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王家霜月
娜娜必须非常小心。
她有一双非常巧的手，做什么绒花都会做得精致美丽，然而金色牡丹花跟寻常花朵不一样。
花中帝王是独属于贵族的赏玩珍品，对于平民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
更是匿名区每个人都最喜爱的花。
她只能就着画本，一点一点描绘富贵花特有的韵味。
“王家大小姐亲临隐匿区，真让人喜出望外。”
“你的意思是，我自投罗网。”
“不然呢？王家出巡，视察天下？说明来意吧。”
“X，我能让这里的人都活下去。”
“应该有个但是。”
王家大小姐笑了笑：“虽然长得不像，可你这张嘴，嗯，还真是赵天的亲哥哥。”
X也笑了起来：“不必试图用他来威胁我。我弟弟清楚，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
“包括他？修改一下，你应该说可以牺牲任何人，尤其是他，首选是他，迫不及待必须是他。”
我说得对吗？
赵天抱着自己那两只怪物猫窝在车里，酣睡沉眠。天砸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他个小奴仆只要保好自己的命就成。
有些事情他不用知道，有些答案他不想知道。
天地兴亡，跟他赵天，两不干。
“我要去地底世界。”
“请便。要去那里不需要我开证明信。”
“可需要你打开屏障。哦，X，不要说那个屏障是上世界设置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类话。”
王家小姑娘用折扇点了点对面的男人：“我们都清楚，那个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煞费苦心倒腾出来的狗笼子是来圈我们这些人的，而不是底下那群。”
“他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吗？我想你不在。你是他最忠诚的下属，怎么会违背他的命令去做徒劳的事情。那场死刑可是破了上世界用刑数量和耗费时间两项纪录。”
“……”
“这么盛大的死亡仪式，很衬你的将军。”
“长话短说。”
“不要生气么。我只是在表达遗憾，他死的时候我还小，所以你和我一样，都没有亲眼见证。”
“你是被囚禁了吧。我听说你为了救他，差点被……呵，被令尊杀了。怎么，现在开始遗憾没这个眼福了。”
“交出那把钥匙！别否认，他一定把开启地底世界的钥匙留给了你，要么，X，有些事，是经不起探究的。”
“……跟你打招呼的那个小姑娘，叫娜娜，她旁边那个岁数更小的女孩，叫小竹子。她们两个都来自地下世界，是地下世界丙区仅有的幸存者。”
娜娜屏住呼吸，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将花蕊与花瓣黏合。
金色牡丹，婀娜出尘。
娜娜要把这么好看的牡丹绒花送给新来的小朋友，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五十六万人口的丙区在黄金城一枚导弹之下，就成了废土，那里永远都不再适宜人类居住。丙区只活下来两个孩子，两个都已经出现了基因衰变，最多能再活半年……也可能活不了半年。小竹子已经出现了畸变预兆，她很可能会变成怪物，然后由我，来让我养大的孩子安息。”
小竹子凑在娜娜身边，用幅度非常大的点头来表达她的同意。只有六岁的小奶娃娃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发挥监工的作用，在一旁闪烁着大眼睛给牡丹花注入灵魂。
“这就是地底世界为了理想所付出的代价。”
“那就更不能……”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盼望像你这样人会有怜悯之心，女士。我们这些战败者并不想参与上世界的权力游戏中，求你了，看在你叫了那个人九年老师的份上，放过那个没任何用处的地方，让我们这些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自生自灭，好吗？”
“除了这两个孩子，你还有一大群下属和他们的妻儿老小，哈，还有这个可爱的幼儿园。再想想？“
“……”
你早就在这个游戏里了，X。要么胜，要么死，你和你的小朋友们，根本没得选。”
“……”
“我给你时间考虑。”
矜持的贵族不再理会X，优雅起身，
等了一会才意识到没人会为她开门。
……没人察觉，就不尴尬。
特别贵的贵族特别不熟练地自己打开门，却被门外的花朵吓了一跳。
她不是因为那个模仿品而吃惊，金色牡丹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徒留一堆浮花浪蕊摆满一地当做虚假的纪念，又有什么用？
比花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两个女孩真挚的笑容。
虚伪的贵族瞬间懵住，被呼啸而来的大小孩子们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就被卷跑了。
X并没有阻止。
孩子们在一起会做什么？
要围在一起唱歌。对此王家大小姐表示，你们看见赵天了吗，就是那个奇怪男人。
转移话题失败，她被迫跟着哼哼了几句，大家都夸她音色很好。
要坐在一起吃饭饭。对此王家大小姐对着一桌子菜表示，食物在哪里？算了，你们把赵天叫过来，请。
要一起上厕所一起午睡。对此王家大小姐表示……她没什么表示，用精神力把孩子们困住，然后溜了。
可小孩们发现她突然不见了，着急地都快哭了。
她也只能再溜回来。
“王王，你喜欢这个花吗？”有个眼睛圆圆的短发小女孩，叫小酒的，特别喜欢挨着王家大小姐坐，还总是来回问问题，叽叽喳喳的，不算很烦，只是有时候她说的话实在让人没法回答。
比如这个王王。
更烦人的是小酒这么叫，所有人都跟着她叫王王。
对此王家大小姐表示，烦，不太想忍，所以我不搭理你们。
“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呢？”娜娜悄悄问她。
一屋子的小孩都躲在娜娜身后开心等她回答。
怎么看起来跟八爪等我夸奖它一样的表情。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那算啦……”娜娜有点伤心。
两个都已经出现了基因衰变，最多能再活半年。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上世界的贵族用折扇遮住眼睛。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盼望像你这样人会有怜悯之心，女士。我们这些战败者并不想参与上世界的权力游戏中，求你了，看在那个人曾经帮助王家的份上，放过那个没任何用处的地方，让我们这些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自生自灭，好吗？
半年，畸变，怪物，安息。
“霜月，我的名字叫霜月。”
那个花了很久时间才死掉的上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给他家族的新生儿所起的名字，叫霜月。
所以现在，她是个没有名字的王家人。
赵天醒过来之后，短短三分钟之内，有大概五六个小孩跑到他跟前问他：“你知不知道霜月是谁？”
老赵反应迅速，立刻回答并反击：“她有没有很乖，你们的书背得怎么样？”
迅速溜走的小孩们不忘交流心得，看样子这个奇怪男是真的认识霜月的，那他就不是坏人。
小警察们得意的跑远了。
“王霜月这名字有点俗。”这是赵天见着大小姐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八爪和焦炭的食物在这，你端过去给它们。”大小姐应付小孩们这么久，已经心力憔悴，懒得跟他计较。
“还是你就叫霜月？”
王氏家主位置的继承规则异常简单：有能者居之。但凡被认定为下一任家主的人，会有个特殊的名字，而不冠姓氏。
“能追随王氏未来的家主，本奴隶真是三生有幸啊。我的主人啊，像您这么尊贵的身份，真的不宜在此就留，老奴伺候着，您凤驾回朝吧。”
X，你就忍着这么个祸害呆在这里？赶紧弄走或者弄死啊。
“X的弟弟，禀赋珍稀的天才，就真打算这么无所作为的过完一生？”
“谢谢夸奖。做个废柴混完这辈子，是我的人生追求。”
“为什么？”
“当然，我的使用方式由您来决定。虔诚的奴仆愿意为主人奉献一切。”
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没有追问。
为什么？
十七年前的那场死刑之后，信仰这个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世道如此，他只能选择苟且。
“那你呢，霜月……啊呀得了，主人来主人去的你不嫌累嘛。名字就是用来叫的，难道你姓主名人，小名人人王？”
“闭嘴。”
“是。那你呢，不辞辛苦炸了我的城市，跑到这里来见厨子，你的伟大目标是什么？”
“想知道？”
“说吧，横竖我没事干，听来打发发时间。小月月，你这是去哪里，别迷路呦～”
贵族仪态端庄地离开，只把幼小背影留给赵天。
赖皮赖脸的奴隶，大爷似的斜靠在石阶上，把那句道歉咽了回去。
这女的并没有伤害小孩的意思，他误会了。
她杀了自己的同事，此仇必报。但一事归一件事，他误会了他道歉，她杀人了她赔命，互不妨碍。
算了，来日方长，顶多把八爪借她玩两天，等大家再熟一点，到时说声对不起也就成了。
破碎的阳光与浑浊的湖面偶尔辉映，或许心心相惜，但永不交汇。
她和他各有算计，她和他同样视死如归。
赵天还不知道，这是他与王家霜月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有一双非常巧的手，做什么绒花都会做得精致美丽，然而金色牡丹花跟寻常花朵不一样。
花中帝王是独属于贵族的赏玩珍品，对于平民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
更是匿名区每个人都最喜爱的花。
她只能就着画本，一点一点描绘富贵花特有的韵味。
“王家大小姐亲临隐匿区，真让人喜出望外。”
“你的意思是，我自投罗网。”
“不然呢？王家出巡，视察天下？说明来意吧。”
“X，我能让这里的人都活下去。”
“应该有个但是。”
王家大小姐笑了笑：“虽然长得不像，可你这张嘴，嗯，还真是赵天的亲哥哥。”
X也笑了起来：“不必试图用他来威胁我。我弟弟清楚，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
“包括他？修改一下，你应该说可以牺牲任何人，尤其是他，首选是他，迫不及待必须是他。”
我说得对吗？
赵天抱着自己那两只怪物猫窝在车里，酣睡沉眠。天砸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他个小奴仆只要保好自己的命就成。
有些事情他不用知道，有些答案他不想知道。
天地兴亡，跟他赵天，两不干。
“我要去地底世界。”
“请便。要去那里不需要我开证明信。”
“可需要你打开屏障。哦，X，不要说那个屏障是上世界设置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类话。”
王家小姑娘用折扇点了点对面的男人：“我们都清楚，那个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煞费苦心倒腾出来的狗笼子是来圈我们这些人的，而不是底下那群。”
“他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吗？我想你不在。你是他最忠诚的下属，怎么会违背他的命令去做徒劳的事情。那场死刑可是破了上世界用刑数量和耗费时间两项纪录。”
“……”
“这么盛大的死亡仪式，很衬你的将军。”
“长话短说。”
“不要生气么。我只是在表达遗憾，他死的时候我还小，所以你和我一样，都没有亲眼见证。”
“你是被囚禁了吧。我听说你为了救他，差点被……呵，被令尊杀了。怎么，现在开始遗憾没这个眼福了。”
“交出那把钥匙！别否认，他一定把开启地底世界的钥匙留给了你，要么，X，有些事，是经不起探究的。”
“……跟你打招呼的那个小姑娘，叫娜娜，她旁边那个岁数更小的女孩，叫小竹子。她们两个都来自地下世界，是地下世界丙区仅有的幸存者。”
娜娜屏住呼吸，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将花蕊与花瓣黏合。
金色牡丹，婀娜出尘。
娜娜要把这么好看的牡丹绒花送给新来的小朋友，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五十六万人口的丙区在黄金城一枚导弹之下，就成了废土，那里永远都不再适宜人类居住。丙区只活下来两个孩子，两个都已经出现了基因衰变，最多能再活半年……也可能活不了半年。小竹子已经出现了畸变预兆，她很可能会变成怪物，然后由我，来让我养大的孩子安息。”
小竹子凑在娜娜身边，用幅度非常大的点头来表达她的同意。只有六岁的小奶娃娃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发挥监工的作用，在一旁闪烁着大眼睛给牡丹花注入灵魂。
“这就是地底世界为了理想所付出的代价。”
“那就更不能……”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盼望像你这样人会有怜悯之心，女士。我们这些战败者并不想参与上世界的权力游戏中，求你了，看在你叫了那个人九年老师的份上，放过那个没任何用处的地方，让我们这些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自生自灭，好吗？”
“除了这两个孩子，你还有一大群下属和他们的妻儿老小，哈，还有这个可爱的幼儿园。再想想？“
“……”
你早就在这个游戏里了，X。要么胜，要么死，你和你的小朋友们，根本没得选。”
“……”
“我给你时间考虑。”
矜持的贵族不再理会X，优雅起身，
等了一会才意识到没人会为她开门。
……没人察觉，就不尴尬。
特别贵的贵族特别不熟练地自己打开门，却被门外的花朵吓了一跳。
她不是因为那个模仿品而吃惊，金色牡丹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徒留一堆浮花浪蕊摆满一地当做虚假的纪念，又有什么用？
比花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两个女孩真挚的笑容。
虚伪的贵族瞬间懵住，被呼啸而来的大小孩子们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就被卷跑了。
X并没有阻止。
孩子们在一起会做什么？
要围在一起唱歌。对此王家大小姐表示，你们看见赵天了吗，就是那个奇怪男人。
转移话题失败，她被迫跟着哼哼了几句，大家都夸她音色很好。
要坐在一起吃饭饭。对此王家大小姐对着一桌子菜表示，食物在哪里？算了，你们把赵天叫过来，请。
要一起上厕所一起午睡。对此王家大小姐表示……她没什么表示，用精神力把孩子们困住，然后溜了。
可小孩们发现她突然不见了，着急地都快哭了。
她也只能再溜回来。
“王王，你喜欢这个花吗？”有个眼睛圆圆的短发小女孩，叫小酒的，特别喜欢挨着王家大小姐坐，还总是来回问问题，叽叽喳喳的，不算很烦，只是有时候她说的话实在让人没法回答。
比如这个王王。
更烦人的是小酒这么叫，所有人都跟着她叫王王。
对此王家大小姐表示，烦，不太想忍，所以我不搭理你们。
“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呢？”娜娜悄悄问她。
一屋子的小孩都躲在娜娜身后开心等她回答。
怎么看起来跟八爪等我夸奖它一样的表情。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那算啦……”娜娜有点伤心。
两个都已经出现了基因衰变，最多能再活半年。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上世界的贵族用折扇遮住眼睛。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盼望像你这样人会有怜悯之心，女士。我们这些战败者并不想参与上世界的权力游戏中，求你了，看在那个人曾经帮助王家的份上，放过那个没任何用处的地方，让我们这些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自生自灭，好吗？
半年，畸变，怪物，安息。
“霜月，我的名字叫霜月。”
那个花了很久时间才死掉的上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给他家族的新生儿所起的名字，叫霜月。
所以现在，她是个没有名字的王家人。
赵天醒过来之后，短短三分钟之内，有大概五六个小孩跑到他跟前问他：“你知不知道霜月是谁？”
老赵反应迅速，立刻回答并反击：“她有没有很乖，你们的书背得怎么样？”
迅速溜走的小孩们不忘交流心得，看样子这个奇怪男是真的认识霜月的，那他就不是坏人。
小警察们得意的跑远了。
“王霜月这名字有点俗。”这是赵天见着大小姐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八爪和焦炭的食物在这，你端过去给它们。”大小姐应付小孩们这么久，已经心力憔悴，懒得跟他计较。
“还是你就叫霜月？”
王氏家主位置的继承规则异常简单：有能者居之。但凡被认定为下一任家主的人，会有个特殊的名字，而不冠姓氏。
“能追随王氏未来的家主，本奴隶真是三生有幸啊。我的主人啊，像您这么尊贵的身份，真的不宜在此就留，老奴伺候着，您凤驾回朝吧。”
X，你就忍着这么个祸害呆在这里？赶紧弄走或者弄死啊。
“X的弟弟，禀赋珍稀的天才，就真打算这么无所作为的过完一生？”
“谢谢夸奖。做个废柴混完这辈子，是我的人生追求。”
“为什么？”
“当然，我的使用方式由您来决定。虔诚的奴仆愿意为主人奉献一切。”
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没有追问。
为什么？
十七年前的那场死刑之后，信仰这个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世道如此，他只能选择苟且。
“那你呢，霜月……啊呀得了，主人来主人去的你不嫌累嘛。名字就是用来叫的，难道你姓主名人，小名人人王？”
“闭嘴。”
“是。那你呢，不辞辛苦炸了我的城市，跑到这里来见厨子，你的伟大目标是什么？”
“想知道？”
“说吧，横竖我没事干，听来打发发时间。小月月，你这是去哪里，别迷路呦～”
贵族仪态端庄地离开，只把幼小背影留给赵天。
赖皮赖脸的奴隶，大爷似的斜靠在石阶上，把那句道歉咽了回去。
这女的并没有伤害小孩的意思，他误会了。
她杀了自己的同事，此仇必报。但一事归一件事，他误会了他道歉，她杀人了她赔命，互不妨碍。
算了，来日方长，顶多把八爪借她玩两天，等大家再熟一点，到时说声对不起也就成了。
破碎的阳光与浑浊的湖面偶尔辉映，或许心心相惜，但永不交汇。
她和他各有算计，她和他同样视死如归。
赵天还不知道，这是他与王家霜月的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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