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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真伪莫辨的攻心战

    马小玲见二人推门进来,气势汹汹的问道:“怎么才回来啊,你们俩死哪去了?”马交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玲玲,这是给你买的冰激凌。”马小玲跑到跟前凶巴巴的看着他,道:“我不要!老实交代,你俩到底干什么去了?”客厅里的马小芳屈膝靠在沙发背上,也问道:“是啊程程,都快中午了,你们俩干什么去了?”马交虎心中想迅速找个藉口敷衍过去,但急得额头冒汗也没想出来。冯程程一边换鞋,一边红着脸,道:“小芳姐,你俩就别问了。”尔后疾步走过去,低头羞答答坐在表姐身边。马小芳见表妹露出这副神态,登时便幡然大悟,轻声道:“程程,你肚子疼么?”马小玲紧追过来,依然不依不饶,道:“你说,我为什么不能问?你看看几点了,都该吃午饭了。”马交虎拎着冰激凌,道:“芳芳姐,这几个冰激凌是给你和玲玲买的。叔叔说没,中午吃什么?”马小芳努努嘴,道:“你进去吧,他在书房等你。”马交虎忙小声询问,道:“姐,叔是怎么说的?”马小芳莞尔一笑,道:“他叫你买点东西,晚上带你去教练家一趟。”马交虎这才长吁口气,说道:“姐,谢谢你。”转身到书房外“噹噹噹”叩门:“叔,我是阿虎。”

    “进来吧。”马仁卿道。

    见马交虎走进书房,把门从里面关上。

    马小芳关心的道:“程程,医生是怎么说?”冯程程低眉垂眼、忸忸怩怩的道:“医生说多喝红糖水,不能吃冷食用凉水。”马小玲不禁一怔,诧异道:“程程姐,你病了?”马小芳听了,忍不住掩嘴“咯咯咯”发笑。马小玲更加困惑,眨一眨眼睛,道:“姐,你笑什么笑?”马小芳道:“你快过来,我告诉你程程得的什么病。”马小玲趴在姐姐身上,道:“什么病?”马小芳挺身贴耳,对她窃窃私语了几句。冯程程面红耳赤的站起来,道:“你们玩吧,我去睡会。”马小玲直起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怪不得,我说他俩怎么走了大半天才回来。”

    马仁卿摘下眼镜放在书桌上,扭了一下转椅对着他,和颜悦色道:“阿虎,究竟什么原因?”

    马交虎将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一遍之后,道:“师傅说你要不去,就不叫我摸车。”

    马仁卿颔首示意,道:“没事,你先坐下吧。”

    马交虎惴惴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囁嘘道:“所以这三天我就待在家里,哪也没去,也不敢告诉你,怕你知道了骂我。”

    马仁卿和颜悦色,道:“阿虎,常言说的好,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打你几下骂你几句,是想教你多学点本事。叔叔刚来江北的时候,不也这样么?干单位最累的话,还得处处看人脸色。辛辛苦苦熬了几十年,才熬到今天这个地步。人啊,出门在外就得受委屈,又不是在自己家里,有爹妈疼着守着。你爸已经去世大半年了,你得懂点事,别老钻牛角尖,还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

    阿虎心下暗付:“胡说,谁以前吊儿郎当的?我学习在班上还排前五名呢。”口中却答:“我知道了叔。”

    马仁卿向他摆一摆手,道:“还有阿虎,同样的道理:叔父叔父,你爸爸去世了,我就是你的父亲,别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去跟芳芳、程程她们几个小屁孩说,打死也不告诉我。她们能懂什么,你告诉她们,她们也解决不了,对不对?”

    马交虎挠挠头,道:“我知道了,叔。”

    马仁卿不厌其烦,道:“你爸爸去世了,在咱们马家我就是你最亲的人。叔想方设法的向你妈妈要钱,为什么?就是想给你多存点钱,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时候用。你别恨叔,叔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仔细想想这个道理,你妈妈现在才多大岁数?过不了几年,她肯定会改嫁。到时候你妈妈一走,你爸爸留下的那些钱,她会给你,还是会带走?叔今天敢打包票,你妈妈肯定会全部带走,绝不会留给你一分钱,不信的话你等着瞧!要是你妈妈改嫁,到时候别说钱了,连房子都没有了,那你和你妹妹咋办?所以说你和你妹妹年纪还小,现在什么都不懂。可叔叔懂啊,既然叔叔懂,叔就得为你兄妹俩提前考虑。不能等你妈妈一走,叫你俩睡大街上吧?怎么说你俩也是我哥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你觉得叔会那么做吗?”

    马交虎听得如坠烟雾,不由得瞪大双眼。

    马仁卿端杯喝了几口茶水,道:“再说说你婶那人,别看整天阴阳怪气、唠唠叨叨的,其实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时间一长你就清楚了。她那也是为你好,经常在外人面前夸你,还说等再过几年,要叫你和程程处对象。你看看,连自己的亲外甥女,她都敢放心的交给你,你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马交虎紧张的心里“咯噔”一下,暗付:“难道我和程程的事,他们发现了么?不能吧,这才几天啊?”

    说到这里,马仁卿长叹一口气,又道:“阿虎,你也别怪叔叔心狠,叔这么做呢,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爸爸就那么走了,叔作为他的亲弟弟,能不替他照顾儿子和女儿么,不能!我要不照顾你们,叫谁去照顾,对不对?你将来的后爹么?如果那样,叔怎么对得起你爸?你舅舅、你姨他们那边的人,私底下肯定会和你说,叔是图你家的钱,才带你来江北的。阿虎,你看看叔现在的条件,不缺穿不少吃,会在乎你家那点钱么?”

    马交虎想了想,道:“不会。”

    马仁卿呵呵笑道:“对吧,叔既然不在乎你家的钱,那能在乎什么,在乎的当然是你们兄妹俩了,是为你和你妹妹的将来打算,特别是为你。”

    马交虎有些迷惑不解,道:“为我?”他脑子里早已混混沌沌。

    马仁卿微微一点头,道:“对,不为你为谁?再过几年你妹妹长大,她会不会结婚?”

    马交虎不假思索,道:“会啊。”

    马仁卿把椅子向前凑了凑,目不转睛盯着他,道:“等你妹妹一结婚,就有她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了,那叔呢,也不再为她操心了。老话说的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讲得就是这个道理。可你不一样,你姓马啊,是咱马家的人,咱叔侄俩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叔和你婶这辈子就这两个丫头,也没个儿子。小芳、小玲和你妹妹一样,迟早也得嫁人。等她们一嫁人,就变成人家的人了。那我和你婶都老了咋办,谁伺候我们?没别人了,只有你这个亲侄子。说不定将来我和你婶,还得指望你养老。所以我才死乞白赖的把你接到江北,懂不懂?”

    马交虎摇一摇头,道:“不是很懂。”

    马仁卿道:“不懂也没关系,听叔慢慢给你说。我死乞白赖把你接过来,是有私心的。叔私心就是,我们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等将来叔婶走不动了,就指望你了。明白没?”

    马交虎如梦初醒,道:“叔,我明白了。”

    马仁卿长长舒了口气,道:“你呢,现在年纪还小,等长大了,有些事不用我说,你就全明白了。”拉开抽屉,拿出个薄薄的小红皮本,又道:“阿虎,你是不是以为叔在骗你?没有,你妈妈给的钱都在这里,你看看,叔都给你存的死期。等你结婚用钱的时候,叔肯定全还你。”将红皮本递给他。

    马交虎瞧着存折上的数字,心想:“如果叔说的都是真话,那学车怎么交了一万块钱?”

    马仁卿遂咳嗽两声,道:“你从小在家没干过什么活,这叔知道。你爸妈他们很疼你,这叔也清楚。可你现在长大了,长大就得有大人的样子。平时勤快点,多帮你婶干干活,洗洗碗刷刷锅什么的也不少块肉,累了就歇会,年轻人有的是力气,歇会就好了。别跟你婶老拉着脸,像见仇人一样。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对不对?婶娘婶娘嘛,你婶也是你娘,在滨海听你妈妈的话,在这就得听你婶的话。家里就那么点活,累不着。”

    马交虎像了犯大错似的,垂首言道:“叔,我没嫌累。”

    马仁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阿虎,我知道你有气,心里肯定埋怨叔:说你本来答应好好的,叫我来江北继续读书,怎么叫我去学开车了?你想想,你爸就这么突然的走了,留下你妈妈、你妹妹,一家三口苦不苦?苦吧,可没人管你们,也只有我管,谁让我是你亲叔呢。但叔也是人,也会生病。比方说有一天,叔叔也突然生病走了,那你咋办?跟着你妈妈改嫁,过继给别人当儿子?那人家家里没儿子还好办,要是他也有几个儿子,还整天还不欺负死你啊?叔为什么要你学开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等你学会开车拿上证,就有了一技之长。有这本事,到哪不能混口饭吃?万一你妈妈改嫁了,到时候你想待在她家、就待在她家,不想待立马就走,谁也管不住你。别说是你自己,连妹妹你都养活的起。叔刚来江北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先忍气吞声的给单位领导开车,再慢慢往上爬。”

    “爸,你俩还没说完啊,快点呀,我都饿了。”马小玲推开门,探进半个小脑袋问道。

    马仁卿笑呵呵,道:“马上就完,再等会。”

    马小玲蹙眉不满,道:“有什么好说的。”转身“砰”的把门拉上。

    马交虎问道:“叔,你那个单位是谁介绍你进去的?”马仁卿缓缓落座,道:“你姑奶,就是你爷爷的亲妹妹,按辈分我得叫姑,她在江北某局上班。”马交虎骇怪道:“我姑奶,我爷爷都来这么多天了,她不知道吗?怎么也不来看看?”马仁卿又干咳两下,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姑奶可能太忙了。”马交虎哦了一声,道:“我姑奶家离这远不远?”马仁卿遂岔开话题,道:“先不去管她,说说你学车的事吧。你师父是我学车时候认识的,我们俩几十年的交情了。等会你去买两条好烟、两瓶好酒,晚上我带你去他家里坐坐。”马交虎征求意见,道:“买什么烟,大概多少钱的?”马仁卿略沉吟片刻,道:“两三百的吧,酒嘛再买贵点,你第一次去登人家的门,太小气也拿不出手。”马交虎忙点头应允,起身说道:“叔,那我现在就去。”马仁卿叫住他,道:“你别着急,咱们都还没吃午饭,你先去饭店买几个菜,顺便带回来就行了。”

    “哥,你俩终于说完了,走,我跟你去买饭。”马小玲跑过来拉住堂兄的胳膊。

    马交虎回首道:“叔,你今天还喝啤酒吗?”马仁卿道:“可以,那就来两瓶吧。”马小芳跪在沙发上,指着他叫道:“阿虎,你别给我爸买!老妈不在家,他就不是他了!”马交虎冲她傻呵呵一乐,道:“姐、程程,你俩吃什么?”马小芳道:“我爸呢,他写了几个菜?”马交虎道:“叔今天没写,你们想好吃什么,我拿笔记下来。”过去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下拿出纸和笔。马小芳好言相劝,道:“玲啊,你就别去了,天这么热,还不如在家里等着。”马小玲一听,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道:“我不去谁去,他一个人拿不动。”马交虎笑道:“听姐的话,哥一个人能行。”马小玲执拗的道:“我偏不!我就不!”马小芳阴沉着脸,道:“再不听话,小心我揍你!”马小玲慌躲在保姆房门,道:“你敢!”

    正在这时,次卧门“吱呀”一声开了。

    马小玲喊道:“程程姐快来,你吃什么。”冯程程笑颜如花,道:“芳芳姐,我想教阿虎陪我去医院拿点药。”马小芳过去扶住她,道:“怎么了,肚子里难受嘛?”冯程程紧蹙柳眉,道:“刚才有一点点,现在越来越严重了。”马小芳紧张兮兮,道:“要不,我陪你去吧?”冯程程悄悄瞄了一眼马交虎,附耳轻语,道:“不用了姐,我就买两袋红糖。”马小芳道:“行,那你去吧。阿虎,照顾好程程。”马交虎站起身来,道:“姐,程程怎么了?”马小芳笑道:“她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路两旁的大树郁郁葱葱,知了在枝头发出“嗡嗡吖吖”令人烦躁地叫声。

    马交虎小心奕奕,道:“程程,疼得厉害么,是不是冰激凌吃多了?”冯程程闻言,粉脸倏地一红,抬头往楼上望了望,小声道:“不是,我骗她们的。”随即抓住他的手,道:“快跑,别让她们瞧见!”

    人行道上,有一对少年男女迎着火辣辣的阳光向前飞奔。