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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里的雨愈发大了,“送葬”的队伍也行进得也愈发的艰难。

    沟子岭本就是湘西边界上一条过分崎岖的小道,周围更是荒山围绕,是条没什么人知晓,也几乎没有人会走的道。这只不过十八人的送葬队伍却还是走得稳健,丝毫没有被狂风大雨和脚下泥泞湿滑的山道拦住脚步。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队伍中那口密密麻麻捆满麻绳的棺材,那麻绳皆是用特殊手法酱编制而成,泛着浸透朱砂后的暗红色,从麻绳的缝隙中,隐约透出朱黑,那是棺木本身的颜色。这只棺材比寻常的要大上三分,却反而只有四人抬棺。整个送葬的队伍整整齐齐排成两列,护着棺木,在风雨中快步地穿行着。

    队伍领头的是一个耄耋老人,身上的孝服已经被雨水湿透,紧贴着内里的黑色劲装,他停下脚步,望了望路边茂密的树丛,对身边搀着自己刚年过半百的男子说道,“还有五里到黄庙,你从小路先去一步,探探老李的人到了没有,路上不要打草惊蛇。”那男子答了声是,便隐进了林子里,没了踪迹。

    老人又转过头对另一边抱着灵位的少年说道:“雨大,都紧着点,别被摸了鱼。”少年点了点头,朝着身后比了比手势,身后呈两列的队伍,瞬间形成了一个紧贴着棺木的圈,将四个抬棺金刚和棺材紧紧护在其中。

    老人紧了紧背上的木匣子,加快了脚步,身后的队伍立马紧跟了上去。

    雨势渐渐小了下来,前边不远就是钩子岭最后一个隘口,道旁的树木更加茂密了。老人扬了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眯着眼望了望前边碎石后的阴影处,随着电光一闪,一道银弧划过。老人抬了抬肘,撞在少年的手臂上,那手上托着的灵位随之往上一顶,堪堪挡住那支朝着少年胸口飞来的暗箭。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不等老人发号施令,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已经迅速变了阵型,棺材底下藏着的短刀、短剑和木盾瞬间已经上手。劲装下贴身的软甲和敏捷的身手让他们躲过了大部分的暗器。对方第一轮偷袭之下,仅仅两人受了些皮外伤。

    第二波劲弩紧接着袭来,老人扯过身后的木匣,凌空一舞,挡下了大部分弩箭。被老人护在身后的少年抬手往树上射出两发袖箭,只听两声闷哼,两道身影坠入了道边的树丛。

    老人挥了挥手,队伍迅速往路边的林子里退去。六名持着短剑的男子,扯下孝服便隐入了林子里,剩下的队伍护着棺材,退到了隘口左侧的一块凹地。

    隘口处不停有交手的声音传来。

    少年低声说道,“这是过钩子岭唯一的隘口,五叔他们从两侧已经摸过去了,在这里劫道的不可能是外行,但是这群人用暗器的手法,不像是道上的。”

    老人皱了皱眉头道:“我们昨天才决定分出这只小队,从钩子岭过,他们不可能想到一路南下过来,现在十里坡大路上,义军沿途一直护送,门内近百名弟子和掌门亲自压着的已经被换成了一副假棺,这边多半只是懂行的留了些钉子,防一手我们瞒天过海,只要过了黄庙,他们再怎么追,也是徒劳。”

    雨落了最后两滴,风势也渐渐小了下来。少年称之为五叔的黑衣男子摸回了队伍对老人道:“师父,只是十来个练家子,见我们也是十来人,不敢直接露面截杀,所以放了几轮暗器虚张声势,老六他们已经放倒了大半了,剩下几个现在应该也解决了。”

    “嗯。”老人点了点头,“开路过隘口,到了黄庙,我这最后一趟移灵,也算了了。”

    队伍中又分了四人,跟着归队的男子钻进了隘口边的林子里。片刻后,老人带着队伍继续往前疾行,至隘口处,截路者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至路旁,做了新的孤魂野鬼。散出去的伙计也都归了队。

    正要过隘口时,只听着“咯咯”两声,那尸体堆里,一颗沾满血水的头颅,恍惚间扭了过来,那陡然睁开的眼睛里,瞳孔已变得灰白。老人大喝一声:“回魂起尸,你们先走,棺里的东西不容有失,快过隘口,停不得。”

    大家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整个队伍瞬间开始朝着黄庙的方向飞奔而去,路边不停的有尸体开始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站立起来,朝着队伍追去,老人转身跃至队伍最后方,扯过身后木匣,重重的往地上一竖,那尸群随之一滞,呼吸之间,与队伍错开。

    少年随着队伍往前狂奔出几丈,他回头望去,只见老人立在原地,背对着队伍,左手紧紧按住的木匣子已经打开,匣子里藏了十六年的木剑,符咒,终究还是露了面。追击的尸群被匣子里飞出的数根红线紧紧的扯住,线上的符纸随着尸群的挣扎不停的颤动。

    老人沉声道:“老友,别来无恙。”

    只见那堆尸群中唯一一具依旧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半边脸和身子,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老人,肉眼可见的衰败起来,等他站在老人身前时,一半身子依稀还有些肉色,而另一半身子已经如同干尸一般。

    他声音呜咽干涸,几乎没了半点活着的气息:“想不到,临到老来,我们都蹚了这一淌浑水。”

    老人感慨道:“你强行起尸,命数已经败了,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那阴阳脸的老人低声叹道:“又有几人能过的了今晚。”

    队伍一路疾行,直到看到那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黄庙,也没有再遇到截杀。离庙还有数十丈时,队伍放缓了脚步,路边暗处隐着的男子确定了没有追兵便现了身。少年急忙喊道:“三叔,钩子岭隘口有人撒了钉子送死,过隘口的时候,钉子被起了尸,师公留下拦住了他们。”

    被称作三叔的男子面容一滞,皱着眉道:“来人道行不低。你们先护着棺入庙,李家的人已经在庙里了,你们先进去落棺,老六老七老八,跟我去接应师父。”

    少年急道:“我也去。”

    三叔怒道,“刚断了气,尸体还没凉透都能起尸的角色,你去能有什么用。留在这跟着你二叔看好棺。”

    三叔带着三人往来的方向奔去,少年跟着队伍继续往黄庙去。

    没有人知道黄庙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也没有人知道黄庙建于哪个年代。庙里因为缺砖少瓦,处处窜风漏雨,庙外已经有四人在暗处戒备,庙里也站了五六人,都是来接应的李家人,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冲着领头的二叔点了点头,那是李家的掌门人。

    入了庙以后,二叔吩咐队伍找了块勉强能遮雨方便架棺的地方,取了青砖垫住四角落棺。抬棺人将肩上的杠,卡在坚固的墙或者柱子上,就算青砖翻倒,棺木第一时间也能悬空,不会落地,四人更是就地铺了干草贴坐在棺边,若是棺材要落地,也能第一时间顶住。二叔又吩咐众人在庙内四处撒上门派特制的雄黄粉和糯米,又用朱砂沿着棺木四周的地上画了些符文,各处贴了符纸,随后又分了四人去庙外把守,其余人在庙内就地休息,大家不敢放松了警惕。

    “老柳呢?”

    众人皆是一惊,这庙里难有藏人的角落,入庙后更是细细得每一寸地都查过,可是在那棺前面,便如此突兀的多了一个头发散乱,跨着刀的老人。

    二叔望了一眼,稍稍放下心来,起身做了一揖,答道:“李师叔,我们在钩子岭隘口遇了伏,师公留下阻挡,我们先行一步来跟老李汇合,已经分了人去接应师公了。”

    那李师叔惊道:“哦?是哪家的老鬼,让柳天甲封了十六载的破匣子,又能见见光了。”说罢,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木。

    二叔觉得有些不妙,也走到棺木前回道:“是陆家的回魂术,新尸十二具,体温还没散去,全都被起了尸。”随后又对着李师叔抱拳说道,“师叔,掌门和师父交代,此棺事关重大,还请小心。”

    那老人盯着棺木,眼神凝重道:“新魂未去,恶鬼返生。陆南启搭进去一条命,也要留住柳天甲,看来这棺里,确实是那东西了。”只见他缓缓伸出手,轻轻的拍在棺盖上。

    那动作看似轻缓,二叔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他立马抢在老人与棺木中间,怒道:“李师叔!”其余众人也皆是警惕起来。

    “哈哈哈哈哈。”老人大笑道,“陆老鬼既然已经出手,命已经撂在那隘口,你以为他们就没有其他安排了吗?”

    二叔急切道:“十六年前,师公当年九死一生,在阴山里把您从棺材里救回来,还请李师叔念着当年的旧情,不要让我们难办。”

    那李家掌门走了过来笑骂道:“柳老二,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次来接应你们,师父连我都一个字也没透漏,只说要来黄庙走趟活计,不是刚刚见到你们老三摸进来,老子都不知道居然是你们这群挨千刀的。”

    二叔听罢,瞬间冷静了下来道:“是我过虑了,我们柳李两派的交情,自是不用说的,只是这棺里东西太过重要,小子一时慌了神,还望师叔见谅。”

    “哼。”老人神色一敛,冷哼一声:“小子,我与柳老鬼的事自是不用说,要防的人可不是我这糟老头子,客人快到了,兔崽子们还不起身迎一迎。”

    闻言,众人瞬间便警惕起来,只听那庙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铃声,铃声一荡之后,便紧跟着咚的一声闷响,如此循环,声音也由远而近,变得越来越大。

    只见一个人影匆匆从庙外冲了进来,慌张道:“二哥,是三阴尸,九人压阵,从钩子岭方向过来了,已经不过百步了。”

    听到三阴尸后,众人的脸色都无比凝重起来。二叔深吸了口气道:“三尸开道,九方压阵。陆家之后又是白家,一个个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家伙,他们为什么没有在十里坡大道而是来了这里。”他转头对着李家的人说道,“今日怕是九死一生了,师公和老三他们还没回来,怕是李家还有后手拖住了他们,这趟移灵本就是事关我柳门存亡,师父不惜以救命之恩请李师叔出山相助,还望李师叔多多看顾。”

    “怎么?是看轻了我李老狗,今日本就是应了柳老鬼之邀,来接应你们这群小崽子。如今出了事,我这当老子的怎能不出手点?”那老人骂道,“我李老狗做不了那忘恩负义的畜生。”随后便转身对那李家的掌门人说道,“巳儿,你带所有人助阵,让小崽子们见识见识我李家小子的血性。我倒要看看白家没了白承年以后,这三尸开道役万鬼的名堂,还有当年的几分本事。”

    那李家掌门人应了下来,爽朗一笑道,“柳老二,今晚可别死在这,明天的酒钱还得你出。”说着便率先领着人往门外走去。

    二叔对着剩下的柳派众人说道,“掌门和师父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棺里的东西都不容有失,老四老五,你们带着小乙留在这守着。其余的人随我去庙外死守。”又朝着李师叔深深鞠了一躬道:“李师叔,今日陆白两家倾力而出,我们会拼死拦住,这庙内还请您看着。”

    “说这么多屁话作甚?”那李师叔烦不可耐道,“老子这条命本就是欠着柳老鬼的,如今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能耐来收了笔债。”

    被唤作小乙的少年刚想开口,便被二叔的眼神所制止,庙外的打杀声已经逐渐激烈起来,二叔领着众人,便冲出了庙门,庙内便只剩下李师叔,柳派的三人与四名抬棺人。

    小乙望向四叔五叔,五叔看上去有些紧张,四叔重重的拍在他肩上喝道:“不要自乱阵脚,如果十里坡是假棺的消息走漏了,掌门发现事情不对,也会立马安排人赶过来接应。现在护住棺要紧。”五叔定了定神,神色凝重地走到棺木旁戒备。

    李师叔看向那四名抬棺人眯着眼说道:“这四个生面孔,可不是我们常用的八仙行里的,你们查了底细没有?”

    那四人听了这话仍是贴着棺材坐着,纹丝不动。四叔回道:“这四人皆是随着这棺材一起来的,都是哑巴,一路上也没甚动作,几乎没离过这棺材半寸。怕是安排这趟活的人培养的死士。”

    李师叔冷哼一声不再多问,转过头望向小乙道:“十六年前,老柳跟我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你才巴掌大,现在倒是长得结实了,前阵子我那徒弟跟我说,你十五岁就摸透了柳门赶尸六法,去年腊月,在义庄又按住了三具刚尸变的僵尸,怕是六门小辈里,没一个比得过你,小子有点能耐,没让我跟老柳当年刨你那么久。”

    小乙急道:“师公现在还没回来,你不去救他,还在这看戏,枉我师公当年冒死去救你,呸。”

    “小乙,不得无礼。”四叔连忙赔礼道,“小子还不懂事,李师叔不要见怪。”

    “嘿嘿。小子有点脾气,对我胃口。”李师叔笑道,“看来老柳没白疼你这小子,你放心,老柳的本事,只要不想死,陆家的人全上,也不一定留得住他。陆家除了陆南启,其他都是些不堪用的烂货。白家老鬼十六年前死在阴山里,现在他们也就那三阴尸难对付,但是你二叔和我那徒弟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么多人拼个两败俱伤,也是能拦下来。”

    小乙依旧不依不饶:“你帮不了师公,也不出去帮二叔吗?就眼巴巴看着我二叔和你那好徒弟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你这还当什么老子。”

    四叔怒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还不快住嘴。”

    五叔依然站在棺木边上,有些失神。

    李师叔严肃了起来:“小子,你可知道这棺里是什么,你师公,二叔,三叔,我那徒弟,就算都死在外头,只要这棺里的东西没事,你我两家就都不会有事,若是这棺里的东西出了半点闪失,就算你我两家满门死绝,也补不上半分。”

    小乙心头大振,他只知这是一趟重要的差事,护送一件重要的东西,事情一路发展至此,他也只道是遇阻涉险,如今突然便是生死攸关,更是牵扯到满门,一下便没了主意。

    边上的四叔似乎已经料到事情的发展,神色只是愈发凝重。五叔脸色却开始发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会的,一定还有法子。”小乙还欲抢白,李师叔打断道:“柳李王白陆,移灵五门已经来了四家,你以为他们姓王的,会不下塘子摸鱼?我一走,你们三个小娃娃可是王家那些毒物的对手?”

    “连王家也来了?那十里坡的假棺定是被识破了,他们的硬手都在这里,掌门发现事情不对,定会安排大家驰援这里。”四叔心思急转道,“十里坡到这的路程,只要我们坚持到天亮,掌门他们定能赶到。”

    “想撑到天亮,那可得问问我下这些小东西们答不答应。”那破烂庙顶一角,裸露着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拄着铁杖的驼背的老头,他身着一身宽大的青袍,脚下不停有毒虫爬出,顺着房梁向庙里各处爬去。

    “王林蛰你这个老毒物,三脚猫的功夫还喜欢摆架子,小心摔死你个老不死的。”李师叔抬头冲着他骂道,“你们王家因为操弄这些蛊毒玩意儿,你一个糟老头子,白发人送了多少黑发人了,还真敢来掺和?不怕你们姓王的死绝了吗?”

    那老人轻轻一跃,落在地上,拐杖重重的砸在地面的石板上,一层层裂纹沿着拐杖中间蔓延数寸,拐杖上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蛇,张着嘴的蛇头露出两颗尖牙盘在弯曲的仗头上,被王林蛰窝在手中。

    他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养百毒而不死,方能成蛊,一些不成器的弟子,喂了蛊虫也算值得了。”

    毒虫成群结队的往棺木旁的众人爬去,却被事先撒好的雄黄粉拦住了去路。王林蛰也不多话,抬手便是十数根毒针飞去。

    四叔一把推开还在慌神的五叔,挡下射向抬棺人的毒针。李师叔抽出腰间的跨刀一挥,将剩下飞来的毒针一一扫开,说道:“你王家就算因为养这些毒物,遭了天谴,死得就剩那么十来个小崽子,也不至于让你一个老不死的来送死。还是你以为,就你这点雕虫小技,过的了老子这关?”

    王林蛰举起拐杖狠狠的往石板上一杵,恶狠狠的说道:“十六年前,柳天甲为救你,毁我王家千年圣蛊,杀我得意弟子,你以为此番前来,我是为了那棺材里那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如果不是老佛爷的圣旨一定要这棺材里的东西,今日这庙里不会有我王家任何一个人,我们都会在钩子岭,等着砍下柳天甲的头。只等收拾了你们,我再去同我那群徒子徒孙汇合,到时,我要鞭他的尸,再将他练成一具上好的毒尸,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说罢,他那身青袍上又涌出无数毒虫,纷纷爬到地面,朝着众人扑去,那原本被雄黄粉挡住的毒虫,也开始不顾雄黄粉拦路,往众人扑去,不断有毒虫撞上雄黄粉后挣扎着死去,而跟在后面的毒虫,随着死去的毒虫越来越多,踩着成堆的虫骸慢慢逼近众人。

    小乙赶紧抽出身上还没用完的雄黄粉,补在棺材周围,又撒在众人身上,那毒虫却依然前赴后继地不断靠近。

    李师叔挥刀扫开一片毒虫,怒道:“陆老儿跟你这老不死的是忘了青雀小妞那档子事了?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狗东西,为了慈禧那老妖婆的一张密旨,居然串通了来害老柳,皇宫里那帮养尊处优的大人,早就该死了,大清也早他娘的该亡了。”接着又指着那棺材继续骂道,“怎么?以为把这玩意儿拉回去,就能让他大清王朝千秋万代?你这膝盖怎么比我李老狗的膝盖还软,就这么喜欢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

    听到青雀的名字,王林蛰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李老狗,你不配提青雀儿的名字。”说罢,提着铁杖,带着身上的毒虫便朝着李老狗跃去。

    小乙看那王林蛰杀来,赶紧拿了剩下的半袋子雄黄粉,朝李师叔扔去。李老狗单手提刀架住

    铁杖,另一只手接住那半袋子雄黄粉,便往两人头顶一扬,那跟着跃向李老狗的毒虫,被这雄黄粉一沾,瞬间死去大半,王林蛰身上的毒虫,也纷纷退到地面,但依旧还是冲着李老狗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上去。

    李老狗空了只手出来,得了双手握刀,用力一顶,轻而易举便把往王林蛰推了回去。

    李老狗调笑道:“光知道捣鼓这些没甚用的玩意儿,打起架来还是这么花拳绣腿的,难怪小雀儿看不上你。”

    乍又听到青雀儿的名字,王林蛰面上顿时青筋暴起,他紧紧握住拐杖开始疯狂地挥舞起来,那仗上顿时无数毒针从四面八方尽皆向李老狗射去。小乙众人赶紧躲到柱子后头。李老狗也不托大,一边挥着刀格挡,一边往后退去,好几次都险些被这毒针射中。

    待到毒针射尽,王林蛰握着那蛇头铁杖立在原地。

    李老狗暗自松了口气道:“怎么,你这劳什子的东西用不了了?还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尽管拿出来。一提起小雀儿你就变了条疯狗,怎么?是怕想起来小雀儿是怎么死的?让你这条老毒物死后没脸去见她?”

    王林蛰呼了口气,出奇平静地道:“李老狗,你当真以为,你能用小雀儿激我?我既能跟陆南启联手,又岂会因为你提了小雀儿,便真的失心疯了。”

    李老狗不以为意的哈哈笑道:“你就算是假的狗急跳墙,又能怎么样,拳脚功夫,你差得太远,难不成你这条老虫,裤裆里还能再射出什么新花样来?”

    小乙听着这浑话,却笑不出来,他自是感觉不妙,却又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王林蛰回头扬了扬手,那毒虫便纷纷爬回了那袍子里。他抬起那蛇头铁杖,敲了敲地面道:“赶尸五派,有多少真功夫,总还是得在尸体上见真章。”

    听着尸体二字,众人猛地转头望向那角落里的棺木,只见那抬棺人依然纹丝不动的靠着棺材,棺材下的青砖安然无恙,那密密麻麻的红色麻绳,依然捆在棺木上,没有任何尸变后变黑的迹象,那棺内也没有任何响动,没有丝毫起尸的征兆。

    李老狗回头望着王林蛰讥笑道:“装神弄鬼的本事还有几分,棍棒底下出孝子,今天老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四叔走到李老狗边上道:“李师叔,我们一起,速战速决,外面的人还需要搭手。”

    两人摆开架势,正欲出手,小乙却依然盯着那棺木,他记得那抬棺的四位金刚,本是直挺着身子,现在却好似没了力气,靠在了那棺木上。只见那左侧为首的抬棺人,脖子皮肤下,突然隆起一处,从脖颈处滑向了后脑,好似皮下一条虫子钻过。

    “不好,抬棺的金刚死了。”小乙急忙叫到。

    随着小乙的叫声,四名抬棺人应声倒下,那背上不知何时,都插了一根几乎不可见的细微毒针。随后,他们的裸露的皮肤处便不停的有隆起穿过,一路汇至后脑处,那尸身便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铁青色,皮肤也瞬间脱水般变得干枯,反而凸显得四巨尸身的肌肉更为精壮。

    五叔急忙慌张地往后退去,四叔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护住棺。”

    那四具尸体挣扎着就要爬起身来,四叔赶忙冲了过去,掏出符咒贴在尸身上,想要压制住尸变,那尸体缓了缓,依然顶着符纸慢慢爬起。四叔眼见压不住了,趁着尸变还未完全,赶忙拽住尸体就往棺木远处甩,小乙见状,赶忙过去帮忙,五叔强自稳住心神后,便也冲了过去。另一边的李老狗握紧了刀便向王林蛰逼去,不给他再使出什么阴招的机会。

    王林蛰自知不敌,多半只是闪躲,他边退边笑道:“你们柳派的镇尸符可镇不住我这入了脑的尸蛊,这棺比寻常的还大三分,一路下来却只需要这四人抬着,也不见有轮换之人,可见这四人力大无穷,不知你李老狗这一身引以为傲的拳脚功夫敌不敌得过这几具金刚铁尸?”

    王林蛰话毕,那刚被甩离棺木两丈的尸体,已经全都站了起来,身上也已经爬满了毒虫,两只朝着李老狗逼去,另外两只则缓缓向着棺木旁的众人挪去。

    四叔唯恐棺木有失,不等那金刚铁尸靠近,便主动出击缠住了一具,小乙也迎着剩下的一具,攻了上去。那铁尸虽然行动缓慢,但刀剑劈砍上去,却是能留下浅浅的印子,不能再入分毫,二人拼劲全力,却依被一步步往棺木方向逼退。

    另一边李老狗也压力不小,仗着灵活的身法能避开两具铁尸大部分攻击,但王林蛰从旁不时挥舞着铁杖找准空隙出手,一击不成又退走再找机会,周围还不停有毒虫骚扰,虽是不落下风,却也奈何不得。

    小乙和四叔边走边退,但步伐未乱,反而像是引着两具铁尸,按着他们想要的路径走。

    王林蛰望着他们身后地上那提前画好的数片朱砂印,冷笑道:“当我眼瞎,想引我两具铁尸体,入你们的阵,想得倒是轻巧。”说罢,他握着那蛇头铁杖敲了敲地面。那两具铁尸竟是转了方向,从侧面往棺木方向逼去。

    眼见僵持不下,铁尸开始步步紧逼,庙外那银铃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只怕是那三阴尸占了上风,情况不容乐观。李老狗怒极,用尽全身力气一刀挥开两具铁尸,朝着王林蛰劈去,也不管那身后又再次扑过来铁尸。王林蛰不敢硬接,急忙往后一闪,堪堪避开这一刀,却已经被李老狗逼近了身前半丈。此时李老狗后背依然破绽大开,两具铁尸重拳挥出,他来不及躲闪,硬接了这两拳,身子就要往前飞出。只见李老狗借了这两拳之力,凌空又重重踏出一脚,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到了王林蛰身前两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王林蛰刚想扭身躲闪,李老狗抬手一挥,他侧身不及整条左臂随着刀光被齐肩斩断,整个身子也被这一击重重砸在庙墙上。

    李老狗一击得手,驻着刀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又站了起来道:“可惜,没一刀结果了你这个老杂碎,几根肋骨,换你一条手臂,这买卖也还划算。”

    那王林蛰驻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站起,断臂处鲜血不停的有鲜血涌出,那四具铁尸,闻着这血腥味,也开始躁动起来,他表情狰狞咬牙切齿道:“畜生,我要你狗命,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他握紧那蛇头铁杖,狠狠往地上一杵,青石的地砖寸寸碎裂开来。

    王林蛰大喝一声,那四具铁尸便朝着他奔去。“不好。”李老狗夺步上前,想要阻止,可那虎视眈眈的毒虫突然悍不畏死般如潮水般涌来。一阻之下,铁尸已经劳劳将王林蛰围住,跪倒在地,对着那伤口处不断滴出的鲜血垂涎欲滴。

    一直站在棺旁的五叔吓得跌坐在地,喃喃道:“完了,完了。他要把他们练成血尸,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李老狗退回小乙身前骂道:“你要让他们开了荤,只怕你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王林蛰冷笑道:“一把老骨头,换你们三条命,毁了事关柳门存亡的这趟移灵,这买卖划算。”他再抬起那铁杖往地面一杵,四具铁尸不再克制嗜血的本性,不断的舔舐着那滴落在地板的鲜血,连一旁的断臂也被啃食殆尽。随着鲜血不断的摄入,四具尸体的眼眸也慢慢渗得通红。待到那血肉都被舔舐干净,那蛇头仗轻轻地敲击着地板,血尸嗅着那仍然不断在渗血的伤口,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去,朝着李老狗众人扑去。王林蛰也随着四具血尸奔出,瘫坐在地,没了半分力气。

    那被鲜血哺食过的血尸,行动再也不如铁尸那般迟缓,一眨眼间便杀到了眼前,李老狗用尽全力挥刀劈去,那血尸也不躲闪,只听得噔得一声,那血尸安然无恙,李老狗手上的刀已经多了一出寸长的缺口,虎口更是震得发麻,他却也是硬顶着不退半步。又是两波交手,李老狗身上已经多了数条鲜血淋漓的伤口,那血尸闻着这血腥味更加躁动了起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四叔脸色无比凝重道,“按不住这四具血尸,棺木也保不住,拆捆尸索。”

    棺木旁不住颤抖的五叔听了这话,稍稍定了神,他操起手里的短剑割断了捆在棺材上浸满朱砂的麻绳,拿起两截绳头丢给了小乙和四叔。两人接过绳索,绕着石柱结绳,那棺木上的麻绳也随之一圈圈被抽离干净,五叔用背抵住棺头,防止它摇晃坠落,没人注意到那棺盖随着最后一圈绳索的脱离,轻轻跳了一跳,又回到了原处。

    李老狗为了争取时间,已是不要命的打法,身上处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捆尸绳已经绕着提前绘制的朱砂符阵缠好大半。四叔扯紧捆在石柱上绳索对着李老狗喊道:“李师叔,把他们往阵里赶。”小乙也是握着捆尸索的一头往另一边逼去。

    王林蛰眼见事情可能不妙,挣扎着想要起身,生死存亡关头,五叔鼓足了勇气挡在了他眼前,让他没了可乘之机。

    李老狗拳脚功夫在五派中只输柳天甲一招,但一人面对四具血尸,仍是招架不住。如此生死关头,只能拼着全力将它们往困尸阵里赶,手里的刀已经残破不堪,他索性弃刀不用,双拳轰出,那两具血尸却只退了半步。

    此时小乙从一旁掷来一截捆尸索,李老狗赶忙接过,大步跨出,从一旁绕过,将绳索就要拦腰缠在那血尸身上。那血尸刚一接触那浸满朱砂的捆尸绳,便发出一阵噼啪之声,绳索陡然变黑冒起了黑烟,血尸被灼得吃痛,身上发出一阵焦臭,不觉往后一避。

    李老狗见捆尸索生了效,赶忙又快步绕了两圈,小乙也从另一边缠绕着逼了过去,两人行成合围之势,将四具血尸捆做一团,只听得一阵噼啪之声,那血尸吃痛,开始不停挣扎,绳索不停的收紧,三人用尽全力将血尸往阵中带,手掌上皆是被磨得鲜血淋漓,眼见离那困尸阵的阵眼还剩半步,那血尸却也挣扎得更凶,不再退半寸,双方僵持不下,那捆尸索却开始有被挣断的迹象。

    只听得那庙外突然传来一声清澈的银铃声,众人这才察觉,那庙外的激斗之声,不止何时已经停了。紧接着是一声闷响,这响声赶尸五派的人自是无比熟悉,那是尸体跳动落地时的掷地之声。

    “哈哈哈哈哈哈。”王林蛰大笑道,“你们完了,银铃已经到了庙外,李老狗,看来你那群不成器的子侄们,已经被白家三阴尸收拾干净了。”

    就在这时,只听呲的一生,那血尸身上的捆尸索陡然断裂,掉落一地,三人不及收力,跌坐在地,众人望着那脱了困的血尸,皆是满脸颓然。

    那脱了困的血尸,刚欲向众人袭来,只听那银铃一荡,竟然都面向庙门,立在了原地。紧接着一声闷响,那传闻中的三具阴尸,轻飘飘的跃过几丈,落在庙门前。

    只见那三尸皮肤干瘪,身上分别穿着的黑白灰三色寿衣已经破烂不堪,那头上的高帽却是完好无损,面上覆着的轻纱,随着庙外的微风轻轻着荡起,露出半张泛着青色的脸。那三尸身上沾满了模糊的血肉,一阵血腥气袭来,整个庙内空气也随之变得更加阴冷。

    李老狗捡起身边已经布满缺口的刀,挣扎着站起了身:“看来是不想让我这糟老头子休息了,前面的客人还没送走,又有恶狗不请自来。”

    小乙和四叔也起身护在了棺木旁边,神色坚毅,五叔失魂落魄的朝着棺木走去。王林蛰坐在原地望着众人冷笑。

    那血尸作势要动,只听那庙外银铃又是一响,庙门的三尸又轻飘飘地落在李老狗面前,李老狗横刀就要阻拦,可那三尸只是轻轻跃过,落在了那四具血尸跟前。那居中的中阴尸,只是双手轻轻往前一戳,那带着数寸长指甲的僵硬双手,已经穿透了一具血尸的胸口,抬手便将其甩了出去。

    这变化来得突然,众人皆是没反应过来,只听那庙外又是一声铃响,那三阴尸已经和四具血尸斗在了一处。

    那持着铃铛的人跨过庙门,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身风尘,黑色的袍子上沾满了鲜血,满脸血污已经看不清面容,只是那袖口上用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丝线绣着一截小小的柳枝。

    小乙和四叔惊喜道:“师父。”棺木旁的五叔也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只是那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李老狗坐到台阶上没好气地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柳家上下是不是都喜欢玩这手压轴出场?累不死我老人家?”

    掌门人朝着李老狗作了一揖道:“李师叔见谅,我也是刚在庙外堪堪胜过白家的人,便赶过来了,李师叔大恩大德,柳派上下感激不尽。”

    “不可能,不可能。”王林蛰惊叫道,“十里坡离这里至少半日的路程,何况下了半夜的雨,你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到。”

    那柳家这一代的掌门见到那棺木无事,整个身子便软了下来,他扶着门框,捂着嘴咳出了两口鲜血道:“我押着那假棺进了十里坡前的驿站,便赶过来了。”

    “你提前撤走,就不怕被我们识破?”王林蛰道。

    掌门回道:“那驿站离十里坡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你们若上钩,就算发现了,也来不及让门内精锐调头赶来,你们若没上钩,这多出的一个时辰,足够我单人快马赶到这里。本是怕出了差错,没想到还真生了事端。”说罢,又摇了摇铃,那三阴尸邹然加快了攻势,四具血尸眼见着难以招架了。

    那三阴尸本就是白家几代人,筛选合适时候出生,又在合适时候死去的尸体,花费数十年练成的三具煞气极重的阴尸,四具临时练就的新尸,哪怕是血尸,也丝毫没有胜算。

    王林蛰望着那已经强弩之末的血尸,不甘心道:“你就不好奇,你们在最后关头,精心布置的真假棺,是如何被识破的吗?连老佛爷最开始下旨都是要在十里坡截杀,为何我们在最后两日便铁了心在钩子岭截杀吗?”

    众人早就起了疑心,这本就是一次临时安排的暗度陈仓,知道计划的,只有门内最核心的弟子,短短两日,消息也难及时递出。就算为了周全起见,安排截杀,也不可能会倾尽全力放在一个不确定的后手上,如果错过了真棺,以慈禧的阴险,必不会让他们好过。

    只见那王林蛰缓缓站起身来,眯着眼看向四叔呵呵笑道:“若不是柳申四你留了暗号,我们还真不敢赌这一手。你还不快动手,老佛爷可是知道你的,你以为我死在这,以她老人家的手段,会放过你吗?”

    众人皆望向四叔,有人疑惑,有人心惊,四叔又惊又怒刚欲分辨。只见那王林蛰突然暴起便冲向了棺木,众人想要阻拦,只见他在空中重重一杵那蛇头杖,那四具血尸竟是直接扯断肢体,甩开那三阴尸拦在众人面前。

    就一瞬的阻挡,那王林蛰已经站在了棺木前,他抬起铁杖往那棺木上重重一砸,那垫在四角的青砖尽皆翻倒,那棺木失去了支撑,只勉强悬在那被卡在房梁的杠上,王林蛰大笑道:“若夺了这棺回去,封王拜相,若夺不走,毁了这棺里的东西,也可保荣华富贵。”说着第二仗也狠狠的砸来,那棺木往前一荡撞在庙墙上,眼看就要倾倒落地,此时一直呆立在棺木旁的五叔一步跨出,用肩膀吃力地扛住即将滑落的棺木。王林蛰看着他突然冲出,又惊又怒,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气急败坏的表情。

    掌门赶紧一摇那银铃,三具阴尸瞬间上前撕碎了拦在众人跟前,本就已经缺腿断臂的血尸。李老狗瞬间冲上前,将王林蛰从棺木前逼退,掌门提着一口气冲了过去,帮五叔稳住棺木。四叔转身也朝着棺木快步走去,小乙赶忙拉住他道:“四叔,事情没有弄清前,还请你不要轻举妄动。”四叔无奈的叹了口气,立在了原地。

    李老狗提着刀朝着王林蛰劈去,王林蛰本就断了一条手臂,如今单手抬起那蛇头铁杖更是完全抵挡不住李老狗的一刀,铁杖瞬间便被砸到胸前,刀口嵌入肉里三分,王林蛰噗的一口鲜血吐在李老狗的脸上。李老狗又加重了力道,那刀口慢慢朝着王林蛰肩膀的肉里陷去。王林蛰狰狞着露出一个渗人的笑脸,他转了转手里的铁杖,那仗上的蛇头突然活了过来,滋的一口咬在躲闪不及的李老狗脖子上。

    李老狗捂住脖子急忙往后退去,那脸色瞬间变得发黑,王林蛰大笑道:“这条蛇尸我藏了十六年,本是给柳天甲留的杀招,没想到让你先享用了。”

    小乙赶忙冲过去扶住站立不住的李老狗,望着他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哭道:“李师公。”

    李老狗摊倒在地,他望着小乙说道:“孩子别怕,师公这条命十六年前就不在了,老柳让我多活了这么些年,交代在这里,也是死而无憾了。这老毒物血也快流干了,有他陪葬,黄泉路上,不会无聊。”说罢,便闭上了眼睛,没了生气。

    柳门的众人望向李老狗的尸体,皆露出悲伤的神情。小乙站起身来,握紧了手里的短剑,缓缓的朝着王林蛰走去。

    却只听见四叔大喊一声:“掌门。”

    小乙回头看去,只见师父腹部透出一截剑尖来。那鲜血不停的涌出,师父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后持着剑的五叔怒道:“老五!”

    五叔神色再也没有了丝毫慌张,他夺过掌门手上的阴魂铃,一脚把他踹到李老狗的尸体旁,轻轻松松的站直了身子,丢掉手里沾满鲜血的短剑,单手从容的托起身后的棺木,笑道:“白家那三尸号称,阴煞无双,看来确实有些门道,只是这操控的法门有些过于简单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给他人做了嫁衣。”

    小乙和四叔赶忙扶起倒地的掌门,四叔骂道:“畜生,原来是你出卖了我们。”

    那一旁的王林蛰咳出两口鲜血道:“你总算舍得出手了,快杀了他们,我失血严重,得赶紧找地方救治。”

    五叔冷笑着不回话,只是轻轻摇了摇铃铛,那三具阴尸便冲向了王林蛰,在他充满惊恐的眼神中,将他撕成了碎片。

    他又转头望向地上的众人,笑道:“你们可想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什么?”说着作势就要放手,将棺木摔在地上。

    掌门骂道:“孽畜,你可知你若胡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传闻这世间就是有他,才有阴阳相交,才有生死相隔,才有轮回流转,改朝换代不过是因他气运交替,君王世世代代供养他,只求他保佑千秋万代。”他痴痴的望着那棺木道,“你们说,若没了他,这世间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掌门和四叔奋力往棺木冲去,五叔摇了摇铃铛,那三阴尸便挡在了众人面前,他轻轻地放开了抬着那棺木的手,任由那棺材坠落在地。

    只听咚的一声响,那棺木一头仍掉在那杠上,而另一头重重的砸在地上,那棺盖开始往下划去。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一个身影穿透庙顶的破瓦,落在了地上,他身穿一身黑色劲装,周身黑气缠绕,右手握着一把木剑,直挺挺地站在三阴尸面前。

    小乙认出了这背影,叫道:“师公,师公,是五叔出卖了我们,所以我们才会被这么多人埋伏。”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抬了抬右手,那三阴尸的脑袋便飞了出去。

    随着三阴尸倒下,众人看到五叔身前那半开着棺盖的棺材,却看不清棺内的模样。五叔站在棺前一动不动地望向棺内,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跌跌撞撞地回过头来失魂落魄道:“假的,都是假的。”

    那身影已经缓缓走向他,掌门和四叔唤道:“师父。”那身影不曾回头,只是缓缓走向五叔。站在了他身前。

    五叔依旧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他,突然大声嘶吼道:“假的,都是假的。”

    那黑影抬起右手一挥,那头颅便飞了出去,鲜血从断口出喷涌而出,撒向了棺内。

    小乙只看那黑影一闪而过,四叔突然冲过来,抱着他一把将他推到棺木旁,紧接着便又是鲜血涌出的声音。

    小乙坐起身来回头望去,那眼前的景象,成了他这一辈子再也挥不去的梦魇,师公提着那柄木剑走来,他满面黑气,双眼灰白,没有任何生气,眼里却不停的涌出泪水,师父的尸体跪在李师公的尸体旁,他的头颅被师公提在手上,四叔上去死死的抱住师公,师公轻轻挥了挥木剑,四叔身首分离,倒在师公脚下。

    师公缓缓站到了小乙面前,抬起了木剑。

    只听噼啪一声,那身后棺材碎裂开来。

    小乙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心跳。

    师公脸上黑气瞬间散了开去,那瞳孔也恢复成了常人的颜色,他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了小乙面前,手中的木剑和头颅也滑落在地。

    师公满脸泪水,他抬起沾满鲜血的双手捧住小乙的脸说道。

    “孩子,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