦跳跳。失去了油纸伞的素锦不得不快步走向凉亭。红蝶抓住赤嬿的衣后襟，微笑着说：“你得好好感谢我为你找了个随时变形的地方呢。”赤嬿忘不了这色……这家伙的禁锢术，收敛起来，不情愿地问：“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呢？”红蝶甩开扇子说：“没什么，去凉亭里吧，别乱跑。”
“行。”赤嬿咬牙切齿地答应下。
素锦伏在阑干上，静静地望着湖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句诗词浮现于心头，她不免吃了一惊。她还没读过什么诗词歌赋，旅途中接触的都是市井、乡村。
“前辈，看到这片荷叶与荷花，我想到了一句诗词。”素锦连忙对刚坐下的红蝶说。红蝶扇了扇风，吹来的尽是些热空气。她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高领，耐住性子询问素锦：“什么？”素锦复述了一遍，红蝶一头雾水，尴尬地接话：“嗯……好诗好诗。”
素锦欲言又止，心道：前辈估计旅途中没读过书，怪不得她会把小册子丢掉。好像我有点冒犯了……她应该也识字，只是不多。
这句诗词难不成是我的记忆？
蝉鸣声愈加强烈，一只蜻蜓划过水面，红蝶扇风的声音越来越小，赤嬿抱怨天气热的话语也消失了。素锦只听到了朗读声，有自己，也有另外一个人的。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素锦……素锦？”
男人的声音？谁在叫我？
红蝶盯着素锦空洞的眼睛，微微摇头，伸出食指点在素锦的额上。素锦感受到了一股清凉，清醒过来，看到红蝶和赤嬿的脸，舒心了。赤嬿嘟囔：“你叹什么气啊，应该是我们叹气啊！”说罢，跑开了。素锦感觉疲惫，没叮嘱她要跑太远。红蝶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说出安慰的话：“没关系，我已经警告……啊不，提醒她别瞎跑。你怎么了？要不我们到更凉快的地方去休息一下？”
“不必。”素锦抬头说，“前辈你察觉到异样了吧？”
红蝶噎住，心中暗暗感叹了素锦的洞察力，随后点头示意。素锦站起来，晃了晃身子，说：“怨魂之事刻不容缓，别因为我耽误了。我想我只是……陷入了一段记忆。”
红蝶虽然表示狐疑，但只能说：“既然如此……”
赤嬿匆忙跑来，递出一个莲蓬给素锦：“诺，吃了这个会清醒点。”见红蝶鬼鬼祟祟的手，她用力拍开，没好气的说：“不是给你的！而且你不是要去渡魂吗？我们两个又不着急，之后再跟过来。”
“行。”红蝶转过身刚要使用法力离开，素锦拉住她的手臂，将一颗莲子塞进她的手心。红蝶笑道：“还是你对我好，小素锦～”话音刚落，她便腾空而起，消失在天际。
“恶心……”赤嬿佯装干呕。素锦嚼着苦涩的莲子，等完全咽下才开口说：“你不觉得刚才她笑得很甜蜜吗？”赤嬿撇嘴：“所以我才说恶心。”素锦噗嗤笑出声，正色道：“好啦，我们要追上她。看你的了，赤嬿大人。”
赤嬿显然对“大人”一词的称呼过分满意，她一秒变为油纸伞，像打了鸡血一般，载上素锦，寻着红蝶的气味在空中飞驰。
素锦坐在油纸伞上，边吃莲子边想：红蝶露出那样的笑容真少见。或许她需要一些真诚的关怀，就能流露更多真实的情感。身为同伴，我也得好好保护她！
素锦发现自己停留在空中，疑惑地扫视周遭环境，心头一跳。她处在一片黑压压的荆棘林的上空，和之前的晴空万里八杆子不着边，而怨魂的气息也十分强烈。
“喂喂，这地方真没错吗……”赤嬿的抱怨中夹带了恐惧。
素锦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说道：“别怕，昨天我刚从《鬼术》上学了庇护法，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不得不说我挑选法术的直觉还真准……”说罢，她流利地念出咒语，顿时出现一个微微发亮的透明圆圈包住二人。
“不要犹豫，往下冲。”素锦命令道。
赤嬿没有犹豫，她虽然总是“嫌弃”素锦，但是，她一直信任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想自己会永远跟随她。
“胆小鬼，我才没有怕呢！！！”赤嬿怒号着，朝下方冲去。极速的风并没有让素锦闭上眼，这一刻她们什么都不怕。最后赤嬿还是在离地几米处放下速度，让素锦平稳落地。素锦背起油纸伞，她触碰了一下罩着自己的庇护物，加快了寻找怨魂和红蝶的脚步。
此地穷极凶险，不仅仅是密密麻麻的荆棘林，湿软的泥土预示了有沼泽。素锦拨开一簇荆棘，半米处竟有一片沼泽地，若不在意脚下，掉进去可有的麻烦了。她绕了个远道，努力感应红蝶的气息。这里妖鬼的气息实在太杂乱，搜寻的时间再度延长。
“那家伙不会也迷路了吧？”赤嬿问道。
“不会。”素锦直截了当地回答。倒是她在好奇，红蝶处理的怨魂究竟是怎么走到荆棘林的深处？就算小心不掉进沼泽地，人类的肉身怎么能支撑那么久，又或者不被林子里的妖鬼祸害了？
庇护物的亮光黯淡了，素锦知道自己法力不支。好在寻找红蝶有了眉目，一片荆棘林明显被清理过，一条干净的路上有脚印。素锦感慨红蝶的高强法力同时，也暗暗吐槽了这个方法的简单粗暴，但有效。素锦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红蝶，她盘腿坐着，紧闭双眼。听到素锦赶来，她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睛，看到那层庇护罩，赞许的说：“不错。”她转回头，对着厚厚的荆棘林说：“怨魂就在里面，我和他沟通过了，他淹死在一片沼泽地，沼泽被一圈荆棘林包围。不知为何我不能靠蛮力劈开面前的荆棘。怨魂说他是从荆棘较稀疏的地方进来的，我就想先等等你，我们再一起去找那个地方。”
“有心了。”素锦回道，心想：原来荆棘林的入口不止一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也别大意。”红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松，她盯着面前的荆棘林，紧锁眉头，“这片荆棘林不同寻常，似乎有妖鬼在其中作祟。”她顿了顿，看向素锦有些苍白的面色，说道：“你的法力不够充盈，我给你运输一点。”
“嗯？”素锦大吃一惊，“这是可以的吗？”她注意到红蝶的眼神异常，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红蝶没有着急接话，她只是放慢了脚步，摆弄那把折扇，轻语说：“我什么都想到了，什么也没想到。”
“很难理解呢。”素锦笑了笑。
“得啦，这家伙只是想迷惑你。”赤嬿有气无力的说。马车夫的角色耗费了她大量的妖力。
我知道你其实想叫她“色鬼”。素锦心说。
哼。赤嬿冷哼一声。
两人内心戏的功夫，红蝶已经落在后面，等素锦察觉时，她盘腿坐在路边，眼神忧郁的望着夕阳缓缓没入湖中。这是素锦第二次见她这幅表情，不同于初见的不易察觉，这一次她毫无保留。素锦蹑手蹑脚地走到红蝶身边坐下，身下草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看了会儿远方，没多久便觉得无聊，不禁转移目光，细细打量了红蝶。旅途中的红蝶总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大姐模样，而她的容貌依旧美艳。她很年轻，却历经沧桑。那些困惑再次浮现，不过素锦不准备再提起，但是，红蝶自己捅破了这层窗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渡魂者的旅途何时终结吗？”红蝶淡淡地说，“等你看到夕阳时想到了什么，你的旅途很快就要走向终点了。”素锦皱眉，低声说：“记忆……吗？”
红蝶无力地合上眼：“是的，记忆，这个狗蛋玩意。”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曾经目睹了一位前辈亲手终结了自己的旅途，那场面简直……”
素锦吞了吞口水，不安地等待她的后半句话。
红蝶睁开眼睛，更是惆怅：“太美丽，太残忍了。”
素锦静静脑补那副图景，脑内却空白一片，毕竟光是提及“记忆”一词，她便倍感煎熬。她大着胆子问道：“夕阳给你带来什么了呢，前辈？”
“我看到了怜心在山上采草药。”红蝶轻笑，“很奇怪吧。还有，经过那位神婆时，我看到了她年轻时的模样。我的前辈说，非渡魂时段看到他人的记忆是不正常的。或许我的旅途没多久就要结束了，你可别在我走后念起我。”
这是一句失败的玩笑话。素锦心想。她纠结了一会儿，说道：“旅途结束未尝不是件坏事，你能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感到一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渡魂者空有一具躯壳，内心只能由怨魂的记忆填满。”
“是啊，很久了……”红蝶深深吸了口气，“长期活在他人的阴影下，一直不知道我是谁。”她合起折扇，发出沉闷的声音。夕阳几乎完全隐匿于湖中，只剩最后一丝亮光。她起身，喃喃道：“什么时候结束，过去了多久，这些问题只是取决于你的记忆图有多大，破碎的图纸有多碎。走吧，我认得附近的客栈，我们用真铜板付钱。”
素锦将手轻轻放在红蝶伸出的手上，红蝶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次日，两人决定先在太湖附近转转，红蝶对这儿的景点和美食很熟悉，看来停留过一段时间。经历昨天，两人的互动也多了。
“有段时间我不想去渡魂，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红蝶咬了口花糕，口齿不清，“不过这似乎是一种宿命，还不如积极一点。”
“像你做得出的事。”素锦点点头，“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法放松，也融入不了这个环境。”
“中元祭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拜托你别提了，前辈。”
实在是太吓人了……素锦心说。
这一次是我为数不多认可你的一次。赤嬿说道。
素锦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渡魂者之间会互相吸引吧？不然我也不会有你这个前辈，你也有一个前辈。”
红蝶说：“嗯，总之是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
“哪天我也能感应到其他渡魂者的气息呢……”素锦喃喃自语。成为一位前辈多好啊。
红蝶津津有味地吃完素锦手中的花糕，说道：“已经可以了。”
“什么？”
红蝶看着素锦闪烁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啊。”
素锦抽了抽嘴角，又看向手中的空盒子，叹了口气。红蝶见状，赶忙说：“行了，不逗你了。我认真地向你保证，没多久你就能感应到另外一个渡魂者了。我带你去买其他好吃的，然后我们再去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
“好吧……”素锦拖长了音调。一路上她尽力去感应不同于凡人的气息，经历过怜心一事后她的法力提升了一个阶级，再加上那本《鬼术》，她马上能聚精会神。不过此地倒是挺太平，摒弃了人间喧嚣只剩一片寂静。素锦和红蝶正坐在一家餐馆，素锦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鱼送进嘴里。既然渡魂者会互相吸引，她便一个个回忆碰到的不寻常的人们，想到自己和红蝶被当成鬼，慌乱的车夫和假装镇静的乘客，她忍俊不禁。红蝶夹菜的手滑了一下，担忧地说：“小素锦，你是不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呃……不好意思……”素锦红了脸，低头吃菜。
太沉浸于自我了，怪不得我没法融入外界环境。素锦扶额。
赤嬿“不忘初心”，吐槽道：呵，还算你有自知自明。
吵吵闹闹的渡魂者小队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庭院。行走于精致的拱桥上，素锦撑起油纸伞。朱红色的油纸伞已经没了褪色的样子，在阳光下更加鲜艳，墨色的燕子成对出现，玛瑙缀饰又多了四个。
“哼，我现在可漂亮了。”赤嬿洋洋得意地说，突然变为了人形，在桥上蹦蹦跳跳。失去了油纸伞的素锦不得不快步走向凉亭。红蝶抓住赤嬿的衣后襟，微笑着说：“你得好好感谢我为你找了个随时变形的地方呢。”赤嬿忘不了这色……这家伙的禁锢术，收敛起来，不情愿地问：“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呢？”红蝶甩开扇子说：“没什么，去凉亭里吧，别乱跑。”
“行。”赤嬿咬牙切齿地答应下。
素锦伏在阑干上，静静地望着湖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句诗词浮现于心头，她不免吃了一惊。她还没读过什么诗词歌赋，旅途中接触的都是市井、乡村。
“前辈，看到这片荷叶与荷花，我想到了一句诗词。”素锦连忙对刚坐下的红蝶说。红蝶扇了扇风，吹来的尽是些热空气。她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高领，耐住性子询问素锦：“什么？”素锦复述了一遍，红蝶一头雾水，尴尬地接话：“嗯……好诗好诗。”
素锦欲言又止，心道：前辈估计旅途中没读过书，怪不得她会把小册子丢掉。好像我有点冒犯了……她应该也识字，只是不多。
这句诗词难不成是我的记忆？
蝉鸣声愈加强烈，一只蜻蜓划过水面，红蝶扇风的声音越来越小，赤嬿抱怨天气热的话语也消失了。素锦只听到了朗读声，有自己，也有另外一个人的。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素锦……素锦？”
男人的声音？谁在叫我？
红蝶盯着素锦空洞的眼睛，微微摇头，伸出食指点在素锦的额上。素锦感受到了一股清凉，清醒过来，看到红蝶和赤嬿的脸，舒心了。赤嬿嘟囔：“你叹什么气啊，应该是我们叹气啊！”说罢，跑开了。素锦感觉疲惫，没叮嘱她要跑太远。红蝶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说出安慰的话：“没关系，我已经警告……啊不，提醒她别瞎跑。你怎么了？要不我们到更凉快的地方去休息一下？”
“不必。”素锦抬头说，“前辈你察觉到异样了吧？”
红蝶噎住，心中暗暗感叹了素锦的洞察力，随后点头示意。素锦站起来，晃了晃身子，说：“怨魂之事刻不容缓，别因为我耽误了。我想我只是……陷入了一段记忆。”
红蝶虽然表示狐疑，但只能说：“既然如此……”
赤嬿匆忙跑来，递出一个莲蓬给素锦：“诺，吃了这个会清醒点。”见红蝶鬼鬼祟祟的手，她用力拍开，没好气的说：“不是给你的！而且你不是要去渡魂吗？我们两个又不着急，之后再跟过来。”
“行。”红蝶转过身刚要使用法力离开，素锦拉住她的手臂，将一颗莲子塞进她的手心。红蝶笑道：“还是你对我好，小素锦～”话音刚落，她便腾空而起，消失在天际。
“恶心……”赤嬿佯装干呕。素锦嚼着苦涩的莲子，等完全咽下才开口说：“你不觉得刚才她笑得很甜蜜吗？”赤嬿撇嘴：“所以我才说恶心。”素锦噗嗤笑出声，正色道：“好啦，我们要追上她。看你的了，赤嬿大人。”
赤嬿显然对“大人”一词的称呼过分满意，她一秒变为油纸伞，像打了鸡血一般，载上素锦，寻着红蝶的气味在空中飞驰。
素锦坐在油纸伞上，边吃莲子边想：红蝶露出那样的笑容真少见。或许她需要一些真诚的关怀，就能流露更多真实的情感。身为同伴，我也得好好保护她！
素锦发现自己停留在空中，疑惑地扫视周遭环境，心头一跳。她处在一片黑压压的荆棘林的上空，和之前的晴空万里八杆子不着边，而怨魂的气息也十分强烈。
“喂喂，这地方真没错吗……”赤嬿的抱怨中夹带了恐惧。
素锦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说道：“别怕，昨天我刚从《鬼术》上学了庇护法，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不得不说我挑选法术的直觉还真准……”说罢，她流利地念出咒语，顿时出现一个微微发亮的透明圆圈包住二人。
“不要犹豫，往下冲。”素锦命令道。
赤嬿没有犹豫，她虽然总是“嫌弃”素锦，但是，她一直信任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想自己会永远跟随她。
“胆小鬼，我才没有怕呢！！！”赤嬿怒号着，朝下方冲去。极速的风并没有让素锦闭上眼，这一刻她们什么都不怕。最后赤嬿还是在离地几米处放下速度，让素锦平稳落地。素锦背起油纸伞，她触碰了一下罩着自己的庇护物，加快了寻找怨魂和红蝶的脚步。
此地穷极凶险，不仅仅是密密麻麻的荆棘林，湿软的泥土预示了有沼泽。素锦拨开一簇荆棘，半米处竟有一片沼泽地，若不在意脚下，掉进去可有的麻烦了。她绕了个远道，努力感应红蝶的气息。这里妖鬼的气息实在太杂乱，搜寻的时间再度延长。
“那家伙不会也迷路了吧？”赤嬿问道。
“不会。”素锦直截了当地回答。倒是她在好奇，红蝶处理的怨魂究竟是怎么走到荆棘林的深处？就算小心不掉进沼泽地，人类的肉身怎么能支撑那么久，又或者不被林子里的妖鬼祸害了？
庇护物的亮光黯淡了，素锦知道自己法力不支。好在寻找红蝶有了眉目，一片荆棘林明显被清理过，一条干净的路上有脚印。素锦感慨红蝶的高强法力同时，也暗暗吐槽了这个方法的简单粗暴，但有效。素锦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红蝶，她盘腿坐着，紧闭双眼。听到素锦赶来，她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睛，看到那层庇护罩，赞许的说：“不错。”她转回头，对着厚厚的荆棘林说：“怨魂就在里面，我和他沟通过了，他淹死在一片沼泽地，沼泽被一圈荆棘林包围。不知为何我不能靠蛮力劈开面前的荆棘。怨魂说他是从荆棘较稀疏的地方进来的，我就想先等等你，我们再一起去找那个地方。”
“有心了。”素锦回道，心想：原来荆棘林的入口不止一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也别大意。”红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松，她盯着面前的荆棘林，紧锁眉头，“这片荆棘林不同寻常，似乎有妖鬼在其中作祟。”她顿了顿，看向素锦有些苍白的面色，说道：“你的法力不够充盈，我给你运输一点。”
“嗯？”素锦大吃一惊，“这是可以的吗？”她注意到红蝶的眼神异常，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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